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也想要你妈妈的骨灰,好孩子,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们之间本不应该有那么多误会,一个人过来,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其实是没什么好谈的。
    谢摘很清楚赵睿才想要说些什么,或者说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他并不是原来那个谢摘,也从不会被这种虚假的亲情所打动。
    但他仍然决定前去。
    此时距离赵持星下班回家还有四五个小时,他看了下地图的距离,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赵睿才指定的地方。
    来去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
    而且谢摘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就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尽管程圆已经去世,但……
    谢摘微微抬头看向了桌子上的照片。
    这是之前回来后,整理赵持星的行李时发现的一些照片,由于那边楼层低,气候又潮湿,加上压箱底的缘故,这些照片其实都有些泛黄了。
    有些上面的霉点,甚至没办法彻底的清除掉。
    大概由于当时赵持星年龄尚小,而程圆与赵睿才夫妻还算和睦的缘故,这是一张保存的最完整,并且两个人看上去最开心的照片。
    现在照片里的甜甜软软的小持星正依偎在妈妈怀里呢,眼睛瞅着镜头,脸上还挂着害羞的笑容。
    好可爱。
    后来的照片里,赵持星脸上从未再次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并不是指孩童般的单纯的笑,而是那样干净如同阳光的模样。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总是带着灰暗的情绪,仿佛有一层无法被抹去的阴霾与哀伤,始终的笼罩在他的心头。
    迷茫吗?还是说无助呢。
    幼年时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吧。
    所以……他想要让赵持星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新年,手头上已经有许多线索了。虽然能够零零散散的拼凑起来,但还不能够变成一个完整的拼图。
    也许这次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求证机会。
    谢摘并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他一直是一个勇敢的冒险者。
    谢摘很快的换好衣服,在杂物间左挑右选,最后背上了背包,给赵睿才发了条短信后就打车出门了。
    外面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街道上都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还有穿着漂亮新衣服的小孩们,牵着父亲母亲的手从商场里走出来。
    这样阖家团圆的景象,幼年时的谢摘每年都在脑海里不断的幻想。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就算没有父母也没关系,只要有赵持星就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能组成一个小小的家。
    所有原先的磨难都能够被此时的温暖融化,两个人紧紧的牵着对方的手,心里面也能够涌现出名为爱的无穷勇气。
    赵睿才给的地址是在一个废弃的烂尾楼里。
    这里十分的偏僻,几乎能算是荒郊野外了,到处都是乱扔的垃圾,杂草都快长的有半人高了。
    赵睿才标注的地点是在五楼。
    烂尾楼里面很昏暗,地上还有许多的小碎石,看着那连个扶手都没有的楼梯,谢摘认为赵睿才上楼还是挺艰难的。
    希望他最好不会因为瘸腿,而导致踩到小碎石掉下来摔死。
    不然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谢摘在心里面喃喃了几句,很快就上了楼。
    那扇破破烂烂的门甚至不太需要推开,谢摘就见到了坐在里面的赵睿才,周围还有几个啤酒瓶,赵睿才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不过认知还是很清楚。
    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立马的脸上就堆起了虚伪的笑容,并且朝着谢摘招了招手,颇为亲密的喊了一声‘小摘’。
    然而谢摘并没有动,只是站在门口冷冷的盯着他。
    小摘……
    为什么这个人会认为堆出一张虚伪慈祥的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亲切的唤出名字,就能够抹去所有的事情呢。
    那天在家中时的砸门声,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以及无耻的威胁。
    谢摘总是很难让自己用一种平常心来看待眼前这个人,偶尔想到那些年赵持星的遭遇,他的心中也会涌出一丝恨意。
    尽管赵持星似乎对此从来不在意,偶尔谈起也只是云淡风轻,好似多年的仇怨如同羽毛一般轻。
    谢摘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谢摘是没办法做到的。
    “快过来吧,小摘,爸爸等你很久了。”
    “你没必要这样叫我。”谢摘冷淡的打断了他的话,“我按照你的要求来的这里,只是想知道妈妈的骨灰在哪儿?”
    这让赵睿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并且忽然变得恼怒起来。
    妈妈,妈妈。
    总是妈妈!
    不管是谢摘也好,还是赵持星也好,仿佛他完全就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只有程圆!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好像所有人都围绕在她身边转一样。
    可是倘若当初程圆早一些告知自己的身份,他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地步?
    他的眼神中带着愤恨,像是泄气般的踢碎了几个玻璃瓶,朝着谢摘大吼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完全和那个小畜生一样的眼神。
    那种好像他是垃圾的眼神。
    这让赵睿才完全不能接受,甚至心中原本设想的计划全部崩塌,只剩下一肚子的怒气与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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