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月随即道:“我去盯一下他。”
    几位天星一脉的强者纷纷离开,只剩下无漏真人兀自在一边。
    天星老祖这才小声问道:“其实我祖上有一丝猿妖血脉,你说我冠以神名行不行?”
    “可那样就不能以人族名冠,要叫……猿神。”无漏真人提醒道。
    “……”天星老祖想了想,一拂袖,正色道:“现在提此事还为时尚早,别以为稳了。”
    “聚星大阵未必就能成功,中间还有许多艰难。”他远远望着西方,道:“白泽尊者神通广大,她已经开始分隔阴阳两界……”
    “没有玄冥道主的帮助,她想将阴物全部送下幽冥界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猜她的想法是在阴阳之中再建一界,将人间鬼物尽数收拢于此。可这费时费力,即使以她之力,不知要多久才能完成。”无漏真人分析道。
    “不过……”他也抬起头,“蜀山奇人异士众多,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第096章 有这个必要吗?
    蜀山,镇守峰。
    云海之上的阴阳双色天穹依旧在缓慢旋转,白泽尊者好似也悟出了自己的道路,从闭关之所走了出来。
    闻渊上人的身影第一时间出现在山顶,出声询问道:“如何?”
    碍于人族与妖族的区别,蜀山派并没有为白泽大肆摇旗呐喊。可是在山门内部他们自然是更加支持白泽证道的。
    毕竟从感情上来讲,比起一个陌生的人族,肯定还是与蜀山有数千年羁绊的白泽更亲近一些。
    就见白泽仰头望天,缓缓道:“我须得重建一界,介乎阴阳之间,收拢天地间的游魂野鬼。如此分隔阴阳,方能得到阴阳大道的认可,晋升通玄。”
    “此事……”闻渊上人闻言盛眉,“耗力甚巨啊。”
    世上有多少鬼,没有人知道,但是自古以来阴物就一直生活在世上的黑暗角落。此番想要彻底阴阳分隔,需要付出的心力必然是巨大的。
    而且不止是完成一时,还要建立一个完善的机制,令以后的无主游魂也可以进入这座新的“地府”之中。
    别说仅靠白泽一人,就算是把蜀山的弟子全派出去,也不知多久才能抓光世间的游魂。
    而那边天星老祖已经开始大摆祭坛,聚拢星辰之力助启明星升华。虽然看似使日月星并列颇为震撼,但其实对于世间的改变并没有白泽这个来得深远。
    实现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
    在天星一脉的全力辅助之下,大阵不日将要建成,届时再过九九八十一天,天星老祖就将完成大宏愿。
    “尽人事、听天命吧。”白泽叹道,“当初我选择阴阳大道,就知道会是一条极为艰难的路。”
    白泽是有大智慧的神兽,面对着千载难逢的晋升机遇,说不遗憾是假的,但若失败已经注定,也没有什么看不开。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随时跟我们讲。”闻渊上人道。
    “我要在自身小天地建立鬼国地府,而后收拢天下阴物。”白泽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来帮我开拓一番秘境小天地,再叫弟子留意人间阴物动向就好了。”
    同为正道人族,蜀山又不可能对天星一脉出手,毁损天星老祖的宏愿。而且那样一出手的话,天星一脉同样可以来干扰白泽,双方就将进入一种恶性互害的竞争之中。
    除此之外,能够帮忙的地方就相当有限。
    一语终了,白泽飞身向上,双手一分,猛地打开那旋转的黑白二色,轰然打开一道巨大的天穹空洞,内里满是另一方天地的深邃虚无。
    原来这竟是她自身小天地的阴阳之门。
    闻渊随之进入其中,这里是白泽尊者的阴阳界,忽尔踏入,发现内里只有纯白色的高天与深黑色的大地,相当宽广深邃。
    可还不够。
    想要作为容纳人间阴物的地府,还需要更大的空间。
    于是闻渊上人双手印诀一转,颂念古诀,戟指朝天,顿喝一声:“开!”
    如果是在外面的大世界他肯定做不到,可是在白泽的小天地内,他以自身鸿蒙大道,开始将空间壁垒向外扩张,将这方世界的面积不停地扩大。
    大世界里的大道,在这小世界里就像是降维打击一般,肆意地改变着其形态。
    ……
    而与此同时,楚梁正在和观主展开激烈的谈判。
    在听到楚梁打算用钱来补偿自己的损失之后,观主直接破防了,又对楚梁展开了一番涉及人格的辱骂。
    “那你想怎么样,你就说嘛……”楚梁委屈巴巴,“这么凶干嘛呢?”
    观主松开他的衣领,道:“如果是之前,你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能与盘神骨媲美的价值,可现在……还真有一件东西可以。”
    楚梁眨眨眼,略微有些担心,这老登该不会知道了炼妖塔的诞生吧?
    就听观主继续道:“那就是你的造化大道。”
    楚梁这才舒了一口气,心说观主前辈也不是真的无所不知。
    “我想让你用造化大道帮我打造一样东西,如果这方天地内能够有人可以复制此物,那一定是你。”观主又道。
    “是什么东西?”楚梁问道:“是此物可以媲美盘神骨?”
    “此物远比盘神骨更强。”观主压低声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李圣当初为神墟观留下了什么手段吗?”
    楚梁一把捂住耳朵,“你不是说听了就要当护观人?”
    “……”观主没好气地道:“把手放下吧,不用你来,说实话,你那跳脱的性格,真让你来神墟观里我也不安心。再过些年,恐怕我都压制不住你……不,不用过些年,就是现在你的势力也已经没那么好对付了。但是你秉性纯良,所以这一次我才与你开诚布公,为了四海九州,你一定要帮我……”
    他一番真情实感的恳切言语说完,楚梁又顿了片刻,才大声问道:“你说啥?”
    啪。
    观主一把打掉他捂耳朵的手,怒道:“我说用你当护观人还不如用条狗!”
    “你看……”楚梁摊手无奈,“又急。”
    拉扯了一番,观主才重新讲述。
    “我一直怀疑李圣离开人间时,很可能已经不是第九境,而是传说中更加厉害的第十境了……否则,他如何能留下这般强大的宝物?后续人间的所有神圣,连其一成都难以做到。”观主的语气中满是敬畏,“也或许是我对神圣的境界并不了解,错估了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当初李圣留下飞升律,想要让后世神圣遵守。可是他修为远超此界桎梏,一旦离开便再也无法回来,为了保证飞升律被人遵守,他这才创建了神墟观,并且为我们留下了三根生死玉签。”
    “玉签?”楚梁重复了一下。
    “不错。”观主道:“他的斩虚大道已经达到了天地莫测的地步,可以凭空斩人宿命。而这三根玉签,就是有此神效。”
    “即使是第九境神圣,只要将名字写在上面,也会被斩断宿命。”观主伸出两根手指,“九黎邪神与南海神母皆是如此,他们不遵守飞升律,被当代的神墟观主将名字写在了玉签上,所以他们会死。”
    “只是死状并不确定邪神是在举族飞升的过程中,被上界坠落的巨大神山砸死;南海神母是飞升之战中的伤势恶化,在归墟之中陨落。二者的共同点,就是神墟观都有出手,这才被斩断了命途。”
    楚梁听着观主的讲述,只觉自己对李圣的印象还是有误,他不只是第一位神圣、最强的神圣,而且还是一個留下的宝物可以随意抹杀其他神圣的存在。
    这也太恐怖了。
    “所以现在神墟观只剩一根玉签了?”楚梁思忖道:“你应该是骗我的吧?真实的玉签数量可能更多也可能更少,这是神墟观的最大秘密,历代观主都不可能透露给任何人。”
    “你别管。”观主翻了个白眼,而后道:“反正李圣留下的玉签数量并不多,因为按他的说法,世上出一神圣、神圣有能力突破飞升、并且不遵飞升律……满足这三者的境况出现数次,必然要悠久的岁月。如果过了这么漫长的时间,这方天地仍旧没有一个新的守护者出现,或许代表它的命运本该如此。”
    “所以你想要让我帮你复制这种能够诛杀第九境的神器?”楚梁听着只觉匪夷所思,“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这可是比什么盘神骨厉害太多了的宝物。”
    “此物的品阶并没有那么高。”观主道:“它更像是对斩虚大道的一道令符,施展它的力量要从施展者处索取。所以每一代神墟观主,只要在玉签上写下名字,自己就会最先陨落,一命换一命。”
    “原来如此。”楚梁点点头,这才明白。
    玉签就像是一个启动的命令,是李圣撰写好之后留在世上,由历代神墟观主以生命启动。
    这种苛刻的要求,正好也限制了玉签被私用,毕竟神墟观主没法用生命来谋取私利。
    “我也不是一定要让你做到,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进行尝试,毕竟造化大道充满无限可能。”观主道。
    “行。”楚梁颔首道:“我试试你把玉签留下,完事回家等消息吧。”
    “去你的吧。”观主一摆手,“谁还敢把宝物交到你手上?何况是这般重宝?明日你便来神墟观,然后尝试一番。”
    “这么急啊?”楚梁诧异道。
    “在新的神圣诞生之前,我希望可以将玉签复制出来。”观主道。
    楚梁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新的神圣不遵飞升律,那他可能就要用了,到时候无论还有没有玉签,他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件事了。
    “既然如此……”楚梁对观主道:“真心换真心,我也对您言明,盘神骨的去向,其实是被融合在了这里。”
    说着,他将那白骨小塔亮了亮。
    “这是……”观主不由得惊讶,“镇妖塔?”
    “或许该叫炼妖塔。”楚梁道:“它或许有着不输于镇妖塔的威能,所以我希望……以后若是真的出现神圣不遵飞升律的情况,您或许不必急着以生命启动李圣留下的宝物。人间的修行者,说不定可以守护自己。”
    观主看着楚梁的眼睛,不由得再次露出笑容:“你可真是……总是给人惊喜。”
    楚梁回以一笑,旋即道:“当然也不太可能啦,现在的两位临界者都归属正道,至少千年之内,人间安危无虞。”
    ……
    楚梁又与观主敲定了计划。
    无非就是他明日再去一次神墟观,尝试复制生死玉签。
    在此之前,他准备先试验一下炼妖塔。
    如今它比起从前的白塔,多了镇杀邪祟的威能,楚梁还没有感受过。
    于是这天傍晚,他来到了流花河下游的一处乱葬岗处。
    四野寂静无比。
    这地方俱是无主孤坟,卷着张草席、挖个浅坑,也就埋了。平日里连盗墓贼都懒得往这里走,放眼望去都是漆黑一片。
    楚梁铺开神识,果然不久之后,在黑夜中发现了一点星芒,他飞掠过去。
    就见前方的坟茔前飘荡着一点幽绿色的光影,仔细看去,这鬼火已经聚成了人形,正在来回游荡。似乎是嗅到了楚梁身上的人气儿,还真朝他飞速飘了过来。
    灯笼怪。
    当初楚梁刚出道的时候,就打这玩意儿换聚气丹,所以对这片乱葬岗颇为熟悉。后来能独力打妖怪了,就有些年头没来到此地了。
    故地重游还真有些唏嘘。
    灯笼怪原本就是一点幽魂依附于鬼火,是极弱的精怪。这片乱葬岗内常有产出,路过的行人若是不知道,不小心被撞上一下,强壮点的最多吓一跳、虚弱些的可能病一场,反倒是灯笼怪自己八成是要死掉的。
    可眼前这只灯笼怪都聚成人形,显然是成气候了,应该是起码数十只灯笼怪互相吞噬,形成的……大号灯笼怪。
    若是真叫肉体凡胎撞上一下,说不定真能叫它夺舍成功。不像小灯笼怪那样,梦里想要夺肉身,现实往往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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