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反正不重要。】
    薛宜夺门而出前,听到宴平章那句‘不知道’,什么理智体面都顾不得,宴平章果然和当年一样自大又难以沟通,目空一切的圣人总是看不起她们这些凡人的喜怒哀乐,凡人的爱恨在他们眼里全是庸人自扰之。
    ‘薛宜,你很闲么,如果我是你,现在我只想做好项目,不给老周丢脸。’
    事情发酵后,那是薛宜第一次想要撕破脸的同众人、同所谓的‘体面’抗争一次,可她找到当事人宴平章后,得到的就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教育。
    ‘那些话值得你这么在乎么?’
    ‘知道了,我去解决,你只需要做你的作业。’
    ‘可以冷静一点吗,薛宜。’
    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经过今天这一闹,薛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对方冷漠不耐烦的表情和今天如出一辙,她倒是要进步了些,毕竟那年她只是窝窝囊囊的说了句‘打扰了,学长。’就火速消失在男生工作室。
    “今天我好歹骂回去了。”
    【可惜、又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两分钟。】
    气冲冲走在马路上,高跟鞋踩的石头噔噔响的女生,满脑子只有这句话。
    “神经病,除了浪费我的时间一点用都没有,永远都是这样,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在意,我很可笑么。”
    今天的宴平章让薛宜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往前走,唯有、只有宴平章一如学生时代般的让人讨厌。
    “见我?不知道?呵呵、只是想羞辱我罢了,谁能冠冕堂皇过你啊,宴平章!”
    薛宜视人如无物的碎碎念其实惊了一批吃瓜路人,但看到她身后紧紧跟着的男人,大多数人也都了然一笑。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薛宜怒泼宴平章那一幕,听到薛宜碎碎念的话,尤商豫大概会以为女生这是在骂她的前男友,男人始终提着女生的包不远不近的走在脚下虎虎生风的薛宜背后,交往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薛宜为一个外人气成这样。
    薛宜的工作性质使然,难搞的客户不胜枚举,二人在一起的时候,薛宜也鲜少、几乎是从不这样动气,像今天这么‘动手’又‘动气’,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男人再怎么刻意欺骗自己‘他宴平章是个不重要的人’都无法成功。
    看着女生的背影,尤商豫荒唐的笑出了声,这并非气急了那种无奈的笑,夸张的说是有些宠溺的笑。
    尤商豫看着这样爱恨不加掩饰的人只觉得自己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喜欢对方,比之薛宜想象中的更喜欢。
    相貌不俗的一男一女这么走在马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看热闹的只当是男人惹了女朋友生气,毕竟尤商豫手里提着的公文包女性特征明显,一看就是那位气冲冲的漂亮小姐的。
    薛宜也真是气上了头,6cm的美丽刑具她不觉得脚疼,尤商豫跟在后面都替她担心,好在,大怒的薛小姐最后败给了饥饿感,经过小馄饨店铺门口时,女孩的肚子非常应景的咕噜噜个不停,薛宜垂头摸了摸边边的肚子,又揩了把湿漉漉的眼睛,拉开门声音响亮的点了一碗皮蛋虾仁馄饨,外加灌汤包。
    尤商豫看着女生进店后,才发现对方居然哭了,一时间男人又心疼又气,但也只是叹了口气,拎着包一路小跑了两条街,买了双拖鞋才回到店面门口,正是饭点,馄饨店又开在大学城附近,他回来的时候,薛宜的餐点刚端上桌。
    匀了口气,男人推开门,径直走到了女生餐位对面落座。
    薛宜没说话也没认出他,泪眼朦胧的人吸溜着鼻子小口小口的吞咽着,觉察到对面有人落座,女孩缩了缩肩膀,捧着馄饨碗往墙角靠了靠。
    男人沉默的看着对方的小动作,自责又心疼,尤其是看到薛宜强忍着哽咽眼泪一滴一滴砸进汤碗里的样子,尤商豫觉得在茶室的时候、他应该紧接着薛宜,拿那壶大红袍泼对方,反正他一向没底线没道德。
    “脚疼不疼。”
    放下一直提在手里的公文包,尤商豫握住了女生怎么夹都夹不稳筷子的手。
    灌汤包上被筷子戳出的洞让人觉得这小小的汤包就是女孩此刻的心。
    薛宜比所有人想象的无懈可击也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千疮百孔。
    被坐在对面的人突然拉住手,女生还买来的及甩开,吓到的人一抬头看清来人,本来只是抿着嘴强撑气势的人,一瞬间便卸了力,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薛宜没想到尤商豫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毕竟他和宴平章可是一个阵营的。
    薛宜张着嘴欲说还休的仍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腕,说不出话、也没力气抽回手。
    “薛小宜同学,你这是什么表情,虽然要和我分手,但——”
    尤商豫无奈的松开了对方,又道:
    “他是生意伙伴不假,但你是我女朋友,至少现在我还是你男朋友啊,阿薛。”
    “呜啊——呜呜——”
    “真拿你没办法。”
    尤商豫摸了摸嚎啕着大哭着,语言系统紊乱的薛宜,迅速的脱了外套披盖到对方头上后,立刻坐到了女生身侧,用身子挡住了绝大多数好奇打量的目光。
    “没事,帮你盖着脑袋了,哭吧,我在呢。”
    听完尤商豫的话,薛宜用力抱住了对方的腰,男人感受着胸腔处传来的震动,女生闷闷的哭声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可想到宴平章这人是他招来的,他好像除了这么充当薛宜的抚慰玩偶,他也再无别的作用可使。
    案子已经敲定,宴平章、他、那些政客谁都不会率先退局,对薛宜造成的伤害已是既定事实,像薛宜说的,不管他再怎么打着‘爱你、担心你’的旗号,他的所作所为只有反效果。
    薛宜离开茶室前,被淋成狗的男人叫住了他,抢在尤商豫前开口。
    “告诉薛宜,我不会退出也不会毁约,我和蔺眉已经签好合同了,下周一,我会带着我的人和她对接。”
    尤商豫挺满意宴平章这公事公办的性格,可作为还未被踢出局的薛宜男友,他非常不客观的骂了对方。
    “神经。”
    薛宜的口癖很好用,至少宴平章挨了他这句,立刻破防。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
    尤商豫自然没那么好心的为潜在对手排疑解困,像宴平章这种高智商低情商的人,尤商豫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离开茶室的时候,空气里隐约还飘着宴平章的咆哮。
    “偷稿子的明明是你,我只是想帮她,我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错。】
    尤商豫抱着怀里的人回味着宴平章的话,在心里下意识的回答了对方。
    【你是,我是,我们都是。】
    “我没想哭。”
    冷静下来后,和男人并排坐在学校长椅上别别扭扭揉眼睛的人,复读机似的嘀嘀咕咕着。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想哭。”
    尤商豫没说话,始终安静的坐在女生边上,看着女生干涩的嘴唇,男人默默用矿泉水帕将手帕浸湿,看着女孩红扑扑的侧脸勾了个笑又起身蹲在女生身前,耐心的擦着对方口红花成一片的耐心的嘴巴。
    “别动,我在赎罪。”
    同准前男友这么腻腻歪歪的斩不断,非薛宜的作风,可她今天又结结实实的在对方面前展示了自己软弱。
    “薛宜,我一直都在说只要是我做的事、那我都不会后悔,因为后悔没用,可是、”
    男人拖着女孩下巴的手随着这一停顿,稍稍加了些力道,不至于让人不舒服,但薛宜无意识的屏住了一口气,尤商豫仰头看着女生怔愣的表情,无奈又觉心底柔软成一片,自嘲的笑笑,缓慢而慎重的说出了下文。
    “可是我现在开始后悔的事越来越多,但我仍然没法停下来,宴平章可能只是我伤害你的开始。”
    “你、”
    “我真的不想分手,薛宜,等过阵子,我们再谈分手好不好,你至少也看看我做的,至少看看结果。”
    松开捧着女孩脸颊的手,尤商豫趴在薛宜膝盖上,恹恹道:
    “不想分手啊、真的、我真的不想分手阿薛。”
    薛宜不知道怎么接男人的话,她只觉得这一段时间,这两个月一切都在朝着她看不懂的、不想去的方向疾驰,元肃也好、尤商豫也好、还有宴平章。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说‘薛宜,真羡慕你总是游刃有余’,可是我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游刃有余。”
    薛宜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将蹲着的人拉了起来,因着男人那句,薛宜也下定了决心。
    “要不要去我上课的地方逛一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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