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小川吗!问题是蒋氏现在遇到的问题,只有初家能出手解决,许修言你上次和我说你手里的项目是要娶初愿向初家下的聘礼,我以为你说的是西郊那五十亿项目,但你打的主意竟然是把我蒋氏拱手送初家!许修言你还是个人吗你,许修言你狼心狗肺!”
    许修言垂下手,迈到蒋老身前,慢慢屈膝,双腿跪地说:“老爷子,您是我这辈子跪的第二个人,我……”
    “第一个是谁?”
    “初愿。”
    蒋老都被他给气笑了:“你可真是,真是,王旭,那个词是什么?”
    王管家弯腰过来说:“恋爱脑。”
    “对,许修言你,恋爱脑!”
    许修言点头认了:“三十一岁才有女朋友,再不恋爱脑就要打光棍了,还请爷爷您理解。”
    “……”
    蒋老被气得鼻息间重重呼出一口粗气,示意王管家去给许修言拿个软垫。
    许修言没接软垫,坦然说:“爷爷,蒋宛儿折了初愿的手,是蒋京伦做的局,这事我小气,一直记着让蒋京伦付出代价。您若认为这代价太大,若认为蒋叔救过我的命,我不该这么做,我道歉,但我不后悔。至于蒋氏的两万员工,您可以放心交给江盛川,集团继续盈利不是问题。这次危机如果导致股票下跌,初烈有能力帮蒋氏化解,而我,董事长,我是来辞职的,我接下来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并交给小川。以后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有空多陪您散步。”
    他说完这番话,蒋老许久都没有出声,遍着老人斑的脸上流露出了无奈哀伤与不舍。
    许修言不欠他们家的,他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休息,费力将陷入危机的蒋氏起死回生,也弄干净了集团里那些吃白饭不干事或是干坏事的人,他是该去谈恋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他活这一辈子,真没见过比许修言还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了,他大概只对初家那丫头是心软的。
    蒋老扶着王管家的手,慢慢起身,撑着拐杖徐徐往外走,声音干枯了许多:“小言,每个人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爷爷不怪你,但进去的那两位是我的亲儿子亲孙子,我面对不了他们的母亲,以后你就别来陪我散步了。”
    许修言双腿跪在地上,慢慢伏地,郑重地给蒋老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磕头声没有传进蒋老的耳朵里。
    蒋老年迈耳背,步履蹒跚,一辈子经历风浪起伏,其实最失败的事情是没有教育好儿孙,儿孙之祸,又与许修言有多少干系呢。
    但那些他与许修言像亲爷孙的日子确实回不去了。
    **
    许修言迈出蒋家的三道院门,走到路边等魏哲来接,抬眸看深邃的夜。
    车开过来,车窗落下,魏哲喊人:“许总。”
    这声“许总”与另一道“许修言”重叠,加了音量,来自蒋宛儿。
    蒋宛儿穿着貂毛大衣走到许修言面前,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瞪着许修言,她已由爱变恨,恨声说:“许修言,你断了我们家的活路。”
    许修言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还有事吗?”
    蒋宛儿仰脸看他的无情,一行清泪滑下,咬牙质问:“我到底哪儿比不上初愿?就因为她漂亮吗?”
    许修言正视了蒋宛儿,月光下他穿黑色长大衣,未佩戴眼镜,目光淡漠:“初愿离开初家,她仍是她。你离开蒋家,你什么都不是。”
    初愿在被蒋宛儿折断手之前,就已经获得数项钢琴奖项,比赛,演出,钢琴演奏家,是她原本的路。
    而在她失去这条路后,她没有自怨自艾,仍继续前行。
    他看过她掌声如雷的毕业演讲,看过她受邀在电视台接受的每一个访谈,她工作室剪辑的有深度的短片由她出镜,全英文的视频,她从容大方,优秀热情。
    她开的youtube频道是海洋环保科普,在娱乐至上的时代是冷门,没有多高的影响力,但她仍然以她的绵薄之力努力坚持着。
    她是海洋科学的博士,她坚定地研究和保护着那些无辜的生物,为世界各国提供环保的模型算法与方案,所以漂亮是初愿最不起眼的闪光点,他爱她的善良,爱她的优秀,爱她的慈悲,爱她从不炫耀自己的内敛,可能连初烈都不清楚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事。
    “我父亲救了你!”
    蒋宛儿大喊:“你却这么对我!”
    她那么爱他,仰慕他,知道他的底线,她从不敢真的对他做些什么,这么多年都是在他身后仰望他,可她换来了什么?!
    许修言依然冷淡:“蒋经理,我之前说过,你父亲救过我,我已经向他本人报了恩,和你没有关系。”
    蒋宛儿哑口。
    许修言再未看蒋宛一眼,连句忠告的话都没有留,开门上车,后背撞到座椅,疼得半晌没喘过气来。
    车远去,蒋宛儿哭着蹲在地上,父亲过世,哥哥被抓,母亲只知道美容,她挂职在公司里,什么都不会,待到爷爷过世以后,她就无依无靠、再不能做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她无助地抱着自己,久久地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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