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你说是不是啊!”白枳抓住她的肩,强迫她看她。
    那双平日里温柔清冷的狐狸眼眼底此刻只剩下绝望和疯狂。
    林琳哭着崩溃着回,“是,小?姐是!”
    抓起佛珠,过了?会,眼底疯狂阴郁褪去,白枳捡起那张纸条,低眸看了?她一眼,平静而冷淡道:“你既然都知道了?,等会就和我一起去处理吧。”
    一道闪电划过窗外漆黑的夜空,房屋正中的佛香被照亮,檀木桌上?抄写的经书乱飞,女人正襟危坐,脸色苍白,神情中只有冷漠和残忍。
    台风前夕的夜晚,雨势没有丝毫减弱,柏油路上?灌满水流,一路上都有汽车抛锚,天昏地暗,仿佛末日前夕。
    而网络上的浪潮灼烧到顶点后又急剧降温,原因无他?,只因一则打假博文的出现。
    警方证实在网络上发博要在台风前夕向自己?暗恋多年的男生表白的高中女生根本?不存在,ip账号下是油腻的中年大叔,靠网络上?的流量变现挣钱,故事是他?编的,没有人会傻到台风天去海边表白,更没有表白对象会答应这样荒唐且危险的想法。
    博文被删,热度一落千丈,关于这件事的讨论瞬间偃旗息鼓,一切平静下来,唯一不平静的,只剩下窗外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
    …
    6月24日凌晨。
    发出的消息,拨打的电话都已经三个小时没有回音。
    文件处理了一半,没来由心烦,咖啡冷掉,文件冰冷,看了?眼手机界面,陈星烈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似乎有预料般。
    他?给司唯嫣拨去了第一个电话,一分?半后显示无人接听而挂掉,第二个电话铃响三声后直接显示电话已经关机。
    而翁星的电话,永远失联,没有人接听。
    水流顺着玻璃窗往下滑落,狂风刮断花园里的树,一切昏暗得?不像话。
    未几,车库里驶出一辆黑色越野,房间里被惊醒的保姆,撑着?伞往外跑,“先?生,陈先?生。”
    “台风要来了,雨大,不宜出门?……”
    花圃里的玫瑰被压倒一片,花瓣零落,一地残败。
    黑色越野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那几个小时漫长得似乎过了?几个世纪。
    陈星烈冒着?大雨,去了?那间公寓,房间里一片漆黑,处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却见不到一个人。
    磕到木桌而掉落的粉钻蝴蝶尾戒,来不及更换已经要开败的鲜花,床头上?她曾经买给他?和她情侣款的小兔颈枕。
    没吃完的酸梅糕,已经回潮,粉质黏腻,粘在一起,被人毫不客气地丢进垃圾桶里。
    房屋冰冷,没有一丝居住的人气。
    物业监控查过了?,昨天下午到现在这一时段的监控都被人删掉,没留下痕迹。
    她失踪很久了?。
    陆行之冒雨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雷电声轰隆,空气潮湿而寒冷,他?哥坐在椅子上?,碎发漆黑,手背绷起青筋,冷白皮肤,气息低沉得吓人。
    “哥。”手指扣墙皮,陆行之眸里是悔恨,“嫣嫣也丢了?。”
    “对不起,是我没照看好他们。”他?转身,一拳砸在墙壁上?。
    “宋扬呢。”烟盒里的烟抽得只剩下两只,啪嗒一声点烟器声响,陈星烈咬着?烟嘴,爆珠被捏破,薄荷,焦油和尼古丁的气息一齐涌入。
    陆行之低头翻手机找宋扬的联系方式,暴风太大,信号时断时续,电话还没播出去,陈星烈搭上?大衣起身,直接下了?楼。
    不敢耽搁,陆行之跟着追下去。
    轰隆一声巨大的引擎声响,凌晨的夜里,路灯坏了?几盏,陆行之跟在后面追:“哥,你要去哪儿找?”
    他?追上?去,在暴雨中拍打车窗,越野才?放缓了?一点速度,他?湿哒哒的坐上越野车后座。
    转过岔口,上?了?高速,临近海边的路因为涨潮被封上,转而上?了?国道,直奔南郊监狱。
    凌晨三点,监狱走廊刺眼明亮的led灯亮起,两名狱警走进监牢1203,押解出还在睡觉的周维豪。
    冰冷雨花石映照着明亮的白光,男人衬衫半湿,锁骨往下隐可见结实?劲瘦的腹肌,一身黑色冲锋衣,人高,气压低,眉目间尽是戾气。
    狱警脚步声渐渐清晰。
    带着?镣铐,站在强光之下,周维豪抬头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半嗤,“陈星……”
    “咚!”剧烈一声,瞬间,周维豪被那一拳打得偏过头去。
    最后一个字啐着血咽下去,还没说出一个字,重?重?一脚又踹过来。
    周维豪被踢倒在地,手铐砸在地上?,浑身很快青紫起来,嘴边全是血。
    两名狱警都在拉陈星烈,试图阻止他进一步的殴打动作。
    周维豪抬头看他?,那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在陈星烈脸上看到失控的情绪,他?笑起来,嘴里吐出一颗牙齿,连着?血水。
    狱警把他们分隔开来,电击棒备在手边,陆行之也拉着?他?。
    “陈星烈,你的弱点,怎么了?”他笑起来,眼底沾了?血,模样像个疯子。
    “要死了?吗?”
    下一秒重重一电击棒直接击打在周维豪的颈侧,他?几乎是瞬间被打趴下,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面部肌肉扭曲。
    “她有一根手指出事,我会让人一点一点在监狱里把?你撕碎。”陈星烈弯腰贴在他耳边低低开口。
    “终身监/禁,你还满意吗?”
    狂风掀着树枝拍打铁皮棚,声音一阵一阵发出巨大声响,水流顺着?排水管往下流,水泥地上?已经积攒起一摊雨水。
    废弃工厂里四面通风,气温冷得?只有七八度,照着?外面的树影,幽深可怖。
    麻药药效过了?,翁星醒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幕就是几只硕大的老鼠围在墙角吃馊掉的饭菜。
    牙齿齿磨咀嚼的声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和一股馊味儿,周遭漆黑一片,只有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
    墙壁冰冷,铁链冰冷,翁星手被拴着?,因久未进水而嘴唇干裂,胃里很空,饥饿得?腹部一阵痉挛,冷风一阵一阵吹,裸露在裙子外的肌肤都是冰冷的,仿佛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
    老鼠蟑螂蜘蛛爬过,外面的暴雨噼里啪啦的敲打铁皮,还有时不时的轰隆雷鸣声响。
    压抑着心底恐惧,翁星张了?张嘴唇,嗓音嘶哑地喊了?声,“嫣嫣。”
    没有人回应。
    膝盖磨破皮,有血丝渗出,翁星往前挪了?挪,她想够到面前不远处的塑料胶盒里的雨水喝。
    只是被人绑架,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回去见陈星烈,她要和他?结婚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记得绑架她的人是个男人,力气很大,手法娴熟,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手背有伤,皮肤粗糙,是赌徒,还是恶棍。
    她回去时嫣嫣已经不在,她应该也被绑架了?,只是和她不在同一个地方。
    可究竟是什么人会绑架她呢,周维豪已经入狱,剩下的人她想象不出来。
    没能够到那塑料胶盒,手腕还被铁链磨出了血口,脏灰沾在伤口上?,很疼。
    又冷又饿又渴,手腕上?都是伤,翁星感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流失,整个人好像被冻僵了,她蜷缩成一团,无力的趴下。
    时间流逝得?极其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度过一个春秋年岁。
    浑身酸痛,只能蜷缩佝偻着以至于体温不流失得?那么快,闭上?眼眸,翁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潜意识里的声音告诉她,她不能死,她还想见陈星烈,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不能死,她死了?,他?们都会很难过。
    这二十多年的光阴彻彻底底成为灰白,她不想让他?们伤心,她很想很想他?。
    水声哗啦,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又或者三个小?时,外面雨势不那么大了,雷声停了?,只有树枝还在随着?风不断晃动。
    隐约听见引擎声,渐渐近了?,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传来。
    手指指甲扣地面,指缝里都是脏灰,翁星迷迷糊糊的,她想醒来,可是没有力气,她太疲惫了?。
    直到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几乎是刺骨的寒冷瞬间袭来,头发连带裙子都湿透,翁星哆嗦着?睁开眼,天空比刚才?亮了?些,雨声小之后能听得见隐约的鸡鸣,似乎快天亮了?。
    翁星看清了面前站着的女人,长发盘着?,黛色旗袍外套了?件大衣,温柔假面下是极冷酷一双眼睛,她手里拿着倒水的铁盆,低眸看她,眼神里有报复的痛快。
    “白枳。”嘴唇干裂的地方沾了凉水浸出血,翁星几乎是从嗓子里扣出这两个字。
    她浑身湿透,止不住的颤抖,跪在肮脏的水泥地上,狼狈不堪。
    白枳接过林琳递来的黑手套戴上?,“翁星。”
    她勾唇笑起来,弯腰捏住她下颌,“你后悔了吗?”
    “后悔没选择宋墨白,后悔回来了吗?”她眼白里掺了红血丝,嗓音冰冷,携着?屋外的冷气:“后悔一直和我抢陈星烈吗?”
    死咬着唇角,翁星缓慢摇头,眼泪浸湿眼眶,“不。”
    听到这个回答后,手指用力,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掐出红痕,白枳提高了?声音,“因为你,七年前我在榆海成了一个笑话。”
    “我本?来可以嫁他?的,所有人都会祝福我。”可最后她成了被退婚的那一个。
    “他?甚至不惜用朝夕来换。”眼底神色渐变偏执,紧捏佛珠的另一只手重?重?地空气前砸了?一下,“啊!你就这么值得他爱吗!”
    “翁星,你知道吗,我每次想起这件事,我几乎就嫉妒得要疯掉!”她弯腰,手指下移直接掐住了翁星的脖子,“只有你,让我恨了?这么多年,却又无可奈何。”
    脖颈被掐住,求生本?能,翁星伸手去掰,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气 ,氧气一点一点流失,窒息感一点一点撅住她。
    “本?来,你好好待在美国,永远不回来,我就算恨着?你,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黑色皮质手套用力,水珠和额发间汗珠滴落在上?面,而翁星因为缺氧而神色痛苦,几乎濒临窒息。
    林琳在旁边看得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上?前来,她去拉白枳的手,“小?姐,小?姐,她要死了?。”
    “小?姐。”
    颈间力道松了?,白枳松开手,像回过神来,眼眸里的疯狂偏执静默湮灭,她嫌恶似的拍了?拍手套,“结束了?。”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潦倒狼狈,浑身湿透,没人会爱你了?,翁星。”
    一直守在门?边的身材魁梧眉眼凶狠的男人看了?眼怀表,开口,“白小?姐,快天亮了?。”
    食指轻转佛珠,白枳抬头看了?眼暗窗外的天空,闭眼感受着微亮日光照在眼皮上的感觉,她轻轻开口:“走吧。”
    男人走进来,解开镣铐,用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直接将翁星的手和身体绑起来,连带着?塞了?一团手帕纸进她嘴里。
    脖颈处留下一条深深的勒痕。
    林琳撑开伞追上白枳往外走,翁星被人箍着?往外走。
    高跟硌得?脚腕生疼,走一步踉跄两步,走出那工厂,抬眼看了?眼四周,翁星才发现这是郊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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