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等等!”
    陆嘉念跟不上她的步子,急得小跑起来。
    “吱呀”一声,大门忽然打开。
    陆景幽一直守在门口,恰好与母后四目相对。
    他眉峰微挑,遥遥与她对视一眼,有恃无恐地朝着母后逼近,扫了一眼,淡淡道:
    “母后杀了朕,是想让皇姐守寡吗?”
    母后骤然与他见面,不客气地直视着,听了这话却是一顿。
    陆景幽尊蕊夫人与燕北侯为先帝夫妇,怎可能唤她“母后”?
    还有什么“守寡”......不是只有结为夫妻,有了肌肤之亲后的事儿吗?
    母后良久才明白过来,震惊地僵在原地,紧绷着颈朝女儿看去。
    陆嘉念无语凝噎,双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到收尾期啦,离完结不远了!
    晚上更新会比较晚,不是习惯性熬夜的宝贝可以明早看!
    第54章 修狗
    ◎“陛下再不正经,我、我走了!”◎
    气氛一时间诡异地僵持着, 三人各自沉默伫立,如同三根木头,目光却十分精彩。
    陆嘉念心头一梗, 扶着额头阖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鼓起勇气才迎上母后的目光, 顿时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母后晚来得女,自幼最是心疼她。
    此时眼圈发红,半是痛惜半是忧惧, 连责怪都不舍得说出口。
    想必是气她失了分寸,竟会与陆景幽荒唐苟且, 直到闹大了才败露。
    与此同时,又担心她自身难保,往后如何全凭陛下心意。
    陆嘉念羞愧难当,原先想好的满腹谎言,如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事已至此, 她不忍心再把母后蒙在鼓里,毕竟她是世上唯一全心待她的亲人了。
    可帐中隐晦之事,她怕是说了, 母后要么惊得背过气, 要么当场找陆景幽拼命。
    陆嘉念窘迫懊恼地叹息一声, 幽怨地瞪了一眼陆景幽,小脸满是黑线。
    方才明明说好了,她负责透露点儿心意给母后, 等母后接受了, 再让她知晓内情。
    陆景幽只许在门外候着, 不许进来犬吠。
    谁知这家伙不仅进来了, 还说出这种话!
    就算听到了母后的动静,也不至于如此激进吧......
    陆嘉念越想越气,若非顾及母后在场,现在就想踹过去,目光愈发不善。
    然而陆景幽饶有兴致地看着,明亮眸光在她与母后之间打转,故作歉意地耸耸肩,眼神尽是纯澈无辜,仿佛只是无心之失。
    尽管如此,陆嘉念还是暗暗轻哼,一眼看到他微微颤动的唇角,似是在努力克制笑意。
    她就知道,陆景幽定是故意的!
    他一开始就不想遮掩,一步步推着她承认和接受,不留半点退路。
    如今直言不讳地让母后知道,她就再也赖不掉了。
    思及此,陆嘉念更为烦闷,不忿地错开目光,心底狠狠鄙夷一番。
    母后夹在他们中间,眼见着女儿脸色不好,以为陆景幽威胁她,当即转头怒目而视,冷冷道:
    “陛下治理天下有方,怎的行径如此荒谬?莫不是耳濡目染......”
    陆嘉念听着话头不对,瞥了一眼陆景幽阴沉面容,心下暗道不好。
    这话处处影射蕊夫人与父皇,好不容易平息的事情,再翻出来就难办了。
    趁着母后还未说出口,陆嘉念赶忙捂住,讪讪笑着挡在母后身前,推着她进了屋,哄道:
    “好了好了,儿臣有话同母后说......”
    幸好母后偏疼她,只是愤愤不平地看了陆景幽一眼,终究没有说下去。
    陆嘉念松了一口气,回眸之时双颊红晕未消,存心躲着陆景幽,赌气般不理会。
    经过他身旁时,修长手指突然拉住她的衣袖,不依不饶地纠缠许久,惹得母后频频回头。
    “陛下骗人的功夫又精进了。”
    陆嘉念使劲扯回衣料,没好气道。
    “皇姐也不是第一回 被骗。”
    陆景幽好整以暇地抬眸,攥着袖子的手指更紧了。
    “你......无耻!”
    陆嘉念想起当初可怜可爱的陆景幽,蓦然发现他从头骗到尾,把她骗得干干净净。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刚恢复些的脸庞又烧了起来,头也不回跑了。
    陆景幽哂笑一声,半倚着连廊下的梁柱,眸中映照出皇姐的身影。
    内室之中,母后稍稍冷静下来,但还是坐立不安,连茶水都喝不下。
    “念儿,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母后生怕她逃跑似的,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焦急地问道。
    这话问得寻常,陆嘉念却难以回答,眼一闭心一横,生涩张口道:
    “饿了许久的狼犬,定要挑最能尽兴的时候下口。“
    母后愣怔片刻,攥着手帕在屋内踱步,良久才诧异地抬眸。
    最能尽兴的时候,想必是猎物最柔弱无依的时候......
    她记得,陆景幽夺位那几日,念儿不知所踪。
    待到回来后,一切都安定下来,而陆景幽出乎意料的宽容,不仅放过陆氏皇族,还准许她住在慈宁宫。
    她以为是陆景幽识相,亦或是担忧天下动荡,用善待旧皇族来博取名声。
    但后来眼睁睁看着他如何处置仇敌,手段狠厉果决,心底并非没有怀疑过。
    陆嘉念这么一说,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母后沉下脸色,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如儿时般拍打着后背,郑重道:
    “念儿,你听着,什么都没有你自己重要,母后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生。
    若是陆氏皇族的尊荣与体面,必须牺牲你才能周全,那母后绝不同意!哪怕是抵上残躯,也不会让你委屈至此。”
    闻言,陆嘉念杏眸酸涩,眸光晶莹闪烁,绵软地靠在母后身上。
    相较于父皇当初的冷漠心狠,母后是她为数不多的慰藉,无论前世今生,都未曾消减分毫。
    她仰头望着母后,乖巧地展颜一笑,孩子般蹭了蹭,打趣道:
    “母后多虑了,有你在这儿坐镇,他哪敢委屈了我?”
    “胡说,方才还凶巴巴地看着你呢,瞧着不是好人。”
    母后一本正经地蹙着眉头,沧桑眸中泛起浅淡哀伤,叹息道:
    “况且,听说你父皇惨死牢狱,他就在旁边看着......”
    忽然提起这件事,陆嘉念一时未反应过来,咬着唇瓣看向一边。
    母后与父皇是结发妻,就算明白他罪有应得,也不可能毫无念想。
    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提起过,当初是她看着父皇服毒自尽的。
    陆嘉念耳畔响起父皇临终前的那句话,仿佛恶毒诅咒,只要能报复陆景幽,宁可连亲生女儿也搭进去。
    前世的她兴许会心软自责,但今生父女之情尽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母后,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陆嘉念脸色微变,柔声安慰了母后几句,俏皮地眨眨眼,哄道:
    “母后放心,下回他再敢凶我,女儿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
    “嗯?那你说说,他是什么人?”
    母后被逗笑了,刚把涌上来的眼泪收回去,探究地问道。
    “他呀......是个黑心肝的骗子。”
    陆嘉念认真思忖着,眉梢眼角不自觉染上笑意,眼底神采潋滟温和,嗔怪般轻哼一声,道:
    “幸亏比从前好多了,否则早就让他冻死在雪地里......“
    她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前世今生走马观花般从眼前闪过,悄无声息地交织在一起,不由心生感慨,沉浸在思绪之中。
    母后在一旁静静看着,兴许是打量出几分心意,刚要出声又咽了下去,终究没有打搅。
    良久,陆嘉念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懊恼地一拍脑袋,抿唇低下了头。
    “罢了,你这孩子,我是愈发看不明白了。”
    母后无奈地摇着头,爱怜地抚摸她的发顶,坚决道:
    “但陛下绝非善类,你要万事小心,不许再不清不楚的。”
    话已至此,陆嘉念算是明白了,母后这是不愿点头了。
    她还想争取一下,但母后疲倦地靠着软垫,语重心长地嘱咐一通,让人送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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