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中计
    看见小丫鬟在门外张望,绿柳走了出来悄声道:“什么事?”柳妈妈在旁边道:“咱们家大少奶奶午休起了吗,我有事要回。”
    “妈妈稍等我去看看。”绿柳道。
    恐柳妈妈有要紧的事,绿柳便轻声的唤醒了秦暮雪。听说柳妈妈来了,秦暮雪知道柳妈妈是个仔细的没有事定不会过来,便道:“让她进来吧。”
    柳妈妈恭谨的行礼道:“最近锦绣阁的口味变得有些清淡,但是依老奴看倒不像个有事的,大约是天气热的缘故。”
    秦暮雪听了沉吟半响道:“往日里她爱些什么?”
    “平日里口味偏爱香辣些的,爱吃鱼,那竹笋鸡丝极爱。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柳妈妈想了想道。
    拨了拨茶盏里的茶叶,秦暮雪道,妈妈且再注意几天,若有事我再找人唤你。
    柳妈妈听了躬身告退。
    等柳妈妈走了秦暮雪吩咐春喜去唤刘妈妈过来,刘妈妈听说雪大少奶奶有事,忙放了手里的事,几步赶到东次间。
    刘妈妈听了秦暮雪的话道:“大少奶奶不可大意,这口味变了便是有些个意思了,这女人孕相是各不相同,锦绣阁那位自己是善医术的,想来是月份浅才不肯说出来的,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吃个哑巴亏才是。”
    秦暮雪微微颔首,妈妈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她善医术,辨药的功夫格外厉害,如今柳妈妈在厨房要在她的膳食里动手脚并不难,难的是怎样才能让她不察觉的吃下去。
    绿柳听了在边上道:“如果她闻不到又尝不出味不就可以了吗?”
    刘妈妈听了啐了一口道:“没用的小蹄子,尽说些不着边的话,难不成能堵了她的鼻子,割了她的舌头不成。”
    秦暮雪却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道:“绿柳说的极是。”
    这些日子只要背了人,乔锦书总偷偷给自己把脉,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事十有*了,只等满了四十五天就有十足的把握了,那时家里不知道怎样的欢喜,想着不知不觉就笑了。
    湘荷走了进来看着乔锦书道:“大少奶奶遇见什么好事了,这几日总是自己一个人笑。”
    乔锦书嗔了她一眼道:“不过是想着昨日看的书笑罢,有什么事还瞒得过你们吗。”
    湘荷听了笑道,“也是,瑞雪阁的晚霞来求见大少奶奶,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乔锦书听了一怔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晚霞神色不安的走了来进来在乔锦书跟前跪下道:“求锦大少奶奶去看看我们雪大少奶奶吧,我们雪大少奶奶此刻极不好。”
    乔锦书听了忙道:“可有去请陈大夫来。”
    “我们雪大少奶奶此刻极难受,婢子们急得乱了方寸请锦大少奶奶过去看看吧。”晚霞哭着道。
    乔锦书听了有片刻的迟疑还是起身扶了湘荷往瑞雪阁来。
    晚霞跟在身后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进来瑞雪阁的暖阁见秦暮雪面色苍白的卧在临窗的炕上,屋里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看见乔锦书进来秦暮雪挣扎着想坐起来。
    乔锦书忙上前扶了道:“姐姐躺着吧,妹妹给你看看,说着搭了脉手指轻触,过来片刻道,姐姐想来是夜不安枕,白日里又心事过重引起心悸吧,不碍事的,休息片刻就好了。”
    秦暮雪听了惨白的脸上牵出一缕微笑道:“总听人说妹妹医术高超,原还不信,今日才知竟是真的,真是谢谢妹妹了。”
    说完有拉了乔锦书的手道:“我这几日心里烦闷的很,此刻见了妹妹不知怎地倒是安心了些,若是妹妹不弃竟陪我坐会子吧。”
    绿柳也在边上跪了道:“锦大少奶奶是个极善解人意的,陪我们雪大少奶奶说会子话吧。”
    乔锦书看着这一对主仆心里异常的不安,但是屋里确实没有一丝的异常,除了那过于浓郁的檀香味,可是那檀香中又没有任何不妥,这些东西是再瞒不过自己的,秦暮雪又死死的拉着自己,便是想走只怕也不能。遂在炕沿坐了道,既然姐姐不嫌弃,妹妹便陪姐姐说会话吧。
    秦暮雪听了方笑了吩咐道:“绿柳快去把今年新得的云雾茶给我们泡了来。”
    绿柳应着去了。
    乔锦书端了茶闻了闻香又放了道:“这云雾的味道极是特别,只我刚在屋里用了盏菊花此刻倒是不想喝,白白拂了姐姐的好意。”
    秦暮雪见了也不以为意笑道:“这云雾虽然极是难得,想来妹妹屋里也是不少的,倒不必客气,咱们姐妹说说话便是。”
    两人便说起了茶的讲究,乔锦书只觉得这檀香的味道好像把自己包围了一样,便道:“姐姐平日里都喜欢熏檀香吗。”
    “哪里是喜欢这劳什子,不过是点来静静心罢了。”秦暮雪叹了口气道。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实在耐不住这檀香味,乔锦书便起身道:“姐姐此刻好了许多,妹妹屋里还有事,便告辞了。”
    秦暮雪也不强留,只再三的道谢,遣了绿柳送了出来。
    刚出了屋门,谷雨和湘荷忙神色不安的迎了上来道:“锦大少奶奶可好。”
    绿柳在旁边笑道,看两位妹妹着急得,我们雪大少奶奶还能吃了你们锦大少奶奶不成,刚才不让妹妹们进去实在是失礼,不过我们雪大少奶奶实在不舒爽,怕妹妹进去了倒不妥,可千万别见怪。
    乔锦书淡笑道,不碍事。
    回了屋里,张妈妈也过来探问,乔锦书摇摇头道:“只泡了一盏茶,那茶我闻了就是云雾,没有任何东西,为了谨慎我一口没喝,屋里也没有异常的,只有檀香味我不喜,但是檀香中好像是没有异常。”
    乔锦书又低头想了想道,虽说怪异但没有异常,这事就别和爷说起了,不然倒显得我们锦绣阁小家子气了。
    屋里的人见乔锦书好好的,都应了。
    顾瀚扬还是知道了这事,又细细的盘问了一通,见乔锦书确实没事,方安了心。
    过了几日乔锦书突然得了热伤风,鼻塞咽疼,人也没了胃口,乔锦书实在担心肚子,又不敢用药越发的难受,只想吃竹笋鸡丝,不巧厨房没有,过了一日方送了过来,乔锦书见了便眉开眼笑不觉得竟是吃了半盘下去。
    谷雨见了忙端起那盘竹笋鸡丝道:“大少奶奶别一顿吃腻着了,下次就不香了,又低头闻了闻道,也就很普通呀,不知道大少奶奶怎么这么爱吃,说完又闻了闻狐疑道:这菜和平日的味道有些不同。”
    乔锦书听了道:“你又弄鬼,我怎么没闻出来。”
    妙笔听了在一旁掩嘴直笑道:“大少奶奶您这几日哪里闻得出什么味道呀,昨日芫荽菜的饺子您都闻不到呢。”
    妙笔话音方落,或者是初为人母的敏感,想起秦暮雪的相请,自己莫名其妙的感冒,和今日与以往不同的竹笋鸡丝,乔锦书顿时脸色聚变,手捂了肚子道:“紫蝶去请张妈妈来,谷雨去我屋里取那枣红色缠枝梅花荷包里的药丸来。”
    就着谷雨手里吃了药丸脸色惨淡的看了张妈妈道:“妈妈我有了身孕,原想着等过了四十五天得了准信才告诉你们的,谁知道我伤风了闻不到味,嘴里也尝不出,便吃了些不妥的东西,只怕有些不好了。”
    张妈妈一听也是满脸惶恐,还是强自镇定拉了乔锦书的手道:“大少奶奶莫慌,有老奴在此刻您想想有什么法子能保住胎儿才是。”
    乔锦书如醍醐灌顶,忙端过那盘竹笋鸡丝看了看,又用清水洗干净仔细的挑选了些东西出来,若不细看会以为是鸡丝,但还是与鸡丝不同,咬咬牙放进嘴里去尝试,张妈妈慌忙阻止道:“姑娘不可。”
    乔锦书满脸苦涩道,妈妈我若不尝便无法确定是什么,也救不了孩子,我必得尝尝。说完放进嘴里仔细的咀嚼,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咽下去,一会吐了出来,谷雨忙端水过来漱口。
    拿过纸笔开了方子递给张妈妈道:“妈妈速去仁心堂抓药,府里的药用不得,她们既然给我下药恐怕府里的药也动了手脚。”
    正说话,卢妈妈一脸肃然走了进来问张妈妈道:“何事,你让人这么急请我。”张妈妈忙大略说了,卢妈妈接过药方道:“抓药的事交给老奴,张妈妈守好你家主子,千万不可再出差错。”说完也不待张妈妈回应便转身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乔锦书感觉有些热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慢慢流了出来,满脸无助的抓了张妈妈道:“妈妈不好了,我只怕见红了,可怎么办呀。”
    张妈妈稳了稳心神忙道:“姑娘不慌,老奴伺候您躺平了,人放松些。”
    一屋子人围着乔锦书束手无策时,顾瀚扬满脸狠戾冲了进来,陈大夫紧随其后,顾瀚扬把手里的药包递给谷雨,指了谷雨、湘荷道,你二人快去煎药,所用器皿都让陈大夫细细查看,给爷盯死了,一眼都别眨,若再有差错,爷让你们三个陪葬。
    吩咐完才转身看了乔锦书慌张的道:“锦儿,没事吧。”
    乔锦书看到顾瀚扬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爷,是锦儿自以为是,没好好保护咱们的孩子。”
    顾瀚扬心疼道:“锦儿不怕,有爷在,没事的,这事是爷大意了,锦儿无故生病爷就该细细的查才是,若咱们的孩子没事还罢,若有事饶得了哪个!”
    陈大夫陪着谷雨、湘荷端了药进来,看着乔锦书喝了才上前把脉,过来片刻,心里念了无数句佛,幸好这锦大少奶奶自己通医术,不然依了这位爷的性子,自己这小命只怕就搭上了,还会累及家人,想到这舒了口气道:“爷,幸好锦大少奶奶及时救护,小主子无恙了。只是锦大少奶奶要卧床一段时间才行。
    乔锦书听了忙自己搭脉,过了片刻终于舒了口气,往这顾瀚扬点点头。顾瀚扬这才缓缓面色屏退了众人。
    ☆、第七十九章 惩凶
    顾瀚扬进了锦绣阁的大门,看见乔锦书身边的大丫鬟妙笔带了小丫鬟在那用柳枝编东西便道:“你在做什么,你们大少奶奶呢。“
    妙笔见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恭谨的道:“回大少爷,我们大少奶奶在炕上躺着呢,奴婢编些花篮给她玩儿。“
    嗯,顾瀚扬点点头走进东次间,谷雨、紫蝶在旁边伺候着,乔锦书头上松松挽了个纂,穿着件家常的粉红底子白梅缕金提花锦缎褂子,粉蓝长裙,正靠在迎枕上,怀里放着个黄梨花木描金的珠宝匣子,正望着窗棂发呆,见着自己进来也没察觉。
    顾瀚扬见了心里有些心疼,到底还是个孩子,便指了她怀里的珠宝盒子道:“锦儿,这是做什么呢。“
    乔锦书见顾瀚扬问珠宝盒子,便嘟了嘴斜着谷雨道:“爷只问谷雨便是。”
    谷雨见顾瀚扬板了脸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害怕嗫嚅了半晌道,我家大少奶奶平日里除了看医书,弄药材,空了编编络子,再没别的喜好,这些个现在张妈妈都不许我家大少奶奶做,奴婢想来想去我家主子也就只喜欢银子,故而搬了这珠宝匣子给她玩儿。
    乔锦书不服气的瞪了谷雨道:“你家主子我也没有财迷得这么不含蓄好吧。”
    谷雨忙赞同的点头道:“是啊,因此奴婢也没有搬银钱匣子给您玩儿,是搬的珠宝匣子呀。”
    看着这一对活宝主仆,顾瀚扬阴霾了两日的心也轻松了些,遂对谷雨道:“既是你家主子喜欢珠宝,你便去找清风开了库房,给你家主子挑些珠宝来玩。”
    谷雨、紫蝶忙应了,躬身退下。
    乔锦书不依道:“爷你还纵着她,她以后越发的得意了。”
    顾瀚扬拉了乔锦书的手道:“不怕,若锦儿喜欢,多少爷都给你赚回来。”
    两人说笑了几句,看着乔锦书神色尚好,顾瀚扬便正色道:“锦儿,这事爷看关键在你伤风上,若你不得伤风,想来那药也是瞒你不过的,你仔细想想你伤风前后有什么异常。”
    乔锦书听了忖了片刻道,爷并不是锦儿疑心生事,这两日我细细的想了多次,只有姐姐的丫鬟请我过去这事蹊跷,想来姐姐身体一直不好,有个病痛她贴身伺候的丫鬟早该有数的,怎么会仓皇到跑锦绣阁求我,且我过去发现姐姐脸色虽差,但并无大碍。
    顾瀚扬微微颔首,那日你过去可有什么异常。
    乔锦书摇头道:“这正是锦儿想不通的地方,那日姐姐只上了一盏云雾茶,那茶我闻了?并没异常,只是屋子里的檀香浓郁,可是若那檀香有问题,姐姐和我同在屋里,她怎么没病呢?”
    顾瀚扬道:“这也是爷费解的地方,你再把那日屋里的情形细细的说一遍,一处都不要遗漏了才好。”
    听了乔锦书的话顾瀚扬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锦儿细心连水也不曾沾唇,那檀香里若有药再瞒不过锦儿去,猛然顾瀚扬想到了什么道:“锦儿你再仔细的说一遍那檀香熏炉。”
    乔锦书又仔细的描述了一遍檀香熏炉的外形和位置。
    顾瀚扬有些明白了道:“锦儿,只怕还是出在檀香上了,暮雪屋里熏香一贯的放在罗汉椅边上的丁香案几上,那日因何置于炕内侧呢,你说檀香味浓郁,暮雪一向不喜浓香,即便偶尔想熏檀香也不会用那么浓郁的,更何况把香炉置于身侧,再说你离得远尚且觉得味道浓得难忍,她坐在边上为何不觉呢?”
    乔锦书原就是个玲珑剔透,顾瀚扬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个不明白的,变色道:“窗子。”
    顾瀚扬赞许的点头道:“正是窗户,你说那日窗户微启,那香炉置于窗下上风口,暮雪也坐在上风口,因此不曾染病,唯有你坐于下风口,才得染病,她很仔细连你的丫鬟也不让进去,便是怕丫鬟侍立你身后一同染病便不好说了,那熏炉里虽没有药,却一定有污秽之物。”
    乔锦书脑中迅速的闪过感冒传染的途径,颤声道:“那必定是重伤风者用过的贴身之物。”
    顾瀚扬颔首道:“嗯,饶是你医术再高,那无色无味的传染物你怎么防呢。”
    乔锦书怆然泪下道,善游者溺于水,锦儿太自以为是了,差点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看着伤心的乔锦书顾瀚扬心疼不已道:“锦儿年纪尚小,哪里知道这大宅门里无所不用其极的黑手。”
    乔锦书擦了泪摇头道:“年纪小不是借口,锦儿出嫁前,娘再三嘱咐为母要强才能护得住自己的孩子,不可一味的心软,锦儿是忘记了娘的嘱咐才有此一难,日后必定以此为戒,伤我孩子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顾瀚扬握紧了乔锦书的手道:“放心,爷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桃红匆匆走进屋里躬身行礼道,大少奶奶,爷请你去院子里。秦暮雪微微颔首,扶着绿柳走了出来。
    在清扬园的院子里摆着两张黑漆檀木太师椅,顾瀚扬穿着一件黑色团云暗纹缕金直裰,腰系黑银两色刻丝腰带,满脸戾气端坐于右边的太师椅上,身后立着清风、明月、长河、落日,院子里站了不少男女仆人,地上摆了几样家法刑杖。
    秦暮雪见了这阵势心微微紧缩,掩了心慌上前给顾瀚扬行礼道:“可是伤害妹妹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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