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陈皮的福,阿洛今天洗了两次澡,等她从浴桶里出来,换下那身干燥的衣服,陈皮也已经用凉水擦洗了一番。
    “你可真厉害,我认识你以来从没见过你用热水洗,你都不冷吗?”阿洛感叹了一声,想起他一年四季都能用凉水洗澡,自己碰着凉水都会打哆嗦,不禁佩服起他强悍的体质。
    陈皮闻言却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盯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没来的话我也会用热水,你一来就得用冷水,要不是冷水压着,你以为我能这样轻易放过你!”
    “你胡说八道,怎么又是我的错了!”想不到还有这层原因,阿洛尴尬住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索性背过身去假装看窗外的月色。
    “我可没胡说八道,从你出现在我面前起,我天天晚上梦里都是你,不用冷水根本没法睡…”陈皮贴上她的后背,一双手臂环着她,在她耳边轻吻着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梦里做了什么…嗯?”
    阿洛心里大致明白,可这事怎么好挂在嘴上,便装傻充愣的说:“谁想知道啊,反正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陈皮把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如蚊萦般的低声轻诉。
    “梦里…在肏你,不是用别处,是肏你腿间那处。”
    虽然大概知道没什么正经事,可他说的这样露骨,教阿洛一下子脸色绯红,她刚要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一阵干咳。
    陈皮一边帮她拍着背一边笑:“这是怎么了,咱俩坏事做尽,早就不是清清白白的了,怎么还被吓成这样!”
    “还不是你,口无遮拦,不知羞耻,打死你算了!”
    阿洛止了咳,攥起拳头就要他胸口袭来。
    陈皮勾着嘴角任由她挥拳,对他来说就跟小猫小狗不疼不痒的挠两下没什么区别。
    等她打够了,气消的差不多的时候,陈皮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然后在阿洛又要开始生气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灿灿的东西,一边一个套在了的她腕子上。
    那是两只黄金打的金手镯,一只呈龙形,一只呈凤形,明眼人打眼一瞧遍知是用于聘嫁的龙凤镯,整条镯子足工足料,工艺精湛,金子的质地纯净,没有一丝杂质,金光闪闪的十分惹人怜爱。
    “镯子?”阿洛盯着两只手腕上的东西,用手拨弄了几下,霎时间喜笑颜开:“给我的吗?”
    “给你的,要不要?不要就摘下来还我!”陈皮装作浑不在意的说。
    “要,我要!”阿洛宝贝的把镯子护在胸前,满心欢喜的问:“干嘛给我这个呀!”
    陈皮把人揽在怀里,缱绻的同她交颈相拥。
    只听他语气骤然认真,用满含期待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我大半年前自己偷偷打了两副镯子,想见过师父师娘便送给你做聘礼,虽然我手艺差点,样子也普通,但是我亲手打的,是我的一片心意,我想你先戴着,等着将来我有了权势定给你换更好更大的。”
    “那然后呢?”阿洛问。
    “前不久我把那两副镯子融了,就打在这两副中,这可是我找九门中有名的手艺人特意做的,早年间皇家巧匠也不过如此,比我打的那两副要好上千倍万倍,你喜不喜欢?”陈皮只说龙凤镯的好处,却没说自己打的那两副普通镯子也是特意找师傅学了手艺,火烧火燎的融了打打了融,前前后后打了快两个月才得的这两副。
    但阿洛已然明了,她想起从前有段时间陈皮回来时手上总带着大大小小的燎泡,她问陈皮干嘛去了弄成这样,陈皮却总是草草敷衍她,那时他满怀憧憬的给她准备了最好的聘礼,却在即将送出时遭到了她的‘背叛’,阿洛都不敢想象他那时该会有多难过。
    “那个时候,我说的话不是我的本意,我是…”阿洛想同他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反而是陈皮没有揪着不放,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只求以后,阿洛,等我做完手头的事安顿下来,我就将你风风光光的迎娶进门,八抬大轿,击鼓鸣锣,一定不会委屈你,你愿意不愿意!”
    “唔…我觉得…是不是快了点呀,毕竟我还年轻,你不要太着急嘛!”阿洛内心在哇哇大哭,她多想答应啊,可世界法则不答应啊!她要是有点头的意思,世界法则立刻就能影响她的行动,叫她说出违心的话来。
    所以阿洛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不认同也不否定,法则没有检测到认同情绪就不会对她进行影响,一定意义上算是钻了法则的空子,这是她这些时间一点点摸索试探出来的界限。
    “我觉得不快,我恨不得现在就娶你,可我不想委屈你跟我担惊受怕!”陈皮无法领略到阿洛的难处,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放弃她,不管她今晚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一律视为认同,她的未来只能是跟自己在一起,没有其他任何可能存在。
    所以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陈皮吻了吻她的发顶,问她:“我送你回红府,还是在这里将就一宿?”
    “回去吧!表嫂身子刚有好转,还是别叫她担心。”说起丫头,她虽说服用了二月红和张启山从北平带回来的鹿活草,言行举止间已经表现出了逐渐好转的迹象,可她还是觉得丫头不太对劲,似乎隐隐有了强弩之末的征兆,她不禁怀疑起那药,但是转念一想,陈皮有可能被骗是因为年纪轻火候尚不足,张启山和二月红和齐铁嘴这个神棍叁个人加起来起来快一百岁的人精还能被骗了,那才是真的滑稽。
    直到丫头又一次发病时,阿洛发现她用了药毫无作用,还是只能苦苦熬着,她无法惘视丫头在她面前受苦,一定要向丫头问个明白,丫头自知瞒不住她,沉默垂泪了许久,又求着阿洛向丈夫二月红保守秘密,才将还药于张启山的事和盘托出。
    “可鹿活草是你活命的东西,哪怕能多活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也总比不用的强!”阿洛听完脑浆都要炸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丫头会傻到这种程度。
    “阿洛妹妹,我迟早是要死的,多活一个月少活一个月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求我死后,二爷能忘却悲伤,好好生活下去。”
    作为二月红的妻子丫头清楚的知道如若自己身死,凭二月红那执拗的性子怕是不会独活,她宁可舍药赴死,只是为了给二月红留下一点生志,用自己的命换爱人的命,丫头认为这是一笔极划算的买卖。
    “我不认同,即便你的计划成功,表哥独自活着,难道不是活在痛苦和憎恨中,一生再无快乐可言,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归去痛快!”阿洛始终不能同情她的脑回路,在阿洛看来,没有什么是比‘以赴死换取结果’更无用的行为,因为她清楚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倘若一个人要背负另一个人的生命因果才能活下去,那这个人终其一生都将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活着就会成为他甩都甩不掉的负累。
    “如果我还有别的法子,我肯定不会甘心去死,但我太渺小也太无力,我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只能支撑我走到死路一条,阿洛,我知道你无法认同我的做法,因为你还有无限的可能,你能做更多的事,但我不能了,我只剩下这一条路可选,所以我无法顾及二爷到底是痛苦的活着还是快乐的活着,我要的,我能要的,仅仅只是他活着的可能…你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丫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和,她并不是在跟人争论,她只是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她意已决,无人能动摇。
    阿洛没有再同她争论,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丫头的决心,她答应了丫头在她死前为她保守秘密,可丫头的话无疑也为她带来巨大的震撼。
    她最近记起了非常多的事情,她甚至猜测用不了多久她对自己的暗示就会完全失效,她记起在漫长且繁忙的任务生涯中,死亡也是受时管局管制的,因为时管局从来不允许出现没有意义的死亡事件,所有人造人的任务流程都必须在系统的检测下进行,他们的任务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绝路这条选项,也就造就了阿洛从不以死亡作为落脚点的行事风格。
    但这一概念如今却被丫头轰然推翻,她第一开始思考,如果自己处在丫头的位置上,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她始终无法做出判断,长久以来养成的叁观同外来的概念厮打成片,谁都没能占个上风。
    从那以后,阿洛每天晚上都盼着陈皮敲窗,她承担了一个人关于生死的秘密,这种秘密是很令人压抑的,压抑地让她每每想起来就觉得胸口酸闷,她答应了保密,但至少陈皮过来能帮她分分神,让她暂时忘掉这些焦虑。
    而陈皮却并不能如她的愿,他最近行踪越发诡秘,有时连张副官都过府来询问关于他的事,阿洛叁缄其口,对他的事一律是一问叁不知,张副官也只能悻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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