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那次?”
    梁肆回忆了一下,初次见季辉,是在陈励深走后的第三年。
    “嗯,那天晚上在维多利亚港,你抱了我。”
    梁肆和陈励深都愣住了。
    “我…我哪有…”
    梁肆竟然本能的去看陈励深,眼里写满了无辜!
    陈励深眯起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目光像是要活剥了她一样。
    梁肆知道他生气了,脸色看起来都不对劲。
    季辉拍了拍她的肩膀,宠溺的说:“你当时喝醉了可能不记得了。”季辉说着笑望陈励深:“你猜她当时跟我说什么?”
    陈励深挑挑眉:“说什么?”
    季辉看着梁肆:“她当时醉醺醺的,抱着我哭,我当时就傻了,她哭够了,突然又抬头看着我说:你怎么才回来,你还要不要娶我?如果你想娶我,这次要用八层的蛋糕了,八层的!”
    听到这里,陈励深的眉心忽然泛起涟漪。
    脑海中浮现出他曾对她求婚时她说过的话——
    你看你这人,跟人求婚一点诚意都没有!明天,就明天,我毕业师生宴,你像电视里那样跟我求婚,把戒指从超级大的蛋糕里抠出来戴到我手上的那种,就那种,我就嫁你!
    陈励深!你竟然还准备了五层的蛋糕哎!五层是代表我们认识了五年吗?
    季辉的笑容还留在脸上,手中学她当时的样子,比划着一个八的手势,却没想到梁肆忽然冷着脸站起来,语气中有些不自然:
    “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说完就离开了,这样的反应着实让季辉吃惊。原本他只是想向新朋友叙述一下他与她之间的相识细节,怎想到会惹她这样不高兴?
    …
    梁肆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不告而别的方式来解决这顿毫无意义的晚饭。于是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直接就出了饭店。
    走在街上,华灯尚暖,人心凉薄,心情忽然一下子就低到了谷底。
    陈励深的电话打过来,梁肆想都没想就按下了。他又锲而不舍的打过来,梁肆再次按掉。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侵袭而来,拆穿她苦心钩织起来的宁静。
    陈励深的名字再次浮现在屏幕上,手机铃声响起张国荣的《左右手》。
    那次在香港,街头歌手唱起这首歌,梁肆就是它而喝醉。
    梁肆狠狠地挂断掉陈励深的电话,然后将手机关掉,丢进包里。
    没错,陈励深,你赢了,我一直没骨气的想着你。
    我以为爱情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条路,随着心态的成熟和强大,每个人都有忘记和选择的能力,年头多了,就可以驾轻就熟。
    可这些年走过,我才疲惫察觉,行路颇难,我无法,另起一段。
    ☆、第52章 愿无岁月可回头(11)
    【“陈励深,你手不要乱摸…”】
    梁肆本以为关上机就可以与陈励深隔绝了,没想到家里竟然被人安插着一个小细作。
    晚上八点多,顾年末刚把瑜伽毯送到梁肆的房间,一出门,陈励深的电话就打来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陈励深主动要去了顾年末的电话,以免必要的时候联系到他们母女,顾年末就把电话给他了,没想到他真的会打来。
    “你好陈先生。”顾年末接起电话来,礼貌的回应道。
    “真不抱歉,打扰了。我是陈励深。”
    “不会不会,您找梁肆么?”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打她电话她关机了,估计是在生我的气,小耳朵在不在,可否叫她接电话?”
    “哦,没问题,我去叫她。”
    顾年末拿着电话,轻轻的推开梁肆房间的门,只见梁肆正闭着双眼坐在瑜伽毯上练着动作,小耳朵则在床上唱着儿歌。
    陈励深在电话这头,听见女儿的歌声,嘴角不禁暖暖的勾起。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去到哪里也要找我爸爸,我的好爸爸没找到,如果…”
    小耳朵唱的正起劲儿,梁肆便闭着眼睛打断她:“陈梁朵朵你有完没完?唱一晚上了,你能不能乖乖睡觉去!”
    顾年末也笑,悄悄地冲床上躺着的小耳朵招招手:“耳朵,你来,年末阿姨找你有点事。”
    小耳朵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裤衩,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向顾年末告状:“年末阿姨,我再也不喜欢妈妈了!”
    “好好好,跟阿姨去搭积木。”
    梁肆心烦,瞥了小耳朵一眼:“你说的不喜欢我了啊,待会儿别来找我要抱抱。”
    小耳朵冲梁肆吐吐舌头,被顾年末抱起来,离开了卧室。
    这是小耳朵人生中第一次以一个独立人的身份接电话,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猜猜我是谁?”
    “陈叔叔!”
    “想我了吗?”陈励深一听到女儿的声音,浑身就像是晒在太阳底下。
    “想了…”小耳朵第一次和大人煲电话粥,有点紧张,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那个我昨天在幼儿园里画画得了第一名!”
    “这么棒?”陈励深第一次觉得,骄傲竟然如此简单。
    “放学的时候还…还因为第一个站在排队线上被老师奖励一朵小红花!”小耳朵迫不及待的说。
    陈励深此刻好想摸摸女儿的头,便把车子调了个头,往梁肆家的方向开着。
    “乖宝宝…你妈妈在做什么?”
    “妈妈在生气,不是我惹她的。”
    “是我惹的。”陈励深安抚女儿:“给你交代一个任务,你去把妈妈的手机开机。”
    “好!”
    小耳朵使命感十分强大,立刻从顾年末的床上爬下来,悄悄地进到梁肆的卧室去,见她正在专心致志的做瑜伽,便走到她身边去,悄悄地捡起手机…
    “陈梁朵朵,你在干什么?”梁肆闭着眼睛,忽然语气阴沉的叫住她。
    完了,被妈妈发现了。
    小耳朵乖乖的把手机放下,将仍在通话中的,顾年末的手机藏到身后去。
    梁肆睁开眼睛,明察秋毫的看着女儿胆怯的眼,挑挑眉毛,勒令道:“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小耳朵向后退了一步,狠狠地摇摇头。
    梁肆板起脸,朝小耳朵伸出手,最后一次警告:“给、我。”
    小耳朵的鼻孔张张合合,心里做着巨大的斗争,最后迫于妈妈凛冽的眼神,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对陈励深愧疚的说:“妈妈发现了…”
    “没关系,把电话给她。”陈励深柔声安慰女儿。
    梁肆闷哼了一声,一把将小耳朵的手机夺过来,放在耳边,语气不善的说:
    “陈励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励深把车子开进她的小区,浅笑着说:“怎么?生气了?”
    梁肆无关痛痒的回答:“我生什么气。”
    他说:“那个季辉,是年轻多金,不过…脑子似乎不太够用,组了这么个饭局,把你气成这样。”
    梁肆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陈励深也没否认:“下来吧,我在你家楼下。”
    “我要睡了。”梁肆拒绝道。
    “你在超市买的一大袋东西还在我车上。”
    “不要了。”
    陈励深顿了顿:“你确定?”
    梁肆听他的语气有些怪怪的,猛然想起今天在超市里好像还买了一套文胸和内裤,于是马上改口:“你在楼下等着。”
    陈励深笑了笑,收了线。
    梁肆根本就是抱着取回所有物的心态下楼的,睡衣外面只披了件外套。
    陈励深见过这件睡衣,印着卡通的熊出没,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小耳朵的存在,心底暗笑她品位差,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更符合她的身份了。
    “东西给我。”梁肆看了看他空空的双手,并没有什么超市的购物袋。
    陈励深看了看她脚上的拖鞋和薄薄的衣料,说:“你穿这么少,就真的那么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梁肆昂起头,严肃的问:“陈励深,我怎么就那么讨厌你脸上那副得意的样子?我很好笑么?”
    陈励深摸摸下巴:“我有笑么?”
    “你、有!”
    陈励深就真的不掩藏了,嘴角放肆的勾起一抹弧度来:“我只是高兴而已,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人原来那么想嫁我…”
    梁肆咬咬牙,故作淡定的躲闪这个话题:“我很冷,如果你不还我东西,我就先上去了。”
    她刚一转身,就被他快步走上来,搂进了怀中。
    梁肆没有躲,僵硬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寒风之中,被他的大衣包裹住,紧紧的贴在他的胸怀,布料之外传来他肌肤的体温,心跳,周身如置于暖炉。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他低低的在她耳边,轻轻的亲吻着她的耳垂。
    梁肆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一定很寂寞吧,每次回到家里,都是一个人。
    尽管这样心疼着他,但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我凭什么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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