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怡思索了半天,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就是……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他即使表面上隐藏的很好,但生理方面一定是会有一些反应的,你懂吧?”
    静静听着方思怡说完,容凡脸上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自己就是男人,这方面的事情不用多说,稍微有人提点他一下,他自己就想通了。
    “今天不是你生日嘛,这么好的日子,择日不如撞日。”
    方思怡说着用手肘碰了碰容凡,须臾之后,压着嗓子凑近他悄声道:“晚上可以试试,说不定明天早上一觉睡起来,你就名正言顺可以坐拥carlton酒店一半的股权了。”
    第41章 “我不能,你乖一点”
    夜风微凉,轻抚在容凡酒后泛起红晕的面颊上。
    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被敲响,这场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的狂欢派对已临近收尾,方思怡片刻前看似随意实为点醒的那番话,还在容凡脑中不断地回响。
    乐队的演奏声在容凡缓缓走上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从贝斯手身旁的话筒架上取下麦克风,面对众人的注视,清唱送上了一首歌。
    像是在娓娓道来诉说着一段酸涩难言的暗恋故事,容凡轻柔的嗓音伴随着身后渐起的舒缓旋律,回荡在万籁俱寂的夜里。
    “but i love nothing in the world but you.”
    陆译忱望着远处的舞台,嘴里小声念叨着这句歌词。须臾之后转头,将目光定格在傅温礼的身上,玩味般明知故问道:“你说他这是在跟谁表白呢?”
    傅温礼单手插兜立于庭院内的草坪上,任由清冷的凉风拂过鬓间的碎发,却依旧纹丝不动,神色如常。
    眸底染上一层让人不易察觉的黯然,傅温礼终是没有回应陆译忱抛来的那句话。未将那首歌完整地听到最后,便沉默转身离开了现场。
    容凡今晚只喝了一罐啤酒,不知怎么的,上楼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恍然间竟是觉得有些醉了。
    三楼客房所有卧室的门都敞着,供宾客玩累了之后休息使用。
    42码运动鞋的脚印落在走廊柔软的毛质地毯上,容凡从中找到了那间房门紧闭着的卧室,站在门口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定了定神,压下扶手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算不上明亮,全靠墙上那排瓦数不大的射灯勉强支撑着。
    傅温礼背对着容凡,独自一人站在透明的落地窗边抽烟。房顶的新风系统全程开着,故而闻不到一丝刺鼻的味道。
    容凡将门从内关上以后,跑去浴室洗了把脸,待头脑恢复清醒才从里面出来,走上前站定在傅温礼的身边。
    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傅温礼动了动唇,须臾后出声:“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了?”
    寓小言。
    这种以年轻人居多的派对他不是第一次参加,按照先前的预估,楼下的宾客至少能撑到两点左右才会散场。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问容凡喝不喝。
    容凡没有接话,而是兀自上前一步将自己直直送到了傅温礼面前,仰头望着他:“你不是也早早就上来了?我是来找你的。”
    “不要总跟我比。”傅温礼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嘴角挂着淡笑靠回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致道:“我老了,跟你们熬不动了。”
    “傅叔叔不老。”容凡的目光定在傅温礼俊朗的侧颜上:“你在我心里永远风华正茂、气宇轩昂。”
    “这么高的评价。”傅温礼失笑,看向他打趣道:“我可受不起。”
    “你受得起。”容凡凑上前,也跟着靠在了窗边,歪头打量着他:“至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傅温礼因着他的话微微笑了笑,抬眸的一瞬间,与容凡的视线在空中汇合。
    容凡酒后微醺的面颊上泛着淡淡红晕,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忽闪忽闪地摆动着,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好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傅温礼盯着他看得入神,恍然间,容凡开口问道:“傅叔叔,你在想什么?”
    傅温礼抬手替容凡撩了撩他额顶的碎发,将一小撮捻在指尖细细摩挲着,半晌之后,缓缓道:“我在想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凡凡都已经二十了。”
    容凡眨着眼睛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依旧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容凡口中所描述的场景太过遥远,饶是傅温礼这般习惯于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人,也从不敢轻易对两人的未来做过多的设想。
    傅温礼轻声叹了一口气,跳过这个话题抬手捏了捏容凡的肩膀,对着他轻声询问道:“今天很累了吧?要不要早点休息?”
    “不累。”容凡摇摇头,瞳眸中依稀还闪烁着兴奋的光。
    “那要不要拆礼物?”傅温礼问他。
    容凡兴致缺缺地朝身后桌上瞟了一眼,裹着各色彩纸的礼盒堆积成山,却让人丝毫没有打开的欲望。
    “算了,不拆了。”他垂下眼眸:“这里面没有我想要的。”
    “都不喜欢吗?”傅温礼低头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认真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凡的脑海中却在此时浮现了方思怡临走前对自己的叮咛。
    她说既然喜欢,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大胆争取。
    总要有人向前迈出那一步,主动一点其实并不丢人,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反倒会留下遗憾。
    耳边反复回想着这句话,容凡紧攥着手心,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傅温礼。
    在两人的距离无限缩短、容凡脸颊仅差方寸之距就要贴上傅温礼胸膛的时候,傅温礼的眼底却染上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无声抿住了薄唇。
    察觉到对方眉宇间流露出这一丝细微的变化,容凡来不及多想,将自己送上去搂住了傅温礼的腰。
    “傅叔叔。”容凡侧脸抵着傅温礼胸膛,放软了语气撒娇一般说道:“凡凡想要抱抱。”
    容凡能听见傅温礼沉重的呼吸声,须臾之后,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带有安抚性质地在发丝间顺了几下。
    “维生素给你放在床头了,睡前记得吃。”傅温礼抱着他站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叮嘱道。
    他扶着容凡肩膀,正欲将人从自己怀里的分离出来。
    倏然间,容凡却条件反射般缩紧了臂膀,将他缠得更死了一些:“我今晚不想让你走。”
    容凡说罢慢慢抬起头来,声音哆哆嗦嗦的,有点哑:“傅叔叔,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两人之前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但此番情景下,容凡言语里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
    拋去他目光里灼灼燃烧的那一丝情欲不说,此时此刻,他的手恰好就搭在傅温礼的皮带上。
    细白的指尖落在金属扣上只需要轻轻一拨…………
    “凡凡。”傅温礼在容凡有所动作前,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提醒他:“乖一点,别这样。”
    “不要乖。”容凡说着在人怀里轻哼了一声:“做了太久的乖宝宝,真的很无趣。”
    “傅温礼。”容凡壮着胆子叫了对方的名字,紧接着,红唇轻咬,言语中带着些许勾人的味道,问他:“你要不要我?”
    话一问出口,因为存有对未知答案的期待与紧张,容凡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傅温礼揽着他肩头的手僵了僵,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隐忍与克制,片刻之后,平静开口:“我不可以。”
    “我没有问你可不可以。”容凡扬起头:“我问你想不想要?”
    “容凡。”
    傅温礼堪堪唤了一声,下一秒,容凡却是直接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来。
    在傅温礼清醒的情况下,这是容凡第一次主动凑上去吻他。
    两人唇齿相碰之时,容凡感觉到自己混身上下都在颤抖,傅温礼却如一桩没有反应的木头般,定定立在原地,甚至连气息的变化都让人察觉不到。
    事已至此,容凡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他不加思索,将手从傅温礼西裤的裤腰中伸了进去,却在即将触线前,被傅温礼一把推开。
    容凡脚下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落地窗上。
    傅温礼见状本能地想要上前扶他,伸出的手已经举到了半中央,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
    忍受着肩胛骨传来的痛感,容凡寻找着支撑站定,缓了缓,上前再次拽住了傅温礼衬衫的衣角:“你对我,是会起反应的吧?不然为什么推开我?”
    傅温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手箍在了容凡的臂膀两侧,沉下眸子严肃地看着他:“容凡,你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啊。”容凡想都没想出口答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我喜欢你,我不后悔的。”
    “可我不喜欢你。”
    傅温礼咬咬牙,神色坚定不疑有他地说道。之后垂下眸,回避了容凡的目光。
    “咱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停留在长辈爱护晚辈的层面上,其余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他背对着容凡看向窗外的夜景,深呼吸后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环山公路的道旁挺立着两排高耸的法国梧桐,于微风中摇曳着翠绿的枝桠。
    空旷的路面上偶尔有车穿行而过,很快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昏暗的暮色里。
    玻璃窗前映射出一个略显的孤寂的身影,月光倾斜在他冷峻的侧脸上,难掩眼神中的那一丝落寞。
    而傅温礼却将自己所有不该显现的情绪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只留给容凡一个代表着拒绝的背影。
    “你说你不喜欢我。”容凡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忍着心脏被撕碎般的疼痛、哑着嗓子开口道:“这五年,你究竟是图了个什么?”
    “你让我和你生活在一起,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宠着我、给我承诺,现在却说不喜欢我。”容凡凝眉,说着不禁哽咽了起来:“所以我只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一只没有人要的可怜小狗对吗?”
    傅温礼听着容凡的话,心跟着狠狠揪了一下,很快又平复了气息,沉声道:“你父亲于傅家有恩,我对你的照顾是应该的,但那绝对上升不到爱情的层面。”
    “你有可能只是习惯性地对我产生了依赖。”他说着自嘲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也怪我把你管得太严了,应该早一点让你学会自立的。”
    “不是依赖。”容凡反驳他:“我爱你,我确定我爱你的。”
    “可爱情是双向选择的。”傅温礼回头望着他:“容凡,不要让自己陷在这么被动的情绪里。以后的路还长着,你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的。”
    “双向选择。”容凡嘴里喃喃念叨着这四个字,眼眶突然就酸胀了起来:“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我又变成了不被选择的那一个?”
    容凡的“又”字咬得很重,闭了闭眼睛想把即将涌出的泪水藏住,再睁开时,目光中却透着满满的绝望:“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改嫁、为了陌生人抛弃了我,你把我带回来养着,却也只是念在父辈间昔日的情分上。”
    “我好像……”容凡说着顿了顿,唇齿微颤:“从始至终,就没有被谁坚定地选择过。”
    容凡话音落地,房间内如无人一般沉寂了数秒。须臾之后,他动动唇、艰涩地开口道:“你不是说过不会不要我,不会抛弃我的吗?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抱歉。”傅温礼说:“是我的言行给了你误导。”
    “不是你的错。”容凡苦笑一声摇摇头,眼里却自此没有了光。
    “从始至终,都是我傻傻的一厢情愿罢了。”
    两人的谈话到最后,傅温礼还是走到桌边给容凡换了一杯温水,做了些嘱咐后,将容凡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间内。
    他说他们彼此现在都需要时间,需要冷静。
    容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是失去了支撑瘫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容凡现在其实最不需要的就是冷静,今晚从傅温礼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已经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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