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我也要去。”
    曹勋摸她的鼻子:“那么冷,有什么好看的,仔细着凉。”
    云珠:“要不是为了嘉峪关,我直接在甘州等你好了,何苦再多陪你吹一段冷风?”
    祖父曾经在嘉峪关镇守多年,这里对云珠的意义最为特殊,她想走一遍祖父曾经走过的地方,看一看祖父与众将士誓死守护的山河。
    曹勋拿小夫人没办法,翻上来道:“行,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云珠觉得他身上有些烫,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你不会吹伤风了吧,怎么这么热?”
    曹勋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这种时候,不热才不正常。”
    行路辛苦,有时候连沐浴都不方便,纵使夫妻俩夜夜都宿在一起,也不是天天都可以那样。
    国舅爷用他的好兴致与力气证明了他并没有被吹伤风。
    云珠被他弄得晕晕乎乎的,也就忘了这回事,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早上,云珠是渴醒的,官舍生怕他们夜里冷到,这炕也烧得太过热乎。
    她在被窝里翻个身,故意将稍微凉一点的被子压在身下,喊连翘进来。
    连翘挑开帘子,一开口就吐出一团白气,眼睛亮亮的:“夫人醒啦,外面下了一晚的雪,足足有一尺多厚呢。”
    云珠先喝水,喝完问:“现在还下着?”
    “已经停啦,我听国舅爷吩咐阿九安排马车,您又要跟国舅爷去登长城了吗?”
    云珠点点头,她已经看了一路的长城,雪下的长城还是第一次。
    连翘服侍她穿衣,想起什么,她有些担心地道:“国舅爷好像咳嗽了两声,声音也比平时哑。”
    云珠:“……”
    所以昨晚她察觉的异样是真的,这男人真的被吹伤风了!
    没多久,曹勋过来了,一进门就对上了小夫人过于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挑他的毛病。
    曹勋垂眸,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抬起,笑着道:“早饭已经好了。”
    云珠:“你声音怎么不对?”
    曹勋看向北面的火炕:“炕太热了,口干。”
    云珠示意连翘先出去,她走到曹勋面前,叫他低头。
    曹勋只好低下来。
    云珠摸摸他的额头,再把自己的贴过去对比,明显他的要热很多。
    云珠也不跟他商量,直接吩咐守在外面的连翘:“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
    曹勋神色微变,先拦住连翘,再对云珠道:“没那么严重,我多喝些水就好了……”
    还没说完,喉咙突然痒得厉害,曹勋忍了又忍,还是歪头咳了出来。
    云珠哼道:“你若不看郎中,我马上回京。”
    国舅爷:“……”
    第92章 “快点好起来吧,我还等着你继续伺候我呢。”
    平西侯祖孙俩与曹勋、谢琅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交情,这次久别重逢,昨晚岑灏就在官舍住下了,与谢琅畅谈到三更天才睡。
    早上两个年轻人都起得很早,刚吃过早饭,听说国舅爷那边请了郎中,谢琅、岑灏便立即赶过来探望。
    阿九先来主子们这边通传。
    郎中正在为曹勋号脉,云珠坐在一旁瞧着。
    曹勋看了她一眼。
    云珠挑眉:“怎么,还需要我回避吗?”
    倘若曹勋病得不严重,等会儿大家是要一起去嘉峪关的,根本没必要太讲究礼数,除非曹勋不想让她听郎中的诊断,亦或是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曹勋笑道:“不用,他们俩在我这里都是弟弟,无需见外。”
    阿九便把两位贵公子领了进来。
    云珠算是嫂子,朝二人点点头就算招呼了,谢琅也没跟她见外,带着岑灏站到了曹勋那边。
    这时,郎中也有了诊断,道:“国舅爷确实是染了风寒,看脉象暂且没有大碍,先喝三天的汤药吧,后面看症状轻重小民再调整方子。”
    风寒这病,吃不吃药大多都要经历那几种常见的症状,要么咳嗽要么头疼流鼻涕。
    曹勋再看云珠:“你看,我就说没有大碍,你非要请郎中跑一趟。”
    云珠:“刚开始症状当然轻,早喝药早康复,难道非要等你咳得厉害了再寻医?”
    小夫人挑起眉毛,曹勋无奈地摇摇头。
    谢琅笑着劝道:“嫂子也是关心您,怕耽误您的病情。”
    曹勋看着他道:“一点风寒而已,在军营里都不算什么。”
    云珠懒得听他逞强,带着连翘去了后院。
    没多久,平西侯领着几个武官来官舍汇合了,云珠披上斗篷,与曹勋并肩走了出去。
    众武官都知道云珠是将门之女,并不觉得她随国舅爷前往嘉峪关有何不妥,而且武官们本来也没有文官那么注重虚礼。
    平西侯朝云珠笑笑,再看向曹勋,道:“听灏哥儿说你染了风寒,今日天气也是不好,不如你先养着,过两日咱们再去?”
    曹勋失笑:“风寒而已,您老就别调侃我了。”
    云珠在旁边瞧着,第一次从国舅爷脸上看到了真正的尴尬情绪。
    平西侯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别说曹勋才刚刚三十出头,就是他,平时染个风寒也懒得喝药,根本不当回事。
    云珠上了马车,曹勋等人都骑马。
    城外一片白雪皑皑,远处崇山峻岭耸立,从山腰开始便全是雪了,壮观恢弘,气势磅礴。
    云珠透过帘缝正看得目不转睛,忽然随风飘过来两声压抑的低咳。
    是曹勋的声音。
    云珠皱了皱眉,只是那么多武官同行,她不可能把曹勋叫到车上,也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
    疾行了一个多时辰,嘉峪关到了。
    马车停稳,曹勋过来接云珠下车。
    云珠一出来,先看到了他发红的脸,一双黑眸亦比平时湿润,竟显得有些可怜。
    趁平西侯等人都没注意这边,云珠飞快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曹勋握住她的手,一边将她抱下车放到地上,一边低声道:“没事,你安心赏景,不用担心我。”
    云珠又能怎么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管都没法管,总要给国舅爷留些面子。
    通往城楼的石阶已经被士兵们扫清了积雪,只是冻僵的石面依然有些滑,曹勋让平西侯先行,他牵着云珠的手走在后面,夫妻俩身后则跟着谢琅、岑灏。
    云珠的注意力都在近处坚固的城墙,在远处壮丽辽阔的雪景。
    曹勋这会儿却没有心情赏景,一手牢牢地牵着小夫人,一手取出放在袖袋的帕子,趁云珠不注意时无声地抹过鼻下。
    抹的时候,他的余光能看见斜后方的岑灏。
    城墙高耸,曹勋一共擦了三次鼻子,第三次的时候,被云珠撞见了。
    曹勋:“……”
    云珠瞪了他一眼,因为已经到了上面,她把手从曹勋那边抽了出来,让他先陪平西侯等人去说正经事,她自己逛就好。
    连翘并没有跟过来,阿九也在下面,曹勋便让谢琅先陪着云珠。
    谢琅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睛,下意识地拉住岑灏:“你对这边更熟,正好给我们当回向导。”
    友人相邀,岑灏又怎会拒绝?
    已经跟着平西侯往前走去的曹勋:“……”
    平西侯根本不知道曹勋在想什么,他脚步飞快,豪情满怀地给曹勋讲着他对城墙的修缮,讲着他平时的练兵之法,讲着边国的几次试探。这都是正事,曹勋打起精神听着,等平西侯终于说够了,曹勋一回头,才发现他们与云珠三人已经拉开了一座烽火台的距离。
    他们在上方,云珠三人在下面。
    两个年轻挺拔的俊美小将一左一右地守在她旁边,忽然,云珠似乎脚下一滑,谢琅、岑灏竟然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尽管两人马上就松开了,曹勋的眉峰还是难以察觉地皱了两下。
    云珠并没有发现国舅爷的视线,但她意识到了这段石阶不适合她再继续攀登,于是转身退回了主城楼。
    与不是那么擅长言辞的谢琅比,岑灏更擅长接人待物一些,居然还给云珠讲了几桩老国公爷在此驻守时流传下来的美谈。
    云珠听得全神贯注,面上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笑容。
    谢琅、岑灏都知道她是在怀念老国公,折返的曹勋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玉树临风的岑灏,她正微笑聆听其谈吐的年轻儿郎,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又咳了出来。
    云珠听到声音,回头,看到的就是国舅爷以手抵唇的病中模样,脸比出发时更红了。
    小夫人面露担心,平西侯见了,善解人意地拍拍曹勋的肩膀:“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养病,养好了咱们再演练。”
    曹勋没再反对了。
    回到官舍,云珠直接把曹勋带到后院,让他去炕上躺着。
    曹勋确实觉得疲乏,脱了外袍,他配合地躺进被窝,看眼站在一旁的云珠,曹勋想了想,道:“让阿九连翘陪你去街上逛逛?”
    每到一城,她都喜欢拉着他出去逛逛,当地百姓的口音、各地的特色小吃,都能吸引她。
    体会各地的风土民情本就是他诱她同行的借口。
    曹勋希望她尽兴,不想她有任何枯燥失望的情绪。
    云珠瞪他:“你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情自己去逛?”
    曹勋:“那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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