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回来,已是下午三点。
    “怎么样?他们家都同意吗?”
    云锋和君生一推开客厅的窗纱门,便听得坐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转头问他们的话。
    “都高兴得很。说看看这几天家里就找个时间一起俩家人聚聚,就当订了下来了。”
    云锋和君生坐在客厅另一侧的沙发上,和父亲聊了起来。
    “好,好,好。我看挺好的。云琴不会觉得太快太简单了吧?”
    云爸爸还是有些担心,也有些微的歉意。
    “没有,云琴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也时常来咱们家找君生,您看,人家可也从未提过什么要求,这次我们去,提的不过是些日常的水果饼干和两袋补品,人家家里人什么都没说,还杀鸡宰鱼的好好招呼了我们,这一堆水果,都是云琴带君生去他们家果园现摘的,说是拿回家里吃,这两罐营养品,说是给您和妈吃的。”
    云锋指着桌面上那一大袋子水果和两罐营养品笑着说道。李家人和自己家,那真是没得说的,从不拘于礼数,却又都想得周到。
    俩家人这种以心交心的真诚和质朴,似乎是天然地在这片水土中养成。
    “哦,那真是有心了,得好好儿地谢谢他们家哪!小子,你得努力,将来,还得让人家的女儿跟着你能过上好日子。”
    父亲望着儿子笑着叮嘱道。
    “嗯,知道的呢。”
    君生郑重点头。这次回家来,他似乎瞬间成熟了许多,有担当得很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看你们的了。你们的母亲,也得多照顾着点,云琴这边,人家没提房子车子的要求,但不代表咱们就不努力,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实在没有,就把家里这老房子收拾出来给你们做婚房。那时候,你姐也嫁了,你就得自己好好规划着过日子了。”
    父亲一脸平静地对着儿子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不需要叮嘱一双儿女要在自己走后如何孝敬老伴,也不需要叮嘱两个孩子要如何互敬互爱,这些,他都很清楚,这俩孩子是很懂得的,自小他们都相亲相爱,对父母长辈也都是孝顺有加,因此,这都不是他担心的,他只希望,他的儿女,将来的日子能过好些,残忍地想,自己走了,也算减轻了儿女的负担吧。
    云锋和云君生姐弟俩并不知道父亲深处里的心思,只是听得父亲这一番叮咛,便都认真地思忖着,要如何好好地按照父亲的话走将来的人生。
    “你呢,这马上要结婚了,东西也都置办得差不多了吧,我们也不是大富人家,能给你的就没什么了,你这身后还跟着一个弟弟,你就多体谅些吧。但好歹,也会让你有些薄面的。”
    父亲对着女儿说道。
    “爸,我和南通都说过了,我人过去就行了,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我管着收入和支出,现在我们结婚,他们家也知道我们家底子薄,人家根本也不计较什么,我们现在的车子,将来的房子和家庭的花销,也不用他父母的,都靠我们自己就行了,他爸妈对此已经很满意了。再说了,您不是说了嘛,将来我是要以家庭为重的,我都快要牺牲我一半的梦想来为了他们家和他们家的子孙后代了,这样的大礼,还不够么?”
    云锋半撒娇半认真地说道。
    “什么他们家和他们家的子孙后代了,这话你也就在这说这一次就完了,以后就不能这样说了,结婚了,那就是你的家,你的家人,你的子孙后代,难不成不是应该的吗?还二分之一的梦想,另外二分之一呢?你准备用去哪?难不成你另外二分之一的精力就能实现你的梦想了?”
    父亲敲打了一番女儿后又被女儿的谬论逗笑了,反问道。
    “哎呀,就是二分之一教子,二分之一相夫,那剩下的二分之一的梦想,就让夫去替我实现呗。不过,我也不会丢失我自己,让自己沦落到除了孩子丈夫就一无所有的悲惨境地的。哼,我自有办法。”
    云锋笑着争辩道。
    “嗯,前面说的还差不多,后面说的又离谱了,有孩子丈夫就很好了,怎么是悲惨呢?俩人之间,小吵小闹总是免不了的,相互礼让敬重,别什么都斤斤计较,耍小姐脾气就好了。日子都是你们自己过出来的,得好好儿地彼此多用心,俩人一心一意,以自己的家庭为归属,以家庭的发展为共同目标,同心同德,多大的坎都不用怕了,感情也能在这些事情里沉淀下来。这就是婚姻后的人生。”
    父亲终归是老师,这一番关于婚姻家庭的教育理论,既是接着女儿的话说的,也是说给一旁的儿子听的,同时,也是他对自己这一生的回顾吧。
    “哦,知道了。”
    云锋低了头娇着声音应答道。在父亲面前,她的小女儿形态也是一如既往的。
    “诶,我倒是很好奇某人刚刚说的自有办法是个什么办法?”
    君生在一旁斜睨着姐姐揶揄道。
    “怎么,你是想了解清楚了防着点云琴还是要教给云琴?”
    云锋不甘示弱地反问弟弟。
    “切!爱说不说。别看云琴比你小,还真用不着你教!”
    君生不屑地一扭头盯着电视反驳道。
    “爸,您看弟弟,他还没娶媳妇了,就这样,将来,这,这,还了得?”
    云锋把父亲拉了进来。父亲却呵呵一笑,并不被女儿给绕进去。
    “你得说清楚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我才能告诉你,否则,以后什么都不和你说。”
    云锋见父亲不出头帮自己,便一把拽住弟弟的胳膊,摇晃着道。
    “都说了,你爱说不说,没人求着你说。“
    君生抵死不从姐姐的要求,仍是一脸不屑地盯着电视。
    ”不说就不说,到时候我找云琴说,以后有什么,我都告你的黑状,让你变成一个妻管严,而且,天天让云琴罚你跪搓衣板。“
    云锋很不高兴地翘起了嘴,开始耍起了她那小脾气。
    ”啊,看来我沙哥可是被你的搓衣板跪得膝盖都疼了吧?你就不会怜恤一下我哥哥年龄渐长缺钙,到时候腰膝不好了,看你怎么办。“
    君生恶作剧地一笑。
    ”爸,您得说两句了,有当弟弟的这么和姐姐说话的吗?“
    云锋说不过君生,只好又去搬救兵。但父亲仍只是张着嘴笑着听着女儿和儿子的拌嘴。他还想知道,平日在家里都寡言少语的姐弟俩,这最后都是谁更能说呢?
    ”别总是被人家说中了就找爸来说,爸心里都在无限同情我沙哥呢,对吧,爸?“
    君生转头望着父亲道,父亲竟然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啊,你们男人都偏袒男人,太过分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好男不和女斗,你这,这,有意思嘛?“
    云锋一看自己搬不动父亲,君生一说父亲居然点头添油加火的,便嚷嚷了起来。
    ”爸,您看,说不过了就开始耍赖了!下次想要和我辩论就别忘了带上我姐夫,只有他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哈哈,棋德不行的人就是没得治!爸,我们来杀俩局!“
    君生向来说话也是有仇必报。刚刚姐姐非要拉上云琴和他来取笑,他就要把姐姐好好儿地揶揄一番,再赶紧拉着父亲下象棋,不让那位有真说不过就胡搅蛮缠的机会了。
    君生的象棋是父亲教给的,云锋的象棋则是弟弟教会的,还记得那年他三岁半,她十二岁半,从此她学会了象棋的基本走法,但至今没能赢过他,每次都是快要被将军了她就呼啦一把棋盘说不下了不下了,他一开始觉得姐姐反正都是输了,也就转而去玩别的了,上初中后,终于明白姐姐那是违反了棋德,是以才现在仍要不依不饶地补上一刀。
    ”我懒得和你计较。做饭去了!一会不还得吃我做的饭!“
    云锋见这父子俩都马上要开局了,便扔出一句话来后,起身去厨房做午饭了,母亲去上班,做饭洗碗的任务自然都是她的。
    ”快去快去,你做饭的权利没人和你抢!“
    君生头也不抬地大声带着笑意回敬姐姐,转而又悄声对着父亲说道:
    ”爸,没说不给饭吃,咱还是赢了!嘿嘿。“
    ”嗯。“
    父亲听得儿子这一说,大拇指一竖,也笑不合嘴地点头轻声应道。儿女的这一番热闹,如同新年节日里的鞭炮声,热度刚好地点燃着他的心,让他在家里难得的热闹中感受到了生活里如同温泉水暖般的温馨,心情大好,连身上的疼痛也似乎被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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