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世界各地游玩,从没见过这种人。
    顾意弦一张一合的嘴像魔咒般指引,江枭肄明明作为惩罚者却被降伏到死,眼里密密麻麻写满沦陷,“嗯,我现在是畜生。”他握住她的脚踝,“但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因为我与别的畜生不一样,别的畜生伪装是为了将你吃到骨头渣都不胜,我是舐犊情深。”
    “滚......”
    “你不能以偏概全。”
    “你、你不要脸......”
    “不要。”
    “......”
    顾意弦觉得从方面来说江枭肄也算情绪稳定,譬如现在,她骂他,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像狼一样在她脖颈,耳垂,甚至呼吸留下标记。
    没人教江枭肄什么叫爱,李致远教他心狠手辣,莱莎瓦教他斩草除根,江坚秉教他隐忍藏拙,他教自己想得到就得千方百计去争取。一路自学成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教他如何奉献自己,可他现在只想索取,索取这位程咬金肺叶里最后一口氧气,可此程咬金并非五大三粗看起来太让人怜爱,于是在她窒息前他像救世主般给予她氧气,她微张着嘴像在讨要奖励,他又低头与她接吻再次剥夺。面对她他每个细胞都自私,它们不懂什么叫浅尝辄止,每分每秒都在扩大。
    什么叫爱,也许就是拥抱贴合到毫无缝隙,穿过四肢百骸的两个字——想要。
    江枭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凌乱沾着汗珠的发丝,细长的眼,鼻子,脖颈,锁骨,每一处凹陷,每一根血管都能让他如此喜爱。
    想要,想要,要不够。
    他看着她双目失神的样子,在她耳边倾诉他的占有欲,倾诉人类最原始的感情,他说:“宝贝,说爱我。”
    顾意弦想不通他为何如此蛮横无理,就算她现在知道是她有错在先,也要扭开头赌气般说:“不爱,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你。”
    语音掠过消散的白雾杳然逝去,江枭肄失了神,一股酸涩在心脏蔓延开。
    寂静太久。
    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心跳声好像都停止,顾意弦从斑驳镜面看江枭肄,空气好热,但湿气和潮红要在他长满青苔的眼底揉碎了。
    老天,这该死的男人无疑在逼她从康庄大道走向悬崖的独木桥。
    她抿唇,碰碰他的手背,小声改口:“不过也没有那么绝对的事情,你对我温柔些,我或许会考虑去学习怎么爱你。”
    那些青苔便又鲜活起来,疯涨在江枭肄的眼睛里。
    他托住顾意弦的腰把她正抱在怀里,边道歉边轻抚着她的背从浴室走出去,拉合薄如蝉翼,印着禅意的竹帘。
    他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揉着,唇与她的唇交缠,吻湿黏而细腻绵长。
    顾意弦紧紧抱着江枭肄的臂膀,半遮的视线是他散掉晃动的领带结。
    房间暖黄橘光将他的五官变得柔和,窗子外树叶的清凉味与他身上的烟酒香溜进了心里。
    楼下的黄梅调开始唱纺线抄:“风吹杨和柳哇,咦子呀呵咦呀咦呀哟,露水打湿衣襟呀咦哟......”
    随风摇曳的篝火与照在水池的火光如梦似幻,戏台的剪影拓在竹帘,顾意弦感觉全身软糯的像红木茶几遗留的点心,温柔的热让她在江枭肄怀里化掉。
    “还生气吗?”
    舌头被吮吸到发麻,她用鼻音哼一声,“那下次我也要惩罚你。”
    他低哑地笑,“好,要杀要剐随你,现在有没有感觉爱我一点。”
    顾意弦的鼻尖蹭江枭肄湿热的脖子,摸他耳朵的刺青,“有。”
    不能让他得意忘形,毕竟他是个狗玩意。她喘不过气也要补充,“......只有一点点。”
    江枭肄便将她抱得更紧,让她融化在温柔里,哄着:“那每天都爱我多一点好不好?”
    每天,这样,是不行的,但滋生的感情似乎确实与日俱增。
    顾意的唇弦擦过江枭肄的下颌线,她咬住领带上方攒动凸起的喉结,接着眼睫剧烈抖震,整个重心倾靠。
    他说抱歉没扶稳,她又想骂人了。
    戏台两侧燃烧的篝火称得四周夜色浓稠,黄梅调唱了一曲又一曲,顾意弦嘴里冒出的语句支离破碎,最后迷迷糊糊地在江枭肄怀里睡去。
    江枭肄抱着顾意弦去狼藉的浴室清理干净后,随便冲洗了下身体,叫侍应送来伤药。
    他靠在贵妃椅单臂搂住她,吹一吹,再吹一吹,将冰冰凉凉的膏体涂抹在她的脊背。
    木窗打开,微风从院内繁茂的树叶吹来,女角婉转唱腔飘进来,“我心绪乱纷纷,一方红绫轻如羽,此刻仿佛重千斤。”
    他将妃红的薄毯往上拉至她的肩,左手拨动怀表,寺庙的古钟敲了声,时针分针在这一刻停止转动。
    篝火燃尽后,电话打进来。
    “四哥,边境和港口那边的消息回来了,隆远那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江坚秉还在南楚,估计这次他们......”裴瑞说了五分钟。
    江枭肄眉眼积聚阴戾,一些画面黏附在脑海里,不停歇地倒带。
    低头看见顾意弦的睡颜,黑色墨迹才开始褪淡,他抚摸她的头发,声音放轻:“通知下邬巡,告诉长姐他们谁都不准让江坚秉进榆宁。”
    摁掉电话后,江枭肄看着夜色思索很久,做下一个决定。
    他在顾意弦耳边说了些话,又问:“弦弦,你不会怪我吧?”
    “......什么啊?”
    “没事,”他吻她的额头,“我们明天去约会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好。”
    第063章
    顾意弦被吻唤醒, 不带□□,轻得像羽毛。
    她闻到清新薄荷,新鲜玫瑰香, 还有须后水的味道, 掀开睫即是江枭肄绿意蔓延带着笑的眼, 他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坐在床头抚摸她的头发, “该起床了, 宝贝。”
    离群索居, 独自往来彷徨,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偶尔萌生违和与孤独感。
    而面前这个人冠有未婚夫名头, 他们以后将有无限的时间, 更进一步, 水到渠成后可能构筑更加牢固的关系, 迈入婚姻,组建新的家庭。
    她找到了同类,在他面前不用伪装,他们水乳交融, 拥有无法取代的羁绊。
    顾意弦情不自禁搂住江枭肄的脖颈,他俯身, 高挺的鼻尖与她的鼻尖厮磨,“还想睡吗。”
    她摇头,腰被圈住向上一提, 稳当被他公主抱在怀。
    温热的体温包裹像鸭绒被一样舒适, 她靠在他肩膀,嗓音慵懒:“四哥, 你昨天又赖在我房间了吗?”
    江枭肄讨厌没有边界的相处模式,非常注重私人空间,因此江家三姐弟极少踏进主楼。
    想离顾意弦更近呆在她身体里不出来,显然说出来会挨揍,于是他低头吻她的脸颊,“我与未婚妻住在同一间叫天经地义。”
    感受到变化,顾意弦无语,明确心意后江枭肄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昨日开车回榆宁途中,吻手背手心的次数比按喇叭更多,红灯短暂的一分钟是接吻契机。
    恋爱脑的黏糊劲跟狗皮膏药没俩样,她戳开他的额,“再亲,中午也出不了门。”
    江枭肄拉她的手指,用唇磨蹭,“那下午再出门好不好?”
    “你觉得呢?”
    他笑了笑,抱着她起身走向卫生间。
    浴室对镜的疯狂纠缠在脑子一闪而过。顾意弦紧张地问:“又干什么?”
    他低眼觑她,“放心,不碰你。”
    “......哦。”
    每次事后清理工作江枭肄负责,晨间没享受过,顾意弦心安理得窝在他怀里张着唇,一米七的个子与他对比显得娇小玲珑,她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神情专注伺候她刷牙洗漱。
    除却粗暴强势的一面,只要江枭肄愿意,他对她细致耐心,譬如等足够湿润才进,在隐秘处找最能触动的点反复顶直到被搅和到颤抖,即使他难受也会让她先舒服;譬如平日通过观察知晓她的各种习惯癖好,挑衣服款式或品牌多穿一次在某天早晨一定能看到更高级别的定制款,多吃一口的菜肴一定会在第二天出现餐桌,房间内的陈设她来之后更改完善,大到家具窗帘颜色小到用品选择,因心情而定的走路频率也不用担心快慢与他不一致,他永远会在第一时间配合或等待,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又譬如现在。
    牙齿,内壁,舌头方面都被仔细刷了遍,电动牙刷在江枭肄手里像婴幼儿玩具。
    谁能想到江家老四竟然有爹系加成,顾意弦含糊地说可以了,他说不刷干净会蛀牙。
    “你觉得每周一次的身体检查会有这种可能吗?”
    每周日江家私人医生准时抵达榆宁,别说蛀牙,脸上冒出颗痘高低都得开个方子调节内分泌。
    礼物,金钱,顾意弦一笑置之,江枭肄总会徒生仿佛什么都留不住她的无力感。
    他把牙刷挂好,托起漱口杯,“万事不定。”
    顾意弦看穿江枭肄的举措,侧头亲了下他脖颈,“四哥,别紧张,我今天比昨天多一点点。”
    扶在腰间的手紧了些,她看到他喉结上下吞咽。
    “我也比上一秒更多。”
    说完,江枭肄低头吻住她,尾音含混着晨间的光线,消融在互相交错的呼吸。
    他身上的烟草香隐约夹杂新鲜带有潮露的玫瑰香,顾意弦便知道床头花瓶那支路易十四是他亲手采摘,也许过去每一天都是。
    强烈的感情浇灌,玫瑰迎来花期,盛开怒放到颓靡。
    时间延迟到下午,榆宁家宅仅出行一辆卡尔曼,顾意弦不想约会受监视,江枭肄百依百顺,她不知道几分钟后十辆越野跟在了后方。
    因为江枭肄罢工,裴瑞与蒲甘早早去gallop当牛马,司机换成江达。车上的闲暇时间继续未通关的游戏底特律化身为人,p4以老画家卡尔与李奥之间的矛盾结束,本来进入p5,江枭肄回档实验别的选项,操控手柄执着重复几次,最后所有选择屏幕仍以李奥那句“你根本不爱任何人,你从来没爱过我”结尾。
    他放下手柄点了支卷烟,安静地注视顾意弦。她并不上心,操控期货买进卖出,随口一问结局改变没,他吐出郁结的烟雾,取出相机将她专注的模样定格。
    清脆快门声,顾意弦随之侧目,瞧见江枭肄叼着烟手持相机。
    他穿着休闲复古夹克,脖颈间坠了条西太后的钻石项链,像离经叛道的摇滚乐手,痞帅十足。
    她配合地撩头发,朝镜头笑出梨涡,“免费给你再拍一张。”
    放大的视距顾意弦眼里细碎的光点很亮。
    江枭肄呼吸放轻,含混地说:“也许改变了。”
    “什么?”
    “宝贝好漂亮。”他笑着再次按下快门。
    如同所有普通情侣一般,顾意弦和江枭肄逛街,没有包场和保镖,两人出众的样貌回头率爆表。她拉着他走进电影院,排队买电影票,四月上映的电影评分低,敲定一部爱情片,振华三部曲《这么多年》。
    从影院出来,正是太阳西沉的两个钟头,大片的云在天色衬托下清绝。顾意弦像所有恋爱里的女生因观后感代入自己,问他:“四哥,如果你是李燃,也会等我十年吗?”
    “不会,”江枭肄对这种愚蠢的问题没兴趣,他怕她误会,还是费口舌解释:“如果我是他,根本不会放开陈见夏的手,我会选择和她一起去新加坡。”
    答案符合他的性格,顾意弦扬起眉梢,挑刺,“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如果我们真的分开十年,说不定用不着十年,你就会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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