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戎长得人高马大,光是往那里一坐就够吓人的,他拍拍手叫下人送上一盘刚烤好的牛肉:“上回你们献计,不错。”他的中原话并不流利, 但也能交流,“吃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顾苹盯着牛肉看了看:“大王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做吗?”
    厘戎哈哈一笑:“聪明, 聪明!”
    三个月前他的手下抓到顾苹跟何叔义, 押着他们到面前时, 他就怀疑是燕国的逃犯,后来派人去查发现真有瑞王谋逆一事,这两个人是来投奔他,献上火器的做法的,条件是,希望他杀掉秦昉跟霍云,替瑞王报仇。
    这样的好事,厘戎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命属下去寻找硫磺硝石等物,但这时候竟有族人去偷袭襄云镇,他生怕燕国为此调查北狄,阻碍到铸造火器一事,便将那些人捆了送去建州,表达自己的忠心,以此蒙蔽秦昉,赢得时间。
    “东西已找到,你们吃饱,干活!”厘戎简短的命令。
    何叔义惊讶于他的迅速,抓了块牛肉塞嘴里:“何处找到的?真没有缺漏?”
    “你去看就知。”厘戎也不告诉他怎么寻到的,站起身,“快点,今年就要过去了。”
    他也急着为北狄一雪前耻呢!
    ……………………
    刚入冬便下了一场小雪。
    宋春菲有点担心前不久才移种到院中的角堇,走到屋檐下往外看。
    薄薄一层白雪中,隐隐透出紫色,它竟是开花了。
    “果真耐寒。”她笑道,“等天晴了,在各处都多种一些,这样冬天也很热闹。”
    “是啊,再过阵子金梅,虎刺梅又该开了。”梅儿见她走回来,将针线递过去,“奴婢看着,这鞋子还要三两天便能完成了吧?”
    “嗯。”宋春菲心想不知乐善喜不喜欢。
    他平常都是穿靴,她做得是棉鞋。
    桃儿倒是有点发愁:“一下雪,马也不能骑了,侯爷挑得那匹马真漂亮,奴婢本来还想看神驹配美人的。”
    那马儿通体漆黑,唯独四蹄雪白,听说叫什么踏雪乌骓。
    宋春菲也很喜欢,就是觉得它过于高大,不太相信自己可以驾驭。
    “等几日学也没事。”她下意识逃避。
    雪渐渐停了,已近暮色,乐善打马离开衙门,但并没有回去,而是先去取了前不久为宋春菲量身定做的马鞍。
    爬个山都能磨破皮,骑高头大马对她来说肯定更为困难。
    这马鞍比寻常马鞍要深一些,前后都较高更能支撑身体,皮子也很软,乐善炫耀地给宋春菲看:“京城也就这一副,独一无二。”
    宋春菲不了解这些有关马鞍的学问,但乐善想尽办法让她骑马舒服,她是看出来了,抿嘴一笑:“多谢。”
    这么说就生分了,乐善道:“你我之间没必要再用这个词。”
    可不说谢说什么呢?宋春菲想不出。
    完全可以用行动代替,不过她这性子怕做不出,乐善倒也不勉强,将马鞍交给小厮送去马夫那里。
    京城的天一旦下雪便不会暖和了,隔三差五就来一场,年前很难再学骑术,乐善道:“过几日我带你去冰戏。”
    冰戏便是在冰上玩乐,可以打冰球,可以坐冰车,可以凿冰钓鱼。
    宋春菲道:“我听过,但没玩过,会不会摔跤?”
    她果然都是怕这些,乐善笑道:“像你,坐坐冰车就足够了,若是打冰球,定会摔跤。”
    “冰车吓人吗?”
    “刚坐不习惯,但坐惯了就会喜欢的。”乐善也不好形容,这得自己去体会,不过宋春菲初时肯定会怕,他跟她一起坐就行。
    两人说着说着便晚了。
    各自清洗后,乐善坐在床边犹豫不决。
    这阵子他尝试了好几次跟宋春菲同床共眠,可每次都落荒而逃,因为真的很难控制欲念。
    那可是他的妻子,彼此又情投意合,身为男人肯定会更想进一步,但宋春菲还没做好准备,他起身道:“炭你别省着用,我看屋里不够暖,别冻着。”
    宋春菲嗯一声,心思在此时也复杂起来。
    她早前对男女间的事不是特别清楚,但现在她能明白乐善对她的渴望,那时看过一眼的嫁妆画,母亲曾经的叮嘱,都是在教导她“夫妻之道”。
    所以,是不是要试试呢?
    没有这一步,他们永远都不是真的夫妻,还得瞒着所有人。
    眼见乐善要走,她轻声道:“你等等。”
    乐善转过身:“怎么?”
    她先红了脸,声音跟蚊蝇一般:“要不,要不……还是……”
    他听懂了,快步过来:“你愿意?”
    “也没有。”她垂着眼帘,心忽地又一阵乱,“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先试下。
    乐善钻入被窝从背后拥住她。
    他比她高大许多,宋春菲只觉自己整个都陷入了他怀里。
    温热的胸膛好似火炉,在这冬日里其实很舒服,只是又未免紧张,她不由自主微微蜷缩。
    他低头,唇从她散开的乌发滑落到脖颈:“要是打消主意了,跟我说,我不会勉强。”
    她刚才的勇气全没了,感觉嗓子哑了般发不出声音,只点点头。
    他从后脖颈开始亲她,顺着耳廓再落到脸颊,将她扳过身,一点点的吻,极尽温柔,就怕吓着她,像吓着一只鸟儿,扑腾一下扇着翅膀就逃了。
    ………………
    感觉像做了一场迷乱的梦,结束后,宋春菲仍不愿从被中探出头。
    他抚着她露在外面的头发,很有耐心的等。
    她的声音忽然传出来:“你,你是不是看了嫁妆画的?”他做的事情好羞人,不知是不是从那里学来的,她有点后悔没有看一遍。
    不对,她还是没眼看的。
    乐善轻声笑:“这重要吗?”他当然是学过的,不然怎么洞房呢,俯下身,隔着被子抱住她,“难道很不舒服?你并没有说。”
    “没有。”她刚才完全被害羞的感觉淹没了,又慌又羞,推他又推不动,跑又没力气,整个都很混乱,她只能拿被子遮住脸,脑袋嗡嗡的,后来的事她甚至都不记得了,好似听到他关切询问,她也不知自己回答了什么,“你先去洗吧,我一会,一会自己去。”
    这事乐善不惯着她,掀开被子道:“等会摔跤了得不偿失,还是我抱你去洗。”
    她要挣扎,他单手搂住她的腰就将她捞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看见他的嘴唇,想到他用此做了什么,她的脸又红了,忙用手捂住。
    乐善十分好笑,但也由着她,叫婆子备水后便抱她去了净室。
    过得一阵子,又下了雪,鹅毛大雪落得到处都是,整座京城都被覆盖,满眼的白。
    天晴后,傍晚乐善去了都督府。
    霍云正穿披风,准备回家,瞧见他奇怪道:“这个时候你来作甚?有要事?”
    “快过年了,哪还有多少要事,我是得知镜湖结冰了,想约你们去冰戏。”
    “好啊。”霍云倒不犹豫,“春汐应该也没去过,那就等休沐日去。”
    “到时候我们可以打冰球,你肯定很快能学会,跟马球差不多,就是要控制……”乐善跟他边说边往外走。
    仍旧一个坐车,一个骑马,不过霍云瞧见乐善翻身上马时,注意到了他脚上的鞋。
    他们平常都穿官靴,今儿奇怪了,乐善居然穿了双棉鞋。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穿棉鞋不方便骑马,霍云问:“你这鞋是春菲做得?”
    “是,”被看到了,乐善当然得意,炫耀道,“女红很好吧?”
    “嗯。”霍云点点头,“不过你这么穿,小心磨破。”
    “磨破没事,我多穿穿她才高兴……她又在给我做新鞋了。”
    霍云没再说话,坐入马车。
    看着外面仍在下个不停的雪,他想到宋春汐给他做的中衣。
    他这娘子怎么就那么小气呢?
    说做一件,真就做一件,他穿脏了连换都没得换!
    等回到府里,他快步走到南苑。
    宋春汐见到他,迎上去给他解披风:“今儿好冷,不知明日还会不会继续下雪呢。”
    她穿着件白底绣海棠的锦袄,靠近时身上馨香扑鼻,再见她踮脚的样子,霍云心想,就算只给他做一件中衣,那也是他的好娘子啊。
    他手一用力,将她纤腰紧贴在自己身上,而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微凉的唇,带着冬的气息。
    渐渐又火热起来。
    她被吻得嘴唇微肿,手指掩了下,盯着他看:“怎么了,突然这样。”
    他最近很少一回家就吻这么激烈的。
    “没什么。”他抚了下她唇角,“就是喜欢你。”
    她笑了,想到一件事,转身从案上的书里取出一对枫叶。
    “才做好的,你瞧瞧。”
    竟是那日他摘了送给她的枫叶。
    已经风干了,色泽红艳,尾端穿了孔,用赤金封边,系着紫色的丝绦,丝绦底部穿着两颗小小的金色珍珠。
    宋春汐道:“可以作书签,这是一对,正好我们一人一片。”
    没有中衣有书签,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个极大的惊喜,霍云忍不住抱起她转了个圈,而后吧唧一声,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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