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松阳郡主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
    徐慕轩看了被他气死、气昏的两个人,感慨摇头,脸上充满报复的快慰,许久,他冷哼一声,慢步走到门外,对守在门外的下人和随从说:“老侯爷得知郡主当年曾与人做下苟且之事,气得吐血身亡,郡主有愧于心,昏迷不醒。你们去各处传话,撤掉喜棚喜宴,接着搭建丧棚,安排丧宴。再去告诉公主,本侯要为祖父守灵,就不入洞房了,让她以本侯夫人的身份处理家事,操办丧仪。”
    ……
    月明如水,高挂中天,巧云缭绕,繁星璀灿。
    戌时正刻,奶娘把大毛二毛抱上床,哄他们睡觉。两个小家伙刚在大木盆中打了一会儿水仗,很兴奋,不睡觉,光着小屁股在床上滚来滚去嘻闹。
    老程飞落在院子中,寻着孩子的笑声进了大毛二毛的卧房。奶娘知道他的身份,看到他进来,嘱咐了几句,就都退到了屏风后面。
    大毛二毛看到他,都兴奋得咿呀欢叫,四只小手外加四只小脚摇来摆去召唤他,争着让他抱。老程抱起大毛掂了掂,又抛到空中接过,反复几次,逗得大毛嘎嘎大笑。二毛气愤委屈着急嫉妒,呲着两颗小门牙,两只小手使劲砸枕头。
    看到二毛的神情姿态,老程开心大笑,赶紧放下大毛,抱起二毛哄逗。二毛目的达到,眉开眼笑,他的要求比较高,三下两下就爬到老程脖子上,让老程驼着他跳来跳去。很快,刚才二毛那一套把戏又被大毛全盘复制应用了。
    可惜老程废了一只手臂,两个宝贝孙子,一次只能抱一个。两个孩子跟他这个祖父都亲近,每一个都恨不得把他“占为己有”,不允许另一个碰。
    老程放下二毛,抱起大毛,看到二毛一闹腾,又赶紧换了。反复几次,他就累了,把两个孩子都放到床上,他坐到床边逗他们玩乐。两个孩子回到床上,都不理会老程了,他们虎视眈眈怒视对方,准备为争夺祖父而战。
    两声吼叫同时响起,等同于吹响开战的号角,两人不约而同扑向对方。你抓我挠,你拱我踢,你翻我滚,异常激烈地战在一起。老程吓了一跳,急忙用一只手臂挡在他们中间,见他们都对彼此不依不饶,他又赶紧坐到他们中间。
    哭叫声一前一后响起,两人好像在比赛看谁噪门高,哭声一声比一声高。很快,大哭声就连一片,以响彻云霄的气势在胜战侯府回荡。
    沈妍昨夜没睡好,今天有客,她又没睡午觉。今夜刚过戌时正刻,她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草草交待了几件家务事,她就爬到床上补觉去了。刚睡着,就听到大哭声,她知道是那两个熊孩子哭闹,不理不睬,继续睡觉,反正有奶娘呢。
    可哭声不眠不休,都持续一柱香的时间了,全府进入紧急戒备状态,孩子嗓子都哭哑了,还没止住。沈妍心疼了,赶紧爬起来,草草收拾了一下,去看孩子。
    老程抱起这个逗一会儿,又抱起那个掂几下,累得满头大汗,两个孩子哭声依旧。几个奶娘又是拿吃食,又是拿玩具,不停哄逗,也没止住两孩子的哭声。
    沈妍匆匆进来,本想训斥奶娘一顿,看到老程,又听奶娘说明情况,她无话可说,就轮流抱起孩子哄逗。可两孩子连她这个亲娘的面子都不买,哭声越来越大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沈妍也没办法,都急哭了,满脸水痕,分不清是汗是泪。
    “夫人,该不会着邪气吧?两位小少爷可从来没这么哭过,要不去请神婆?”
    “那还不快去。”沈妍不信那些跳大神的老婆子,可有病就要投医。
    “这要是病了,可如何是好?”老程满脸惭愧,招术用尽,急得直搓手。
    他实在太喜欢这两个孙子了,他来找沈妍有事,得知两个孩子还没睡,就想抱抱他们,逗他们玩一会儿,没想到却惹得他们哭得昏天黑地。
    “父亲不必担心,小孩子哭闹很正常。”沈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担心不已。
    “吵死了,还有完没完?”诏哥儿绷着小脸撞进来,满脸不耐烦。
    沈妍瞪了诏哥儿一眼,“喊什么?你是看孩子的,孩子哭了这么半天你才来。”
    “也没人去请我呀!你说过不让我晚上跟他们玩。”诏哥儿振振有词。
    “你……”沈妍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她叹了口气,才说:“你要是把他们哄得不哭了,不管白天黑夜,你都可以跟他们玩,我绝不干涉你。”
    诏哥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再加十吊钱。”
    沈妍哭笑不得,见诏哥儿一本正经,无奈点了点头。两孩子哭了这么久,丫头婆子奶娘都没招儿,连她这个亲娘还有老程这亲爷都束手无策,她不信诏哥儿能有办法。现在要是有人让两个孩子不哭了,别说十吊钱,一百吊钱她也给。
    “一言为定。”诏哥儿的小脑袋高高昂起,警惕的小眼神盯着沈妍,很担心沈妍不给他钱,他推了推他的奶娘,“赵妈妈,你记着,别让姐姐赖账。”
    沈妍没想到自己的可信度那么差,满心悲哀,顾不上多说,赶紧催促诏哥儿快点。她的两个宝贝儿子要是再哭下去,她的心就要碎得满地都是了。
    诏哥儿不慌不忙,先从奶娘怀里抱过干嚎的大毛,放到凉榻上。又从沈妍手里抱过哭吼的二毛,也放到凉榻上,让两个孩子面对面躺着,在他们身上轻轻拍了几下。他又拿起大毛的手打二毛,扯着二毛的腿踹大毛,让两个小家伙缠在一起。大毛二毛互相看着对方,好像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哭声大。
    “大毛加油,二毛加油,揍他,快点。”诏哥儿举着孩子的拨郎鼓使劲摇晃。
    两个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短暂愣怔了一下,大叫出声,叫声刚落,就打到了一起。两人很听诏哥儿的话,踢抓挠踹这些动作好像他们都懂一样,诏哥儿指到哪,他们就打到哪,谁也不哭了,一边打还一边为自己呐喊助威。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大两小三个孩子表演,好像看到了天下最新鲜的事。看了一会儿,他们才隐约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不禁连声唏嘘。
    大毛二毛哭的时间不短,浪费了很多精力,这场架打了一盏花的功夫,两人就休战了。停了半盏茶的功夫,二毛先发制人,手脚并用,骑到大毛肚子上。大毛试了很多次,也没推开二毛,又急又气,哇哇大哭。二毛小脸笑开了花,摆着两只小手跟诏哥儿要那只拨郎鼓,好像一个战胜的武士向自己的奖杯热情招手。
    诏哥儿把二毛从大毛身上扯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拨郎鼓递给他,又把他推到一边玩去了。二毛摇着拨郎鼓,大眼睛笑成一道缝,小嘴比月芽还弯几分。
    接着,诏哥儿又扶起大毛,用两只小短胳膊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小声说:“大毛,小舅知道你是老实孩子,不象二毛那么奸诈,不哭了。”
    大毛就象听懂诏哥儿的话一样,小脑袋蹭着诏哥儿薄弱的胸膛,又呵呵咧咧哭了几声,就不哭了。他扁着小嘴,满脸委屈,扯着诏哥儿的衣袖,嘴里嘟嚷咿呀,好像在跟他的知心舅舅倾诉二毛的奸诈,又象在表决心,下次一定战胜二毛。
    截止到现在,沈妍才看懂了,强烈的挫败感致使她阵阵眩晕,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都不想再起来了。孩子也有自己的世界,而他们这些大人都太自我了。
    大毛二毛为争夺老程开战,两人刚打起来,老程就强行把他们拉开了。架打得不尽兴,他们的小心眼里都憋了一口气,发不出来,就比着赛地哭,直哭得昏天黑地。诏哥儿让他们接着把那场架打完,就等于正确疏导了他们的情绪。
    这场架终于打到胜败已分,胜者胜得兴奋,败者败得悲壮。不管胜败如何,两个小家伙心中的火气都发泄出去了,笑的不用管,哭的也好哄了。
    “黄精,给诏哥儿拿十吊钱。”沈妍觉得今晚这十吊钱花得很值,非常值。
    诏哥儿笑脸开花,拍了拍大毛的小脸,说:“小舅睡觉去了,大毛你也赶紧睡吧!二毛,你也赶紧睡觉,别玩了,明天小舅陪你们玩一天。”
    奶娘给大毛二毛擦洗干净,给他们喂奶,哄他们睡觉。沈妍在一旁看着,见他们都睡实了,才回房,走出房门,就看到老程站在院子里。
    “光顾孩子了,都把父亲忽略了,父亲今晚过来有事?”
    老程点点头,说:“还有七天,澈儿就能带领兵马包围京城了。我回来做内应,保护你们母子,若不能顺利收编北郊大营,我就带你们撤出京城去。”
    听说沐元澈要回来了,沈妍暗叹一声,心中怦然,眼角湿润。沐元澈离开的时候,她怀孕还不到六个月,如今,他们的孩子都快六个月大了,他要回来了。
    她一个人承受了生孩子的生死攸关,没人为她分担,她也一个人体尝了养育孩子的艰辛甜蜜,也没有人和她分享。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独自承担,从没怨过沐元澈。此时,听说沐元澈要回来了,她心里涌起浓浓的幽怨,很想哭一场。
    “父亲,真的要打仗吗?”
    沐元澈在塞北平叛时带过兵,此次他调动的也是塞北大营的兵马,真正的精兵强将。京郊四个大营齐出,也不是塞北一个大营的对手,他胜券在握。
    老程叹了口气,说:“沐家沉冤几十载,仇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秋后的蚂蚱,不值一提了。现在,对于我、长风和澈儿来说,不是报仇,而是是为沐氏一族雪洗冤屈。御亲王和慧宁宿怨极深,也知道我同慧宁的事,他不可能为沐家平反。要想沐家沉冤昭雪,就要支持一个与沐家无私仇的皇帝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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