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平安信息,一直没吃晚饭的人这才有点食欲,热了饭吃,洗澡睡觉。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林秒察觉身后有人,心脏吓到一缩,等闻见他身上熟悉味道才反应过来是他。
    她转过身,退开一点距离,柔下声:“回来了?”
    靳修云闭着眼,把离开的人重新抱近,头埋在她肩膀处,闷着声说话,“下午到的,一直在忙。”
    他伸手摸摸她后脑勺,“吓坏了吧?”
    “没有......”林秒犹豫着问:“你还好吗?”
    靳修云在黑暗里仰起头,碰碰她唇瓣,“我还好,别怕。”
    后来无话,他似乎很累,抱着她沉沉睡过去。
    ......
    靳修云这一觉一直睡到上午十一点,这两天公司没什么急事,林秒请了半天假。
    十一点多,林秒打算进去叫醒人,让他吃点东西再睡。
    男人不知何时醒过来,正坐在床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掀起清眸,“过来。”
    林秒不大好意思,这是她的房间,床上用品是她喜欢的白色,四周都是她各种女性化的私人物品,而他属于唯一一个例外。
    房间昏暗,林秒先开了灯,再挪到脚步站到床边。
    她这才看清人,睡了十几个小时也不能消去的疲惫溢满眼眶,她心底一阵心疼。
    “你醒了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吧,肚子空空不好。”
    靳修云放下手机,拉她手,一扯,人跌落在床上,他从背后抱住人,“好,再陪我待会。”
    林秒心里即便千百种想法,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他。
    她踢掉鞋子躺上床,任由他抱着。
    林秒迟疑要不要问,但靳修云主动先说了:“外公走了,前几天走的,病情突然恶化,他没能捱过去。”
    林秒心一酸,不知该应什么。
    “后面一直在处理后事,前天开始中荣受影响,我连夜赶回来,昨天一下飞机就去忙,忙了大半天。”
    他不用跟自己解释这些的,林秒抬头看他,“现在处理好了吗?影响是不是很大?”
    “会有影响,但是可以控制。”靳修云亲亲她额头,“我回国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如果靳微问你,你还是当我没回来,说不清楚。”
    林秒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但她也听出话里的防备,小心问:“不能说是吗?”
    “嗯,先不说。”
    “好。”
    林秒仰着头,伸手摸他好几天没刮的胡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靳修云没动,由她摸着,闭上双眼。
    进入夏天,恒温的房间内依然有些热,林秒摸到他脖子上一层薄汗,伸手把被子拉开,再转身从床头柜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汗。
    动作间听见男人轻笑:“好了,别摸了,再摸得出事。”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在擦汗。”
    “正经不了。”
    他睁开眼,直接亲过来,但亲得克制,只在唇瓣间流连。
    林秒以为他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停了下来,再次把她拥进怀里,用了七八分力。
    林秒感受着怀里人不同寻常的力度,柔着声安抚:“是不是很难受?没关系的,不要憋着,现在没人,只有我。”
    不再是小孩,靳修云早能控制自己情绪,从外公离开到回国处理工作,他没受任何影响。
    可眼下却因为这一句有些失控,他忍着,把体内汹涌的难过与害怕压下。
    靳修云抱紧人,开口嗓音冷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外公?”
    “没有。”
    “外公跟爸一样,都是很有商业头脑的商人,起初爷爷不同意爸爸娶妈妈,外公同样不同意女儿远嫁中国,最后两个老人双双妥协。”
    “以前爸妈还在时我们每年都会出国探望,他跟爷爷不一样,他很宠我,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给我,为此爷爷意见很大,怕他宠坏我。”
    “后来爸妈去世,老人家也住了半年院,我出国上学,他常常会飞过去看我,也请了认识的人照顾,多亏他我一个外国人才不至于被当地人欺负。”
    “再后来回国接手只剩空壳子的靳家,我能这么快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外公给我的资本,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他一点点说着:“我本来想有空了带你去看看他,可赶不及,他临走前还怨我怎么没带你过去。”
    男人抱得用力,林秒快要窒息,可她没有推开,伸手回抱,像安抚小孩一样慢慢拍着他的背:“不可惜,我现在认识他了,他是一个很爱自己外孙的外公。”
    靳修云呼吸渐缓,轻轻笑:“我没事,外公走之前我一直都在,没有遗憾。”
    “嗯。”
    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啊。
    相处这么久,林秒哪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亲情、靳家永远是他第一位,工作其次,现在外公过世,打击不言而喻。
    林秒抬起头看,温声说:“我出去把饭给你端进来,你吃点再睡好不好?”
    “不睡了,等会还有事。”
    林秒也没劝他,“好,那收拾收拾吃饭。”
    ......
    后来他一直在忙,早出晚归,林秒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看见人,只有清晨醒来看见身旁压起褶皱的被单才知道人回来过。
    林秒现在慢慢养成每天上班前固定看财经新闻的习惯,中荣上一周股价起伏不止因为外公离世,还有许多外部原因,战争、国际关系、社会经济都会影响到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看着还有一些内部原因,总之一直呈下跌趋势。
    这中间林阳平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帮忙联系靳修云,林秒自然不会从中插手,但仍是问了问发生什么事情。
    林阳平说先前中荣允诺给林森外贸的后续资金遭到冻结,现在业务受阻,急需解冻。
    林秒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但林森外贸只是个小公司,靳修云一定是遇到麻烦才会冻结资金,她劝了两句:“爸,现在中荣内部好像出现了点事,如果您认可靳修云并且以后还想继续发展,那你等他安排,他做事总有他做事的道理,您不能顺风时迎水而下,逆风就要上岸逃离。”
    林阳平沉默几瞬,终究是没说什么。
    后来怎么解决的林秒不清楚,总之林阳平没再找过她。
    靳微也打过电话,一开始问她靳修云回来没有,她依旧说的不清楚,后面估计是靳修云露了脸,靳微问询的话变成靳修云行程。
    她同样不清楚里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但靳修云特地交代,那她肯定闭紧嘴巴。
    接连发生的事与见不上面的男人让林秒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好似要发生什么。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晚上提着精神等,终于等到他一两次,一问,果然没吃饭。
    林秒盯着人,一句劝导的话也没说,下床给他煮面条。
    他吃了面,状态轻松点,就把她抱进怀里亲,只单纯的接吻,什么也不做,亲得累了俩人一起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床另一半照例是没人。
    她这段时间同样忙,南郊项目最后交稿,华怡又接了个小项目,开启新一轮忙碌。
    六月,毕业在即,她拿到毕业证即拿到uncon offer(无条件录取通知书),得开始着手准备办签证、找房子等一系列麻烦的出国事宜。
    她打算着提前一个月过去适应环境,也就是说签证办下来不久她就得走了。
    她最近很想找个时间跟他说说这件事,可靳修云实在太忙,她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于是就想着再等等,等他空下来。
    ......
    市中心一家高级会所,装修奢华,光线幽暗,房间内四五人似乎在闲聊,可气氛却正经。
    中荣副总张启明给靳修云递了根烟,隐在暗色下的男人抬了抬眼,用眼神拒绝。
    张启明有些惊讶,“靳总这是戒了?”
    靳修云指尖点着大理石桌面,淡淡应:“嗯,得戒。”
    他们想不出他戒烟的缘由,有人猜测:“靳总这是准备要小孩啊?”
    靳修云闻言撩起眼皮,倒是颇为认真地看了一眼那人,而后阖眸,“现在还早。”
    这是快了,张启明笑道:“那就先恭喜靳总,也恭喜靳老,子孙满堂。”
    男人笑了声,这个话题算是揭过,几人严肃谈论起工作。
    最近中荣内部确实出了点问题,究其原因是几年前留下来的病根,那批跟着靳高澹的老董事们吃了几年白饭,现在重新搞起事情。
    中荣军工医药几个板块靳修云重新换了一批血,现在固若金汤他们动不了,于是把手伸向刚刚组建的对外贸易公司。
    对外贸易,进口出口,董事们要是想通过资质完备的母公司做点什么,轻而易举获利,甚至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将某家公司放进中荣白名单,那其中抽成可见一斑。
    这事从靳修云去美国,靳老爷子突然摔倒开始不断发酵,直到靳修云又到英国照顾老人,话事人半个月不在,正是他们比手画脚的时刻。
    原定一周返程,后来国内有趣的消息频频传来,靳修云便坐山观猴。
    老人家的事是意料之外,他为此多停留了十来天。
    处理好后事,正好回来收网。
    今天坐在这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下属,靳修云问:“南城威远外贸有没有什么动静?”
    张启明说:“没有,我听说金董私下联系过威远老板,不过遭到拒绝。”
    “林森呢?”
    “这个倒是没消息。”
    靳修云沉下声:“盯紧点。”
    他信任老舅爷,但自己这个岳父实在不能令人放心,当初能为了钱依附靳家,现在同样能为了钱背叛靳家,只是也许不敢明目张胆。
    张启明应是,犹豫了一会,说起另外一件事,“靳总,这几天眼线那边传来消息,说梁总监与几位董事见过两回面,一次是在公司电梯,一次是约在北郊一处高尔夫球场。”
    主位上男人双眼眯了眯,“梁明伟?”
    “是。”
    沉默半晌,靳修云说:“别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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