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傅宴钦也没什么继续的兴致了,抽了张纸草草擦拭。
    陈西瑞跑进卫生间,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浑身上下布满淡红色的印记,脖子,锁骨,胸口,低头看去,大腿根那里全是荒唐的痕迹。
    她冲了澡走出去,傅宴钦敞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
    陈西瑞泄愤般砸了床头灯,玻璃炸裂,地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傅宴钦心神一紧,淡漠的眉眼间笼上惊慌的神色。
    “别乱动。”他道。
    陈西瑞红着眼,食指指向他:“你不许过来!”
    傅宴钦怕她伤着脚,没敢上前。
    “你们有钱人的游戏,就是把一姑娘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们肮脏虚伪的人生,难道就是去乐此不疲地去毁灭女人吗?”她声嘶力竭地质问男人。
    “你想要什么?”傅宴钦平静地看着她,“结婚是吗?那行,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谁稀罕你的施舍!你们这种人让我感到恶心!”
    那晚之后,陈西瑞发了高烧,抵抗力全线溃败,她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一丁点,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又迷迷糊糊地闭上。
    在医院的时候,如果打着吊瓶被自己的病人看见,总有那么几号人对此充满费解:“你们医生也生病啊。”
    医生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哪有不生病的啊。
    这场病来势汹汹,陈西瑞昏昏欲睡了整天,醒来不知今夕何夕,傅宴钦叫来医生,给她喂了些退烧药和感冒药。
    药效很快,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高热退去,恢复正常体温。
    傅宴钦脱了衣服在她身后躺下,手搭在她腰上,亲吻她脖颈,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清醒地停了下来,眼神晦暗难明:“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陈西瑞身体蜷缩成一团,不言不语。
    隔天,傅宴钦去了趟公司,跟沪市那边的项目即将启动,供应商和合作方必须要马上确定下来。
    这事耽误不得。
    本来一整天的会被他压缩到了半天,傅宴钦心不在焉地驱车往回赶,汽车开到那家经常光顾的甜品店,进去买了两个提拉米苏。
    到家时,周姨指指主卧,压低声音:“陈小姐今天都没怎么吃,就喝了碗粥。”
    傅宴钦把买来的甜品搁到餐桌上,洗了手进屋,拧开门,明亮光线漏进昏暗的房间里。
    陈西瑞躺在床上玩手机,朝门口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把后背朝向他。
    “给你带了提拉米苏,起来吃点。”
    无人回应。
    傅宴钦简单冲了凉,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头发半干,发梢覆着水汽,蹭到女人脖子里,陈西瑞嫌痒,伸手挠了一把。
    “阿姨说你没怎么吃,饿不饿?”
    “不饿,你出去。”
    傅宴钦忍不住勾唇:“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走去外边抽烟,思忖稍许,给艾冉拨去电话。
    那边不知他是谁,客气地“喂”了声。
    男人缓缓吐出烟圈儿,开门见山道:“艾小姐,我是傅宴钦,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55章 决裂
    (二)
    陈西瑞把自己的大部分东西都打包寄回了江州, 只留下随身的行李箱,忙活完出了一身汗,她去卫生间冲了个凉。
    高铁票是大后天的, 她还得在这儿将就几日, 这两天傅宴钦都睡客房,两人作息时间对不上,也就晚上能碰个面。
    陈西瑞不想主动挑事,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周姨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没事儿就提着水壶浇花,偶尔再松松土施施肥,嘴里时常念叨“养花就如同养孩子, 操不完的心”。
    陈西瑞暗自佩服, 钻一行精一行,周姨是个很有境界的女人。
    七月至,北市骄阳似火, 炎炎日光折射进弧形阳台, 陈西瑞感觉不到热,这边装的是三恒系统, 冬暖夏凉, 永远维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和湿度。
    趿着拖鞋走到阳台上,她对周姨说:“阿姨,您歇着,我来。”
    “这……”
    “我知道。”她轻车熟路地给这些花草分门别类, “这俩儿不能浇水, 其他可以适当浇一浇。”
    两盆吊兰生命最为旺盛,细长的叶片野性延伸, 洋桔梗开得最艳,粉白色花朵簇成了一团,其他还有好多陈西瑞叫不上名字的。
    她发现自己买的那盆小茶花彻底蔫儿了,叶子灰黄,根茎腐烂,弥漫着压抑的死亡气息。
    周姨站在她身旁,怜惜道:“这花恐怕是不行了。”
    “是我没照顾好它,把它养死了。”陈西瑞叹声气,加腾熏峮一五2二七5二吧1不由联想到一句文绉绉的词儿,“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阔别高中八年,没想到第一次对古典文化进行探索,竟然是发生在这种情境下。
    失败的感情可以把一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活活逼成女文青,这段感情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怀念的?
    陈西瑞放下水壶,走回客厅看电视,怀里搂着一只大号布偶熊。
    这些日子,她没什么食欲,脸颊清瘦了不少。
    这时,门铃响了,周姨走过去,先从猫眼向外看了一眼,发现是小区保安和一位陌生女人。
    她打开门,礼貌地问:“请问找谁?”
    女人吊带热裤,头戴鸭舌帽,弯起漂亮的眼眸:“我是西瑞的朋友,来看看她。”
    陈西瑞激动地嚷了声“小艾”,立马丢开布偶熊,兴冲冲跑到门口。
    保安确认安全,和业主打声招呼,自行离开。
    陈西瑞拉着艾冉进屋,眼神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艾冉将怀里包扎好的一束鲜花递给她,“你毕业的时候,我正好在剧组,没腾出时间来,毕业快乐。”
    “谢谢小艾。”陈西瑞这几天快憋坏了,自我感觉就像深宫里的娘娘,终于盼到娘家来人。
    周姨切了水果摆到茶几上,艾冉道谢,弱柳扶风般端坐着,问陈西瑞:“工作有着落了吗?”
    “还没呢,我打算回江州,投了几份简历,现在就等医院那边的回信。”
    艾冉愣了愣:“你不留在北市?”
    “不留了,这边压力太大,光靠我一个小医生,这辈子都买不起房。”陈西瑞盯着她的小蛮腰看,“小艾,你得多吃点儿,你现在太瘦了。”
    “没办法,上镜显胖,你以前不是说一定在留在这儿吗?”
    她仍记得这姑娘曾经的豪言壮语,当上科主任,管理百十来号人,呼风唤雨唯我独尊,家就安在故宫旁边,再给自己配一辆帕拉梅拉,小日子美滋滋。
    陈西瑞盘腿而坐,习惯性搂着布偶熊,“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不是有个对象嘛,我心想两家人合力应该能在北市勉强扎根,后来那小子跑了。”
    “西瑞,你别逗了,那你现在不还有个男朋友吗。”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陈西瑞拥紧布偶,力气才不至于泄光,“我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借他地方一住,我大后天就走了。”
    艾冉抿了下唇,道出实情:“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是傅先生让我过来的,他想让我劝劝你。”
    陈西瑞哼了声:“我一猜就是。”
    “其实我在这个圈子里听过不少故事,开端都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无非一个图财一个图色,那些有钱男人在床上根本没把女人当人看,你男朋友真心不错了,舍得为你花钱,也愿意去哄你。”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让我离他们这些公子哥远一点。”
    艾冉释然地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想法也会变。”
    “你说的对,想法是会变的,我现在特讨厌他们这种人。”
    陈西瑞跽麻了,调整坐姿,本来盖住脖颈的头发垂绦似的扫下来,艾冉无意间看到了她露出来的草莓,那点红痕印在白皙皮肤上格外显眼。
    接着艾冉目光下移几寸,发现她睡衣领口也是一大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有过性–经–历的人,自然都懂。
    既然两人还有感情,男人也愿意做出如此大的妥协,这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艾冉着实费解。
    这圈子哪有什么常胜将军,能在太子爷身边一呆就是四年,想必男人肯定是动了真情。
    手机突然响起,陈西瑞接了个电话:“你好,对,我是陈西瑞,下周三?可以可以,先是科面?好的。”
    江州那边的医院来了信,陈西瑞挂断,对艾冉说:“跟我来小艾,我送你个礼物吧。”
    走进主卧,艾冉打量这间男性气息浓厚的房间,现代简约风格,以灰色系为主,但是有两处地方显得不伦不类。
    一个是搁在飘窗前的粉色穿衣镜,再有便是床边那个带齿轮的零食小推车,两处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就像上帝造就女人时,从男人身上剔下来的那根肋骨。
    床单整洁,枕头也只有单只,但艾冉就是能莫名联想到那是一张供男女翻云覆雨的床。
    步入衣帽间,三面墙几乎全是男人的衣服和配饰,陈西瑞从置物区拿出一个橙色盒子,转身递给她:“这个没背过,送你了。”
    艾冉没接:“西瑞,你真的要回去?”
    “当然,我从不骗人,拿着啊。”
    送艾冉到楼下,两人拥抱告别。
    “我大后天就不去送你了,公司那边给我安排了品牌线下活动,下次等我回江州再约。”艾冉清楚这姑娘的性格,也就没浪费口舌当说客。
    “好!”
    在北市呆了八年,陈西瑞其实都没好好逛过四九城,她计划明后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今天饭局不断,实在太忙,跟室友们约着吃中饭,又跟白老师刘老师约着吃晚饭。
    晚上,师徒三人选在一家江浙菜馆,订的是包间。
    刘老师今天特别帅,令人耳目一新的帅,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风流倜傥的味道,陈西瑞贴心为两位长辈斟茶倒水。
    五菜一汤,精致可口,陈西瑞喝了瓶啤酒,跑了两趟厕所。
    回来时,不小心听见了两位老师的对话。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情商也高。”白念瑶说,“你知道我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样儿吗?她问我吃的三明治是在哪儿买的,然后我就分了一半给她,结果第二天她给我来了一出礼尚往来。”
    刘仕文笑了笑,心知肚明,“是不是在你桌上放牛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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