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喜。
    哐!第二声锣起。
    “先人喜丧,即刻向上享受荣华富贵,笑!”
    嘻嘻哈哈,哈哈嘻嘻。
    咯咯嘿嘿,嘿嘿咯咯。
    ……
    棺材两侧以及队伍后的人全都掩着白袖大笑了起来。
    本应是该哭丧的葬礼,这些身着孝服的人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刺耳的尖笑声此起彼伏,令人头皮发麻。
    听着耳畔的机械女音报告耐久值-1,戚迷赶忙让他们转过头来不要再看。
    众人听话继续向前走。
    可是生命值还在减少。
    怕留在这里生命值越掉越低,戚迷便赶紧拉着他们往前跑,没想到耳边每隔几分钟还是有-1-1的声音播报,霎时她就不敢动了,急急停下脚步。
    怎么会一直掉生命值?
    难道是遇见丧葬队伍不能跑?
    她正思忖着,这时就听见牌楼方向传来了两声浑厚的笑。抬头看去,一个衣服有些破烂的中年男人侧身笔直的站在路边,用手捂着耳朵,不紧不慢的悠悠开口。
    “路遇丧队,不得在队伍前方行走,需立即让路站到一边不动,站位要背对着丧队,闭上眼睛属不看,捂上耳朵属不听,闭紧嘴巴属不念,只要做到[不动、不看、不听、不念]这四不,方能保命也!”
    众人听罢,急忙手忙脚乱学着那人的样子,背对丧队,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排成一排站在路边。
    这边刚站好,锣声就从不远处又响起。
    “先人喜丧,不忘保佑亲人富贵平安,笑!”
    嘻嘻哈哈,哈哈嘻嘻。
    ……
    又是一阵怪异的笑声。
    笑声持续时间很长,丧队路过的时候就在他们的背后回荡,忽远又忽近,离得最近的刹那,那笑声好似直接穿过了他们的双手,直接抵达了耳膜,最后钻入大脑。
    不少纸钱落在了他们的头上和肩上,鼻腔时不时就有呛人的香火味道钻入,可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所幸,生命值都没有再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得耳边再没有锣响声传来时,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猝不及防的接近,感觉有人来,戚迷猛地睁开眼,动作利落直接扼住那人的脖颈。
    陌生男人吓得尖叫,黑胖脸上的五官都吓得飞了起来:“怎么着这是,我刚帮了你,翻脸就不认人了?!”
    发现是那位好心人,戚迷手一缩,尴尬笑笑:“抱歉,你突然离得太近,所以……”
    好在男人心胸还算大度,没有死乞白赖的深究,清了清嗓后又道:“呦,小姑娘下手稳准狠,看来你是个练家子嘛。”
    “嗯,学过一点儿。”
    男人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在琢磨些什么:“这样吧,既然刚才我救了你们一二三……十三个人,你就帮我做十三件事怎么样?”
    戚迷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抱起手:“算盘打得可够响的,一下子就讹了我十二件事。”
    男人嘿嘿笑,神秘兮兮地挑了下粗黑的眉毛:“你帮我做十三件事,我给你们这群人找个地方住,顺便再告诉一些日常用的规矩给你们,怎么算你们也不亏啊。就拿刚才你们撞白煞来说,要不是我告诉你们怎么做,就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跑出那个牌楼的时候可就只剩半条命了。”
    戚迷没急着回答,目测了一下这段距离,虽然没有男人说的半条命那么夸张,但从这跑到牌楼外面,掉四分之一的生命值是肯定的。
    她看着想着,突然发现那边的十字路口处除了纸钱和掉落的白幡穗,那双崭新的黑色寿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蒯氏庄子
    这个浑身破烂的男人姓陈, 因为经常疯疯癫癫的,大家给他起的名字就是陈半仙儿。他很是满意这个名字,就连跟戚迷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是用的这个。
    似乎猜到了她注意的, 陈半仙儿不慌不忙的扭头看了眼, 咧嘴一笑:“那双鞋是[指路履], 在丧队发送之前,将这双鞋从死者的脚上脱下来放在地上,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尊重死人意愿, 丧队会以这双鞋尖摆放的方向为准, 给死者找到一个舒心安葬的地方,路上遇到这双鞋啊可不能指, 更不能去破坏它的方向,不然可是会掉命的。”
    关于这一点, 戚迷已经亲身试验过, 便接着问道:“那这双鞋自己会动?”
    “这个东西啊,那就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陈半仙儿笑了笑, 又提议道, “怎么样,你帮我做事, 我帮你们保命,这买卖还是很划得来的。”
    戚迷看他一眼, 转身和郑媛媛杜瑞商量起来。
    崽崽们看见这三个大人自己说自己的,也不带着他们, 当即就举起小手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
    其中当属王小虎的声音最大,听到这位身着破烂的中年男人说那双鞋不能指, 当时就悟了, 越看他越像是世外高人:“戚老师, 你就相信这个爷爷吧!这个爷爷告诉我不能用手指鞋,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有他在我就不会看见那个怪东西了!”
    陈半仙儿:???
    爷爷?
    这次破天荒的,一向跟王小虎对着干的赵一哲也举手表示:“这个爷爷一看就是少林寺的扫地僧,深藏不露的那种,没准他还能给我们武功秘籍呢!”
    陈半仙儿看了看比脸还干净的口袋:秘籍?
    “不对,你们俩在说谁是爷爷?!”他反应过来,拧着两条黑眉毛道,“我才五十二好不好!正是大好青春呢!”
    “奏是,我爸老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到了五十又长一茬,这个爷爷年轻得很呢。”杨胜壮背着小手点点头。
    “就是!”男人沉默了两秒,低头:“?”
    感觉这小家伙把话题越扯越远,戚迷赶紧出声制止。
    然而这边人群刚静,就听得百米开外从那扇门里又泼出来一碗黑狗血,那户人家的小伙骂骂咧咧探出头,离得这么老远还在吊着嗓子大喊:“你们几个外姓人还不赶紧快走!离我们蒯氏庄子远点,麻溜给我滚蛋!!!”
    男人扯着脖子刚想再骂些什么,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投进了他的嘴里。
    戚迷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必费口舌了,我们这就走,不给你添麻烦。”
    男人将石头吐掉,看见那些不速之客果然离开了,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将门重重关上。
    陈半仙儿回头望了一眼,挠着肚皮哂笑道:“看出来你们不是本地人了,敢去蒯氏庄子借宿,你们的胆子是可真够大的。”
    “那地儿怎么了?”
    “怎么了?”陈半仙儿冷哼,“只要是这附近的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就属这蒯氏庄子家族支系最多,规矩也是最多的,就连路过的人想要讨碗水喝也得掐指算个好半天,更不用说你们这些还要进门休息的人了。”
    他笑了几声,接着道:“你们这一行十三个人是单数,已经是犯了蒯家的忌讳了,好在带着十个双数的孩子,男娃也是双数,人家勉强能跟你聊个一两句,总体来说[七男主阳、六女主阴,七压过六],勉强算是能接受的。”说着,他转头向队尾的杜瑞努了努嘴,问戚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问题是出在那个小伙子身上是不是?他是七月生人?”
    戚迷点头。
    陈半仙儿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迈着四方步走得那叫一个有派,细细为她掰开揉碎解释:“男人七月生日在蒯家的规矩里就叫【阴煞命】,就是男生女命,以他们的道理是七月有中元节,中元节的前十五天和后十五天都是晦气,生女当做活祭,生男当做逐门,反正在七月份出生的人在蒯家是呆不得的。”
    戚迷越听脸色越难看,尤其是那一句[生女当做活祭,生男当做逐门],活祭一词是怎么样的场景虽然没见过但想想就知道会很残忍,顿时愈发对蒯氏庄子产生了厌恶感,不由冷笑一声:“生孩子还得避开一整个月,真够可以的。”
    她本以为生孩子这事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陈半仙儿接下来的话,更是毛骨悚然。
    “生孩子这算什么,毕竟现在还有个剖腹产不是?也就提前一个月的事,可是你能想象,蒯家变态到居然死人也是要取双数的年龄死吗?年龄符合的生病直接就不治了,就让他们用着双数的年龄去死,没准还会干脆送那人一程;年龄还是单数的,就想尽一切方法给人吊着命,吊到那人过完生日,直接办葬礼。”
    “卧槽。”戚迷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已经很小的牌楼,皱眉道:“那个蒯氏庄子里的人就没有单数年龄的人意外去世的?”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吧,但庄子里写死者的年龄从来都是双数,具体死者真正有多少岁那就不得而知了。”
    刚说到这里,陈半仙儿兴奋的指了一下前方,几棵粗壮树干的掩映下,一桩类似于小庙宇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与刚才所去的蒯氏庄子的气氛不同,尽管庙宇的檐下挂着两只红灯笼,但因为屋里亮着灯光,冲淡了几分诡异,徒生一种林深静谧的感觉。
    总的来说,是能给人住的地方。
    离得近一些后,依稀还能嗅到空气中的烟火气,大约是到了吃饭的时间,庙宇上方飘起了缕缕炊烟。
    从外观来看,这间庙宇有了些年头,外墙剥落了许多墙皮,上方只有一副黒木牌匾,没有字,没有写明供奉的神灵。
    “这灯笼上没字?”戚迷注意到这两盏灯笼上面并没有写奠字,与蒯氏庄子的牌楼上挂着的不一样。
    陈半仙儿冷哼,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也就他们蒯家能把死人用的字写在结婚用的灯笼上,装神弄鬼的,哎呀蒯家的人可真惨,死都死了还要保佑族人平安富贵。”
    他嫌弃往地上呸了两声,像是在去晦气,临开门时换了幅表情,笑眯眯地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个几平米的小院,很小,四个孩子追逐打闹没跑几步就到了转弯的地方,玩得正欢时看见陈半仙儿进来,两个年龄稍小的孩子惊喜喊了一声“半仙叔叔”,就兴奋地跑了过来。
    陈半仙儿黑胖的脸都笑出了一朵花,两手一边一个将这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
    察觉到豆丁班的十个崽站在门口,两个孩子先是一愣,继而十分开心的挥了挥手:“有好多小朋友欸。”
    崽崽们也在有礼貌的打招呼。
    豆丁班的几个社交悍匪直接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我叫于娇娇!”
    “我是王小虎,大老虎的虎!”
    “我的名字叫杨胜壮,因为我奶奶希望我长得很壮!”
    ……
    “别在外面傻站着了,都进来吧。”陈半仙儿将两个跃跃欲试的孩子放到地上。
    两个孩子马上就奔向了豆丁班的那些崽,小孩子的熟识程度是出乎意料的快,没一会儿就手牵手跑进了院子里。
    听得院中嘈杂的声音,稍年轻一些的男人掀开帘子探出头,一看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眉头皱起:“喂老陈,你这是干嘛?”
    “这些是外地人,来这儿借住的。”回答完男人后,陈半仙儿挠了挠大肚皮,跟戚迷几人介绍了一下,“那个男人叫蒯良,也住这儿。”
    几人礼貌笑笑,蒯良愣了一下,也淡淡扯了下嘴角。尽管表情还是一百万个不乐意,但也没再说什么,放下那片布帘。
    戚迷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没有供奉神像,仅有一个雕花的石台,石台周围摆放着许多废弃的灯盏,就连两侧的墙上也全都是,因为有些年头了,这些灯盏都没有再亮,庙宇里仅靠着天花板上面的一个灯泡照明。
    灯盏足有几百盏,可以想象得出当它们都点燃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灯火璀璨的盛况。
    戚迷环视一周,问陈半仙儿:“他是七月份的生日?”
    既然这个人姓蒯,又出现在这里,已经能猜了个大差不差,生男当做逐门,虽然是被家族赶出来了,但下场已经比出生在七月的女孩好很多了。
    陈半仙儿点头,证实了这一点:“七月一号凌晨出生的,就超出了不到半个小时,还是被家族扔出来了,从小就住在这里,靠着母亲买了个外氏人偷偷照顾才长这么大的,可以说我们这些人也算是被他收留的……蒯良这个人性格有些怪,一会儿你们好好跟他说说,当初我也是软磨硬泡才换得他同意的。”
    戚迷点头,主动走了过去。
    这间庙宇明显被改造过,正对石台的墙上开了个口,用蓝布当做门帘挡着,后面是厨房,能清晰听见剁菜和炒菜的声音。
    她试探性的掀开蓝布一角,正对上砧板前切菜的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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