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仪在政治和外交活动中确实有许多漂亮的作绩。
    1904年,清朝政府任唐绍仪为全权议约大臣,赴印度与英国代表谈判有关西藏的问题。唐绍仪坚持了民族立场,运用灵活的外交手段,极力主张推翻英国与西藏地方政府签订的所谓《拉萨条约》,从而挫败了英国妄图将西藏从中国领土中分割出去的阴谋。结果中英双方于1906年4月签订了《续订印藏条约》,使得英国不得不承认中国对西藏的领土主权——尽管英国取得了从印度架设电线通往西藏已开商埠的特权。
    唐绍仪在西藏问题谈判中的成就,使他被晋升为外务部右侍郎。此后,唐绍仪多次参与主持中日、中俄关于东北问题的谈判。在客观条件十分不利的情况下,他总能力争避免损失过多的权益,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日本在东北扩张侵略的野心,并完全拒绝了俄国企图保留在东北利益的要求。这些都是唐绍仪为民族、国家、国土、人民所做的贡献所在。
    自1906年起,唐绍仪又先后被委任为全国铁路总公司督办、税务处会办大臣、邮传部左侍郎等职务,并做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功绩。
    他担任全国铁路总公司督办时,大力主持路政,以期扩大我国在外资铁路中的行政管理权,并挽回我国在铁路借款方面的损失。由于他的力争,沪宁铁路的续借款由原定的9折改为9.55折,总管理处由原来的华员2人、洋员3人组成改为只设华员总办1人,洋员在总办主管下分理部门职能。在广九铁路合约的谈判中,唐绍仪把用人用款之权从英国人手中争回,转由两广总督一手经理。
    唐绍仪又是近代第一位致力于收回海关控制权的人。1906年,他以税务处会办大臣之职主持全国税务总署的工作,上任伊始,他就宣称:“此次奉命办理海关税务,实为收回税权之一大关键,且海关为中国海关,聘用洋员自应归中国节制。今虽时事艰难,无所措手,亦当力任其难。”唐绍仪在税务部署成立之时,就电召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及各关税务司到京城听训。过去垄断海关税务司职位数十年的洋员,如今不得不收敛其威风,在税务处会办大臣的统辖下办事了。
    1907年,唐绍仪被聘任为奉天巡抚,并负责东北地区的对外交涉。此时的唐绍仪又做了一系列在他“职”所能为范围内的努力,以求遏制日本在东北的势力。他先是计划引进英、美资本,修筑一条贯穿东北全境的铁路以制约日本,但英商在日本的抗议下退缩了;唐绍仪又打算联合美国抵制日本,即依赖美国资本来开发东北以遏制日本。翌年,美国将部分庚子赔款退还给中国政府,此时唐绍仪被派为专使,赴美活动。在美期间,他继续鼓动美国财团到东北投资,并以考察财政为名,亲身访问欧洲日本等八国。但最后日本拉拢了美国抢先签订了日美协议,使唐绍仪的计划落空。但也能从这些事情当中看出唐绍仪的爱国之心。
    武昌起义爆发后,清廷起用袁世凯为总理大臣。唐绍仪深受袁世凯器重,被聘任为袁士凯内阁的全权代表,赴上海与南方民军总代表伍廷芳谈判议和。在南北谈判中,孙中山成功团结争取了唐绍仪,使其逐步走上了孙中山所指引的民主革命道路,与孙中山携手合作,促成了共和制度在中国的建立。
    作为袁世凯议和专使的唐绍仪少年留美时曾接受过民主共和思想的熏陶,他认为清廷不足保全,共和应该推动。基于这种思想,自唐到达上海的第二天起,和议就分明暗两条线,一是唐绍仪、伍廷芳的公开谈判,一是著名的“惜阴堂”密议。12月25日,孙中山归国抵沪,旋即在惜阴堂会见了唐绍仪。两人“同乡里,彼此一见,以乡音倾谈,握手称孙中山,似故交。此后不三五日而一晤,尽掏肺腑”。自此,唐绍仪的思想有了新变化,对孙主张的西方议会制表示赞成。
    在南北交涉过程中,孙中山表现出对唐绍仪的高度信任,唐绍仪也对孙中山真心地支持,在孙、袁的斗争中袒护孙而疏远袁,使几件关键事项,如停战、召开国民会议确立国体、优待退位的清廷等,迅速达成协议,为南北统一、清帝退位,建立共和政府奠定了基础,解决了国民必须解决的问题。
    唐绍仪以最大限度地争取和平稳定为中心,在和谈中并没有把袁世凯的意思全部传达,而是先劝说袁世凯迎合南方之意将谈判地点设于上海,并一直以“清廷不足保全,而共和应当推动”为自己参加议和的指导思想;议和过程中一直坚持“拥袁共和”的方针,对南方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正因为唐绍仪在和谈中未能尽袁世凯之意,被袁世凯中途撤消了总代表资格。袁亲自出马,以电报方式与伍廷芳交涉,并不断地对革命军施加政治、军事压力。和谈的结果是清帝退位、建立民国、孙中山临时总统职位让给袁世凯。然而伍廷芳、唐绍仪在议和中所签署的条款已产生重要的影响,使革命党人处于较有利的地位,袁世凯陷于较被动的地位。
    在南北双方代表的共同努力之下,终于达成了确定共和体制、优待清室、推举袁世凯为大总统的协议。
    这样的谈判结局,在当时的情况来说,特别是对于急切盼望国家统一、实现民主共和的同盟会革命者来说,应该是大势所趋,情理之中的。身为资产阶级民主政治代表的同盟会革命团体,在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制约下,本身就有其不可超越的局限性,好不容易夺来的革命果实,被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统治代表袁世凯所窃取,也是必然的。
    大家都尚在摸索行进中,唐绍仪也没能例外。至少他已经在摸索中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了最好。当他看清楚袁世凯的反革命复辟的真面目时,就毅然与之相向而行了。
    袁世凯虽篡夺了革命成果,实现了其作大总统的阴谋,然而,要维护这安定的局面就必须选择南北双方都能接受的人物出任首届总统,唐绍仪适当其选,是孙中山、袁世凯双方的选择。
    南北谈判成功后,袁世凯继任临时大总统,唐绍仪出任民国的第一任内阁总理。当初孙中山当大总统的时候,采用的是美国的总统制,不设总理,由总统直接统辖内阁。在交权前夕,为了限制袁世凯,临时起意把政府改成内阁制。但是老谋深算的袁世凯不可能入其彀中。这样一来,唐绍仪这个内阁总理必然要与袁世凯起冲突。因为唐绍仪不会是惟命是从之人,他有他的政见和抱负,有他所坚持的为国为民的“大道”;而袁世凯是不可能放弃独断专权的计划的。
    唐绍仪少年时期就留学美国,已接受过民主共和思想的熏陶。民国初年,唐绍仪的思想立场更向民主共和方面转变,他由黄兴、蔡元培介绍,并由孙中山监誓,加入了同盟会——这也是他当上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的原因,既深受袁世凯信任,又备受同盟会肯定——唐绍仪出任内阁总理后,抱有极大的政治抱负。于是,他挑选宋教仁、蔡元培、陈其美等同盟会骨干成员入阁,担任农林、教育、工商总长,使同盟会会员在政府中占据多数,内阁也因此被称为“同盟会中心内阁”。唐绍仪勤于公务,注重办事效率,使政府呈现一派新气象。
    袁世凯习惯了独揽大权,对唐绍仪推行责任内阁制、“事事咸恪遵约法”自然甚为不满。两人在用人、财政、遵守《临时约法》规定的总理附署权等问题上常有矛盾,裂痕逐渐加深。唐绍仪主张“民国用人,务贵新不贵旧”,拒绝亲袁派内阁内务总长赵秉钧私自安排北洋旧人入阁之事。在筹款方面,唐绍仪拒绝英、美、德、法四国银行团提出的监督中国财政的无理要求,引起了袁世凯和财政总长及四国银行团的合伙攻击。1912年6月初,直隶省议会选举同盟会成员王芝祥为直隶都督,袁世凯不予承认,并将总理附署权抛诸一边,公布另任命令。唐绍仪见《临时约法》已遭到破坏,他“彻悟袁之种种行为,存心欺骗民党”,冷静之后,于6月15日愤而提出辞呈,时任总理不足3个月。
    虽然只任内阁总理不到3个月时间,但后来唐绍仪被暗杀的缘由,皆因唐曾经位及高位,政绩出色,影响力甚大而起。
    但唐绍仪这个人却是拿得起放得下、逍遥通达之人。不然也不会有上能为总理,下能为县官的美谈。走到哪里,他都是一样的君子作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辞去内阁总理后,唐绍仪寓居上海数年,与他人集资创办了金星人寿保险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但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政治舞台。1913年对于袁世凯刺杀宋教仁之事,唐绍仪给予了强烈的谴责,并坚决拒绝袁世凯拉拢其复任北洋军阀政府总理。1915年,袁世凯终于按捺不住,大兴复辟,唐绍仪遂与蔡元培、汪精卫等民主人士联名致电,警告袁世凯“取消帝制野心,并辞职以谢天下”。护国军兴起后,唐绍仪再次致电袁世凯,劝其退位。
    袁世凯死后,黎元洪继任总统,但皖系军阀段祺瑞大权在握。唐绍仪仍力主恢复旧约法和国会,站在孙中山革命派的立场上,多次拒绝北洋军阀的拉拢利诱。
    护法运动开始后,唐绍仪也南下参加,并被孙中山任命为护法军政府财政总长。军政府改组后,唐绍仪又被任为七总裁之一,在护法军政府中份量不低。
    1919年初,北洋军阀政府与护法军政府谈判议和,唐绍仪经验丰富,且具有很强的谈判能力,故又担任南方总代表。他竭力维护孙中山的护法旗帜,但这主张被北方的代表拒绝,同时也为把持南方军政府的桂系军阀所不容,遂被撤掉总代表之职。南北议和历时一年余,最终未能达成协议。
    五四运动时期,唐绍仪又表现出爱国热情,他通电北洋军阀政府表示支持爱国学生。又多次通电巴黎,要求出席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他的女婿顾维钧拒绝在和约上签字。
    1920年6月,唐绍仪与孙中山等在上海通电反对桂系军阀,正式脱离军政府,赴上海坚持斗争。桂系军阀势力被驱逐出广东后,唐绍仪又随孙中山回到广州重建军政府。但此时唐绍仪与孙中山的政治主张已发生分歧,唐认为孙中山的理想太高,难以实现,且孙所制定的总统制与他的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制理想亦不符。于是他拒绝出任军政府财政总长一职,在政治上表现消沉,寓居上海闭门不出。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唐绍仪又挂名为中国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和国府委员。1931年3月16日,唐任中山县县长,遂集中精力实施建设模范县的计划。唐绍仪堪称大才,治理一个小县,真被他治得条条是道,门路顿开。已值古稀之年的唐绍仪做起七品芝麻官来,跟当年做巡抚、尚书和总理一样,雄图大志,有板有眼,绝不糊弄。
    早在1920年,他就曾向孙中山提出过在香山设立模范县的建议。此番设立中山模范县并由他领衔,了却了他梦寐以求的夙愿,终于可以实现他报恩故土,“回乡办事目的”。他表示,自己并不是“为官而来”,“自当竭诚尽事”。
    上任伊始,为了扩大中山县在全国的影响,他遍邀民国要人来唐家小住,以争取南京政府的支持。一时间,冷落多时的唐家湾宾客盈门,四方辐辏,胡汉民、汪精卫、吴铁成、孙科、张继等相继造访。自此,中山模范县名声远播。从1929年2月份开始,他就接连向南京国民政府报告在唐家湾前后环沿海地区开辟一个可停靠5000至2万吨级轮船的南方巨大良港,并将该港辟为无税口岸,以取代香港和广州港的部分对外贸易地位的建议。
    高屋建瓴的唐绍仪深知交通事业与经济发展进步的重要关系,除了将中山港作为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一环外,他更提出了“为中山建设计,须要水陆并重”,“陆路交通,将来建成铁路,直达广州,接粤汉铁路,直通中国北部及东北部,可以联络西伯利亚到达欧洲。至于机场,将来亦有地点可以筑”的构想。
    西风东渐,在实业救国思想指导下,唐绍仪下大力气发展社会经济。在农业方面,他提出“发展农业,以足民食;宏辟工厂,以裕民衣;修筑庐舍,以乐民居;兴治道路,以利民行”。积极发动海外华侨回县投资。
    作为早期的留美幼童,唐绍仪深谙教育对一国发展之重要。在任期内,他不遗余力地兴办学校,培训师资,在全国率先实行义务教育,每年增加教育经费,使中山县的教育事业取得了较快的发展。他还重视文化卫生保健等社会福利事业,提倡体育活动,设立中山港医院,开凿机井,兴建公共宿舍、厕所等,提升了社会的文明程度。这些举措,是社会和谐的基础和保障。但凡风物长流之所在,莫不民风和睦,乡约严整。历往如此,而今也不外。
    唐绍仪主政五年,中山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单就财政收入,中山县一年的收入可与贵州一省的收入相媲。他的巨大成功,为中山县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但却使广东省的财政收入锐减,招致了“南天王”陈济棠的不满,被逼迫辞官。在中国,遍览古今,文人主政总是虎头蛇尾,有始无终。即便是民国钦点的“模范县”县长也难逃“地头蛇”的股掌。这不是唐绍仪个人的悲剧,而是中国固有的社会和文化传统的必然。没有理性的政治理念和良好的法制氛围,就不要奢望承平晏清的盛世。
    至今中山还流传着他的逸事,说他修马路的时候,碰到土地公公挡路,民工不敢动,他就用手杖敲敲土地公的头,然后让民工下手。马路修好之后,下水道的井盖老是被偷,于是他下令在井盖上铸上“盗买与盗卖,均罚五十元;报信或引拿,均六成充赏”字样,后来就没有人偷了。
    唐绍仪在中山县主政期间,是办了好事的。由于唐在中山得罪了封建地方势力和陈氏兄弟,就被他们视作眼中钉,便布下了除唐的阴谋,他们首先把支持唐的公安局长兼县兵总队长吴飞调走,安排自己的下属林树巍为县公安局长兼县兵总队长。林是个吸毒者,还明目张胆走私钨矿、牲口、五金出口,又从港澳走私大批洋货入口,唐看不过,就撤除了林兼县兵总队长之职。这样,既触怒了陈氏兄弟,又直接与林结怨。于是,“倒唐”步伐加快了。
    林树巍有陈济裳兄弟撑腰,就布置其弟林军日率队哗变。这是在1934年10月7日,驻唐家湾的县乐特务小队长林军日,以索饷为名,突然率队围困唐绍仪的“望慈山房”入驻中山县,名为保唐,实质逼唐辞职。唐到了这个地步,只好愤然辞职,回上海去了。
    唐绍仪举家寓居上海后,没有再参与政治。直到1938年抗日战争进行到关键阶段之时,唐绍仪才因为蒋介石与日本军政府的相争而死于非命。
    1938年抗日战场上硝烟滚滚,武汉、广州等重镇相继告危。日本在中国的战线拉得太长,人力、物力、财力均告疲乏,需要喘息,或者另谋他路拿下中国政权。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政府由于在正面战场大力抗击日军,军力大减,伤亡惨重,也正值政治空前敏感之际,恐再有动乱,疲于应付。恰恰日本政府在此时策动了一个叫做“南唐北吴”的计划,欲将吴佩孚和唐绍仪拉下水,成立伪政府,取蒋介石地位而代之,以求渐进侵略中国。蒋国民政府根基一直未稳,共产党在抗日后方的威胁已另他坐立难安,这时候他更不能容许另一个政权的产生。唐绍仪就是在这场争端中送命的。
    1月16日,日本发表了“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对华声明,公开宣称要在中国建立与之合作的“新政权”。这是日本御前会议制定的侵华新政策,也就是所谓的“南唐北吴”计划——有意让中国第一流人物唐绍仪、吴佩孚分掌南北政权。日本显然想以此打跨中国的抗日力量,以华制华,尽早结束战争。拉拢劝降活动就在此时急急开始了。
    日本先是派一个叫拙井的专使去劝说唐绍仪,唐以自己年迈体衰,无心再参与政治为由,多次拒绝。但由于唐绍仪声望过大,伪政府需要这样具有影响力的人物来支撑,所以日本始终未放弃对唐绍仪的劝说行动。南京沦陷后,1938年3月,日本在南京成立伪中华民国维持政府,汉奸文儒梁鸿志任“行政院院长”。傀儡政权扶植起来后,日军依然没放弃唐绍仪。7月份,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负责人土肥原二贤专程南下上海拉拢唐绍仪,因北方的吴佩孚明确表示“彼之出任伪组织与否完全以唐绍仪为转移”,日方更重视对唐绍仪的拉拢了。此时日方有意让唐担任南北联合政府的主事。
    唐绍仪自1936年迁居上海以来,都是以失意政客的姿态在过悠哉生活的,在政治上的表现比较消极。经过了漫长的政治生涯,唐可能也颇有倦意,卸下公职后,虽有一种寂寞之感,但也不妨碍他安度晚年。唐绍仪的别墅位于上海法租界的福开森路,警方在他的别墅附近采取了特别的安全措施,在他的门口设岗,并派不少安南巡捕在周围来往巡罗。唐绍仪也就落得个安闲自在。早上他都到四马路上的杏花楼喝早茶,除了精美的广帮糕点外,他还要喝点人参汤,鹿茸汤之类,以补气养神。每当夕阳夕下,他就在别墅园内散步,或在花荫下闲坐读书。平日在家里,经常把玩古董玉器。他是个古玩鉴赏的行家里手,每见古玩器具,他都爱不释手,历朝珍品他都如数家珍,尤其是瓷器。这也为他日后丧命埋下了伏笔。
    “八?一三”事变后日本兵在上海耀武扬威,日本兵的刺刀在大卡车上闪着寒光,军车在上海马路上来来往往。而此时上海法租界依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大批难民的涌入,与这里的异国情调极不搭调。唐绍仪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深居简出,做起了海上寓公。
    9月份日方加紧了对唐绍仪的拉拢步伐。9月下旬的某一天,土肥原由唐绍仪的女婿岑德广陪同,坐车来到唐宅。岑德广曾于日本贵族学校就读,精通日文,故让他当翻译。会谈中,土肥原小心翼翼地询问:“阁下能否起草一份‘和平通电’或者‘和平救国宣言’,这是我们要建立新政权的第一步。”可这次会谈的结果,史料上都没有记载,无从知道。
    但正是这次会谈,加紧了唐绍仪被杀的步伐。
    潜伏在上海的军统特务丝毫不敢怠懈,严密监视着唐绍仪的一举一动。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正因近期情报和除奸工作开展不利受到批评而惴惴不安,见手下送来唐绍仪有可能落水的情报,以为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除奸对象,喜出望外之际,一面将情报呈报给蒋介石,一面加紧监视唐绍仪,任何鸡毛小事都不敢放过。
    蒋介石得知唐绍仪与日本人接触频繁的消息后,很不高兴。立即通过各种关系对唐对行笼络。孔祥熙先对唐说:“少老如有所需,拟请随时电告。”唐的另一个女婿诸如年,也受指使来沪,劝其脱离日伪势力的包围,移居香港。若能先到武汉,当委以外交委员会主席之职。戴笠根据蒋介石的意思,也叫杜月笙从香港写信给唐,劝他赴香港居住。面对这些规劝,唐绍仪回答说:“请诸位朋友放心,我唐某宁做亡国奴,不去当汉奸,若有机会,一定去港。”后来又说:“等把上海一些家务事料理完毕之后便起身。”话是如此说,但一直滞留上海,未见动静,引得军统特务们杯弓蛇影。
    此时最关键的就是唐绍仪自己的态度了。历来学者们都在猜测,但唐绍仪心中真正所想,还是无从得知,只知唐此时的态度非常暧昧。当下情势,如若唐愿意接受日伪势力的拉拢,则军统特务必杀之;如若唐接受国民政府的劝解,则有可能遭来日方怨恨而起杀心。
    现今史料没有具体提及,我们也只能猜测,唐绍仪是历经政治风云,老于世故的成熟政治人物,对于自己出处的荣辱得失,是有充分考虑的;但又以身居日寇包围中的孤岛上海而不愿得罪任何一方,便采取与各方暧昧不明的态度,这就不能不引起各方的揣测,而置自身于险境。
    土肥原与唐绍仪在抗战前就有所交往,面对外界纷纷扬扬的传言,唐也只是以外交辞令推托:“一生政治活动中,对于外间任何谣言,皆视为痴人说梦。”但这也不能表明唐有坚定拒绝土肥原的立场。面对蒋府成员的规劝,他也说宁当亡国奴不做汉奸。
    还有传言,唐的女婿诸如年暗中与日方勾结,背着唐私自允诺日方所开出的条件。军统以为是唐绍仪所允。
    另有一传言,军统在1月28号得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情报,一是说唐绍仪对日方表明态度,一旦中方达到相当程度上的败绩,他同意与日军进行议和。这一情报引起了军统极大的不安。因为当时武汉正受日军三面包围,摇摇欲坠,武汉会战的失败已势在必然。还有另一情报,唐绍仪买下了隔壁的花园,国民党方面也派人来动员他离沪赴港时,唐绍仪答应说,料理好家务就去香港。可巧这时候,住在唐绍仪隔壁福开森路20号的一户人家搬走,腾出一所花园洋房廉价出售。唐绍仪见价钱便宜,又带有花园,于是便买了下来,还打通了两院之间的界墙,以便把女儿一家接来同住。军统特务头子戴笠侦知这一情况,便断定唐绍仪不肯离沪,是想留下来为日本人服务。如此,军统不得不采取行动,以防万一了。
    也有传言唐绍仪拒绝日方的一切要求,日方恼羞成怒欲除之。
    至此,大致可以对唐绍仪的死因做出几种猜测:
    一是唐晚节不终,落水做了日伪汉奸,准备去日军占领区南京主持新政府的工作,而被刺。若真是汉奸的话,行刺者的答案就多了,所有爱国团体都有可能;
    二是唐与日寇接触频繁,徘徊不去,但最终不肯出山,日方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将其刺杀;
    三是唐绍仪保持了晚节,拒绝日方的要求。但因唐的女婿诸如年背着唐私自应允日方要求,被军统所知,以为是唐绍仪投敌,故而除之。
    9月30日上午,一场安排周密的暗杀行动开演了。那日细雨秋风,阴霾沉沉。一辆蓝色轿车直驶唐宅门口,车上走下来古董商一行四人,安南门卫见是熟客,便拉开铁门放行,商人们一式的伙计装束,提着一个装有古董的大皮箱,箱内确有好货,一只南宋御制大花瓶,一把据说是抗倭名将戚继光所佩之剑,另有古玩数件。
    一行人来到客厅,管家早已上楼禀报唐绍仪,说谢大少爷又带人来出售古董,请老爷下楼过目,不多时,唐绍仪便下楼来与客人略事寒暄。宾主坐定后,其中一个古董商人抽出那把宝剑,举到唐绍仪面前,说:“此剑系戚继光抗倭时所用,价值连城,请唐总理过目。”唐绍仪接过宝剑,略一把玩,眉头微皱,以行家的口吻说:“恐非真物也,明朝军人已多佩刀而不佩剑,时倭寇与戚将军针锋对峙,也是有名的有名的日本倭刀。”两人讨价还价,争执不下。此是唐为了缓和气氛,便令下人给客人点烟。因屋内找不到火柴,佣人便到屋外去取。
    此时屋内便只剩唐绍仪一人了。商人见时机成熟,便互相用眼神示意。当唐绍仪背转身低头凝视其他古玩时,其中一个商人迅速从南宋花瓶中取出事先藏好的小钢斧,敏捷地绕到唐绍仪的背后,照着其头颅猛然砍下,唐绍仪不及哼声,便已颓然倒下,立时脑浆飞溅,鲜血喷涌。
    商人们见大功告成,赶忙撤退。临到房门口时,他们还振振有词地念到:“唐总理不必送了,留步,留步。”并带上房门出来,四人又齐向门内一鞠躬,恭恭敬敬,门外的保镖、仆人见状,也没有疑心。他们就这样紧一步慢一步走出大门来,坐上那辆一直没有熄火的蓝色轿车,风驰电掣般离去。几个仆人隐约记得车牌号是6312。
    等到仆人找到火柴回到客厅,老主人已经奄奄一息,倒在脑浆血泊之中。唐绍仪被急送到附近的广慈医院抢救。医生给唐绍仪打了强心针,又输了2000c的血,仍不见效。唐绍仪一直处到神智不清的状态。当天下午4点,唐绍仪终于不治身亡。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纸纷纷刊出唐绍仪被刺丧命的消息。法租界搜捕房验了尸后,唐氏亲戚子女把唐的遗体领去,于胶州路万国宾馆设礼堂祭奠。
    法租界捕房接到唐绍仪被刺的消息后,立刻派人前往唐宅展开调查。他们用一辆装甲车守住要道路口,同时通知各处巡捕房缉捕6312号蓝色轿车。中午时分,捕房巡警在麦其路姚主路口找到了一辆空无一人的黑色轿车,经查实,这辆黑车轿车的车牌号正是6312,但车内早已空无一人,这条线索被强行切断。
    另有一路巡捕根据唐家人提供的其中一位古董商人的地址,直扑该处搜捕,但也早已人去楼空。
    原来这位古董商人叫谢志磐,是唐绍仪一位故人的儿子,是沾亲带故的关系。难怪唐绍仪对他疏于防范。这个谢志磐有一个胞兄,名叫谢力公,是军统的大特务。谢志磐是军统上海特区的情报员。一直与谢力公保持着“工作”上的联系。
    谢志磐身为情报员,利用其父与唐绍仪是故人的关系,一步步接近唐绍仪,搜集了大量情报,并配合军统特务做周密的暗杀计划。9月上旬开始,谢志磐就借倒卖古董之由靠近唐绍仪。特务们探知唐绍仪喜爱古董,不惜高价收集,便找着了暗杀良机。
    军统先是安排谢志磐带着几名身着便装的军统人员冒充古董商人驾车直开唐宅,他们带上几件古董上品,与唐绍仪讨价还价,故作商人状,做成买卖。这只是军统设计暗杀唐绍仪计划的第一步,先让军统人员做一次演习,熟悉唐家情势,以确保日后万无一失。他们以后又来了几次,发现唐绍仪对古董简直到了入迷的地步,对特别珍贵的货,还要把仆役叫开,关紧房门,独自鉴别,这更让军统部找准了下手机会。于是便发生了前文那一幕。
    当时参与刺杀行动的还有老牌军统特务赵理君,军统杀手王兴国,李阿大。几个刺客行刺逃脱后,还径直跑到军统部长戴笠处邀功讨赏。赵理君被委任为军统局第三处行动科上科校长,王兴国、李阿大也各有所用。唯独谢志磐不够老练,事发后一直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可能也因为他与唐绍仪的关系,他经常自言自语地说:“我对不起唐伯伯!”因此没有办法给他安排工作,就让他先在一家旅馆暂时住下。不久被送进一家医院诊治,被安置在特别监护病房中,可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他偷偷在他的裤袋里放了一只手枪,总说有人要加害于他,一只手老放在口袋里。重庆侦辑所的几个特务去这家医院公干,见谢志磐的病房门紧闭着,就从窗口探视,谢一惊之下拔出枪射击,这几名特务一齐还击,当场把谢志磐打死。后来也有传言说,这是戴笠在杀人灭口。
    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确认唐绍仪是军统特务部所杀。但是特务部为何要杀死唐绍仪,依然是一个不解之谜。
    唐绍仪被刺的消息披露后,沪上舆论一时哗然,成为社会民众街谈巷议的一大话题。国民党同人士于右任,张继等元老都向蒋介石表示不满,蒋介石遂让陈布雷起草,代表蒋介石发布了一道唁电,有“痛悼何及,顿失瞻依”云云,还以孔祥熙的名义下令褒奖唐绍仪,拨付治丧费五千元,并将唐绍仪的生平事迹付诸国史,让后人仿效评价。
    而今学者们曾于1987、1989年在珠海召开过两次唐绍仪研讨会,唐绍仪之死自然成为会议的热点,沈醉先生也与会并发表了意见。他原是军统特务,是谢力公的同事,身为个中人,应该是深知其事,能够作出准确解释和判断的。但他却认同刺唐是军统的奉命行事,但却称这是“误杀”。军统刺唐显然是处心积虑,精心策划,由专人执行专案的,定不是误杀。当时国民党政府也已在事实上承认“错杀”,所以事发之后,军统即建议“专电慰问唐氏家族,或由中央明令褒恤”,并由国民党政府明令褒扬,拨发治丧费5000元,宣付国史馆立传以掩饰其“错杀”之误。因此唐绍仪之死应该说是“惨遭错杀”。
    唐绍仪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颇具影响的历史人物,既是清末的外交家,又是民国的缔造者之一。在清末的外交活动中身体力行,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国家的主权和利益。在民国的政治活动中,他坚持民主共和思想,并为实现这种思想,不遗余力——采取了种种措施来维护民主共和,坚决反对专制独裁,甚至以自己的离职来对抗袁世凯为首的专制独裁势力。
    纵观唐绍仪的一生,以辛亥革命为界,可分为辛亥革命前的外交活动和辛亥革命后政治活动。
    在外交活动中唐绍仪具备了民族主义情愫,并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积极与列强周旋,据理力争,一定程度的维护了国家的利益。19世纪40年代以后,西方列强纷纷入侵中国。腐败守旧的清王朝在列强的新式战法和坚船利炮的攻击下,屡战屡败,不断割地赔款,国家危机日益深化,被动地卷入了近代化的潮流中。中国现代化是中国在西方兵临城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劣势下被逼而起的自强运动,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所遭受的最大屈辱,因此,中国百年来的现代化运动,实际上就是一场中华民族的雪耻图强的运动。
    唐绍仪在清末所进行的一系列外交活动无不显示了一个曾经留学美国的留学生的胆识和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民族的尊严,减少了中国的损失。
    在1899年的山东教案的谈判过程中,最棘手的法国教案在唐绍仪的努力下,赔款数额由84万两白银降为17万两,大大减轻了清政府的负担。
    铁路主权关乎国家主权,国家对铁路的控制如何,必将影响铁路沿线经济甚至是整个国家经济及政治的发展。近代帝国主义国家为加强对中国经济的掠夺,获得了许多地方的铁路修筑权。为收回铁路主权,唐绍仪和帝国主义国家进行了一系列的谈判。1898年10月10日,清政府与英国的中英公司签订了《关内外铁路借款合同》。铁路建成后,铁路的控制权被中英公司侵夺,义和团运动爆发后关内为英人控制,关外为俄人控制。后来由于唐绍仪的坚定立场及杰出的外交活动,使得比、俄两国取得该区域的铁路修筑权无法实现,最终使关内外铁路全线接收工作得以顺利完成,中国开始了收回外资铁路自办的新阶段。
    1902年6月英国第二次入侵西藏,很快攻陷拉萨,清朝驻藏大臣有泰令西藏地方政府与英国签订了《拉萨条约》,严重损害了中国的主权,引起中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和帝国主义的干预。清政府在严禁有泰签押的同时,向英国政府提出谈判的照会。此次谈判关乎中国西藏的主权,尽管英方代表采用了威逼恐吓,但唐绍仪的代表团不为所惧,据理力争。自鸦片战争以来,英国利用坚船利炮作后盾胁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从中获得大量权益,因此英方试图继续施压,无意退让。唐绍仪见此情况,在征得清政府同意下,宣布中止谈判,使英方的企图无法得逞。后谈判地点转移到北京,唐绍仪仍在围绕西藏主权问题决不妥协的前提下参加谈判,由于唐绍有的坚持,加上英国政局的变动,在英方承认中国在西藏的主权的前提下,与中国签订了《中英续订藏印条约》。尽管该条约仍然失去一些权益,但在当时的情况下,维护了西藏主权,无异于是唐绍仪最大的贡献,是值得我们称道的。
    值得一提还有,唐绍仪在自己任内尽力收回海关的主权。自鸦片战争后,中国逐渐失去海关的自主权,特别是在1863年总理衙门任命英国人赫德为海关总税务司后,西方国家利用这一便利的条件,逐步控制中国的内政和外交。1906年清政府设立税务处,隶属度支部,辖总税务司和各口海关,任命唐绍仪为会办大臣。唐绍仪在上任伊始,就宣称:“此次奉命办理海关税务,实为收回税权之一大关键,且海关为中国海关,聘用洋员自应归中国节制。今虽时事艰难,无所措手,亦当力任其难。”税务处的高级官员基本上是由外务部和户部中抽调的华员所组成,有力地阻断了总税务司与总理衙门的关系,截断了赫德的臂膀。同时为加强华员在各海关的力量,唐绍仪下令今后各关税务司应让华员发挥更大作用,并规定今后不可多用洋员,使近代海关外籍税务司制度开始动摇,有力的打击了西方列强把持中国内政、外交的企图。可惜的是,由于统治者的腐败和嫉妒,唐绍仪在税务处的位置并未干很久,于1907年4月该任奉天巡抚,税务处又开始受到西方国家的控制。这种局面唐绍仪是无法掌控的,但唐绍仪在税务处任内维护国家主权的爱国精神无疑是值得我们肯定的。
    辛亥革命后,唐绍仪的民主共和思想渐渐萌生。唐绍仪在辛亥革命后思想转变之快,对于一个曾在清朝为官的封建统治者来说,是其他官僚所不能比的。这无不与他的留学经历密切相关的。七年的留学生涯使得唐绍仪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浸润,辛亥革命改变了中国的环境,使得他的思想得以迸发出来,从而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产生一定的影响。
    第一次南北议和就使唐绍仪的共和思想得到表露。很难想象,一个旧式官僚在一次革命中就能很快转变自己的思想,除非内心深处已具备某种思想。唐绍仪即是如此,由于早已受西方的民主思想的感染,使得他这个专制时代的旧式官僚在辛亥革命后很快就倾向共和政府——中华民国,尽管他还处在袁世凯的阵营。辛亥革命发生后,唐绍仪作为袁世凯的全权代表,在与南方军政府的谈判过程中处处对南方退让,使得清帝得以退位,中华民国得以建立。
    甚至,唐绍仪不仅毫无异议的接受共和政体,还在国民会议召开的具体办法方面提出设想:每省各派三名代表参加国民会议,有四分之三的省到会,即可开会。当时独立各省占近三分之二的多数,唐绍仪提出此等办法,实际上已经是在为共和政体埋伏笔。从这一点上来说,唐绍仪是中国共和政体的开创者之一,为中国的共和体制的建立做出了重要贡献。
    虽然经过袁世凯、段祺瑞等军阀对共和体制的破坏,加上阶级属性,导致唐绍仪与孙中山的分歧越来越大,后来对孙中山的通过军阀战争完成统一来恢复共和体制失去信心。但作为受清政府官派出去的留学生,唐绍仪主要学习的是西方制造枪炮的技术,所以他没能认识到“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制”只有在民主思想为全民所接受、无军人干政的前提下才能实现——中国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几千年专制思想的流毒和军阀混战的局面,“政党政治”和“责任内阁制”在中国根本上行不通。但就唐绍仪的出发点而言无疑是应当值得肯定的,他曾经对于民主共和思想的执著,体现了一个负责任的政治家所具有的精神。
    唐绍仪是一个具备民族主义情愫和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外交家和政治活动家,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这种情愫和思想是进步的。他为维护民主共和,推动中国现代化进程做出了很大的功绩。
    第十一章 陈其美:豪情万丈毁誉殊
    民国初年,有许多革命志士在党派之争、国家救亡运动中挥洒热血。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旗下的军统特务部令人闻之惊颤,其杀人无数,蒋介石只是视之平常。但有一位革命志士的死,令蒋介石痛哭流涕,还冒着危险为他亲自收尺祭奠,这位革命志士便是与蒋介石结义金兰的陈其美。
    是谁暗杀了陈其美?陈其美又是何许人,令蒋介石如此伤感悲痛?
    陈其美相貌清秀,素以“四捷”著称——口齿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动捷,性格豪迈侠气,做事勇敢果断。身为一名革命党人,他确实做了许多具有进步意义的功绩,而且他还不是一个默守成规的革命党人,传言他经常“在外冶游”,花天酒地,风流倜傥,被称为“杨梅都督”。
    后人对于他的功过是非,一直颇有微辞,那是因为陈其美有点“狠”。传说陈其美孩提时某日与伙伴们嬉戏,一个小孩玩火不慎,转眼间身上已多处着火,周遭的孩子们皆吓得不知所措,唯独陈其美当机立断,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拼命在地上打滚,终于灭火救了同伴。传说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多少反映出陈其美的个人特质,而他的这种性格特质在他后来的处事手段上又留下不少令人非议之处。
    陈其美(1878—1916)字英士,浙江湖州市吴兴人,生于1878年1月17日,是中华民国早期政治风云人物,堪称革命元勋。陈氏兄弟共三人,长兄是陈其业(字勤士,即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之父),其次是陈其美,三弟名陈其采(字蔼士)。
    陈其美年少时家境贫寒,15岁便辍学到当地的一家当铺当学徒,使其长兄及三弟能上学。典当业不仅要求待人接物要干练,而且需要广博的知识。陈其美在这个无形的课堂里,有了十二年的社会经历,在如此悠长的岁月中,饱受磨练的他吸收了许多别处学不到的知识。陈其美在当学徒的时候,已经开始对时事发生兴趣,慢慢地在潜意识中,便萌生了一种纠正社会不平与领导社会民众的观念。
    1902年,陈其美的三弟陈其采从日本回到中国,谈话中向陈其美讲述了日本富强的情况,陈其美大受启发,决定不自封在当铺终生,放弃了从商道路。1903年,陈其美只身来到上海求学,以担任会计为生,同时结识各方面的人物。1906年夏,陈其美受三弟陈其采的接济,东渡日本,进入东京警监学校学习警察法律。在这里,他认识了徐锡麟、秋瑾、张静江、谭人凤、褚慧僧、孙中山等人,并常和革命者交游。这年冬天,陈其美宣誓加入了孙中山先生在东京创立的革命团体——中国同盟会,立志推翻腐败无能的满清政权。
    在日本学习期间,据说有一次,陈其美早晨起床后,前往东京的西片町散步。走到一处小树林边时,忽然看到一位二十几岁的中国青年在舞剑。陈其美见到那青年长方脸、直鼻梁,面貌生得很英俊,立即产生了想跟他结识的想法,于是走上前去一问,才知道他是清廷派往日本的官费留学生,正在士官学校的预备学校振武学校学军事,是浙江奉化人,名叫蒋志清(蒋介石1917年以前的名字)。
    这时的陈其美已经是同盟会员,他看到蒋介石机灵英武,又是浙江同乡,学的是同盟会中人才缺乏的军事,更产生了与之结为知己的想法。于是陈其美与蒋介石的交往日益亲密,蒋介石经常去陈其美的住处谈话,陈其美对他越来越另眼相看,倍加亲密。这两人相处,就如同兄弟。不久,陈其美便介绍蒋介石加入同盟会。
    陈其美是蒋介石的盟兄,在政治上,蒋介石也正是靠陈其美起的家。青年时代的蒋介石很穷困,18岁到日本留学才认识了大他十几岁的陈其美。陈其美回国以后,跟随孙中山活动,不久当上了上海督军,黑白黄道“路路通”。蒋介石正是在陈其美等上海名流的引见下认识了上海“流氓大亨”杜月笙和黄金荣,从而奠定了他在上海的基础。
    陈其美在政坛上引起注意始于他1908年组织的反清活动。1907年徐锡麟、秋瑾被杀害后,上海的革命力量受到严重挫折,几乎停止了一切活动。孙中山正面临危机,两广、云南的起义屡屡失败,同盟会内部意见分歧,上层发生严重分裂,光复会又重新自立门户。1907年到1910年,是同盟会成立以来最困难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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