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叹了一口气,低头就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埋怨道:“还真不信我。”他还以为他的阿瑜会如往常一般,摇着头说信他,让他不必如此。
    沈宝瑜太喜欢这一刻,她把脑袋埋进自己夫君的怀里,也不在意她好几日没有洗头发,喃喃道:“今日夫君执意如此,那妾身自然是如夫君所愿,当一个悍妇。”
    之前她羡慕姜月,现在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霸占着自己的夫君,用不着再羡慕任何人。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三从四德?她只想眼前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楚修抱着怀里的人,淡淡道:“你也不必再羡慕别人,日后若是真的身处高位,有些事情也由不得自己。”
    “什么?”沈宝瑜有些听不明白,下意识的问道。
    楚修凤目一眯,似是感概道:“自古帝王从来没有专宠一人的说法,我倒要看看,这楚慎以后是如何的守身如玉。”
    就在此刻,远在听兰山庄替自家儿子换尿布的楚慎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第九六章 :强娶
    ——
    姜月坐在南窗的绸榻上认认真真的缝着鞋底。
    上次她说过要给楚慎做鞋子,自然是要做的。如今楚慎能陪着自己在这听兰山庄住几日,说起来也算是难得。她抬眼,瞧着楚慎抱着自家的儿子,见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越发是让人移不开眼。
    早前她还以为,以楚慎的性子,说不准对孩子也是这么冷冰冰的。
    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才不过几日,儿子就和他亲近一些了。姜月嘀咕了一声,心里头有些不大舒服。可想着这几日照顾阿湛的都是楚慎,的确令她有些心虚。其实她比之刚开始那会儿好了不少,可是楚慎做起来却比她细心多了。有时候她想照顾阿湛,楚慎瞧见了,便会嫌弃她笨手笨脚,然后就自个儿亲自出马了。
    事实证明,楚慎在照顾孩子这事儿的确有一手。
    姜月放下手里的鞋底,走到楚慎的身边。见他怀里的阿湛已经睡着了,小嘴撅着,睡梦之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看着像一只可爱的小猪。如今阿湛已经快四个月了,之前粉嫩的皮肤如今已经变得水嫩水嫩的,让她都不敢碰的太过用力。
    阿湛的模样生得相当的好,姜月这个当娘亲的,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只不过想到这么好的容貌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姜月便无奈的笑了笑。
    “衍之哥哥,阿湛是不是太胖了一些?”姜月皱着眉头问道。
    自打阿湛出生之后,王府的所有人都将他当成宝贝。老王妃也是如此,把这孙子当成自己的心肝儿似的。如此,谁人都不敢苛待这个小家伙。
    楚慎低头细细端详怀里的小家伙,见他双颊肉嘟嘟的,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道:“没有,我瞧着还好。你小时候比阿湛还要更胖一些。”
    话落,姜月一阵脸红,顿时觉得没法继续这个话题了。
    其实,虽然心里害羞,可是看着楚慎如此细心的照顾儿子,便可以想象当初楚慎照顾自己的时候,恐怕也是这番模样。
    姜月心里甜滋滋的,更吃了蜜似的。
    ·
    瞧着快到晚膳的时间,姜月便和楚慎去了老王妃的住处。
    这段日子老王妃卧病在床,食欲也不佳。虽然姜月命厨子变着法的做老王妃喜欢吃的食物,却也没见她多吃几口。好在楚慎来了之后,老王妃的胃口才好了一些。两人陪老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姜月瞧着这母子俩有话要说,便道了一句:“估摸着阿湛已经醒了,我先过去瞧瞧。”
    老王妃看着儿媳面色红润,一副被娇宠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像做梦似的。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见他面无表情,可是她明白,这儿子心里头十分的在意自己。老王妃翕了翕唇,道:“衍之,是娘对不起你……”
    楚慎眸色一颤,微抿的唇缓缓一启,脸上倒是没别的神情:“儿子明白,娘不必多言。”
    老王妃知道儿子懂事,欣慰一笑,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想起了阿月的事情,便道:“衍之,你可知道,娘之前为何一直想着让阿月亲近你?”
    这件事情,楚慎的确是一直没有想明白。
    娘一直喜欢温婉大方的姑娘,理想中的儿媳,自然也是知书达理的,却不料早就为他定下了阿月。只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估计还没这么容易娶到那小姑娘。
    见儿子眸色温和,老王妃知道他是念着媳妇儿了。瞧着小两口的感情这么好,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老王妃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将心里藏着的话语慢慢说了出来:“那次娘大病,其实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娘梦见了以后的事情,你这孩子,素来让我省心,可唯独在娶妻的事情上,如此的固执……”
    “儿子这不是娶了吗?”楚慎道。
    老王妃剜了他一眼,道:“若不是娘,你此刻哪里能娶到阿月?娘就是梦到你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里却惦记着阿月,眼看着阿月长成大姑娘了,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哄姑娘家开心。你如此的沉默寡言,如何能让阿月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娘便寻思着让你替她寻一门亲事,你倒好,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竟然二话不说把人家姑娘强娶了。”
    知道老王妃说得是梦,楚慎有意反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静静继续听她说下去。
    “娘虽然疼阿月,可是最疼的还是你这个亲生儿子,既然你喜欢阿月,眼下都成了亲了,自然也只能盼着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了,娘也想着早日抱上大胖孙子。可是你倒好,一点儿都不懂得温柔,愈发将阿月疏远了起来。”想起那段日子,她就一阵揪心。
    楚慎忍不住笑了笑,心道:这般的梦,着实有趣。
    见儿子露出笑颜,老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这梦醒了,娘就琢磨着,让阿月早些喜欢上你。可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就算娘想着法子让你们俩相处,你还是把阿月当做女儿一样教训。这般不苟言笑的样子,也难怪阿月不肯亲近你。好在阿月这孩子孝顺,应下了这门亲事,不然娘还不知道该这么办呢?”
    楚慎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的确,他真的应该好好感谢娘。只是,若是当时娘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而他对阿月的感情也是后知后觉,饶是这般,他也不会为她安排什么亲事。说不准……真的会发生强娶的事情来。他认定了她才是他楚慎的妻子,便不可能再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只是——他又是个不懂情趣的,就算成了亲,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吧?
    楚慎垂了垂眼,心底有些好奇,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老王妃眼眶一湿。
    后来阿月因难产丧了命,她这儿子跟疯了似的,非但如此,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理不睬的。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更心疼那一出生就没了娘的孙子。孙子不但没了娘,就连唯一的爹爹也不疼,一出生就养在她的如意堂,这事儿一想起来就令她心疼不已。
    老王妃面色柔和,才道:“幸亏你开窍了,懂得疼媳妇儿了。之后不到一年,你俩就生了阿湛,日子过得很好。”
    是吗?楚慎弯了弯唇。
    想来也是,他虽然性子寡淡,可是对于阿月,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这虽不过是娘的一个梦,却还是令楚慎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让他觉得这个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可是,他不想让阿月受一丁点委屈,只想这么宠着她,日日见她面露欢喜。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却刻意避着没有谈那件事。之后楚慎见老王妃有些累了,才起身走出了屋子。他的脑子是回忆着方才娘说的那个梦,下意识的勾了勾唇,然后才远远瞧着那杏树下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娇小的人。
    楚慎阔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妻子衣衫单薄,便脱了袍子替她穿上。姜月笑吟吟的抬头,顺势把脑袋埋进自家夫君的怀里,一副极为粘人的样子。这庄子里,有她许许多多的回忆,大多数都是关于她和楚慎的。姜月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衍之哥哥,之前我这么怕你,一直担心日后若是真的嫁给了你,那可怎么办?”
    楚慎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道:“就这么怕我?”他自问对她的确是严苛了一些,可相较别人而言,也是算得上温和了。
    “当然。”姜月自他的怀里抬起小脑袋,眨了眨眼睛控诉道,“我最怕你回庄子了。只要你一回来,我就担惊受怕,你一走,我别提有多开心了。可是偏偏你是个孝顺儿子,来得也忒频繁了。”
    “没良心,你还真以为,我只惦记着娘?”楚慎道。
    姜月听言,下意识咯咯的笑,无比满足道:“现在自然是知道了。”这庄子里除了老王妃,还有她呀。
    楚慎看着妻子笑容熠熠,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瞧着她白嫩的小脸,楚慎忍不住低头就亲了一口。姜月赶紧阻止,低声嚷嚷道:“别闹。”这里是外面,来来往往的,若是给下人们看见了,可就不好了。
    楚慎知道她脸皮薄,便也没有为难她。只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捏了捏她翘挺的臀,淡淡道:“我们回屋。”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姜月赶紧低头,嘟囔道:“快点快点。”
    “为夫遵命。”话落,楚慎便抱着怀里的小娇妻回房做大事。
    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景泰帝病重,命楚慎进宫侍疾。
    ☆、第九七章 :新皇
    ——
    如今宫中无人,楚慎算得上是景泰帝身边最亲近的。如今这景泰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让楚慎前去侍疾,这里头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
    听到消息之后,姜月本想替楚慎收拾一下,却发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愣愣的坐在绸榻上,抬头看了一眼,见楚慎面无表情,才忍不住道:“我想在庄子里多待一会儿。”她想多陪陪老王妃,想来以后来这庄子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楚慎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只坐到她的身侧,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习惯性的捏了一下她白嫩的小脸,温和道:“嗯。过些日子我便派人来接你,可要记着好好照顾自己。”
    瞧楚慎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姜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双手抱住楚慎的腰,仰起头娇气道:“我知道了。这么啰嗦,像个小老头。”语气虽是埋怨,可姜月的心里却是甜得如蜜一般。
    外人皆道这端王楚慎终日寡言,可在她的面前,却一贯啰嗦的很。
    大抵是姜月的话惹得楚慎不悦了,他敛着眉掐着怀中妻子的纤腰,将人压在了榻上,俯下身狠狠亲了一会儿。直到姜月气喘吁吁,楚慎才用力揉着她的那处,嗓音低沉道:“下次再收拾你。”
    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姜月红着脸,伸手推了推他:“好了,你去娘那儿说一下就可以走了。”
    妻子催促着他,半点不舍都没有,楚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捉着她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些衣袍。见妻子欲起来,楚慎便道:“不用同我过去了,外边冷,你就好生待在屋子。”
    姜月素来听楚慎的话,见他如此的体贴,她只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像是有所指示,让姜月不由得疑惑的眨了眨眼,之后才恍然大悟,忙从榻上起来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柔软的唇,语气娇娇道:“夫君也好好好照顾自己。”
    楚慎这才满意的翘了翘嘴角,满面春风似的“嗯”了一声,然后像摸宠物似的揉了揉姜月的脑袋,转身走出了临月居。
    ·
    明黄色的龙榻上,帷幔低垂,景泰帝双眼凹陷,唇色苍白,一看便是一副重病之象。
    魏公公瞧着身侧一身紫袍的男子,才道:“自太子殿下和东宫出事之后,皇上一直悲痛不已。”
    楚慎“嗯”了一声,才听得景泰帝在唤自己。他上前行礼,近一些瞧着这榻上的男子,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身子健朗雄姿勃发的大曜帝王。
    景泰帝抬眼看着楚慎,眸色温和,声音沉哑道:“衍之,你终于来了。”
    “嗯。皇上可要保重龙体。”
    景泰帝笑了笑,又重重咳了几声,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眼下,朕瞧着你,便想起了朕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会儿朕和你父王的感情极好,都说皇家的兄弟不重亲情,可是朕和你父王却是不一样。朕身为兄长,做起事情来却没有阿昶妥帖,而且个方面也没有他出色……”甚至在男女之情上,也比不过他。
    景泰帝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衍之,朕走后,这大曜的江山,便要交给你了。”原先他一直有这个打算,可之后心里头却是打消了。只不过眼下,他那皇儿皇孙都没了,放眼望去,能继承这皇位的,也不过眼前的楚慎。
    若是别人,大抵会说一些阿谀奉迎的话,可楚慎却是静静看着景泰帝,一字不语。他是男人,心里自然是有野心,如今有了妻儿,更想为他们遮风挡雨。
    景泰帝想起往昔,只觉得自打他坐上这龙椅之后,日子就没一天是真正的舒坦的。他要把每一个怀有不臣之心的人除掉,以防撼动他的皇位,每日想着如何能把这大曜的江山打理得更好。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却也为大曜兢兢业业三十余年。如今回想起来,与玉瑢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才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日子。
    “为君者,后宫之事是国事,也是家事。饶是你再宠着姜氏,也要注意分寸。”
    自古君王后宫佳丽三千,若是真的对一个女子有心,更应该为她着想,避免因自己而引起祸端。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没一个是省心的。若真的有单纯善良的,也活不了多久。生存下来的,都是有自己的一番手段。
    那姜月生得娇娇弱弱,又如此的胸无城府,实在不宜待在这后宫。只是他知道楚慎对姜月的用情极深,连玉瑢都让他不许再想着除去这姜月。而且,姜月生下了楚慎的嫡长子,这地位更是稳固。只不过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楚慎如何会不知道。
    楚慎敛了敛睫,也不敷衍景泰帝,只音色沉稳,如实道:“臣这一生,只会有阿月一人。”
    他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极为正常。身份尊贵,就算自己无意,献美者也趋之若鹜。可是他自己无意,只想宠着家里的那个小妻子,而且他那娇妻又是个醋坛子,如今越发有妒妇的模样,委实可爱的紧。他想日日都看着她的欢颜,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她——嫁给他楚慎最好的选择。
    景泰帝愣了愣,墨黑的眸色一亮,之后想到了什么,却翕了翕唇什么也没有说,半晌才叹道:“罢了,朕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若是当年,他也有这番笃定和决定,就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这样的一个决定,看似简单,可是却要面临极大的压力。可是他知道楚慎做事从来都是沉稳,想来也会有妥帖的对策。他自问做不到这些,虽然这一辈子只爱过玉瑢一个女人,可身边也有无数的宫人美人。男女之事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是不需要感情的。而且,就算在意自己的妻子,可男人终究是要面子,被外人说是惧内,也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只是——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身份高贵的男人,可以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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