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珩一望着她,展开双臂,把她拢进怀里,温热的手掌抵在她的后背轻拍。
    从北京到南临,高铁需要两个半小时。
    程珩一让岑眠去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自己把厨房里的狼藉打扫干净,两个人直接出门,打车去高铁站。
    岑眠的心绪不宁,冒冒失失,为了赶上最后一班高铁,下出租车时,连后备箱的行李都忘记了拿。
    所幸程珩一跟在她身边,不需要她考虑其他。
    在高铁即将发车前,他们及时赶上了车。
    高铁发车,缓缓驶离车站。
    岑眠的情绪逐渐平静,她凝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觉得太过清凉,转过脸,头轻轻靠在程珩一的肩膀上。
    程珩一由她靠着,另一边的胳膊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声安慰。
    感伤的情绪被压下,岑眠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上次回南临是什么时候?”她问。
    “……”程珩一沉默,似在想,“很久了。”
    “多久?”
    “上大学以后就没回去过。”
    闻言,岑眠一愣:“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回去过?”
    程珩一淡淡道:“没有回去的理由。”
    岑眠不甚解,却难得敏感,知道可能不该再问,转移了话题。
    “那你也很久没见过刻刻了吧,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你。”
    以前她带刻刻出门放风,刻刻看见程珩一,每次都兴奋地乱叫,往他身上扑,要他陪着玩。
    “他应该还记得你。”想到这里,岑眠垂下眸,语气含着酸涩地说,“你回来送他,他肯定很高兴。”
    他们快到南临的时候,家里的司机发来消息,说已经到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了。
    岑眠抿了抿唇,让司机先走,她自己打车回家。
    自从去过白溪塘以后,她多少有些理解程珩一的顾虑,所以尽量避免在他面前表现出她的家庭所带来的优越。
    高铁逐渐靠近城市的边缘,景象越来越熟悉,灯火辉煌。
    岑眠抬起头,想叫程珩一看,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
    他的感冒还没好,一直戴着口罩,应该是身体仍旧不舒服,阖着目,眉心微微拱起。
    光是露出一双眉眼,仰靠在座椅里,就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为了让程珩一多睡会儿,高铁驶进车站时,岑眠才轻轻推他,把他喊醒。
    程珩一睁开惺忪的眸子,“到了?”
    岑眠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温度比早上要低一些,她点点头,“嗯,走吧。”
    晚间,出租车等候区排队的人少,很快他们就坐上了车。
    “到哪儿?”司机师傅在前排问。
    岑眠答:“御华公馆。”
    闻言,司机从前排回过头,看一眼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发动车子离开。
    南临人都知道,御华公馆是南临市最顶级的豪宅群,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御华公馆位于南临最市中心的地方,外围有完备的警戒防卫设施,从公馆正门进到别墅区,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周围种满了植被,仿佛被包围在了森林之中,隔绝了市中心的喧嚷,闹中取静。
    除了业主登记的车辆,出租车是不能够开进公馆的。
    公馆门前有一处岗亭,保安老刘看见有人走来,从窗户口探出头。
    老刘在御华公馆工作了快二十年,算是看着岑眠长大,客客气气地笑道:“回来了啊。”
    岑眠也朝他笑了笑:“刘叔,今天值班呢。”
    “是啊。”
    老刘从椅子里站起来,才看见岑眠后面跟了一个眼生的男人,他拿出登记簿,态度和善地说:“来登记一下,写下姓名和手机号。”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或探究或好奇的表情,要想在这种地方工作长久,就是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该关心的事情不要关心。
    程珩一登记完,保安老刘拿起登记簿,扫一眼他的名字,又抬起头看他,像是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消失。
    程珩一以前家就住离御华公馆不远的另一处高档小区,上下学和岑眠都是一起走,每天早上七点半,他准时到公馆门口等。
    岑眠背着书包,一蹦一跳,踩上他自行车后轮的脚撑,嘴里还咬着没吃完的面包片,腮帮子鼓得像是小仓鼠。
    她双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明明是自己磨蹭迟到,反而要催程珩一骑车慢。
    老刘的回忆停留在他们初中的时候,等上了高中没多久,就再没见程珩一来了。
    从门口往公馆里走,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
    岑眠家是一栋独栋的别墅,位置是别墅区里的最高地。
    复古的双开铁门,足足有两米高,管家知道岑眠要回来,早早就在门口等了,殷勤给她开门。
    程珩一送岑眠到家门口,他站在铁门的外面,定住脚步,同她说再见。
    岑眠回头望他,隔着一道铁门,不愿意承认,却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变得远了。
    岑眠进了家门,客厅里的灯光调到了最暗,沈镌白和岑虞坐在沙发里,听见开门声,朝门口看来。
    “回来了。”岑虞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谁。
    岑眠也下意识压低声音问:“嗯,刻刻呢?”
    “刚睡下,傍晚听见你爸跟你打电话,知道你要回来,一直不肯睡觉,非要等你,后来实在撑不住,才去睡的。”
    岑眠换上拖鞋,轻手轻脚走到阳台。
    阳台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只金毛犬,蜷缩着身体,毛发的颜色已经暗淡,像是呼吸非常困难,发出沉重的沙沙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岑眠蹲在刻刻身边,抚摸它的毛发。
    好像是感觉到了小主人的气息,刻刻缓缓睁开眼皮,露出湿润漆黑的眼睛,眼睛里满是疲态,仿佛睁开眼,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挪动了一下头,蹭了蹭岑眠的手,然后又沉沉睡去。
    等完岑眠回家,沈镌白扶着岑虞,回了一楼主卧休息,出来后,走到阳台。
    “今天去了医院,医生说刻刻就是这两天了。”
    “我和你妈陪了它一天,明天你陪陪他吧,带他出去玩玩。”
    岑眠抚摸刻刻的手顿了顿,哑声说:“好。”
    “嗯。”交代完,沈镌白转身离开。
    岑眠陪在刻刻身边,静静坐了许久,久到双腿麻木,夜色催更,凉意从地板浸透到她的膝盖。
    她站起来,抹一把脸,才发现脸上都是眼泪。
    岑眠看向阳台外,偌大的院子里,在夜色沉沉的铁门后,拉出了一个模糊修长的影子,单薄而寂寥。
    寂静中,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岑眠拿出手机,看见两条消息,是程珩一发来的——
    “别哭了。”
    “晚安。”
    明明他看不见阳台里的情景,就知道她在哭了。
    第52章 白夜
    第二天, 岑眠醒来时,看见刻刻已经趴在她的床上,像是一张沉沉的毛毯。
    他安安静静, 不发出一点声音, 听见岑眠起床的动静,才抬起脑袋看她。
    岑眠趴在床上,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像是预料到她起床的时间点, 她刚打开微信,就看见程珩一发来的消息。
    程珩一:【醒了吗?】
    岑眠:【嗯。】
    程珩一:【刻刻怎么样?】
    岑眠扭头,盯着刻刻圆溜溜的眼珠子, 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
    她回复道:【挺好的。】
    岑眠凑近刻刻, 指尖蹭了蹭他的鼻子。
    “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刻刻听得懂人话,汪了一声,跳下了床, 爪子抓住地板, 来回转,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等一下啊。”
    岑眠笑着安抚他,捧着手机继续发消息。
    岑眠:【一会儿我要去家旁边的宠物公园,你来吗?】
    程珩一:【几点?】
    岑眠:【十点, 公园门口见?】
    程珩一:【好。】
    岑眠盯着这一段话,突然觉得无比熟悉, 好像进行过很多次。
    以前每到周末,岑眠就会约程珩一, 带着刻刻, 去到那个公园里玩。
    岑眠牵着刻刻还没走到公园门口, 刻刻突然变得格外兴奋,拽着她往前走, 朝某个方向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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