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午轩眉头一皱,缓缓松开,“果然不是时候。时候未到,不可强求。现在,石家因果已然了结,那么,我刻意留下的仇人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了。待那些因果也都断去,想必,我现在琢磨不清的‘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又会清晰几分……”
    如此想着,午轩向许盛阳传音了一声:“走吧。”言罢,化光而去。
    许盛阳问也不问,只自紧紧相随。
    正如午轩刻意将自己与许盛阳的第一次双修留着,直到修为濒临神人境界时才进行,以求多一点找到晋升神人契机的可能一样,午轩之前都没有去向前世那些害他的仇人寻仇,也是这种想法。
    午轩前去复仇,用的还是“玄央道人”的身份。
    许盛阳也显化出来改头换面,用的是玄央道人之徒“成潜”。
    午轩以前一直都是隐藏修为,作普通人状态,大隐隐于市,潜修于世间,但是此前他在石家却没有隐藏修为,更是光明正大的化光而去!这可不是他怕自己在石家会遇到什么小人挑衅,或者有意震慑显摆,他如今岂会怕什么麻烦?他又何必在他不在乎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躲躲藏藏对他修行没有益处,那不是他的道途。
    以前为求稳妥,他隐藏修为也就罢了,而今正逢感悟大道晋升神人的关键时刻,他必须从容不迫的站出来,不藏不躲,堂堂正正,现身世间,大方行事,了结因果,感悟契机!这样才有利于他的修行。
    好在,因为濒临神人境界,又随着对神人境界的摸索和感悟,对这方天地和神人的了结更加具体和直观,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更有定位,心中更明白:如今世界,天地灵气淡泊,法则垂临而下;如今时节,当逢修行圈风雨清洗之时,因果混乱,杀劫四起,神人不入凡间!
    神人虽然带着个“神”字,但到底不是神,更不是那种因果无来去、万劫不沾身的圣人!
    风雨不尽,则杀劫不消,则神人不出,就连紫阳真人都必须在朝廷深处潜修。
    这是如今这方天地的法则,也是法则对神人的限制!
    午轩已经摸到神人的门槛,也就是摸到法则的朦胧轮廓,才有这番感悟和了解,才会果断不掩修为。以前,他却不清楚这些。现在,他则知道:凡间逢乱世,必出英雄,英雄中更有新王;修行圈逢杀劫,则必出强者,强者中定有神人!
    神人没有定数,每逢杀劫,都会有神人出!这个晋升神人的契机,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必须争斗拼杀个你死我活才见分晓,才出结果,然后,一人成就神人,身后遍地枯骨。
    “上一次修行圈杀劫中,王稻恩成就神人。这一次的杀劫中,新的神人必须是我午轩。”
    午轩化光而飞,心中冷静到了极点,不自大,不骄狂,也不菲薄。
    又想,“王稻恩成就神人,依仗的‘推力’应当是开国之功德。我呢?我的‘推力’又是什么?这次的修行圈逢杀劫,却不像上次那样波及到凡间的改朝换代,这次只在修行者之间。我需要的会是何种‘推力’?”
    思量间,已到仇人家门前。
    午轩按捺了心思,只待了断前世因果,再得灵台清明。
    第90章 收尾4如此报复
    对付仇人,不是只有“灭杀”一途。
    前世时,午轩痛苦缠身,挣扎残存,却也从未卑微谄媚于人。
    他刚强,倔强,濒临死亡而不敢有丝毫绝望,只怕没能抓住那一线生机!他平日里,甚至能随手救人,就随手救人,只要不耽误他自我疗伤和修行,救人之事,能让他心中平和一点,他就多做一点。就连他最后自知将死,也没有产生拉着谁陪葬的念头,反而最后救了石谆一命……
    他以自己的辛劳换取救命良药,从未强取豪夺,因为那样不是他的道!因为那样他哪怕活下去也不再是他午轩!他要活着,更要做他自己!
    这样的午轩,这样的心性,虽然刚强至极,但想也知道,他绝不可能恶事于善人。
    事实也是如此。
    他前世的仇人,能被他记到现在都不曾忘,被他看做是“仇人”的,可不是那种小花小草、无伤大雅、顶多恶心一下人实际上造不成多大害处的小角色!
    被他视作仇人的,无一不是恶孽缠身者,哪怕有的恶孽不算太多。
    至于那些人为何与他这种重伤求生、道路坚定、哪怕痛苦得几欲疯狂也不轻易害人之人为恶,以至真的成了生死之仇敌?不外乎是欺他重伤、夺他灵药和宝物,甚至意欲趁他虚弱杀他炼宝!
    这种人,死不足惜,死一次根本不够。
    午轩前世已经将仇人杀了个精光,如今却还想要再报仇一次,只因他不愿他的仇人还活着,不管他的仇人是活在哪个时空,他有能力报复,就必然会报复过去!
    他前世时日无多,才干脆的灭杀仇人。
    他如今寿元悠长,报复仇人,可就不是干脆杀死那么简单了,那也不符合他现在的打算。
    ……
    石家。自午轩化光而去之后,石衷就严厉叮嘱众人谨守此事为秘密。
    所幸,这次午轩前来石家,石衷依了石振的要求,只留真正的石家核心子弟和核心修行者供奉在,那些不成器的、有贰心的都被隔绝在外,并未看到午轩和许盛阳化光而飞的那一幕。
    石衷也知道此事隐瞒不了多久,但他依旧尽他所能的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他在讨好午轩。他自己清楚,不免感慨,然后继续这样“讨好”着帮助午轩隐瞒修为。因为午轩之前十几年一直都在隐瞒修为,淡然安宁的生活,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的人,就连施法行事除恶都是用的“玄央道人”之身份,所以,在他看来,午轩仍是有着隐瞒修为的打算的,他料想午轩只是为了惊一惊他们石家人,才故意在石家门前化光而飞,展示实力。
    然后,他就从修行圈中听到消息:玄央道人再现世间,凡人不可见,修行者战战兢兢……
    神人不履凡尘,世上就无人知道玄央道人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有人说玄央道人是东海龙窟岛的隐修老前辈,但是龙窟岛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有人想要访寻,可也不得线索。龙窟岛本就隐秘,现在又被午轩以秘法掩盖,除了神人,谁能寻到痕迹?
    于是,玄央道人带着他的徒弟成潜,神龙见首不见尾,且唯有修行者才能一睹尊颜。
    石衷耗费极大心思打听玄央道人的消息,那两位本来潜修于石家深处、好似断绝凡心的显化强者也都急急的出动四处访友。再然后,一连数月,便常有玄央道人的事迹从修行圈中流传过来——
    据说,玄央道人现身时,星冠鹤氅,披风绘有山河,披风浮动,便有祥云随身,甘露降临,百姓在无知无觉间得甘露祛病消灾而不自知,修行者也能得听大道至理,修为无不精进。
    此事最初流传出来时,修行者中,大多数都只当这是谣言,还笑好事者夸大谄媚。
    之后却渐渐没有人笑话了,而是一听说玄央道人在哪里现身,就赶紧急匆匆的赶过去!为何?因为那根本不是谣言,而是事实!玄央道人真乃道德慈悲之士,所过之处,皆都与他有着缘法,凡人不得见他,他便赐予甘露化为细雨;修行者得以见他,他便拂动山河披风,阐述修行之理。
    一时间,修行者闻风而动!
    石衷本就见戚韶曼犹豫多日后服下午轩赠来“谢过生恩”的丹药,居然当真暗疾渐渐消泯,甚至连修为都有所进益,正暗暗惊疑于午轩的手笔,思量着那丹药莫非是神人赐给午轩,专门用来谢过生恩的?突然得此消息,石衷方知,那丹药,只怕是真的出自午轩的手笔!
    石衷一时间懊悔恼恨至极,胡子都掐断了一撮,却也无可奈何。
    当初为了讨好王稻恩王神人,他生生压着嫡孙石振的反抗,硬是把嫡曾孙送走,给了午知安抚养。之后却根本没有、一星半点都没有讨好到王稻恩!现在才知,自己是丢了西瓜,连芝麻都没捡到。不,他不是丢了西瓜,是丢了西瓜那么大的仙家蟠桃,连个普通芝麻粒儿都没摸到!
    石衷胸中闷疼了数日,又见戚韶曼来请安时,明明暗疾渐渐痊愈,修为有所精进,却还是脸色苍白,便知这孙媳妇的心情只怕比他更为复杂悔恨……他也不好将自己当初的意愿全怪罪到孙媳妇身上,念在她平日里知礼的份上,还让石振多安慰她几句。
    同时还有别的消息传来,据说,玄央道人腰间悬着一只宝物,乃是携带社稷之力,拥有判定生死罪孽之能的判官神笔。社稷神笔被传为判官神笔,传言说道,玄央道人那神笔点出,便能判定修行者是善是恶,一笔定论,予以奖惩。
    然而,玄央道人不沾杀孽,本是清静无为,只因修行界将有大劫,他见不得世上过多苦难,才不得不现身这方凡尘,奖扶善者,惩处恶者,尽可能的将这杀劫化解些微。哪怕如此,玄央道人也不能违背天意,叹息道:“天意难违,杀劫连神人都不得不避,岂是我等微末之人能挡?我力有尽时,而今,我当尽全力,奖善者一十八人,惩恶者一十八人。全了这四九之数罢!”
    “奖善者一十八人,惩恶者一十八人”这句话流传出去,有人欣然期待,有人惶然逃窜。
    无论善者恶者,玄央道人都并不亲手奖惩,而是有事弟子服其劳。
    修行者们猜测,玄央道人应当是在教导弟子知善行善,知恶止恶。
    据说,玄央道人炼制异宝“功德玉符”一十八枚,遇到修行者中有大功德之善者,他便会赐给弟子玉符和宝瓶,令他那个名唤“成潜”的弟子捧着玉符和宝瓶前去相见。而后,成潜从宝瓶中倒出七彩甘露,赐予那功德善者延长寿元,精进修为,并将玉符赐予那功德善者防身防劫。
    据说,玄央道人又炼有异宝“判官水墨”一十八滴,遇到修行者中有恶孽缠身者,他便会赐给成潜判官神笔和判官水墨,令成潜掌托神笔,定住浑身恶孽的罪人,当众以道法秘音宣读恶孽罪人的种种或已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罪状,而后再以判官神笔,蘸着判官水墨,在其额头书写“罚”字,令其日后承受其自身所造的罪孽。换句话说,那恶孽罪人当初如何害人,以后就会尝到什么样的痛苦,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公平审判!
    最初也有很多人暗暗怀疑:真的会这样公平审判?
    然后就少有人敢质疑了,事实是最有力的证据。就连某一位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早将数位无辜修行者采补致死的伪君子,在被玄央道人审判之后,当场落了个横死下场,情状和结果都与被人采补无异,而那伪君子周围根本没有旁人,连个鬼怪都无,也不见术法的痕迹,更无灵力的波动。
    就像是冥冥中的报应被那一只判官神笔,用社稷之力引来了世间,落到罪人身上。
    不是没有人反抗,但是他们的修为实力与午轩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谁能反抗得了?
    不是没有人寄希望于神人出手杀了这个搅风搅雨的玄央道人,但是神人当真不出。
    也不是没有人在面对玄央道人时,破口大骂:“你玄央道人算是哪根葱?神人都没说过自己代表世间公道,你连神人都不是,也敢代表公道?我自有我的修行之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却妄自尊大,将自己当成道理化身,想要坏我道途!你这才是恶孽!”
    但不管那些人如何狡辩,许盛阳化身的“成潜”都波澜不惊的细数他们的罪状。
    而后,落笔,定罪。
    那些罪状有心人一查就知;
    那些罪人,破口大骂得再狠,挣扎拼命得再凶,也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玄央道人所到之处,或如甘霖降世,或如泰山压顶,没有任何人有反抗之能!
    玄央道人以实际行动表明了:神人不出,他玄央道人就是无可反驳的公道!
    惶惶不可终日者渐渐多了,一个个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忘默默数着数目:到十八个了没?
    为恶者无不盼着自己不在那十八个罪人中间,就怕自己也得了一滴判官水墨;相反,自认为善极多的人无不盼着自己就在那十八个功德之人中间,就想自己也能得到一枚功德玉符护身!
    玄央道人亲口所言:杀劫将至!
    谁敢不信?
    在那些罪人中间,三乌门并不起眼。
    前世,午轩在三乌门得到《太上真传三火经》,也在三乌门被人毁去灵根,断送道途。
    午轩曾想,自己前世如果没有去三乌门,如果没有得到《太上真传三火经》,又会怎样?他扪心自问,理智思索,确定,自己就算没有《太上真传三火经》,也会以午知安教导他的修行基础而走上修行大道,以他的天资、悟性、道心,莫非还拜不到师父学不到妙法?
    但无论如何,他前世确实从三乌门掌门何通玄手中习得了《太上真传三火经》,这一点,是仇恨之外的“恩”。恩和恨,两厢分明,在午轩眼里没有半点混淆。
    那一点恩,他会报,那些仇恨,他更会还!
    就像对待午知安。
    午知安也是有心机之辈,不是真的里里外外都不通人情。他难道不知道三乌门掌门何通玄的扭曲性情?他必然知道。他难道不知道何通玄的弟子们都是什么德性?他登门拜访问道,与何通玄的弟子也都有些来往,说他不了解才是骗人的。
    那么,午知安为何偏偏就把午轩送了过去?
    因为信奉“教导弟子,犹如养蛊”的何通玄,突然想要个天资极好的传人。
    因为石家真的放任午轩流落在外自生自灭。
    所以,午知安将他抚养的午轩送过去了。
    午知安的本意,自然不是害午轩。他虽有私心,但他若是秉性恶劣到不顾无辜者生死的地步,石家也不会寻他来抚养午轩了。石家要的不就是让午轩像他一样淡泊世外与世无争,才将午轩送与他抚养的么?所以,他就那么“淡泊”的利用了午轩一下,换来何通玄的功法和指点。在他看来,午轩毕竟是石家的血脉,石家背后又有着神人身影,何通玄必然不会向对待普通弟子那样对待午轩。
    然后,出乎他意料之外,让他惊怒、暗怕,却又无奈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午知安抚养午轩,不是出于自己的善念,而是收了石振的好处。他好生生的养好午轩,才算是与石振公平交易。他连这点交易都没做到,所以,前世,午轩在那短暂的一生中,都还算敬重午知安,与此同时,他却也隐在暗处,冷眼旁观的看着石振派人出手,断了午知安修行晋升的最后一点希望。
    今生,午轩送了午知安一件凝聚灵液的宝物,现在便在午知安身上留下一道阻断道途的咒法。
    这就是抚养之恩,这就是利用之恨。
    何必矫揉造作优柔寡断扭扭捏捏!何必违背着本心的去伪善作大度状?
    你让我恨之不忘,我便报复于你。断绝的利落,这才是了结因果!
    正如对待午知安一样,对待前世眼睁睁的笑看他被人废去灵根,任由他痛苦挣扎,看着他亡命天涯的师尊何通玄,午轩也是“恩怨分明”。
    于是,何通玄见证了《太上真传三火经》修行到极致,修行到濒临神人境界的效果;何通玄也被告知,《太上真传三火经》有了真正的传人,也会继续传承下去。这门功法不会泯灭于世间。何通玄还得到了一瓶丹药,效用是益寿延年,让没有修为的人都能活得相应长久……
    再然后,何通玄成了第十五个罪孽之辈。
    玄央道人座下弟子成潜,历数何通玄收人为徒,转眼却又纵容弟子对其加害的罪状,旁人方知,几十年来,光是毁在何通玄手下的年轻觉醒者就不下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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