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某一天忽然被传送到修罗界里冒险啊。
    赵小铭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赶紧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拉到了尽头还不放心,又提起衣领往上扯了扯,就好像把衣领扯高一些就能杜绝毒虫偷袭了似的。
    “财,你说,咱们俩该怎么开展荒野求生的工作呢?”赵小铭一手扯着衣领挡着自己的口鼻,一边朝着丛林深处走着,担忧不已地询问他的财。
    马走田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开始努力认真地在地面上和空气里嗅闻了起来,神情和语气皆是诧异不已:“稍等片刻,我好像发现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端倪。”
    赵小铭瞬间即收回了正在往前迈的右腿,紧张兮兮地环顾着四周,小声发问:“什么端倪?”
    马走田似乎已经确认了什么,一边严肃地点着头一边沉声回答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前方好像有一处刚被废弃不久的驻扎点,但至于为什么废弃我不知道,只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咱们需要走近瞧瞧才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赵小铭可没那么大胆子,说话都开始打颤了:“必、必必须走近瞧瞧么?都已经血腥味浓郁了呀,一听就危机四伏,周围可能潜伏着野兽,咱俩去了不就是找死么?”
    马走田却说:“万一是我判断有误呢?不去亲眼验证一下怎么知道到底危险不危险呢?我们要是真打算在这里藏身的话,肯定要把周边环境排查清楚呀。现在才刚来,第一时间过去看看,如果确定了这座山里真的有野兽出没的话,咱俩也能趁早就走。如果没有,不就万事大吉了么?藏得也安心。”
    赵小铭没法儿反驳,但还是害怕:“你仔细想啊,财,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意味着什么呢?当然是意味着那里的血量很多很新鲜啊,就此可以推导出一点:造成这场惨绝人寰的事故的凶手并没有走远,咱俩现在要是去了,不是往枪口上撞么?所以咱俩干脆直接走得了,再另找一处地方藏身也是一样,保命要紧啊!”
    马走田严肃地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我还是想去查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呢,马走田就迈开了四条腿,一阵风似的朝着前方的树丛冲了过去,赵小铭想拦都来不及。
    这片林子里不光参天大树密集成荫,地面上的矮树丛也相当之茂盛葱郁。
    马走田窜出去之后没过多久,赵小铭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只能看到一排接连晃动着的灌木丛。
    此时已接近落日时分,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山林间更是昏暗阴森。
    空气冰冷沁凉,令人不寒而栗。
    周围树影重重,寂静无比,感觉哪哪都像是潜伏着凶狠野兽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小铭总觉得好像有人正在暗中窥伺着他。
    忽然间,不远处的一片矮树丛突然发生了一阵转瞬即逝的晃动,赵小铭当即就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颤抖着嗓音,声音小小地喊了声:“财~~?”
    无人应答。
    山林间万籁俱寂。
    就在赵小铭准备调出听风刀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马旺财撕心裂肺的惊呼声:“铭!危险!快跑!快跑!”然后,又发出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啊!啊!啊!我要死了!铭!你要是有机会再见到小牛妹妹,替我告诉她我爱她!”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牛猫咪呢?
    赵小铭绝对不可能自己跑,第一反应就是去救旺财,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脚步的那一刻,正前方的那片灌木林里突然滑过了一条黑色的长条形生物。
    赵小铭看不到它的首尾,却能从灌木丛的缝隙间窥探到它的部分身躯。
    此物粗长的身躯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黑色鳞片,锋利光亮。
    此时此刻,它正在缓缓地,悄无声起地贴地蠕动着。
    赵小铭的第一反应就是:丛、林、巨、蟒!
    头皮一下子就麻了,却始终没有放弃去救他的财的念头,就是太害怕了,一点儿都动不了了,腿都迈不开,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
    孰料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了自己身体侧面的某片灌木丛,树丛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下一秒,一头漆黑威猛的庞大野兽就嘶吼着从其中扑了出来。
    赵小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被扑倒在地了!
    那一刻,他万念俱灰。
    也真是没想到,死亡竟然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倒地的那一刻,赵小铭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大脑自行开启了一场回忆走马灯,从有记忆开始回想,一路从幼儿园闪念到了高中,幸福,满足,却又充满遗憾……再也见不到姥姥姥爷了,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就在赵小铭的眼眶开始发酸发热准备掉眼泪的时候,空气中竟然忽然响起了他妈充满了担忧的声音:“他怎么倒地上不动了?不会被吓死了吧?!”
    啊???
    wtf???
    赵小铭猛然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爸的那张黑豹脸,惊喜激动又愤怒——呜呜呜真的是爸爸妈妈!但你们两口子到底在搞什么啊!!!
    确认了儿子没被吓死之后,赵亦礼立即舒了口气,化为人形从地上站起来的同时,激动又喜悦地回了自己老婆一句:“没死,还活着,身上也没伤,好得很!”
    “那就行。”月相桐也舒了口气,重新化为了人形,和马走田一起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心情相当不错,因为终于又见到了儿子,还是活蹦乱跳全须全尾的儿子,内心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路了地。
    赵小铭震惊错愕又不可思议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先看了看他妈,又看了看他爸,最后看向了马旺财,登时明白了一切,怒不可遏又气急败坏:“我现在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马走田的解释是:“我一落地就闻见你爸妈的味儿了,所以我用上了‘不可思议’这个词来形容我发现的端倪。”
    月相桐的解释是:“我和你爸也是刚刚在这片林子里落脚,我正栖在树上休息呢,你可来了,太出乎我的预料了,咱俩母子连心呀这是!”
    赵亦礼的解释是:“我正在前面的小河边搭帐篷,你妈忽然密语传音说你来了。”
    赵小铭依旧是愤愤不平,严肃谴责:“然后你们就合起伙来吓唬我么?有没有道德底线?有没有基本人性?有没有温暖亲情?我要去我姥和姥爷面前告你们俩!”
    那可真是比告去司法部还严重。
    月相桐立即狡辩道:“怎么会没有亲情呢?没有的话我和你爸也不可能来修罗界找你呀!”
    赵亦礼果断补充:“就是,专程为了找你才来的!”
    行吧。
    赵小铭心里的气稍稍消了一点点,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屁股一边趾高气昂地说:“但你们俩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随时保留着告你们俩的权利。哼,得罪了我这种姥宝男,你们就相当于踢了铁板了,等我见了我姥,你们就会明白什么是仗势欺人了!”
    月相桐:“……”
    赵亦礼:“……”
    真是小人得志啊!
    如果你非要告状的话,那我们也不必很客气了。
    月相桐非常冷酷无情地给赵小铭道破了现实:“虽然你姥和你姥爷也来修罗界了,但没和我们俩落在一起,所以现在没人能给你撑腰,就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赵亦礼:“河边还有一摞柴火,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去劈一下吧,晚上做饭还要用。”
    赵小铭:“???”
    月相桐:“跟着我俩,你得学会自力更生,眼里得有活儿,手脚得勤快。”
    赵亦礼:“你妈说得对,咱们家不养废物,你得劳动。”
    赵小铭:“……”
    月相桐:“劳动完之后还得再抽空学会儿习,万一咱们在你入学考试前就从修罗界出去了呢?不能耽误学习进度啊!”
    赵亦礼:“即便是在修罗界你也要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绝不能放弃自己在学业上的追求。”
    赵小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连书包都没带,学哪门子习?!”
    赵亦礼:“这个你放心,我和你妈来之前就考虑到了。”
    月相桐直接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把儿子的书包给调了出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力量感十足,因为里面满了知识:“全科课本和学习资料全都给你带来了,装在书包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个大箱子没从戒指里拿出来,但绝对不会少你一页书!”
    赵亦礼则从自己的储物戒里调出来了几十个造型不同但都装满了文具的笔袋:“差生文具多的优势在资源匮乏的修罗界就体现出来了,光你平时买的这些笔就足够你一口气写完三百张试卷,因为这些笔你大部分都没用过一次,墨水充足的很。”
    赵小铭:“……”
    实在不行,咱们一家三口就当没有遇到过彼此吧?我还能继续流浪!
    马走田满含同情地看了赵小铭一眼,由衷而发地感慨了句:“当高中生真惨啊,哪怕变成了通缉犯也得备战高考。”
    赵小铭:“……”破防!!!
    呜呜呜呜呜姥姥!快来救救我!你快来救救我!呜呜呜呜呜我不想学习!不想学习!
    第121章
    月鎏金和梁别宴先出了城, 找了处人烟稀少之地,梁别宴化为了黑龙,驮着月鎏金飞往修罗界禁地。
    但是在出城之前, 月鎏金也考虑到了自己的温饱问题, 毕竟三天都没吃饭了,饿得要死, 所以她在城里买了许多吃食带在了路上吃。
    骑在梁别宴的龙背上, 吃得满手油, 还没东西擦,蹭自己衣服上吧又嫌脏, 于是就选择了往梁别宴身上蹭。蹭完继续吃, 吃油了再蹭。
    本就坚硬黑亮的龙鳞被她手上的油蹭得越发增光瓦亮了。
    梁别宴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小动作,毕竟是自己的身体,他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那几块鳞片上附着的粘粘乎乎的油, 膈应得不行又气急败坏:“你就不能拿张湿巾擦手么?”
    月鎏金一边啃着油乎乎的烤乳猪一边理直气壮地说:“那人家不还得从储物戒里面调么?动用灵识不需要耗费灵力嘛?人家现在还虚弱着呐, 哪能浪费灵力去搞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梁别宴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并心知肚明,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肚子里的坏水儿就没枯竭过:“调张纸巾能费你多少灵力?”
    “虽然不多, 但万一我就差这一点点灵力呢?万一我调出来湿纸巾之后灵力就体力透支了然后晕过去了怎么办?你飞得这么高,我会摔下去哒!”月鎏金依旧是振振有词, 并再度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嘁, 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活了两辈子呢, 还是一点儿都不会心疼人, 一点儿都不知道考虑人家的感受!”
    说完,月鎏金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满含“无奈”与“心酸”地感慨了句:“哎,你也就是运气好,遇到我这种心胸大度善良温柔浑身上下都彰显着品行闪光点的好女人了气恶羣把一四扒仪6酒刘伞·整·理更·多汁源,不然谁会给你这种无情冷漠又不会关心人的负心汉当老婆生孩子?”
    “……”
    真是能说会道啊。
    梁别宴又气又笑:“你抹了我满身油,我还得给你道声谢?”
    “怎么能是满身油呢?”月鎏金一下子又来劲了,“不就抹了你几片龙鳞而已么?”说完,又伸出大油手蹭蹭蹭地往这几片龙鳞周围的那一圈龙鳞上抹了一遍,身体力行地表明态度:警告你,诬陷本尊的后果很严重!
    梁别宴根本不敢想自己变回人形之后后背上能有多油。
    那层沾在身上的油八成还会不断地散发着烤乳猪的油腻孜然味。
    洁癖症一下子就犯了,梁别宴当即就不容置疑地对月鎏金说了声:“吃完就给我擦干净!”
    月鎏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相当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哼!”
    梁别宴绝望不已地闭上了眼睛,千年过去,妖尊大人依旧是那么的不讲道理。
    周围的云层洁白又繁密,黑龙不断穿越其中,威武的身躯时隐时现。月鎏金还会时不时地将手伸进厚重的云层里抓一把,虽然什么也抓不到,却还是乐此不疲……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年少时第一次坐上龙背的时候,她就喜欢伸长了手臂去抓白云,感觉像是在天空上摘棉花。
    那时的她好像也就三四百岁,初成少女;梁别宴虽然比她大上个几百岁,但按照神族的标准来说,他那时也才刚刚成年不久。
    转眼间两千年就过去了,他们的外孙儿都已经成年了。
    月鎏金正在内心感慨着时间过的可真快,梁别宴忽然开口,对背后的她说了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当就是天道台的所在地。”
    说话时,他还特意将飞行的高度降低了一些,落至了云层底端。
    隔着一层稀薄飘渺的云雾,月鎏金看到了一片被高山环绕的平原。
    在平原的中央地带,有一座圆形的青玉色高台。从高空看去,台子的面积似乎不大,但和周围的房屋树木一比较,就会发现实际面积其实一点也不小,几乎有凡界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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