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工作别干了,专门去给他管钱,看着他……”
    人们常会拿财富、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与地位,夏芍可以理解。
    但她不觉得陈寄北赚得多了,她就要抛下一切专门看着陈寄北,她的工作同样有价值。
    六月里,糕点车间扩招了第一批工人。夏芍专门调了几个人,对他们进行岗前培训。
    培训一周后这些新人正式上岗,糕点车间的产量也有所提升。但还是不够,随着江城食品厂的名头打响,来订货的越来越多,远一点的甚至要用火车发货。
    人手实在不够用,到了十月份,厂里再次扩招,这次招了五十人。
    这还是夏芍怕步子太大扯到蛋,有意压着的结果,不然还得招更多。就这五十人招完,糕点车间的车间也不够用了,临时又加盖了两间,添了两台烤炉。
    因为产量和销售量的提升,相应的采购员和销售员也多招了几个,尤其是销售员。
    厂里一看,干脆成立了个小组,专门负责糕点车间的销售,人数快占销售科的一半了。
    这些销售员夏芍都去看过,眼神太过闪烁的不要,纯粹关系户不要。
    改革开放以后,销售员做手脚掏空厂里资产的太多了。有收了货款不给厂里,存在银行吃利息的,也有把真东西卖了,弄点假的回厂里退货说没卖出去的。
    苏书记这方面还算抓得严的,没像其他厂一样被买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着捞油水。
    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出去了是个什么样,夏芍不想被影响了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口碑。
    十月底,新工人和老工人打散,重新分配到了几个车间,两个新车间也正式投入了使用。
    每天都有糕点源源不断的入库,又运输出去,糕点车间也从四个班扩充到了六个班。
    就在这时,夏芍收到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由陈寄北老家发过来的,发报人陈庆宝,上面只有熟悉又不熟悉的五个字——
    “父病危速归”。
    第144章 旧事
    自从被陈寄北摆了一道,陈父这些年很消停,人没再来,信也没再写过。
    陈家另外几口就更不可能来了,毕竟陈寄北对他这个亲爹都没手下留情。
    一晃十三年过去,突然再收到陈父的消息,没想到就是病危。夏芍有瞬间怀疑过和当初夏万光那次一样,是狼来了,想想陈父今年也七十了,又不太敢确定。
    而且这次发电报的还是陈庆宝,陈寄北同父异母的那个弟弟。
    上次那么惨,陈家人应该知道就算把陈寄北诓回去,也未必能要到钱。
    夏芍把电报拿回去,男人果然很冷淡,扫了眼,就把电报纸丢进了锅底。
    看到火苗舔上纸张,夏芍默了下,“你不回去?万一是真的呢?”
    “是真的,他也有孝子贤孙帮他摔盆、哭灵,用不着我回去打扰。”
    陈寄北并不想多谈这件事,转了话题,“我去看看他俩写没写完作业,陪着练会儿口语。”
    孩子越大,就越能看出不同来。
    承冬性子沉稳,做事专注,从上学起数学就没扣过分,高中后顺理成章读了理科。半夏性子活泼,反而无师自通有点经商这方面的头脑,。夏芍准备让她读商学。
    两个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学习抓得严,外语方面全是陈寄北在负责。
    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她和陈寄北都有工作,将来一个接班进土产,一个进食品厂不就得了。反正不论读大学还是当兵,回来也就是个全民工,接班同样是全民工。
    只要是全民工,就比招工招来的大集体小集体强,就好找对象。
    夏芍也没法说将来全民工大集体一样下岗,只笑道:“多学点东西,对他们总没坏处。”
    不理解的人照样不理解,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家有钱。
    没钱谁放着班不接,非要读什么大学,一耽误就是好几年,还姑娘儿子一起读。
    和夏芍走得近的却很相信她和陈寄北的眼光,孙清已经决定让儿子高中毕业后去当兵了,何二立家孩子还小,倒是何云英的大女儿和承冬半夏一届,准备学个护士。
    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天,夏芍就再次收到了陈寄北老家的电报。
    这回的电报更短,只有四个字——“旧事遗物”。
    谁的旧事?谁的遗物?
    夏芍都开始不确定陈父是不是真病危了,提到旧事和遗物,目的性太强。
    但她有一种预感,陈寄北会回去。
    那样冷漠的童年,那样窒息的家,有些事他虽然从来都不提,却不代表他不想弄个清楚。
    果然男人拿着电报沉默半晌,神色难辨,最终还是没把这张也丢进锅底,“我回去一趟。”
    说着又轻轻一哂,“回去看看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是想唱哪一出。”
    “我陪你回去。”夏芍说。
    “你就别去了,他们这么钓我回去,肯定没好事。”
    “我陪你回去。”夏芍轻声却笃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是夫妻,公公病危,我这个做儿媳的理应回去。结婚这么多年,我也该去给婆婆上个坟。”
    或许是那笃定的眼神,或许是那句“我们是夫妻”,陈寄北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道:“那就回去。”
    随手把那张电报纸折了起来,“最好明天,省的去晚了,他真死了。”
    这话有些嘲讽,但谁也没资格说他嘲讽得有错。
    两人收拾东西,请了假,将两个孩子交给夏母,第二天就坐上了回陈寄北老家的火车。
    回去的时候老家正在埋电缆,架电线。东北城市化比较早也比较高,七几年江城附近的农村就通上电了,老家这边晚一些,改革开放以后才陆续开始通电。
    一别近二十年,陈寄北还清晰记得回老家的路,老家的人却显然不怎么记得他了。
    也是,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少年,又瘦得厉害,如今却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眉眼虽还淡淡的,气质里却满是沉稳与从容,再没有了当初的冷漠和尖锐。
    两口子进了村,一路的人或打量或疑惑,都有些好奇哪来相貌、气质都这么好的一对夫妻。
    陈寄北却没急着回家,脚步一转,敲了敲另一户人家的门,“陈庆扬在家吗?”
    出来的是个五十左右的妇女,疑惑地打量两人,“他去看着村里通电了,你们找他有事?”
    陈寄北点点头,和对方问了具体的位置。
    一直到问完离开,对方转身回院里,才忍不住嘀咕:“这谁啊?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陈庆扬倒是对陈寄北还有印象,毕竟去东北接过陈父。
    见到陈寄北和夏芍两口子,他有些意外,又不是特别意外,“你们回来了。”
    这让夏芍不动声色挑了挑眉,看这架势,搞不好陈父还真是病了。
    果然陈寄北一问,陈庆扬点头,“安二叔是病了,躺在炕上有一个星期了。”还叹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叹得颇为复杂,不知为什么,对方还看了陈寄北一眼。
    这一看就是还有事,都不用对视,夏芍已经开口问:“我记得爸他身体挺硬实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陈庆扬闻言微滞,“身体再硬实,也是七十岁的人了。”
    这更肯定了夏芍心中的猜测,她干脆让陈寄北拿出那封电报,“不是我们多心,主要家里还给我们发了这样一份电报。我们实在摸不着头脑,想着扬哥你是实在人,先来找你打听打听。是我们想多了最好,不是,我们也能有个准备。”
    村里人对陈寄北有偏见,对夏芍却没有。
    当初去接人,陈庆扬跟夏芍也是打过照面的,对她印象还不错,接过电报一看,立即嘀咕了句:“这八成是安二婶让发的,庆宝才多大,能知道这些事?”
    见陈寄北和夏芍都看着自己,他又叹了口气,“你们都回来了,这事我不说
    ,早晚也得知道。”
    找了别人先帮自己看着,自己带着两人去了村支部办公室,“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庆丰。”
    “陈庆丰?”夏芍有些意外。
    转头去看男人,陈寄北眼底却有些晦涩,熟悉默契如她,一时都难以辨清里面的情绪。
    提起陈庆丰,陈庆扬再次看了眼陈寄北,神色愈发复杂,“你们也看到了,咱们这今年开始通电了。隔壁汪家村有采石厂,比咱们村有钱,一听说要通电了,村里立马出钱买了台电视,准备放在村支部大家看。你们城里回来的,电视肯定认识,就那种彩色电视机,花了好几千。”
    这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夏芍却忍不住再次去看陈寄北的神色。
    男人表情未变,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嘲讽,和一丝果然如此。
    “就上个星期,汪家村那台电视突然丢了。全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陈庆扬显然有些尴尬,顿了下,声音也变低了,“后来查出来,庆丰他姥姥没了,他跟着他妈回了趟娘家。还有人看到他扛着个纸壳箱去县里,说是去卖鸡蛋。”
    “陈庆丰他妈姓汪,隔壁汪家村的。”陈寄北淡声给夏芍解释了句。
    夏芍懂了,估计东西是陈庆丰偷的,事情闹出来,把陈父给气着了。
    她没有追问那些细节,“所以爸病了?”
    自己村的人偷了别人村的东西,还是自己家亲戚,陈庆扬哪能不尴尬。听夏芍没有追问,他松了口气,“人当时就厥了过去,醒了之后这半边就不能动了。”
    看来是中风。
    陈父年龄大了,突然生了这么场大气,激动之下的确有可能中风。
    “那台电视呢?”陈寄北突然问。
    陈庆扬一窒,“卖了,说是卖了六百块钱。”
    六百?
    夏芍也不知该说陈庆丰太大方,还是太无知。
    那可是好几千块的彩电,全新的,他竟然六百块就给卖了。
    不过这么一说,陈庆宝连发两封电报就可以理解了。
    陈庆丰六百块钱卖了,想追回来可就难了,这事估计没办法收场了,他们这才打起了陈寄北的主意。
    陈庆扬估计也猜出来了,望着陈寄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口子从村支部出来,面色都有些沉。尤其是陈寄北,唇角始终挂着轻嘲。
    “他以前就这样吗?”夏芍轻声问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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