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让两人站在一起看看婚纱礼服的效果,钱多多夸张地尖叫:“哥哥嫂子,你们真的好般配!”
    “我这辈子也没见见过比你们还般配的人了。”
    靳屿勾了勾嘴角,不动神色问她:“说吧,要多少零花钱?”
    钱多多立马伸出五个手指头。
    靳屿大方转账过去。
    -
    回程的路上,在钱多多的车技摧残里,靳屿短暂出神,看着手机屏幕。
    “怎么了?”贺星苒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询问道,“怎么了?”
    靳屿抿了抿唇,将手机举给她看:“你爸喊我们过去。”
    这下轮到贺星苒表情严肃。
    靳屿沉吟片刻:“我拒绝吧。”
    “别,”贺星苒道,“还是去一趟,早点解决早开心,先回公司一趟。”
    充当司机的钱多多:“?”
    从这里开车到贺星苒公司,再从公司开到贺泽刚家里,确实为难新手。
    靳屿让钱多多在路边停车,有给她转了点儿五位数起步的零花钱,让她自己打车回家。然后开车载贺星苒回公司,又到贺泽刚家。
    贺家玉盘珍馐已经备齐,只等两人到场。
    见两人进门,还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给两人满上:“来来来,赶紧坐,就等你们呢。
    热情到有些过分。
    云汇木业的生意实在不好过,前面贺泽刚还信算命先生的话投资房地产,结果现在房地产三条红线政策一出,开始暴雷。
    他的合作伙伴已经捐款跑路,现在贺泽刚不仅血本无归,并且资金链马上要断了,云汇木业岌岌可危。
    两人一起坐落,谁也没有接贺泽刚的话。
    “苒苒最近都没回家,”贺泽刚满脸热情,给贺星苒夹了一只龙虾,“最近在婆家怎么样?”
    贺阳辰皱眉:“爸,我姐……”
    他立马转过头呵斥贺阳辰:“你闭嘴!”
    很拙劣地装扮出好爸爸的角色,靳屿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把贺星苒碗里的龙虾夹了过来,对着贺泽刚的眼睛说:“爸爸,苒苒海鲜过敏,吃不了龙虾。”
    贺泽刚:“……”
    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江澜不喜欢这位继女,但现在一家子的兴衰都系于她的一念之间了,她尴尬地赔笑:“呵呵,你爸爸最近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记性差。”
    贺星苒跟听不懂似的:“那就给爸爸买点营养品补补脑。”
    大家:“……”
    知道姑姑去世的事情彻底伤了父女情分,贺泽刚尴尬地笑了两声,又问靳屿:“阿屿最近工作顺利吗?”
    “……”
    不喜欢听他在这儿说场面话,贺星苒“哒”地放下筷子:“您有什么就直说,我和阿屿还有事情要忙。”
    主动推进度,贺星苒说完话,贺泽刚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贺星苒立马撂下筷子起身,“哎——”贺泽刚连忙拦住她,“苒苒别脾气这么大。”
    靳屿感觉贺星苒不是想走的意思,敲了敲桌子,哑声道:“您跟我说。”
    贺泽刚立马换上笑脸:“我们公司最近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女婿你看……你……”
    靳屿看贺星苒在翻包,没有立刻反驳,便继续问道:“要多少?”
    贺泽刚说:“一千万左右。”
    “一千万?”贺星苒点了点头,把从包包里拿出的文件递给他。
    贺泽刚皱眉:“这是什么?”
    “云汇服装的年利润盘点,”贺星苒没有重新坐下,平静地说,“公司是您控股,但全部章程和运作都是我来负责,去年的净利润已经有一个亿。”
    贺泽刚隐隐感觉不对,没翻开文件,抬头看她。
    贺星苒又把另外一份文件给他,是她的辞职信。
    “这些年,我没少给您赚钱,用云汇服装的钱去堵其他分公司的窟窿,足够了。”贺星苒看着贺泽刚这张错愕的脸,感到一阵解脱。
    “你是要自立门户?”半晌,贺泽刚问道。
    “不是,”贺星苒话音落下,贺泽刚还来不及笑,就又听她补充,“当你女儿这些年,该给您做的我也都做了,您之前无论怎么培养我,这四年云汇服装的收益也足够还您。”
    靳屿诧异地抬了抬眉。
    她眼里有种坚韧很释然的东西,比冰僵硬,但并不会融化。
    全屋子的人都因为她而屏声静气。
    她缓缓说最后一句:“以后我们互不亏欠,我不会再管贺家的任何事,您也不要再用靳家岳丈的名义去云晟打秋风。”
    她想断绝父女关系。
    说完,她转身往电梯走,靳屿起身追上。
    上车之后,贺星苒长出一口气。
    贺泽刚在后面追,她透过车窗看一眼,对靳屿说:“开车。”
    得到命令,靳屿立马将车子窜了出去。
    留下一些尾烟给贺泽刚。
    驶出地下车库,下山的路上,两边的花盛开着,草木青葱。
    贺星苒如释重负地出口气:“终于解决了。”
    贺泽刚还在给她打电话,她直接给别人拉黑。
    靳屿欣慰似的笑了声:“没想到你在憋大招。”
    贺星苒耸耸肩:“可惜把公司给他,谁让他是我爸,血缘上沾上关系,就像沾上狗皮膏药,很难甩掉。”
    “你已经甩掉了。”靳屿拍了拍她的头。
    “我现在甚至想改名字,”贺星苒有些解脱,“不想姓贺了。”
    靳屿道:“可以跟妈妈姓。”
    贺星苒耸耸肩:“她又不喜欢我,还是得跟喜欢我的人一个姓。”
    她想到什么似的,看看靳屿,又很快摇摇头:“跟你姓太封建。”
    “还是姓贺吧,”靳屿淡淡宽慰道,“你是姑姑的的孩子。”
    贺星苒被他话里的温柔打动,点了点头:“嗯。”
    姓甚名谁不重要,她逃脱了这个牢笼,以后天大地大,她是自由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庆祝一下。”
    靳屿语气清淡地说。
    贺星苒努努嘴:“别高兴太早,总感觉他还是会来找我们的。”
    靳屿快刀斩乱麻:“到时候就给报警好了。”
    贺星苒噗嗤一笑。
    靳屿扬了扬眉:“骚扰我们,值得一个报警拘留。”
    他无情起来还真是无情。
    贺星苒由衷地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当初他扇我巴掌的时候,就应该报警说她虐待女儿。”
    “ 还有他强行拉我去医院检查处.女.膜,我就告他——”
    一阵急刹车。
    贺星苒系着安全带才没有被甩出去,后面的车主被搞得一愣,路过两人时还按了按喇叭。
    “什么?”靳屿忽地偏过头看她,眼眶似乎红了一下,喉结缓慢地滑动,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浑身的气场变得很低,贺星苒先是因为自己居然把心里的疙瘩轻而易举说出来而震惊,转变成因为他情绪骤变的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装傻:“我说什么了?”
    靳屿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严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贺星苒蜷起手指捏了捏包,不打算说话。
    靳屿已经猜到了大概:“分手那会儿是吗?”
    见到贺泽刚会对贺星苒动手,他对其忍耐已经为零,而检查处.女.膜,这种操作太羞辱人,靳屿已经在狂乱的边缘。
    恨不得给贺泽刚撕碎。
    贺星苒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都过去了。”
    靳屿攥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白皙的肌肤上几乎破骨而出。
    “不能就这么过去。”半晌,他哑着声音说。
    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抓住贺星苒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
    他垂着头,声音很低,喉咙里像是含着一把沙子,欲出口的愧疚也被磨碎。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贺星苒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了捏,“是贺泽刚从来不给我当女儿,把我当成他赚钱机器。”
    靳屿的情绪逐渐恢复过来,抬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以后不会了。”
    贺星苒晚起嘴角笑了笑:“嗯。”
    已经决定把所有从贺泽刚那里拿来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像哪吒剔骨一样,日后就两不相欠了。
    但她不知道,靳屿的话,有更深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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