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脑子里的纤纤玉手,此刻正夹着一颗熟透了的葡萄。
    阳光照射下,紫色的果皮仿佛透明了一般,显得愈发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的裴翠珠宝。
    黎娇欣赏了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撕开果皮,把包裹在其中酸甜可口的果肉送进了嘴中。
    真甜,咬上一口,瞬间汁水四溢,唇齿留香。
    把葡萄籽吐在碗里,黎娇扶着躺椅旁边的扶手,笨拙地朝外侧动了动,探出头去看离自己不远的夫君。
    兴许是做起活来嫌热,赵毅已经把上衣给脱了,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打着赤膊。健壮的胸膛袒露在外,豆大的汗滴不时由颈子处流下,再顺着胸前鼓囊囊的肌肉,一路下滑,直到没入那勒紧的裤腰。
    瞧着那被汗水洗刷的晶亮的古铜色肌肤,黎娇摸了摸没有一根毛刺的光滑扶手,心里不由泛起一阵甜蜜。
    近来天热,她怀着身孕,要比平时更怕热些。屋子里憋闷,她不愿老在炕上躺着,可外头的日头又太大,没一会儿就晒得人发晕。
    赵毅皮糙肉厚能受得住,她却受不住,只要一见着太阳,雪白娇嫩的脸蛋上立马便能现出几道刺眼的红印子。
    赵毅心疼媳妇,连夜打了个足足一丈宽的躺椅,就放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这样即能遮阳,又能休息,两全其美。
    她身下枕着的是凉爽又细软的竹席,而自己的男人却还暴露在炙热的阳光下挥汗如雨,纵使他再不怕晒,黎娇也不由得有些心疼。
    于是她朝着那处招了招手,叫男人过来。
    赵毅虽然在挑水,但也不时拿眼睛觑着媳妇这边,因此她刚一抬手,他便注意到了,心里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声。
    最近快到她临产的日子了。她的肚子大大的像个圆球,赵毅担心,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她旁边守着,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但家里的力气活没人做也不行,因此他只能这样一边做活一边盯着她。
    见她招手,他下意识以为是她肚子疼,忙不迭地迈着一双长腿走了过去,向来稳健的步伐里透着几分少有的凌乱和慌张。
    他步子大,没两步便走到了她跟前,拿别在腰间的巾子随意地抹了一把汗,俯下身子火急火燎问道,“咋了,哪儿难受?腿又抽筋了?还是肚子疼?”
    其实她只是想给他擦擦汗,没想到竟把他吓成这样,见他这么害怕,黎娇连忙安抚道,“没有没有,哪儿都不疼,你别担心。”
    赵毅这才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大手轻轻抚上她肚子,等着她继续说。
    可他这样微弯着身子,黎娇目光正好对上男人腰腹处——棉质的裤子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男人的小腹上,隐隐约约勾勒出了那气势汹汹的一大块。
    突然莫名感觉有些口渴,黎娇不自在地动了动褪,飞快移开了视线,“也,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想亲一下……”
    话音还未落,黎娇就先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原本是想说让他歇一会儿,怎么一说出口就变成了……求吻呢……
    黎娇百思不得其解,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只暗暗希望她的声音足够小,没有被他听到。
    但赵毅素来耳力灵敏,自然听到了媳妇说要亲一下,他倒没觉得多奇怪,毕竟媳妇胆大又黏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拒绝。
    为了和她平视,高大的男人蹲下身子,黑眸深深地望着她,双手捧住她小脸,直接送上了自己火热的嘴唇。
    因为侧躺着,黎娇一手支着自己脑袋,一手搂着他脖子,也不管他这么蹲着累不累,就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他肩膀上。
    赵毅面不改色,粗厚的大舌一股脑儿塞进她樱桃小嘴里,先是把她牙齿挨个舔了个遍,然后再拉出那条被搅得不得安生的香滑小舌,在空气里翻滚纠缠。
    男人的唇厚厚的,咸咸的,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汗味,黎娇却不嫌,勾着他脖子的手越收越紧,主动和面前的男人吻得难舍难分。
    自从她月份大了以后,两人几乎没有同房过,亲着亲着,这个吻慢慢地变了味,赵毅大口吞咽着她香甜的口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幽深的眼神里满是贪婪,像是要把给她一口吃掉。
    两人正密不可分地痴缠着,黎娇却突然感觉腹中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她秀眉一蹙,按在自己看不到脚尖的大肚子上,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啊,呃,好疼啊……”
    赵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布满焦急与紧张,边向外跑边大喊,“我去叫稳婆!”
    稳婆是他之前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的,大家都叫她程婆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接生婆,从她手里接生出来的小娃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经验多的总是比较稳妥些,赵毅提前给了她一两银子,叫她这几日别去其他家接生。
    程婆子手里掂着沉呼呼的银子,眉开眼笑地应下了。
    幸好有上一世的经验,赵毅走了,黎娇也不至于太手忙脚乱,让巧儿烧了一大盆开水,她则忍着疼痛,强撑起自己多走上几步路。
    赵毅带着程婆子风风火火赶回来的时候,黎娇正被巧儿扶着,不紧不慢地在院子里溜达着绕圈。
    收了人家的银子,自然要尽心,头发半白的程婆子连口气还没喘匀,呼哧带喘地拍拍大腿就道,“对对对!先走走,免得待会儿不好生,羊水破了没?”
    话音刚落,黎娇就感觉自腿间流出了一片濡湿,一阵剧痛猛烈袭来,直叫人站都站不住。
    赵毅二话没说,打横抱起她往房里走,程婆子和巧儿跟在后面,两人将黎娇安置好之后,转身把赵毅赶出了屋。
    阵痛开始发作,一次比一次更疼,黎娇意识有点模糊,勉强吃了两个溏心蛋和一小碗面,为待会生产积攒力气。
    赵毅背着手,强自镇定地等在门外,思绪飘飘转转,回到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前世她肚子小,生产的时候几乎没遭什么罪,不到一个时辰就顺顺利利地诞下了瘦弱的小丫,所以,按着这样说来,这次也应该一样没什么问题的。
    赵毅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天不遂人愿,一门之隔内,女子的叫声却越来越高亢,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可怖。
    赵毅下意识地就想冲进去看看,却突然想起男人不能进产房,向前的脚步只能硬生生停在了门口。
    “这可不大好,孩子个头太大,这么半天只出来了一个头,她现在又没什么力气了,大人和孩子,可能都……”
    听见屋内的话,趴在门缝处的赵毅心头一凉,顾不上什么晦气不晦气,一脚踹开屋门就冲了进去。
    巧儿和程婆子见赵毅进来了,急忙要将他往外赶,可她们二人哪能敌得过一个男人的力气,被赵毅找到空档,一个猛子钻到了媳妇面前。
    看到炕上女子憔悴虚弱的样子,以及地上一盆盆散发着血腥味的红水,赵毅魁梧的身躯陡然间僵住,然后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黎娇苍白的唇瓣微微翕动,叫了一声“夫君”。
    两个字竟让赵毅红了眼眶,他眨巴眨巴眼睛,强行压制住自眼角处弥漫起的酸意,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应道,“嗯嗯,夫君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被他这样用力抓着,就像是走在满天飞雪中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暖炉,黎娇恢复了一点精神,想起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她有气无力地问,“我现在,是不是都不好看了?”
    她气若游丝的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要撒手而去。
    “不。”赵毅眼眶通红,目眦尽裂,攥着她手的双手不由越捏越紧。
    感觉眼泪马上要夺眶而出,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最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姑娘,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以为他说的是这辈子的事,黎娇回想了一下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只觉得不信,不由弯起了嘴角,“就会骗人,你分明,那么凶巴巴的。”
    她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可赵毅一直拼命压抑的眼泪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那么乖巧,那么可人疼,辛辛苦苦为他挺了几个月的大肚子,可他是如何对她的?
    自打重生以来,他总是觉得她亏欠于他,所以总是对她板着一张脸,连个笑模样都舍不得留给她。他想过无数种两人如何过一辈子的可能,却从没想过她有可能彻底离开的这一种。
    这次她若是真的熬不过去,撒手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那他,该怎么办?
    是他不好,老天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给了他一次再好好疼她宠她对她好的机会,是他不知道好好珍惜这恩赐,白白地浪费掉了那些本可以甜甜蜜蜜度过的光阴。
    若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他死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她,他一定要让她每天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
    他们成亲还不到一年,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她,还没让她过上她向往的好日子,还没看够她甜美娇俏的笑脸……
    后悔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心头的软肉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赵毅恨不得狠狠地抡上自己几巴掌。
    转眼间,男人已是泪如雨下,黎娇已经分不出半点心思来仔细琢磨他为何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了,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一点点抹去越擦越多的眼泪,“你不要哭呀……”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肝肠寸断,赵毅不停地亲吻着她紧贴在额边的汗湿的乌发,痛哭流涕,断断续续地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敢了,都是我的错,从今天开始我都忘掉,你别这么罚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想那些事了,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好好对你……”
    黎娇依然笑着,却像疲倦到了极点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赵毅疯了一般晃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重重亲着她满是汗的脸和那还有着呼吸的鼻尖,像在反复确认着她还在一般。
    汗是咸的,吃在他嘴里,却比黄连还要苦上许多。
    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对这世上毫无留恋,再也不愿意醒来一样。
    赵毅脑袋霎时一片空白,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娇娇!娇娇!别睡!求你!咱们晚上再睡!求求你!”
    耗尽了力气的黎娇愣是被他雨一样不停落在她脸上的眼泪烦到睡不着,只能死命掐着他的手,身下猛地一个用力。
    卡在身体里的东西终于滑了出去,黎娇感觉浑身都松快了不少,立马阖上眼皮,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婆子高声呼喊的那句“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以及婴孩响亮的啼哭声,通通被她给抛到了脑后。
    见赵毅脸上露出了一副仿佛要吃人的凶狠表情,程婆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阻止了他晃动黎娇的动作,“赵家兄弟,别动你媳妇了,她就是太累睡着了,你先让她睡会儿吧。”
    她已经没事了么?
    赵毅还没能从刚才面临失去的极端绝望与恐惧中走出来,却已经瞬间被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席卷了全身。
    他依旧维持着握住她手的姿势,呆呆地坐在炕边,动弹不得。
    记忆中,哥哥从来没这样哭过。
    即便是在小时候那段父母双亡,他们无人收留,受尽别人冷眼的艰难晦暗的日子里,哥哥也不曾轻易掉过一滴眼泪。
    从小到大,哥哥挺拔的身躯一直牢牢地伫立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今天,记忆中山一般高大的哥哥卑微地缩成一团,在嫂子身旁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巧儿心中酸涩难当,只恨不能替哥哥承受这份苦楚。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若是嫂嫂不能顺利度过这次难关,哥哥必定无法承受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恐怕也要……跟着去了。
    直到小侄子嘹亮的哭声响起,巧儿被高高提起的一颗心才总算放回了原处。
    她红着眼圈,笑的却格外灿烂,抱着浑身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娃娃走到哥哥面前,声音颤抖却又欢快地唤道,“哥!你快来!快来抱抱我的小侄子呀!”
    赵毅不敢撒开紧攥着黎娇的手,只能僵硬地扭过头看去,却发现那孩子竟然不是他印象中瘦瘦巴巴的小丫,而是比小丫大了一圈不止,而且更为惊悚的是——
    这家伙的身上貌似还多了一个小小的把。
    赵毅不由大惊,“怎么,这怎么……”
    “刚生出来的孩子眼睛都是没睁开的,过两天就好了。”巧儿以为哥哥是害怕孩子的眼睛有毛病,善解人意地抢先解释了一句。
    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惊愕,赵毅也不好再表现出来,只好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强压下满腹的困惑。
    不敢再多看,他勉强又瞟了一眼,飞快将头转了回去,担忧地盯着满脸疲倦的媳妇。
    巧儿见哥哥没有半分要伸手的意思,也浑不在意,亲了亲小侄子软乎乎的小手,欢天喜地地念叨着出了屋,“赵家终于有后啦,我的亲亲大侄子,你爹你娘不疼你,姑姑疼你哦,不哭不哭,走,我们喝奶奶去……”
    妹妹体贴地带上了门,赵毅顿了半响,终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上黎娇毫无血色的脸蛋。
    指尖的气息平缓而温热,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确定,几个时辰前还对着他巧笑倩兮的媳妇是的确确依旧真实存在的。
    那触目惊心的一盆盆血水,赵毅痛苦地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俯身将颤抖的唇瓣贴在了黎娇的额头,心中除了后怕,只剩无尽的感激。
    谢谢你没有离开我。
    谢谢你没有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一颗雨点一样凉凉的东西砸在了黎娇的眼睑上,她皱皱眉头,却抵不过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为惦记着孩子,黎娇没睡多久便醒了,从巧儿手里接过自己辛辛苦苦、差点没了半条命生下的小娃娃,心里没有不满,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喜欢和爱怜。
    孩子仍在腹中时,她便有预感,这一胎怀的可能不是女娃,此刻发现真的不是小丫,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无比亏欠。
    好在怀里的小子并没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闻出了娘亲味道的胖娃娃,自觉自动地探头找寻着她身上的食物,却因为死活也吸不出奶来而气的哇哇大哭。
    赵毅急忙要出去找通奶婆,却被黎娇拉住手臂拦了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你别去,”黎娇咬着下唇,“你,就不能你来弄么?”
    赵毅犹豫了,出于私心,他也不想让别人碰她,哪怕对方是个女的也不行,但他对通奶这事根本一窍不通,万一用错力把她给弄疼了,到头来心疼的还是他。
    可他再一想,别的事情他可能不擅长,但那,那是他亲媳妇的乳儿啊,他日日放在手里把玩稀罕,早已熟悉的不得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吧?
    娘亲的第一口奶,当儿子的还没吃上,他爹先替他尝了一口滋味。
    羞得黎娇只能低头看喝的畅快的儿子,完全不敢直视身旁目光如狼似虎的夫君。
    赵毅亲了一口媳妇脸颊的红云,柔声道,“我出去给你找找补身子的东西,马上就回,乖乖在家等我。”
    说到便做到,赵毅果然变着法儿地弄回来不少金贵的滋补之物。没出月子,黎娇的脸色就养了回来,小脸白里透红,粉嘟嘟的,像个被夫君豢养在深闺日日滋润疼宠的娇媚小妇人。
    可身子好了,脾气却被男人给惯的越来越坏。
    因着月子里不能洗澡也不能吹风,甚至连一丁点儿带盐的东西也不能吃,黎娇热的浑身难受,偏嘴里又没味,因此便愈发地娇纵懒怠,整日里对着赵毅呼来喝去,直把一个大男人支使的团团乱转。
    没办法,谁叫她偏就喜欢看他那副脸色不虞,眼睛里却满是对她妥协和纵容的样子。
    好几次气的赵毅恨不得把她抓到手边狠狠拍她屁股,可每次她只要小脸一垮,眼中泛着若有若无的水光,他便想起了她生产时为他吃的那些苦头,心里一下子就软的不得了,哪里还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只能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哄着。
    本来是她的错,不知怎的最后也全都变成他的错了。
    当真是叫人又生气又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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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出了月子,赵大宝身上的红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彻底出落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漂亮娃娃。
    虽然才一个月大,但是赵大宝,大名赵景辰的亲爹,已经开始为儿子的未来发愁。
    上辈子他和媳妇没有男娃,小丫身体又不好,还没等他考虑将来的事情,黎娇就跑了,可现在不一样,媳妇这么早就给他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娃,以后没准还会有二宝叁宝……
    当爹的一辈子窝在村子里倒没啥,可不能带着娘俩一块吃苦受罪,万一他儿子是个天生的奇才,那岂不是要被埋没在这穷乡僻壤里了?
    倒也不是村子里不好,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民风也算淳朴,只是枪打出头鸟,他想给媳妇买点什么好的,总归不大方便,若是大宝要去念书,那就更加不方便。
    赵毅提了想去县城置办一处院子的事,黎娇却不太愿意,她自知容貌太过出挑,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民不与官斗,她不想赵毅有任何一点儿危险。
    可赵毅说的倒也没错,当了娘的人难免要想的多一些,她和夫君对住哪儿倒是没有什么挑剔,可将来大宝长大了,终归是要读书启蒙的,她不能为了自己心里这点盘算,而把孩子也拘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赵毅劝她,若是大宝有读书的天分,便叫他读,若是没有,就做个猎户,无忧无虑纵情山水,倒也乐得自在。
    媳妇和妹子都答应了,赵毅便托萧山去县城里打听有没有合适的院子,不要太小的,也不要离村子太远的,还要离书院近一些的。
    赶巧,城东的王秀才今年秋天要去省城参加乡试,正想把房子卖掉以凑够赶考的路费,见萧山长相气度不似宵小,王秀才爽快地把院子卖给了他。
    一年后。
    一岁的赵大宝被他爹夹在臂弯里带上了马车,正靠在软枕上抚摸肚子的黎娇“腾”地一下支起了身子,水眸控诉地瞪着他。
    赵毅讪讪地换了个姿势,重新抱好儿子,然后顶着媳妇不满的眼神,大脚一迈,登上了车。
    “你别总夹着大宝,他该不舒服了。”
    被点名的大宝转向叫他的娘亲,脸上没有丝毫不开心,傻乎乎地咧着小嘴瞎乐,口水顺着下巴淌到了红艳艳的小肚兜上,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黎娇把他从赵毅的手里接了过来,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忍不住地亲他嫩嫩的小脸。
    大宝被亲的“咯咯”直乐,落在赵毅眼里只剩下赤裸裸的嫉妒。
    媳妇以前都是先要他亲的,这个臭小子,打生下来就和他老子争宠,真是烦人。
    赵毅腆着脸往亲亲热热的娘俩跟前凑,想偷偷地亲上媳妇一口,却被大宝发现了。
    愤怒的大宝挥动着两只胖胳膊,嘴里“啊啊啊”地叫着,小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抢他娘的坏男人脸上。
    “哎呦哎呦,”赵毅叫唤,“这小混蛋打到我眼睛上了,疼死了!”
    知道他这是在卖乖,黎娇不由偷笑,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凑过去捏他鼻子,“来来来,让我看看,是砸到眼睛上了,还是砸到这张爱撒谎的嘴巴上了?”
    赵毅用饱含着委屈与眷恋的声音长长喊了一声“媳妇”,黎娇浑身一软,顺势倒在了他身上。
    男人紧紧地搂住那纤细的小腰,终于如愿以偿地含住了媳妇柔软的唇瓣。
    眼看着他的大手有悄悄往上的趋势,黎娇“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毛手,咬着他耳朵道,“讨厌死了,别瞎闹,萧大哥还在前面呢。”
    “再说了,肚子里还有小丫呢,”黎娇嗔了他一眼,“这几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消停一点。”
    赵毅内心止不住地哀嚎,原来自己的种子太厉害了也不是好事,又要将近一年不能好好碰媳妇了。
    黎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正好这时巧儿上了马车,二人就势分开了。
    马车在几个村民羡艳的目光中平稳地朝着县城驶去。
    饶是村里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这赵毅娶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佛爷回来,为什么人家的日子还能越过越红火。
    多少疑问困惑,俱随着马蹄“嘚嘚”声一同消失在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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