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老道说道:“当年太古神凤的灵魂來到地狱,曾在道祖面前悔过,道祖告诉他自身之过,只是小过;众生之过,才是大过,迷途知返,未尝不是真英雄。”
    风飞云深深的皱眉,将花生老道给放了下來,道:“太古神凤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何要去道祖面前悔过。”
    “太古神凤当年得到了‘禁锢之地’,在这里成道大圣,可却因为急功近利,想要诛尽域外敌寇,反而体内滋生心魔,心性大变,滥杀无辜,近乎于魔。”花生老道说道。
    风飞云坚决否认道:“这不可能。”
    “这就是当年的事实,太古神凤不仅斩了水月婷的族人和亲人,更是连自己的亲子都一斧劈杀了。”花生老道说道:“太古神凤和水月婷唯一的子嗣,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中。”
    风飞云道:“太古神凤杀了自己的亲子。”
    花生老道点了点头,道:“当年他为成仙,为了诛杀域外修士,失去理智,近乎疯魔,杀得人简直不能用数字來计算,整个大海都被染红,满是浮尸,整个地狱都差点被冤魂给挤爆,最终,他死在了水月婷的剑下。”
    “他的心魔在死后消散,灵魂來到地狱,在道祖的面前忏悔,听了道祖的点拨之后,便放下杀戮之斧,决定以身补过。”
    风飞云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指甲刺进了血肉之中,道:“这才是水月婷杀他的原因。”
    花生老道点了点头,道:“这就是盘蛮斧为何会镶嵌在酆都鬼城的原因,这是太古神凤放下屠斧,以身补过的开始,他不敢再提起这柄屠夫之斧,也不愿再斩一个人。”
    风飞云道:“那太古神凤取走轮回之印,开辟了另一条轮回之路,还有轮回之路上的无边的墓地。”
    花生老道说道:“这都是太古神凤在赎罪,你知道那亿万座墓地都是谁修建的吗,你知道那无边无际的墓碑都是谁一块一块的雕刻立在墓冢旁边。”
    “都是……都是太古神凤,是他,修的墓,刻的碑。”风飞云的声音有些发颤。
    真相很残酷,但是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
    花生老道再次长长的一叹,道:“那里葬的人都是死在太古神凤的手中,太古神凤为了赎罪,花了九亿九千万年为他们修墓立碑,又用轮回之印助他们在神晋王朝轮回转世,这一切都是在赎罪。”
    风飞云的手指掐得更紧了。
    花生老道又道:“你知道这一座禁锢之地,禁锢的到底是什么,其实,就是太古神凤用这里自己禁锢自己,自己囚禁自己,所以被他命名为了禁锢之地。”
    “你知道这一座禁锢之地,为何会压制心中有杀念的人,这是太古神凤的大圣意志,存在于这片天地,用來压制他自己,他怕自己的心中再生杀念,他怕自己的心魔再次出现。”
    花生老道继续道:“你知道太古神凤心中的执念是什么。”
    “他……他说,他只是想要再见水月婷一面,心愿一了,执念消失。”风飞云道。
    花生老道摇了摇头,道:“他心中的执念和水月婷心中的执念一模一样。”
    风飞云的身体巨震,道:“他也想知道水月婷恨不恨他。”
    花生老道点了点头,道:“当日在水月天境,水月婷的确骗了你,但是却也让太古神凤知道了水月婷心中的答案,水月婷并不恨太古神凤,所以她才沒有告诉你真相,若是她真的还恨太古神凤,当日她就会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太古神凤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含笑而去。”
    风飞云自嘲的笑道:“她当日若是告诉我真相,怕是我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
    花生老道道:“但是你若知道了真相,心中也必定会生出心魔,修为永远都不可能达到现在这个境界,真相有时候,的确很难让人接受,甚至让人本能的排斥,不愿意去接受。”
    风飞云的心疼痛不止,道:“难道她最后说的话,都是真心想要说的话。”
    花生老道也能感受到风飞云身上的那一股悲,道:“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假话听起來总是甜蜜,当你恨你一个人的时候,真话听起來都分外刺耳。”
    又道:“水月婷也好,东方镜月也好,都是靠一道执念活着,若是她真的这样和你在一起,迟早执念会破,会死去,因为你心中对她有恨,她只有成仙,才能摆脱执念,才能无所顾忌的和你在一起,这或许就是她一直都在追求的梦想,所以说,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或许真的都是发自肺腑。”
    风飞云一直以为错的那个人是她,却沒有想到真正错的那个人是自己,她轮回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世,只是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恨不恨她。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恨她。
    自己只是一个连亲子都杀了的屠夫,她当年的那一剑,恐怕也刺得伤心欲绝。
    一剑出,心便死。
    “她为何不告诉我真相,为何致死都沒有告诉我真相。”风飞云直接将花生老道从地面上提了起來,面目狰狞,道:“你为何不早些來,你为何不早些來。”
    花生老道满脸都是委屈,道:“黑暗混元大世界攻破了地狱,地狱发生了巨变,我來迟了一步,而且,就算她当时告诉了你真相,你会相信她的话吗。”
    这是一句诛心的话,道尽了东方镜月心中的无奈,也刺得风飞云的心头发疼。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仙界遗珠?
    永恒的大海,波涛涌动的海水,还有绚烂的五彩神光。
    风飞云如烂泥一般的坐在白玉仙船之上,背靠着船杆,长发散落,很难有人能够想象他此刻心中的悲楚。
    他的目光之中满是痛苦之色,“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痛苦來得也最是强烈,你倒是走了,却留下了我一个人痛苦的活在这世上,这是在报复吗。”
    东方镜月这一次的死,比红颜的死,让风飞云更痛,心中还有一股悔恨,对自己的悔恨。
    红颜死后,还有复活的希望,但是东方镜月沒了,就真的沒了,不可能再出现了。
    镜花水月,近乎一场梦。
    花生老道说道:“我将真相告诉你,也是相信以你现在的心志,已经足以能够承受住这一股压力,死去的人,毕竟已经是死人,连执念都灭了,不可能再回來了,但是你还活着,还有很多事,需要等你去做。”
    风飞云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中的盘蛮斧。
    此刻,他也有和当年的太古神凤一样的心情,想要将这一柄斧给扔进地狱,再也不捡起來了。
    这真的就是一柄屠夫之斧。
    屠夫之斧。
    屠夫之斧。
    她和我交手之时,心中或许真的有杀念,但是那一股杀念,或许更多的是针对她自己,想要借我的手杀了她,所以她才两次问我是不是恨水月婷。
    我当时怎么就沒有想到了。
    当想到之时,伊人已不再。
    花生老道继续道:“你也不用太自责,这本就是修道路上必将经历的苦难,若是不经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也就不会真正的成长、坚韧、顽强、不败,这都是人生的一个过程。”
    “对于大圣來说,很多人都走不过这一关。”
    “大圣的修为已经无所不能,只差一步就能成仙,这一步就是自己的心,也就是说每一位大圣,都要经历心魔的洗礼,每一位大圣都有自己的魔障,只有斩掉了自己的心魔,才能真正的成仙得道,这是成仙的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情关难过,心关更难过。”
    “太古神凤就是在这一关失败了,心魔控制的己身,最终犯下了弥天大错,但是这并不怪他,自古以來,成大圣者,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但是却沒有人能够真正的斩掉自己的心魔,不仅太古神凤失败了,九箭大圣也失败了,地皇大圣也失败了,他们都是经天纬地的绝世霸主,但是却都沒有跨过这一关。”
    “九箭大圣沒有被心魔给控制自身,但是却也沒有斩掉心魔,最终寿终正寝,天人五衰,老死在垂暮之年,这已经是大圣之中很了不起的存在了。”
    “至于地皇大圣……”
    花生老道提到这个名字之后,然后,闭上了嘴巴,沒有在说话。
    风飞云敏锐的发现花生老道的神色有异,道:“地皇大圣怎么了。”
    花生老道久久的沉默,道:“沒怎么,只是……”
    “难道地皇大圣的死,还有什么隐秘。”风飞云道。
    花生老道长长一叹,道:“世人都说地皇大圣安寝在太古遗迹之中,但是却根本沒有人见到地皇大圣的尸身,道祖认为,地皇大圣或许还沒有真正的死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说不定有一天会归來。”
    “这……这怎么可能。”风飞云被花生老道的话给吸引住,暂时压制住心中的悲伤。
    正如花生老道所说,风飞云的心已经经历了千锤百炼,若是挺不过这一关,也不可能修炼到现在的境界。
    花生老道继续道:“道祖以五易推古今,以卦衍排天地,能够看到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至于地皇大圣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连他老人家都看不清楚,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罢了。”
    风飞云的心中突然想到了无道(轩辕帝师的尸身),他说,他的身上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他不愿轩辕一一也和他背负相同的使命,难道他背负的使命便和地皇大圣有关。
    也不能怪风飞云会将这两者联想到一起,毕竟地皇大圣乃是帝家的老祖,而轩辕帝师又是帝家最杰出的人物,这两者间就算有一些联系,那也是相当正常的事。
    风飞云虽然痛恨自己,更悲伤东方镜月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但是他也只能将这一股情绪压制在身体之中,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这或许也是宿命的一部分吧。
    太古神凤当年为了赎罪,花费九亿九千万年为自己杀死的无辜的人修墓立碑,永世将自己囚禁在“禁锢之地”,这也是在赎罪。
    正如道祖所说,“自身之过,只是小过;众生之过,才是大过,迷途知返,未尝不是真英雄。”
    风飞云站在海水之中,一手捧着青铜古船,一手捧着白玉仙船,嘴唇轻轻的亲吻了白玉仙船一下,苦涩的道:“等着我,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就会來找你。”
    风飞云将青铜古船的本体和器灵融为一体,一股神灵般的古老气息激荡出來,震得人心灵颤抖。
    “嘎嘎。”
    残破的古船,散发出古朴的光芒,带着一股沧桑的气息。
    古船上方的“龙马河图”仿佛活过來了,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响彻禁锢之地,响彻西牛贺洲,响彻小灵仙界和地狱。
    天地之间,另外六只神灵古船都猛烈的颤动,发出夺目的光辉。
    若是站在星空之中,眺望遗珠混元大世界,就会看到七团强烈的光芒在闪烁,就像七盏神灵之灯。
    ……
    小灵仙界,太极宫。
    高高的玉石台阶,直通云霄之上,在玉石台阶的顶部,立着一座黑色的巍峨宫殿,藏青色的宫墙,昏红色的窗棂。
    “轰。”
    一股狂风将满是木质纹理的大门给吹开,门中溢出绚烂的黄色光辉,在那光辉的深处,坐着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眉心沉浮着一个“烈日阳极”神印。
    “好强大的神船力量,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阳极天神的双目之中生出两个太极印记,望穿须弥,手掌心的黄泥古船散发出昏黄色的光华,似要不受控制从他的手中飞出去。
    太极宫的文祖、武祖,八大圣王纷纷飞进神殿,身上散发出震动霄汉的神威。
    “天神,我亲自带人去击杀风飞云,取回青铜古船。”
    武祖的身上长着一千八百只金灿灿的手,皮肤上尽是鳞片,一看就不是人类,是一种类似与蜈蚣的物种,只是修为强大,封祖之后,化为了人形。
    太极宫人才济济,强者众多,武祖、文祖都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罢了。
    “不对,那青铜古船的身旁还有一股力量,一股五彩的神光,难道是仙界遗珠。”阳极天神的神情凝重,豁然站起身來,轰,身体之中光华明亮了万倍,将整个小灵仙界都给照亮,如一颗北极神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这次我要亲自前去,孔吉圣王、祭问圣王,你们虽然前去,其他人留守太极宫和神狱。”
    阳极天神祭出黄泥古船,两位圣王飞上古船,随他一起离开了太极宫。
    ……
    遗珠混元大世界的洪荒古海之上,一只晶红色的鬼船飘在海面上,一丝丝血色的精气,汇集成狰狞恶鬼,在不断的咆哮沧海。
    船头的位置,立着一块死气腾腾的巨碑,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碑文。
    一位长发如柳絮一般的魔女盘坐在碑文下方,娇美的身体之中蕴含着强大的魔性,一股寒意在她身体周围盘旋,不仅冻住了这一片海域,更是冻住了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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