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整理好鬓边的碎发,面上浮起一个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步一步朝这院子内迈去。
    裴扶墨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冷宫的大门紧闭后,整个庭院便更显得荒凉了。
    沈玉秋站在台阶处,思绪幽幽回到了几年前——
    她自小失怙失恃,十六岁那年与相依为命的妹妹被村里的邻居卖到了青楼,而她因容貌出色的缘故,很快被青楼的老板视为摇钱树。
    筹备多时,以这青楼历年来最高的起步价拍卖了她的初次,而当晚一次便以最高的价位买下她的男人,正是李煜。
    她忐忑不安地进了那间屋子,本是抱着与那男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李煜见到她后,却主动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笑得如沐春风:“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被卖到青楼的日子里,她见识过许多男人恶臭的嘴脸,听到过无数让她恶心的呻.吟,也看到过那些男人看她时含着淫.邪与鄙夷的眼神。
    唯独这个男人眼里没有任何的邪念,看她时也如同看向他人一般温和如常,他毫不嫌弃地朝她伸手。
    “你愿意跟我走吗?”
    沈玉秋紧咬着唇,“可我被卖到这里了。”
    “不怕,我可以将你赎回去。”
    她不得不承认当时心动了,不知是对这个男人还是对将她赎回去这句话。
    见她面露难色,李煜态度极好地问:“如何,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玉秋露出紧张又希冀的眼神,“我还有一个妹妹……”
    她担心这男人会嫌弃她妹妹是个累赘。
    可她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听到她这句话时,神情瞬间转为轻松。
    后来她才知晓,这种小事原来对于他这种身份来说,不过是在青楼轻松捞两个人罢了。
    她和妹妹被李煜带到了他的别院。
    妹妹因天生哑疾的缘故被另外安排了院子,而她日夜都与这个男人在一处,渐渐地,她不知何时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直到那晚,李煜笑着说:“秋儿,你想做皇帝的女人吗?”
    她下意识地摇头,她想说她只愿意做他的女人,可在对上他含着危险的目光后,后面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再到最后,她才知晓原来她一直都是李煜培养用来送给皇帝的礼物。
    即使知道被利用后,她也甘之如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但当她知道他竟是狠心到,连她和他的孩子都能忍心杀死的那刻,她才彻底清醒了。
    原来他的心肠竟从始至终冷硬如此。
    她从未想过用那个孩子要挟他,他却容不得孩子的存在,也容不下她。
    如此,也都怪不得她了。
    沈玉秋深深看了眼自己后半生都要住着的庭院,转身推开屋子进去了。
    **
    江絮清昏迷苏醒后,休养了近乎十日。
    等彻底养好了身子,来镇北侯府探望她的人尤其多,除了江府的家人之外,还有远在温泉山庄的舅舅唐肃和成如筠。
    今日成如筠特地挑了个裴扶墨不在侯府的时辰过来。
    这么多年与慕慕做朋友的经验告诉她,倘若裴世子在的话,恐怕她都没办法跟慕慕聊多久,就会被他赶走了。
    江絮清听完成如筠的埋怨,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成如筠怔圆了眼反驳,“不夸张!幼时他就是这么霸道的!慕慕,你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么快就把小时候的事都忘了?”
    江絮清被成如筠这番话说的脸红,支支吾吾道:“那也是小时候啦,现在裴小九是成人了,才不会那样呢。”
    成如筠啧啧摇头,“完了,你真的完全沦陷了。你现在不记得他总是打跑你身边的玩伴这件事了吗?”
    江絮清捂着泛红的脸,“记得呀……”
    可她最近究竟是怎么了,现在回想起幼时的事,竟是觉得心里怪甜蜜蜜的,与幼时完全不同了。
    难道是跟裴小九彻底交心后,她已经完完全全可以体谅他那时候的做法了?
    “不过看到你与裴世子感情这么好,我也放心了。”成如筠双肩一耸,笑得灿烂。
    “虽然他幼时老缠着你,让我觉得很烦很讨厌,但他的确是对你最好,且一直在保护你的人。慕慕,你喜欢他,嫁给他是对的。”
    与成如筠谈心了一下午,江絮清都觉得整个人舒坦了许多,一整天了笑容都不见放下来过。
    夜里裴扶墨下值回府,见她笑盈盈的,便问起成如筠来的事。
    裴扶墨站在屏风后,微微扬起脖颈解衣襟扣,问道:“娇娇与我说说,你今日与成如筠都聊了些什么?”
    窗外月色如银,江絮清坐在书案后,手中握着裴扶墨给她雕的小兔子上色。
    她在一众颜料中,选了蓝色的用作描兔子耳朵的边缘,待小心翼翼地添上去后,才笑逐颜开地腾出空瞥他一眼。
    “这是我和筠儿姑娘家的私房话,可不能告诉你。”
    裴扶墨不动声色地褪下了长袍,眼神看向坐在书案后神情认真为木雕小兔子上色的江絮清,眼眸忽闪,便沉默了。
    许久没听到回话声,江絮清也没在意,继续给兔子描耳朵。
    她颇有兴致地问:“裴小九,你说这兔子的尾巴上什么颜色比较好呀?”
    说着,她便开始细细盘算着,耳朵是蓝色的,身子是粉色的,眼睛嘛定是要红色的,那尾巴或许黄色比较合适?
    但等了片刻还没听到回话,她诧异地转身打算看去,面前却撞到了一具温热肌肤的胸膛。
    江絮清握着那木雕兔子的手微微扬起,下一刻便被一只宽大的掌心扣住。
    裴扶墨倾下身,身上仅着了件单薄的中衣,就连衣襟口都是敞开的,露出了精壮健硕的胸膛。
    因她转身的缘故,与他挨得太近……她都清晰看到的了他胸膛的一切。
    再多看两眼,江絮清抿了抿唇,将脸往后一挪,心虚的侧开视线道:“过,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呀……”
    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裴扶墨眼尾衔笑,“怎么,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听他语气这般无辜,江絮清也不好恶意的揣测他。
    但是,谁会没事衣衫不整地在屋子里行走啊……
    想必是前阵子他公务过于繁忙的原因,加上感情上有隔阂,他实在旷了太久,夜里便想尽办法满足自己。
    想起这几日夜里经历的事,她便吓得双腿打颤,他精力实在旺盛。
    江絮清倏地站起身,眼神闪躲道:“方才安夏说晚膳备好了……”
    裴扶墨将扣住她的那只手腕按在自己的胸膛前,他垂下漂亮的桃花眼,眼里尽是委屈,“娇娇这是把为夫吃干抹净后,便不负责了么?”
    江絮清瞪大了眼,“我又怎么你了?”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裴扶墨按着她的手心在自己的胸膛前,捏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身前轻轻地划来划去,她冰凉的肌肤触在他身上,实在让他血液沸腾,浑身发热。
    他眉梢一扬,“你看,这不是你亲的?都红了,肿了。”
    江絮清顺着他抓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他胸膛处的确有诸多吻痕,颜色深浅遍布各处,那些痕迹看着有些像是被亲狠了。
    但——
    这人实在太坏了!
    江絮清颤着长睫,反驳道:“这不是你昨晚逼着我弄的嘛?你说我要是不亲出痕迹就不放过我!!”
    她昨晚为了能早点休息,这才不得不妥协,谁知他竟把这些留做证据来欺负她。
    裴扶墨眨了眨眼,眸光潋滟:“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江絮清瞪着水盈盈的杏眸,她总算知道之前他压抑了自己的性子多久,他的本性果真如幼时那般,无耻得很。
    见她气得脸都红了,若是再逗过头可是不好哄了,裴扶墨笑了几声,便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好声好气地哄道:“别气了,逗你呢,来,我同你一起给这只兔子添颜色,如何?”
    江絮清在他怀里挣扎了几番,见实在挣脱不开也放弃了,哼唧唧道:“那你必须再给我雕几只其他小动物才行,我要给这兔子找几个好朋友作伴。”
    “好好好,都依你。”
    江絮清得寸进尺,“你也不准嫌弃我上色难看。”
    昨晚她给那兔子上了粉色的身子后,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那迷惑的情绪。
    裴扶墨望着这兔子的粉色身子,蓝色耳朵,红色眼睛的兔子,沉默了片刻。
    “说话?!”江絮清推了推他。
    裴扶墨紧抿着唇,憋了半天,“调色挺有特色的。”
    江絮清瞪他一眼。
    他笑了声,握着她的手给那兔子的尾巴上了黄色的颜料,忽然说道:“过几日兴许李善和佳月公主的事,陛下要昭告天下了。”
    “这么快?”
    第65章 正文完结
    “近日以来, 你哥哥也不知是怎么了,性子竟这般大转变。”
    唐氏来了一趟镇北侯府看望江絮清,母女二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聊着聊着, 唐氏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江濯身上。
    江絮清捻了颗安夏方才洗好的葡萄送进嘴里,“哥哥又怎么了?”
    “你哥哥那将自己成日埋进公务里的勤奋性子,竟是破天荒开始时不时告假了!”
    “什么?”江絮清惊愕, 连葡萄皮都忘了吐出来, 吓得直接给咽下去了。
    “哥哥竟是会告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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