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又道,“如果前期资金不足,可以到我们这儿来支一部分。”
    虽然这次比赛闹出了事,但是他们还是净收入了五千多块的。
    毕岩峰只摆手,“暂时不用。”他们两年没动作,现在手上就这一笔大生意,资金充足得很。
    只问道,“你们怎么样?”
    江南立时会意,好笑道,“我们怎么样,不该是你们最清楚吗?我们的杂志有退订或销量下降吗?”
    毕岩峰摇头,“这暂时倒没有。”
    起码在他的铺子里没见到,但只怕是因为那两篇文章还没传播开来。
    江南见人是真心实意为他们担忧,笑道,“我们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就不劳你操心了。”
    毕岩峰点头道,“能应付就好,有困难一定开口!”
    江南笑着道了声“好”,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毕岩峰跟江南打听了几句她那同学的行事风格后,就迫不及待走了。
    几天后,《班马》销量如毕岩峰预料的一般,随着报纸的传播,影响力扩大,有了一定减少,而其中出力最大的,却是《班马》在日报上连登一周的“已报警”信息。
    这让原本没看过那两篇抨击文章的人,也打听起来这是怎么个事儿。
    《班马》的知名度提升可比《流风文学》高多了,虽然毁誉参半。
    薛伟铭看到这一消息时,也不禁感慨班马手段了得,只是江南那天放了狠话后,一直没动静,他反倒是战战兢兢严阵以待,每日精神紧张,他都快崩溃了!
    而因迟迟等不到《班马》道歉与回应的张凌云也心生恼怒,却等到了公安上门。
    “我没报警啊!”张凌云看着来人疑惑道。
    公安好笑道,“你为什么不报呢?据我们了解,你的信件应该是被私拆后,又被藏匿了一段时间,二月份才寄出去,这是违法行为,你应当在第一时间报警的。”而不是拿笔杆子去攻击同样受害的报社。
    张凌云沉默,他光顾着气愤写作了,而且完全没有报警这个意识,只想着发泄完,夺回自己的荣誉和清白就完事了。毕竟这年头抄袭又不犯法,把人抓住了又能怎么样?
    只听公安说是班马报的警,要求将事情查清楚后,如果真是有人抄袭了他的作品,会将那些财物追回来给他。
    张凌云听了,轻哼一声,“亡羊补牢。”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公安见状道,“好了,现在该你证明你是那篇文章的原作者了!然后,告诉我们认不认识另一个收款人,不认识的话,你身边知道你写了这篇文章、投递了这篇文章的人有哪些……”
    公安一个一个问题往外冒,张凌云听得头疼,但证明自己是原作者,薛伟铭来找他时,他已经出示过了他的手稿,这很简单,然后就开始给公安回忆写作到投稿过程中他接触过的人……
    江南等人在公安调查期间也没闲着,姚柏桦已经将薛伟铭发现这件事的行迹摸清楚了。
    江南到印刷厂增印听力题时,刘师傅跟她感慨道,“我该知会你们一声的!”
    谁知道小薛办事这么不地道。
    江南笑道,“您别太在意,您的意思他确实转达到了。”只是没告诉她们一些自己发现的细节而已。
    刘师傅只叹息摇头。
    十几天后,江南收到公安通知,“凌云”找到了,但情况有些复杂,需要江南亲自过去一趟。
    姚柏桦一听,自告奋勇跟随,如果不出他所料,学姐让他调查薛伟铭是想搞波大的,既然如此,去公安局这种重要剧情点,怎么能少了他的存在。
    江南见状好笑,“那就走吧。”
    只一到公安局,就见到了混作一团的场面,一位老母亲正抱着一位神情呆滞的青年,哭诉他的哥哥不能坐牢之类的话。
    江南不由怀疑,公安同志那他们带错了地方,于是疑惑地看向两位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一言难尽地给江南介绍,“这位就是张凌云同志,”也就是那名呆滞青年,“这位是‘凌云’。”一位蹲在地上的男同志。
    江南不禁挑眉,“兄弟?”
    公安同志点头,然后给江南解释了这情况。
    张凌云的哥哥即将结婚,家里备不出三大件,而他未来嫂子到他家时听见他吹嘘一定会得奖,一等奖有自行车、床上用品、暖壶什么的,正是结婚所需,嫂子就动了心,于是怂恿他哥哥把信截了下来,找人重抄了一份,把收款人也改成了嫂子姐姐夫家的远房亲戚。
    但他哥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看到杂志上又征文了,以为跟班马一样有奖品,于是又把张凌云的稿子寄去了,就出了这桩事儿。
    江南看了一眼这家人,私拆他人信件是会获刑的,而张凌云先前那么气愤,跳得老高,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能没想到回旋镖会扎回来。
    “他们想怎么样?”江南问。
    公安无奈吐出两个字,“撤案。”
    江南惊了,“是我们报的案!”
    公安无奈,“所以才请你们来一趟。”
    江南好笑,“他们一家人倒是可以和解,我们呢?我们损失的名誉、销售额怎么算呢?”
    而且她看张凌云也不是很想撤案的模样。
    但是在他母亲的胁迫下,他还是开口了,“对不起,我会公开登报为我的鲁莽行为道歉,你们的损失我也会赔偿,请你们就当这是我自导自演的作秀,你们的奖品、稿费也都发给了我本人,不要再追究了。”
    江南拒绝,“不可能。”
    第97章
    江南的拒绝, 让原本满怀期待暂停哭泣的张母再次失声痛哭,不停地摇晃着张凌云,让他想想办法。
    张凌云不得已, 只得继续开口, 江南却不再理,转头将公安们请到一旁道,“我们不会撤案的, 也不接受调解,我们的杂志需要这次判决结果来恢复名誉。”lk小说独家整理
    而后, 江南看向姚柏桦, 只见人已经掏出纸笔开始记录, 并寻一位公安同志采访起办案经过,看来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
    公安闻言又劝了几句,但江南态度坚决,他只摇头叹息,眼下看张凌云是不打算起诉他哥私拆、藏匿信件了, 但涉案金额不小,虽然是诈骗未遂,一两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既然江南不接受调解, 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他告诉江南, “大约十天就能出诉讼结果了,到时我们会张贴公示, 你们注意查看。”
    江南笑着点点头, 再次对他们表示了感谢。
    只姚柏桦还在采访, 她便退到远离张家人的地方等待。
    张母听得公安同志过来告诉他们, 对方不撤案,要求依法判决, 只觉天都塌了,张凌云的大哥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同样面临刑罚的未来嫂子也如丧考妣,捂脸呜咽。
    张母还想去找江南求情,却被公安拦住,张母撒泼大闹,“那本来就是奖给我家的东西,给我哪个儿子有什么区别,怎么就要坐牢了!”
    公安无奈,“您老人家就别胡搅蛮缠了。”真要是这个道理,你大儿子能瞒着小儿子干这事儿,你小儿子能闹得满城风雨?
    江南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张凌云,便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只见姚柏桦一脸笑意地捧着笔记本过来,看来满载而归,她也跟着笑了笑。
    出了公安局后,江南便让姚柏桦尽快赶一篇稿子出来,争取在月底前公布出去,否则她们三月的杂志真就得滞销了。
    姚柏桦了然地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学姐的目的,一定能把这篇稿子写得跌宕起伏、抓人眼球。
    两人回到办公室,将案件经过一描述,所有人都觉意外又畅快。
    莫敏只叹道,“这张凌云真是可怜又活该。”光说他们失察,没想到自己也半斤八两。
    “等声明一出,咱们这事儿就算解决了。”江南笑道。
    几天后,沪市某日报和f大校园报同时有偿刊登了姚柏桦的报道,文章中详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姚柏桦从刘师傅怀疑两篇文章乃一稿多发开始,一点点展开,将薛伟铭的动作、狂瞽报社的反应、张凌云与其家人的所作所为、公安侦查的过程、罪魁祸首锒铛入狱的结局等一一写尽。
    所有人才了解到这一桩所谓抄袭、《班马》杂志自大傲慢、不辨是非、不作为事件背后的真相。
    校外大部分读者顶多看个热闹,讨论讨论张凌云这对兄嫂的奇葩行径,或唾弃两声自作自受,或唏嘘几句兄弟相谋,何至于到坐牢的地步;
    f大校内则对薛伟铭的所作所为极为不齿。
    虽然这篇声明写得隐晦,没有揣测他的目的,但时间线很清晰,薛伟铭去调查回来闭口不言,任由全程对此事一无所知的班马给“骗子”发奖品、被无辜的作者发文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在班马遭受非议、影响销量时,也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心安理得接受着外界对他和流风文学的夸赞,真是个小人,他们耻与为伍!
    薛伟铭可算是身败名裂。
    而此时的薛伟铭死死盯着手上的校园报,心里只一个想法:这是班马对他的报复,这篇文章是故意的!
    李鹏飞见状头疼不已,他真不知道薛伟铭图什么,不是已经借班马的名义征到不少优质稿件了吗?他们只要好好经营,总有做大的一天,为什么要搞这种小动作,甚至连社里其他人也不告诉,弄得里外不是人。
    薛伟铭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对李鹏飞道,“你立刻对外声明,我已经‘引咎辞职’,不再担任杂志社的社长。”
    李鹏飞一听,头更疼了,“你不干了,那杂志社怎么办?”
    他们杂志社现在可都靠薛伟铭的个人资金支撑着,社里人都知道,所以即便对薛伟铭有怨气也都憋着。
    薛伟铭却摇头,“我若是还在社里,《流风文学》才是真完蛋了。”
    他好不容易才将《流风文学》炒出知名度,不能轻易放弃,而且有污点的是他,只要他“离开”,读者自然会对流风改观,也许好感度还能再上一层,既然如此,他隐到幕后去就是了!
    李鹏飞见劝不了他,只能照办。
    薛伟铭则垂眸看向这篇声明的最后:《班马》对广大读者发出的监督邀请,若发现本杂志出现抄袭事件,一经核实,首位发现者奖励五十元;发现一稿多投现象,一经核实,首位发现者奖励二十元;发现错字、别字,确认无误,首位发现者一字一元。
    他不由感慨,这些学长学姐确实有一手,这下,三月因张凌云的那篇文章而滞销的杂志应该供不应求了吧,且这也是对那位记者言论的回应与反击。
    事实确实如此,《班马》的读者们瞬间沸腾了,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找茬”游戏,非读者在看到这篇文章后,也立马到附近的报刊亭、邮局、书店购买,《班马》一销而空。
    而那家文学杂志负责人见此热潮,气得牙都快咬断了!
    办公室里,莫敏送走来打听这件事真实性、并当场买走一本杂志说要“研究”的传达室大爷,惊奇地看向江南。
    江南好笑解释道,“花个三毛二,也许可以赚到一块、两块……甚至更多,你愿不愿赌一把?”
    莫敏只佩服地向江南比了个大拇指,“我说你怎么让我一发‘报警’公告就是一周,这不是反复提醒别人这事儿吗?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江南只一笑,跟她道,“所以,如果不想亏钱,咱们往后审稿、校稿都要慎之又慎。”
    她说着,看了一圈办公室里所有人,见众人都点头回应,才道,“下一期专门开辟一小块专栏出来,将这份邀请再登一遍,日后如果真有读者发现问题,就将问题和奖励都公示在这里,若有读者提出了错误的纠正之法,也可以用来做科普。”
    莫敏点头,将这个点子记下,才跟江南道,“流风那位姓薛的学弟辞职,姓李的那位亲自来跟我道歉,说他们还会在校园报上公开给《班马》道歉的。”
    江南冷笑一声,“倒是好决断!”
    四月初,班马的最受欢迎参赛文章和幸运读者名单公布后不久,张凌云兄嫂的判决结果也出了,诈骗未遂,每人一年半有期徒刑。
    而原本作为证物的奖品与稿费,江南直接请公安同志帮忙送到张家,物归原主。
    放下话筒后的公安同志,不禁“嘶——”地吸了口气,感叹道,“杀人诛心呐!”
    这又好又贵的奖品,张家舍得扔吗?必然舍不得,但一旦用上或在家放着,张家人只要瞧见了,就会想起这是导致张老大坐牢的证物,张家人能不扎心吗?
    果然,公安送去那天,情形一如预料,张母见到这些奖品就又哭又闹,张凌云见状,丧着脸想拒收,却被张母一把推开,抢了回去,说要给他大哥留着。
    公安看了眼神色黯淡的张凌云,摇头叹息。
    他离开时仍听见弄堂里有人在议论与唏嘘,“你说这张老大也是,跟他弟借就是了,搞这出事把自己搞牢里去了。”
    又听有人反驳,“你说得轻松哟,借了什么时候还得起,这要不被发现,不是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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