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颜走上台阶,本打算绕开李凯文进屋,却还是被他叫住。
    “刚才的小男孩是谁。”
    “朋友。”她径直往屋子里走。
    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李凯文跟在她身后,“你在这边还有朋友。”
    “怎么,出门在外我还不能有朋友了?你不也是我的朋友。”童颜随手拿出一支雪糕,丢了过去,“请朋友吃雪糕。”
    李凯文条件反射地张开双掌接住。于他而言,俩人其实算不上朋友,顶多是雇佣关系。往难听了说,他还是被人安排来“监视”她的。
    不过李凯文并未否认那句“朋友”,心里潜意识默认了。他看了眼雪糕,又看了眼打开冰箱的女孩,玩笑道:“一支雪糕就想贿赂我。”
    童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只拿了一支雪糕在手上,剩下的全部塞了进去。
    “你职责所在,想说就说。”她关上冰箱,懒得去看他,“我不吃晚饭了,明早也别喊我吃早餐,睡醒了我自己会弄东西吃。”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李凯文咬开雪糕包装,瞧着那小小的背影,“我不跟他说,你可别赌气把自己饿坏了,那我可就真完蛋。”
    童颜不搭理,怕多说一句都被看出破绽。她径直走上楼梯,看见小洛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似乎在呕吐,被水流声遮盖听不清晰。
    “小洛。”她轻轻敲了敲门,推开看见卫生间开着,而小洛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了眼,然后慌张地拿起洗漱池上的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当她进去的同时,小洛关掉水龙头走出了卫生间,脸上身上湿答答的。
    “你怎么了?”童颜把雪糕递过去。
    “没事,肚子不太舒服。”小洛一只手捂着嘴,摇了摇头,“我不吃。”
    童颜看见桌上拆封的卫生巾,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那就给自己吃好了。
    “明天你能不能帮帮我?”童颜坐到床上,看着小洛背对着,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光溜溜的从侧面一看,那一处挺有料,好像长胖了。
    她不由想,自己比小洛高一点点,年纪要大一些,每天吃的也比小洛要多,还成天躺着没运动,怎么就不见长一点肉。
    特别是……童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隆起的两坨肉。
    似乎比以前大了不少。
    “要我做什么。”小洛很快换好衣服,坐在身旁。
    童颜倏地抬头,即便都是女孩子,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上回带我们去郊游的男生有印象吗?他们学校组织来这里实训,明早要去赶海,叫我一起参加。”
    小洛记得那个男生,“他们学校组织活动,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待着无聊,想去玩玩。”
    “需要我陪你?”
    “不用。”童颜回绝果断,“如果我中午没回来的话,凯文那边你帮我打下掩护,就说我吃多了雪糕拉肚子,总之别让他发现我不在房间里。”
    闻言,小洛微微皱眉,隐约能猜到童颜想去做什么,答应了下来。然而等人离开房间,她把那包只拆封了的卫生巾放进抽屉,随后玩起了手机。
    -
    翌日,太阳映着橘红。
    肖思逸大老远就看见那抹娇小身影,立马跑了过去,将事先准备好的迷彩服拿给她。
    “刚好有个女学生吃坏肚子请假,那边是我昨晚住的帐篷,”说着他指了过去,“你先进去换上,我给你在外面守着。”
    道了谢,童颜走进帐篷,里面竟然连床被褥都没有,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的。不过衣服非常合身,登山包里生存用品齐全,站在人群里,她瞧上去就是名大学生。
    这次野外训练,每个班都有分配专业的警察作为教官,不过有一件事肖思逸没能预料到——
    颂帕一眼就认出学生群中混进了外人,一男一女埋着头,一个做贼心虚,一个看唇形在问“怎么了”。
    “他是我叔叔的部下。”肖思逸偏着头,一只手遮住嘴,“他平时挺忙的,没想到这次有空来我们班当领队。”
    “你叔叔?”童颜回想了下,“是那天在咖啡店把我带走的警察吗?”
    “嗯。”
    童颜一下紧张起来,她抬头看了眼,正巧撞上对方的目光,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
    出发时,她和肖思逸走在队伍最后,拐入岔路没多久,就进入崎岖的山路,虫鸣和野兽的嚎叫声逐渐清晰。接着到了驻扎点,距离护林站两叁公里,颂帕叮嘱完安全事项,将学生们分为六人一组。
    不知是不是巧合,童颜和上回露营的学生们一组,他们也并未报告班级里混进了外人,不过颂帕站在她面前,用九州话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童颜绝对没和他打过照面,但这人跟在巴图身边做事,肯定有见过她的照片。
    正犹豫怎么回答,肖思逸及时蹿了过来,拽住颂帕的胳膊往旁边走,“颂帕哥,有根管子安不进去,幸苦你来帮帮忙。”
    说罢,肖思逸回了下头,微笑朝她眨眼。而见颂帕没什么反应,只叨唠了一句:“男子汉这点小事都干不好,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看人走开,童颜舒了口气,和女同学们负责捡拾烧火用的树枝。等忙完已是中午,趁着其余人在准备午餐的功夫,这才有机会去到护林站打听消息。
    本打算只身前往,可肖思逸担心她迷路,非要跟着一起。这还是童颜走到一半,察觉到身后有人才发现的他。
    倒也是好事,护林员只会逻语,沟通起来有些复杂,正好有肖思帮忙翻译了。
    “你说那女人啊,我当时看她在林子里迷了路,就给带了回来。但问她什么都不搭理,只知道是个外国人,中途倒是有人来找过她,一男一女要带她走,她不肯。”护林员边回忆边说:“哦对了,男的给了她串号码,借我手机打过电话来着。”
    翻译完,童颜思忖片刻,然后问:“她现在人呢?”
    “警察来把人领走了。疯疯癫癫的,差点把我屋子烧了。”护林员领着他们进门,指向屋子的角落,“瞧,就是她干的。”
    童颜立刻就注意到漆黑的墙角,墙面有些熏的发黄,还有一些矿泉水瓶子和塑料软吸管堆在地上,空气中隐隐残留着化学物质的气味。
    她问:“请问是哪国的警察?”
    “九州噻。”
    童颜抓住漏洞,严肃地发出质疑:“为什么人在逻国,你却联系九州的警察,当地没警察了?”
    听了这话,护林员错愕一瞬,但很快恢复常色:“往前走十几公里,两岸边防警察都在,当时我是喊的这边警察,可来的是外国警察。你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骗你干什么?”
    说到这,护林员突然没了耐心,又粗鲁地把他们往门外推。
    “我这里不是学生玩闹的地方,走走走。”他动作没轻没重,使得童颜险些被台阶绊住脚摔倒。
    肖思逸见状,忙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出于素养还是礼貌和对方解释:“实在抱歉,我朋友是太担心了,不是故意……”
    “跟我有屁的关系!在我这白吃白住,弄坏东西没赔偿,我上哪找人说理去?”护林员厉声打断,他挡在门口,“赶紧滚,再啰嗦找你们班导去。”
    好端端的怎么还骂人了。肖思逸欲要上前理论,但对方“砰”地一声关上门,于是他转身看向女孩,“没事吧?”
    童颜摇摇头,“我们走吧。”
    路上,她对护林员说的话半信半疑。那番说辞听着没什么不妥,可总觉哪里怪怪的,而屋里的瓶子和吸管,是吸食麻古需要使用的工具。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啊?”肖思逸也在想那些工具,突然被问及,他回过神来,“我感觉一半一半吧。”
    “怎么说。”
    “警察应该有来,但不可能是九州警察。因为这片岛归属逻国,是不允许其他国家警员擅自进入的。”
    “如果……”童颜犹豫了会,“我朋友打电话向九州的警察求助呢?”
    “所以我才会说一半。有可能九州警察委托当地警察救助你朋友,之后再带回大使馆进行交接,至于那人为什么撒谎……”肖思逸顿了顿,“或许他对你朋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怕被找麻烦。”
    分析和童颜猜想的一样,“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想瞒着,你认识那些东西吧?”
    肖思逸却没想到她如此直接,点了点头,但不敢说出“毒品”二字。
    “你不怕吗?”童颜说着觉得不太对,补充了一句:“不讨厌吗?”
    不懂指的是她自己,还是毒品,肖思逸自动理解成后者:“怎么说呢,不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见童颜一脸茫然,他背过身去,面对她倒着走路。
    “以前我爸爸为了揭露一些真相,在这儿待过一阵子,也报导过。村里的居民平时靠打鱼为生,但微薄的收入根本养不活一个家庭,很多人为了赚钱不惜一切代价。要知道,但凡沿海靠近边界的地方,就会触及到一个很大的点——走私。”
    童颜没说话,只低着头往前走。
    “已经是半公开的事了,警方即便想打击也会遭受村民的阻拦,村民们需要养家糊口,久而久之在各种利益的污染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肖思逸无奈地笑了下,转了回去。
    “其实东南亚的国家都腐烂,好比前段时间我叔叔去越南办案,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只知道被那边的警察阻拦了。”
    听到此,童颜立刻联想到了莽子,自然也听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
    以肖思逸的家庭背景,断不会让他接触到社会和人性黑暗的一面,他所了解的,也只是从新闻和课本上所得知,而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可能他连想都想不出来。
    逻国是他生长的国家,即便腐败不堪,他已习以为常,与他而言其它国家也是如此。于是童颜不再回应,决定一会儿就回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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