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飞快地反应过来,移开目光,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你今天好像没戴眼镜。”
    谢承礼顿了顿:“……不好看了吗?”
    尤枝愣,下意识地摇头:“一时有点不习惯。”
    “那我明天戴上。”
    尤枝胡乱地点点头。
    谢承礼收回视线,将电脑翻转过来:“我先把硬盘取出,把文件拷贝出来,再将……”
    后面的话尤枝听得云里雾里,只点了下头。
    谢承礼很快将文件拷了出来,尤枝打开看了一眼,所有保存的资料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谢承礼将电脑修好了。
    尤枝察看时,谢承礼飞快将左手从键盘上拿了下去,尤枝没有注意,看电脑与原来一样,心情彻底轻松下来:“谢谢。”
    谢承礼摇摇头,笑看着她,又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你今天累坏了吧,早点休息。”
    尤枝笑着点头:“好……”随后察觉到他的动作,垂下视线,而后注意到他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细长的划痕,此时还在渗血,“你的手怎么了?”
    谢承礼微顿,不经意地将手往身后藏了下:“没什么,可能是螺丝刀不小心划了一下。”
    尤枝看着他的动作,安静了几秒钟。
    谢承礼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着急地解释:“这次不是故意的。”
    “嗯,”尤枝低低应了一声,犹豫片刻,“你怎么过来的?”
    谢承礼:“司机今天休息,打车过来的。”
    尤枝看了眼外面,又看向谢承礼的手,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连夜来为自己修电脑,如今手上还带了伤,加上这一片不算繁华,晚上很难打车:“你要不要在这里先凑合一晚?”她迟疑着建议。
    谢承礼的眸光骤然亮起,却很快垂下眼帘,将亮光遮盖,委婉地问:“会不会不方便?”
    尤枝摇摇头:“如果你不介意沙发的话。”
    谢承礼几乎立刻应:“不介意。”
    尤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抱出空调被放在沙发上,随后又想到什么,拿出医药箱:“你的手还是处理一下吧。”
    “好。”谢承礼笑着颔首。
    尤枝抿了抿唇,确认再没有什么交代的,转身回了卧室。
    谢承礼坐在沙发上,空调被仿佛还残留着她习惯的洗衣液的清香。
    许久,谢承礼低头看向手背的伤口,手指一点点地摩挲过去,指尖上沾了几滴没有干涸的血。
    尖锐的细密疼痛却让他忍不住弯唇低笑出声。
    如果撒谎的人死后真的要吞一万根针,那就等他死后再说吧。
    活着的他,需要她的爱。
    *
    尤枝前一天因为电脑的事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难得起得晚了些。
    伸了个懒腰,尤枝光着脚走出卧室,心中想着一会儿简单吃两片面包充当早餐了。
    下秒,厨房传来清晰的动静。
    尤枝脚步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
    “早。”谢承礼的嗓音低哑,听起来心情很好。
    尤枝转身看去,谢承礼穿着白色衬衣站在厨房,身后是晨光熹微,眼前是朦胧的雾气,袖口微微挽起,正笑看着她:“我看家里还剩几个土豆,就熬了粥,做了土豆饼。”
    尤枝心脏微滞,下秒猛地察觉到自己只穿着睡裙、还光着脚,慌忙“嗯”了一声,转身便朝卧室走。
    谢承礼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弯起。
    他刚刚有意将这里说成了“家”,而她没有反驳。
    尤枝再出来,谢承礼已经将早餐放在了餐桌上,神情如常。
    明明二人以前最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许多遍,可尤枝却还是觉得格外不自在,抿了抿唇没有先开口。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巴黎,和维拉的总执行官商讨深度合作的事。”谢承礼习惯地说起自己的行程。
    尤枝低应了一声,下意识回应:“下周台庆,我也要去锦市总部那边参加庆典活动。”
    说完便察觉到一阵沉默。
    尤枝困惑地抬头,后者正唇角微勾地看着她:“怎么?”
    谢承礼摇摇头,心情明显更好了。
    这是自从二人交往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对他提到自己的行程。
    就像……她还爱他的时候一样。
    *
    谢承礼是在五天后到的巴黎。
    和维拉的总执行官谈得很是愉快,只是还有一些技术上的细节需要彼此沟通,却也不急于这一天。
    当天晚上,对方特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谢承礼欣然前往。
    晚宴上,资本名流齐聚,谢承礼仍是最瞩目的那个,举手投足仿佛都自带着贵雅的光环,流利的法语与前来敬酒的宾客寒暄着,眉眼从容却疏冷。
    只有闲暇看手机的时候,谢承礼周身的冷漠像是顷刻消散,眼底漾着淡淡的柔光。
    省台台庆在明天,尤枝今天的飞机,预计要在锦市待四五天。
    上飞机前,谢承礼说她到时告诉他一声,下飞机后,她真的给他发了消息,说她已经到锦市了。
    谢承礼很快回复:【等我回去,直接去锦市接你。】
    尤枝大概还没看见,并没有回复。
    谢承礼将手机收起,刚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香槟,身后有人唤他:“谢先生?”
    谢承礼转身看去,是维拉的中华区负责人吴长青和他的女伴。
    二人曾经在锦市见过面,这起合作案最初是二人签署的,这次来维拉总部谈判的人里也有他。
    吴长青和身边的女伴说了些什么,女伴柔婉地笑了下,点点头吻了下他的脸颊走开了。
    “吴先生。”谢承礼礼貌颔首。
    “让谢先生见笑了,刚刚那位是我的发妻,”吴长青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已近四十的人露出近乎害羞的表情,“她一直想来巴黎,我又一直很忙,趁着这次公干,带她出来逛逛。”
    谢承礼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二人在锦思总部洽谈合作的时候,吴长青接到过他妻子的一通电话,当时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甚至还说:夫妻久了,什么都淡了,牵手都像是左右牵右手。
    像极了尤枝如今对他的态度。
    淡淡的,仿佛他的一切对她都不再有吸引力。
    然而他对她却不是,他仍贪恋着她的一切。
    谢承礼看向吴长青,果然比起之前他眼中的疲倦,这次他显然红光满面了不少。
    “……谢先生?”吴长青疑惑地看着谢承礼。
    谢承礼回过神来,喝了口香槟,平静地微笑:“吴先生和夫人真恩爱,让人羡慕。”
    提到另一半,吴长青显然来了兴致:“夫妻关系毕竟也需要经营的。”
    谢承礼沉吟片刻,眉梢微抬:“嗯?”
    吴长青也听过传闻,说锦思的那位谢先生险些将张诚打废,是因为一个女人,如今见他一向漠然的眉眼罕见地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心中突然觉得那个传闻也许是真的。
    “谢先生,”吴长青揣摩着他的心思,谨慎措辞,“有些时候,另一半可能也需要一些诱惑和冲动。”
    谢承礼身躯微滞,停顿了几秒钟,对吴长青点了点头,起身朝宴厅外走去。
    古雅而动人的巴黎夜景像一幅画卷在眼前铺展开来,谢承礼看了许久,拿出手机拍了下来,发送给尤枝的瞬间,刚刚吴长青的话又钻了出来。
    还有,他和尤枝曾经最“冲动”的画面。
    他们在格泰、在她的出租屋度过的,许许多多的夜晚。
    微微泛凉的夜色里,谢承礼的喉结滚动了下,胸口仿佛有热意涌动。
    许久,他将这股情绪压制下去,自嘲地嗤笑一声。
    怎么像个毛头小子。
    将照片发给尤枝,又等了一会儿,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大概在去酒店的路上。
    谢承礼关闭对话框,陡然发现朋友圈多了个红点,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而后,谢承礼脸上的笑逐渐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最上面的照片,眼神暗沉,薄唇不安地紧抿着。
    许久,他退出微信,给程意去了一通电话,后者很快接通。
    谢承礼开门见山地说:“程意,你看下你的朋友圈。”
    “什么?”程意错愕。
    “看看有没有裴然的最新消息。”
    程意显然习惯了他对于情敌的如临大敌,很快反应过来察看了一眼:“没有。”
    “嗯。”谢承礼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重新点进裴然十分钟前发的那张照片。
    所以,是特意给他看的。
    ——省台25周年台庆的邀请函。
    还有那句刺眼的文案:【好久不见。】
    第65章
    省台台庆历来都是五年一度, 今年成立二十五周年,庆典更是格外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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