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因专心自弈,没再说话,只在人经过身边时将她拉进怀里,抬手捏着她的下颌,“既然你都打着主后的名义出去了,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很吃亏?”
    扶歌双颊一红,“……你不是……每天都在做……”
    他弯了弯唇,“今天做点不一样的。”
    他抱着她回了木屋,几个时辰后,木床轰隆一声散架了。少女双眼洇红,呜咽不止地缩在他怀里,嘀咕着以后再也不去集市了。
    傲因听见只想笑。
    他以为他们至少能相守几十年,甚至想过在她年华老去时,也幻化成白发老者的模样与她共白首。
    可没想到她离开的竟是如此猝不及防,突然到傲因无法接受。
    “傲因,我爱你。”
    她躺在他的怀里,用手指轻轻地描摹着他的眉眼,眼里明明尽是不舍,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决绝:“但我真的好想好想我的家人,我再不走,我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家人。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听她提过家人。
    若是有家人,有去处,当初为何说不知道要去哪儿?
    傲因想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已经变得透明。
    “……你家人在哪里?我陪你回去……”
    “你陪不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扶歌擦去他眼角的泪,“……但我们会再见的。”
    “……如何见?”
    可傲因没等到答案。
    扶歌在他的怀里化为一片金光点点,彻底消散了,突然到傲因连一粒光点都没有抓住。
    没什么是比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消失在自己怀里还无能为力更残忍的了。
    扶歌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干净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论傲因怎么找,哪怕是上天入地,翻遍六界,也一无所获。
    “……你到底在哪里?”
    傲因不肯放弃。
    辗转经年,他没找到扶歌,却找到了她的转世。
    在锁妖塔下看见那名坤道时,傲因感觉他又活过来了。
    虽然轮回转世容颜会有所改变,但傲因安慰自己,没关系,灵魂依旧是她。
    他幻化成人的模样与她接触,慢慢发现眼前人已不再是心中人。
    她的经历与上一世大有不同,性格迥异,十分厌恶妖族,与扶歌判若两人。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身份的,他懒得追究,她设下了陷阱欺骗他,他心甘情愿入网。
    直至被众衙修围捕,打伤,封印入琉璃皿,他从始至终没有还过手。
    区区蝼蚁,怎能伤到妖主?
    要知道,他霸占海市这么久,四方妖王并非没有异议的,他们只是奈何不了他。
    他是自上古战场中活下来的,可以与穷奇比肩的凶兽,又蛰伏了万年之久。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统一妖界。
    可傲因偏偏被封印在了锁妖塔下,就为了能多见那个灵魂几面。
    听到这里,周歆忽然明白傲因为什么如此在意那几个问题了。
    想来,在他听到“黑白棋”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扶歌的遗言是别有含义的,所以他没再执着去寻找,只在海市里静静地等。
    难怪他会嘀咕一句,“……还要等这么久。”
    水往下流,爱往下走,这亘古不变的规律在他身上被打破。他的爱意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消退,反而愈来愈浓,愈来愈坚定。
    一时间,周歆只觉心绪万千,感慨万分,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扶歌与她和张卿清的情况不同,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应该是身穿。
    那她究竟是如何回去的呢?
    “周娘子。”傲因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被雷劈的。”
    “?”
    “我没说笑,我确实是被雷劈昏了,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如此荒唐的言论,傲因还真听进去了,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周歆暗忖,他不会想要去试一试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既白忽然开了口:“你打算……一直等在这里?”
    傲因无奈一笑,“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他的心思全扑在扶歌身上,对人间几乎构不成威胁,封印与否差别不大,但周歆不敢拿主意,便折了张纸鹤,将这边的情况一一告知,想让灵鹤真人决定如何处置。
    海市不分昼夜,这一番折腾用去了几天她也不清楚,只知道离开万青山时又困又饿,乏得不行。回到客栈匆匆吃了碗面便在沈既白的怀里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手里攥着他前襟的系带,而他的领口已经完全扯开了,露出肌理清晰的胸膛,腰腹遮在衣帛中,壁垒分明的腹肌半隐半现,勾得周歆咽了咽唾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
    指尖顺着腹肌缓缓向下,探入衣帛之中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攥住了。
    沈既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凤眸幽深黑不见底,看起来有几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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