九月初,学生报到,学生返校,带着各行各业都一并回到了正轨。
    唐前被老妈拉着去海边度假回来,脸也黑了一个度,正好她新接的本子演的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也不需要那么白的脸。
    离开娱乐圈五年,就算她当时有通天的本领,如今也不过是个“过气艺人”,有人怀念,却炒不起什么话题。
    她的经纪人王瞳做事比她雷厉风行,炒作起来也是说一不二,消息路透满天飞,但最重要的还是集中在两点上。
    一是五年过去也没有剧的热度能出其左右的《雨春园》男女主唐前和李时苏的再次合作。
    二是这部剧的剧情也很炸,剧里很重要的小童子,是男主角生出来的。
    只是千算万算,唯一的不足也就是投资金有些不太够,距离导演想要的全实景,大概也就差个两千多万吧。
    最近几天,他们俩作为主演,跟着这位普通话不太利索的导演跑遍了京阳的饭局,一群老爷们相互奉承吹嘘和挤兑中间,唐前盯着面前各种颜色的酒水,自嘲的笑笑。
    从前她可是从来不会出席酒局的,上一次出来和这些人喝酒,还是七八岁的时候黏着她爸应酬,那时候唐学还没爬到太高的位置,身边的人大多露出的都是本性,真是把各种丑态表露得淋漓极致,只是那时酒桌前多是男人,又都差不多级别想不牵制,不像现在,稍微有点权力,就能光明正大的把女人压在餐桌上分掉。
    诶,好像不止女人。
    包间的东南角,坐着一家公司的老板,旁边是《岚江》这部剧已经定下的男二号刘一礼。
    西装革履的老板叼着根雪茄不离手,笑时露出的牙齿却白的发光,不像旁边两个中年老板那样油腻得外露,眼神更是没有放在他对面美女扎堆的地方,反而一直歪着头和身边的刘一礼说话。
    唐前和刘一礼中间隔着导演和制片人,她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偷偷听着那边的人说话。
    男老板吸了一口烟,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随而一声大笑,左手比划着拍在了刘一礼的身上。
    正在喝酒的刘一礼手一抖,有水珠晃荡出来砸在了老板的手腕上,他放下杯子打算拿纸巾帮他擦掉,还没碰到他的衣袖,就被反手压住,压到了桌子下面。
    光明正大的挑逗,可能会有人起哄,但是压到桌子下面的小动作,看见的也当没看见,刘一礼有些不可置信得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本来就因为瘦而格外凸显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板一看就时老手,他慢条斯理得夹着雪茄,甚至还能腾出手指整理了一下衣摆,最后悠闲的靠在后面,说话声音都没有可以压低,
    “我观察你很久了,身体条件这么好,还是一直作配,多不划算,不过你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什么是最重要的吗?是脸,也不是脸,是要看这张皮能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你想不想一飞冲天啊,我可以帮你,只要……”
    他没有明说,但压着刘一礼的手慢慢得在他的腿上划。
    席间的吵闹笑声没断,只是突然被一声渗人又刺耳的椅子拖拽声打断,等所有人都停下来朝声源处转头时,刘一礼已经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丢开了那个男老板的手。
    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看戏,只有刘一礼的经纪人慌张得跑过来,将自己的艺人往后拉,嘴里涌出成串的道歉。
    老板脾气倒是好,一点都没生气的样子,反而倒了杯酒给他送了过来,
    “小女孩的身体,我已经探究的够了,现在有了对比还是小男孩香,尤其这种脾气暴躁的,你能看着他慢慢变成小绵羊,事事都听你的,还有,一定要这种瘦高的,细细的一条,白嫩嫩的皮肤躺在艳红色的床单上,被你左翻翻右挪挪,来回变换……”
    对面已经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这描述恶心的捂住了嘴,连导演都转过头去了,刘一礼更是听不下去,他本来脾气也不是多好,这次直接抄起了桌面上的酒瓶子挥了起来。
    经纪人在后面拼命的拉,看着事态严重导演制片都起身阻拦,酒瓶碎在了墙上,剩下些红酒汁染红了墙壁,老板无所谓的摇摇头,抬手盖住了浅色西装上的酒污。
    刘一礼被拉了出去,门一关他暴怒的声音也被拦在了外面,隔断了声音,也直接断了关系。
    酒局上什么事情没见过,老油条们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很快又招呼了起来,只是全都格外迷信的一群人都默默避开了挂在嘴边挑逗的性事,默认今日不宜宣淫。
    导演一一把金主们哄了一遍,小心的端着酒杯朝着手边的男老板,
    “您看刚才这个……”
    “余导这个戏不错,加油,肯定会火的,等上映了我给您包场。”
    他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起身就走,身边的助理也跟着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大门,好脾气的余导此时也绷不住了,他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接连叹了两口气。
    唐前的眼神跟着他们转来转去,再转回酒桌上后发现对面的几个老男人都盯着她,一副笑眯眯的“长辈”样子。
    “小云子今天怎么一句话没有,这怎么去国外转一圈,还拘谨了,来咱们爷俩干一杯。”
    唐前举起酒杯,喝酒前自然要说点什么,但她实在也是不认识这几个人,就直接张总王总的打了几句哈哈。
    这下这群人的话更多了。
    “这小妮子真是大了不愿意说话了,跟我们也分生了,不认识了,我们跟你爸都很熟悉的。”
    “跟我爸熟悉啊,那你们去找我爸说啊。”
    她清脆的声音贯穿在不小的包间里,精准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她身边的导演,连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空档一秒之后,对面传来了各种各样的笑声,举着酒杯的那个老板还陪着笑,一脸慈父样,
    “这小妮子还和从前一样,嘴上从不饶人,一张小嘴,连姓林的都敢骂哈哈哈哈,还有小余啊,咱们小云子这么有钱,你差的那点钱让她一投,那剧组不是明天就搭起来,等赚钱了也是你们内部分,肥水流不出去啊。”
    他独自干了那杯酒,唐前也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干了手里的酒,之后放下酒杯,不看别人,也不接话。
    制片人有些期待的朝她看了过来,却没能和她对上视线。
    煎熬般的终于熬过了这场饭局,临走前制片人挤过来将她拉到一边,小声的,语气有些急,
    “祖宗啊,我觉得他那个说法挺对的,你就投了呗,两千万而已你去拍卖场拍颗彩宝都比这值钱,到时候赚钱……”
    “诶诶诶行行行打住啊,我说姓韩的你有完没完,要不是看在我之前和你合作好几次的份上这有你说话的地方,我说过多少次了,老娘是来挣钱的,不是来搭钱的,谁能保证一部戏肯定赚钱,万一扑了你愿意赔啊,哦,数据能造假,但你造假能赚到钱吗?”
    她不耐烦的推开了韩丹,走出去又看到李时苏迎面走了过来,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烦躁起来。
    李时苏跟着她走到了地下停车场,一路上都在她耳边絮叨,
    “现在也是你自己出社会了,也成年了也独立了,也找不了借口说是小孩子心性了,能不得罪的人尽量别得罪。”
    “呵,你觉得我怕他啊。”
    “但你也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不怕他。”
    “你是说我走到现在都是靠我爸?”
    “我不是……”
    “你错了,我是靠我妈。”
    她一挥手,
    “我今天去找我朋友玩,你先回家吧。”
    唐前关上车门扬长而去,李时苏也转身离开,离开镜头太久,他们都没看到角落里闪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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