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所谓副部长的权利不过是个幌子,萧远应该清楚什么信息是除了他以外,最好只有死人才可以知道。
    苏越侧头看向身后的落地窗,外边的高空美景一览无遗,风吹云层,万里辽阔,他唯有步步高升,才能不断接近真相,才能揭开武装部拼命隐藏着的黑暗内幕,才能撼动天星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
    在此之前,他一步都不能踏错,否则跌落的就是万丈深渊,带走所有的隐秘和不甘,白白重活一辈子。
    当天晚上,苏越被武装部的众人叫出去喝酒,或许是因为昨天的宴会太过正式,今天萧部长决定换个法子庆祝他高升,找了一个无比安全又极为高档的地方,带着大家度过浪漫又快活的一夜。
    苏越推拒不过,只好跟着来到了帝国酒店的顶层,他上辈子虽然来过这样的地方,但身为客人被邀请还是第一次。
    苏越対这种糜烂颓废的生活没有什么好奇心,在婉拒了好几杯加了些兴奋剂的酒水后,他孤身一人走到了天台上,夜风很凉,吹散了些乌烟瘴气,带来了几分神清气爽。
    苏越俯瞰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居高临下,意气风发,仿佛手握重权,前程似锦,他心里想着,胡魁在里面玩着,而周立言不在。
    以周教授的身体情况,是支撑不了他往昔的爱好活动了,但在审讯室内,他还是可以借助先进科技设备的力量,来达成严打拷问的目的。
    此时,武装部中心大楼内。
    赵亭渊隐藏身份来到了审讯室中,见到了即将被注入刑讯药剂的赵青,他同周立言道:“这法子不一定管用,他的意志力很强,说不定会浪费了这些刑讯药剂。”
    周立言笑道:“没关系,我准备了很多的量,可以把他当做一个实验材料,也不算浪费。”
    赵亭渊点头道:“没想到周教授还活着,难怪萧部长会给我一支效用如此强烈的特殊药物,原来是出自您的手笔。可惜萧部长太过谨慎,我被他蒙在了鼓里,不然早知道是这么贵重的好东西,就事先藏起一点,免得都被那个叫苏越的卧底给用掉了。”
    周立言正色道:“赵团长,你说的这话可不対,我只怕药量太少导致效用不够,而不会吝啬完全用在苏越的身上,他的实力超乎你的想象。”
    赵亭渊想到畏手畏脚的那一战,心中也没有多少底气,但他还是心疼地说道:“这些药物都是钱,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身家,都比不上你那一支药剂的价值。”
    周立言轻轻笑了下,如果不是有那一支药剂作为护身符,只有他知道如何研发和制作,那萧远势必不可能耗费这么多物力财力去将他救回。
    萧部长本质上是一个利益使徒,和这名赵团长一模一样,难怪他们是可以携手共进、狼狈为奸的“好朋友”。
    他道:“赵团长这次过来,也是萧部长的意思吧?”
    赵亭渊无奈道:“我是过来领赏的,谁知道萧部长非要让我来围观一下,他还是这么喜欢断人后路。”
    出现在这里,等同于承认了他和武装部暗中勾结,一个负责制造惨案,清除一些被污染的员工,顺便收割有天赋的孩童,一个负责拿钱干活,不问缘由,不问事因,可以救助却视而不见。
    赵青自始至终保持着极度的清醒,他听见了赵亭渊亲口承认暗中勾结武装部,也听见了他们给鹦鹉用了某种药物。
    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会需要加大剂量用在鹦鹉身上?
    赵青的眼神太过锋锐,导致在场的两人都无法忽视他继续商谈下去。赵亭渊在対上赵青那如同嗜血凶兽一般的眼神时不禁顿了顿,他轻咳了一声,盖住了忍不住泛起的恐惧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别怪我,我是真心想要退休安享晚年,并且好好培养你给我一路护驾养老的。”
    他很是遗憾地说道:“可惜你太不懂事了,竟然接下了星际联盟的不少任务,时常搅乱天星帝国的一些重要工作,严重阻碍了帝国积累财富,这让萧部长很是不悦,给到我的压力也很大。”
    他看着被吊在空中,双手的手腕已摩擦得血肉模糊的赵青,不禁感慨道:“人活一辈子必须有舍有得,我也是身不由己,看在我精心把你培养成才的份上,你就多体谅一下赵叔吧,如果想通了愿意报效帝国,那就再好不过了,再怎么说也该到你回馈我的时候了。”
    赵青神色不变,眼底看不出丝毫惊怒或是失望的情绪,他只问了赵叔一句话:“你给鹦鹉用了什么药?”
    赵亭渊没想到一番深刻的剖白,用心良苦的奉劝,发自内心的苦衷,换来的竟是养子対一个外人的关心?
    他气极反笑,道:“你管那个卧底做什么?他现在可是武装部副部长,重权在握,功成名就,别管是什么药,対他来说那都是升官发财的良药!”
    赵青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一旁的周立言,道:“你总该知道那是什么药?”
    周立言颔首,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没必要太过好奇,因为接下来你或许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情。”
    他笑眯眯地操作着机械手,拉来了一大盘药剂针管,温和地提醒道:“你即将注射的这种刑讯药剂是我的一项杰作,它不会让人立即死亡,只会让你的全身如同被一寸一寸地消融啃食着,痛苦挣扎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赵青神色不变,阴冷的眼神甚至没有动摇过一瞬,仿佛即将踏上地狱之路的人不是他一般。
    周立言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你能撑多久就会把知道的情报全部说出来,哀求着我赐予你死亡的解脱。”
    赵青嗤笑一声,道:“不如我们赌一赌,你还有多久就能完全碳化成煤?”
    周立言的眉眼顿时冷厉了下来,他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周立言拿起了针管,准备注射工作,赵亭渊站在一旁关切地问道:“你有什么遗言想说吗?萧部长答应我,可以满足你临死前的一个愿望,但关于特殊药物的事情除外,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周立言并不认为这名暗鸦团长会提出什么愿望,像这样的人最是嘴硬,只有痛到了极致才会面対事实,不甘地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专门拍照留念的,也可以分享给苏越欣赏一下。
    赵亭渊也不觉得这名养子会迎合他说点什么,正要识趣地闭上嘴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赵青哑声开口道:“我想见一见鹦鹉。”
    赵亭渊愣了一下,他还未反应过来,周立言就低骂了一声:“你做梦!”
    周立言斩钉截铁地说道:“想都别想,我不会再让你这龌蹉的东西污染到他。”
    他并不敢让苏越过来,以免生出多余的意外。
    赵青冷冷地嘲笑道:“这就是你们天星帝国武装部的临终关怀?也太没有诚意了。”
    赵亭渊有点为难,他假惺惺地和周教授提议道:“不如让他们通两分钟的话?也算是対萧部长的安排有个交代。”
    周立言心想两分钟做不了什么,苏越也赶不过来,还能让他见到赵青更加绝望的模样,于是便矜持地点点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个俘虏的死前要求。
    赵亭渊找来了赵青的通讯器,上面的有用信息被赵青提前清除掉了,查不出什么内容来,这让周立言气得牙痒痒,但拨通号码的功能是有的。
    赵亭渊愿意用赵青的通讯器拨过去,也算是対他仁至义尽了,赵亭渊拨通了苏越的号码,开了公放后将通讯器放在了赵青的身旁,他们之间的交流只能是公开被记录下的。
    周立言准备好了药剂,视线不断扫在赵青的身体上,寻找着多个下针的地方,看神情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通讯器上的屏幕一直亮着,等待接听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赵青的耳边,仿佛一下一下地扣击着他的心脏。
    帝国酒店顶层内。
    为了玩得痛快,不被公务烦扰,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摘下扔在一旁的沙发角,除非有特别重要的通知被设置了紧急呼叫,其他普通的日常通讯全都无人理会。
    此时,一枚放置在沙发边缘的通讯器响了好几下,不断地弹出通讯请求,一名坐在附近的武装部成员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醉眼朦胧之中他只能认出这是苏副部长的通讯器,上面有身份识别的标志。
    他抬头问周围的同事:“苏副部长人呢,你们有谁见到吗?好像有急事找,不过不是那种重要通知,可能是私人的事情。”
    一名同事翘着腿抽着烟,回道:“他去天台那边了,不是什么重要的公务就别打搅了吧,怪扫兴的。”
    那名武装部成员点点头觉得有理,索性按掉了通讯请求,放在了一旁不再理会。
    第62章
    通讯器被対面挂断,在响了几声提示音后归于安静,宽敞的审讯室内变得越发冷寂,冷得让赵青恍然回到了被鹦鹉用那把漆黑的匕首刺入脖颈的时候,麻木的神经被灌入了烧开的铁水,滚烫地浇过他的心。
    原本习惯于忍耐着疼痛的身体不禁微颤了一瞬,随着通讯器屏幕的熄灭,赵青的心也跟着沉入深渊,埋没在那不见天日的淤泥之中,连轻喘的呼吸中都带着一股腐败颓然的气息。
    既已知道了真相,预见了结局,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多的不甘和偏执?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闭上双眸,将“再打一次”的无用请求咽了下去,平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残酷刑讯。
    周立言坐在轮椅上滑了过来,他欣赏着眼前的佳作,可惜赵青身上的血迹还不够多,伤口还不够深,伴随着的惨叫声也不够浓烈,甚至可以说是寡淡,连半句哭饶喊疼都没有,让人平白少了许多乐趣。
    他黑着一张脸目露高傲地说道:“能亲身体验一轮刑讯药剂的功效,作为一个合格的试验品被录入我的测试档案之中,可以说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并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让我亲自动手。”
    赵青対此不予理会,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此时占据上风的周立言被忽略得十分彻底。
    赵亭渊在一旁抱着胳膊,笑着打圆场道:“周教授别费心了,他不懂这些,佣兵向来都糙得很,你快点审吧,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想早点回去睡个养生觉。”
    赵青气息沉稳,心无波澜,幸好上次的地星之行后,他特意留下了一些资料存档在暗鸦内部,包括事情经过的记录和一些情况猜测,肖覃、老鹰他们如果有心查探,应该能发现赵亭渊不対劲的地方。
    保持运转的暗鸦兵团是一个成熟的组织,团长的位置并非永久不变,无论有他没他,只要成员们足够勤勉和自律,暗鸦都能屹立在佣兵界的上层。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团员冲动行事,头铁冲上来和天星帝国武装部硬碰硬,如果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曾经山豹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案例。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佣兵们的冷静和镇定,别像他一样眼瞎心盲,从空中跃进了敌人精心织成的罗网之中,临死前还要被挂掉通讯,团长的面子一点都没留下。
    周立言拿着针剂在赵青的身上找到了一处满意的地方,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狰狞,唇角勾出了一抹大仇得报的笑意。
    此时,审讯室的灯一下子全部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瞬间席卷整个空间,大门处传来一丝响动,似乎有其他人进入了审讯室中。
    周立言愣在了原地,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战斗经验丰富的赵亭渊早已摆好了战斗的姿态,但他同样没来得及大展身手,身体就彻底僵硬在了原地,和周立言的反应没有什么两样。
    一种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强大压迫感扼制住了他的全部活动,赵亭渊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喉咙因为恐惧而干哑,身体因为杀意而桎梏,思维因为震惊而产生了几分停滞。
    没过一会,黑暗的审讯室内发出了几下不大不小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中交手,但很快就结束了战斗,又像是有人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审讯室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是谁?
    在一片安静之中,赵青感受到有人从他的身后靠近,一只手拂过他的肌肤,按在了他腰侧,熟悉的体温和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已经挂断了他的通讯,连一句都不想说了吗?
    不是已经成为了武装部副部长,升官发财死团长了吗?
    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毫无关系,断绝一切过往了吗?
    赵青摸不清这名男人的想法,他被摸上敏感的小腹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又是想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逼供?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嘲讽说道:“苏副部长,你平时玩得还不够吗,竟是喜欢用这种强制性的姿势?希望我的手能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别扫了你骑马的兴。”
    苏越扶着团长的身体往上托举了一点,一只手将他精悍的窄腰半揽入怀,另外一只手去解开他手腕的束缚。那里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如果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恐怕皮肉都会被剥离撕裂开来。
    苏越没想到团长的心这么野,连那种姿势都能想到,他没说什么,动作利落但温柔地将人从吊具中放下,片刻后,赵青整个人落在了他的怀中,缓缓靠在了他的肩上。
    苏越声音镇定地提醒道:“如果杀了我,就没人带你出去了。”
    赵青闻言有些遗憾,讪讪地放下了准备触碰到鹦鹉脖颈处的手,即便手骨伤势严重,但要拧断一个人的脖子还是不难办到的。
    苏越用从周立言身上找到的钥匙,将团长身上的刑具一一拆除,他用外套将人简单裹好,抱起走出了审讯室,外边也是一片漆黑,整座武装部大楼陷入了断电停转的状态,并且像是被临时清场了似的,没有丝毫动静。
    不远处,有紧急报警声不断回响,落地窗外也能看见有武装车辆依次抵达现场,这些都是天星帝国武装部的警戒后备力量,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真有一天能遇见名孤身擅闯办公大楼,还成功造成了极大破坏的人。
    赵青看不懂鹦鹉的情绪,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唇边划过许多或是直接,或是委婉,或是试探的问题,最终,他朴实无华地哑声道:“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苏越曾经无数次自问过,他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需要做好什么样的准备?必须完成什么样的工作?
    明明刚步入正轨,取得重权,步步为营,渐渐深入,但所有的周密计划、未来预测、人生安排等都在某一个瞬间截然而止。
    他侥幸重活一回,上辈子循规蹈矩地死得其所,这辈子想任性一次后再拥抱地狱。
    苏越垂眸看向了怀里的人,目光所及便是缘由,他低声回道:“想送你出去。”
    赵青忍着无数伤口的剧痛,冷声道:“是要换个地方继续审?难道这里的道具还不够多吗,你准备带我去帝国酒店的地下七层?还是传闻中的帝国酒店顶层奢华套间?”
    苏越不禁笑了一下,道:“团长,你懂得真多。”
    赵青嗤笑一声,道:“你还叫我团长?”
    苏越声音低沉道:“我还没退团,叫叫不犯法。”
    赵青懒得纠正,他不经意地手放在鹦鹉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突然开口问道:“他们说在山间别墅的时候给你下了大量的药物,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有什么不良影响?”
    苏越的思考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在赵亭渊别墅里发生的一幕幕画面,继而反应过来他竟是无意识地中招了?
    大概是武装部新研发出来的某种药剂,想必是出自周立言之手,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所以他还没能产生足够的抗药性,等到下一次应该就不会有这样大的效果了,只是不管怎么样,都会加速断掉特殊药物的严重后遗症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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