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安排完之后,果然几天之后,有一个邻居就打电话过来,说又有几个人砸她的门大骂之后,摊开铺盖在楼道里住下了。
    这是准备一直守着她回来吧?方法还是老一套,撒泼打滚的恶心人,不过是为了能讹些钱罢了。
    之所以他们不来公司,估计也是怕被保安驱赶。
    经历了这么多,岑茉的心态早就平稳了很多,下班跟苏行止一起坐上车子,她才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一下。
    男人的态度跟她差不多:“先吃饭,过一会儿我陪你过去。”
    虽然事情终究要解决,但是多晾这些人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岑茉都打算过几天再去呢,但是怕打扰到邻居,还是作罢。
    当下两个人慢悠悠回到家里,做了顿简单的饭菜,吃过之后才又开车出来。
    老式的居民楼里,路灯都不怎么亮了,一到晚上又有很多野猫在叫,岑茉之前听见这声音,还有些不适,这几次有苏行止在身边,她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两个人一起从那乌漆麻黑的楼道里上去,刚到二楼,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响动,两个中年男女一脸凶相,嘴里咒骂着正在拍楼上的门。
    这楼道的声控灯时好时不好,这会儿又微弱的亮了起来,岑茉站在台阶下微微仰着头,便看清了砸们那两人的面貌,正是她的舅舅蒋兴和舅妈曹娟。
    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两个人了?她皱了下眉,觉得记忆都有些模糊了,看着这两张脸,就跟在看陌生人差不多。
    心情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想当年,她六岁多的时候就到了蒋家,那么小个孩子,每天吃不好穿不暖,还要学着做家务,生活不可谓不艰苦。
    虽说是亲人,但这两个人她称作舅舅舅妈的人,却从未给过她亲情。
    心里头的厌恶愈发浓重,岑茉又转了下头,又看见靠在墙角正在玩儿手机的一个微胖的年轻男的,这个正是蒋玲玲的哥哥,蒋承承,舅舅舅妈最疼爱的小儿子。
    看来这一家子是都来了啊。
    这蒋承承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凭着他爸妈怎么闹,就是抱了那手机不撒手,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看着还跟以前小时候差不多,怎么看怎么像是智商不够。
    手机的屏幕一暗,这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流量不够了,有无线吗?我要连无线!”
    听见他的说话声,他爸妈也就回过头来,顺便也看到了站在楼道口的岑茉。
    “好啊,你终于肯回来了。”舅妈曹娟眼前一亮,立刻就叫了起来,手指往前指指戳戳:“当初收养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没良心的人?辛辛苦苦抚养你那么多年,一成年就跑了,养个狗都知道对主人叫几声呢,养你一点儿好处都得不到!”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随即就被苏行止握住了,男人的手掌宽厚而干燥,温暖,带给她无尽的力量。
    侧过脸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岑茉才看向舅舅舅妈这两个人,语气淡淡的:“为什么跑你们心里很清楚,不回来也是因为不想见你们。”
    懒得再拐弯抹角,她就直接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控制着没骂脏话,也是她最后的底线。
    一旁的舅舅这时候才发了话,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读了大学有什么用,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所以我们当初就让你老老实实嫁人!”
    直到现在,这两个人都还摆着长辈的架子,趾高气扬地同她说话,仿佛之前对她有多尽职似的。
    心中的厌恶一阵接着一阵,岑茉是真带不想再面对这几张虚伪的脸,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讲话,其实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他们心中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处事逻辑,观念也早就根深蒂固,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岑茉也不想再废话了,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来,拿在手里打开了:“这是我家当年的存款单据和房屋凭证,加起来一共价值五十多万,本来是我成年后继承的,现在却不翼而飞,想必都被你们贪污了吧?我现在就可以上诉告你们,让你们原原本本吐出来。”
    “是我们拿了又怎样?都当做你的抚养费了!”舅妈的表情才慌张起来,大声喊道。
    岑茉接着又拿出一个文件袋来:“这里面是我从十二岁开始,每个月打工的证据和交学费伙食费的单据,证明这些都是我自己付的,和你们没有半点的关系。”
    这些东西她其实一直都是有收集的,每到一个打工地点,也都会把合同和每个月的工资条都保存起来,包括学校缴费的单据也是一样,为的就是怕之后会被找麻烦。
    如今看来,这么做都是对的。
    这对夫妇一来就直奔她的住处,看来是已经知道了蒋玲玲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个亲生女儿,他们却一声都没有提,只是一味地嚷嚷着让岑茉报恩,可见心肠是多么的硬。
    眼见岑茉并不吃他们这一套,这夫妻二人脸上就有了怒色,猛地往前扑了过来:“你个没良心的贱人,如今有钱了就想忘恩负义,把我女儿都害了,我们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这就是最后的招数了,死缠烂打不管用,索性就使用武力,打过打不过都另说,最后不一定还能讹点儿医药费。
    相处了那么多年,岑茉对这些套路已经非常熟悉,对这些狗皮膏药犯不上动真格,她就拉了苏行止后退几步,没有正面冲突。
    楼下,警车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正是因为熟知这些套路,所以岑茉早早地就已经报了警。
    虽说舅舅这一家的行为并没有构成犯罪,但他们一直在楼道吵闹砸门,怎么也算是扰民了,完全可以被口头教育。
    眼见一家子明显慌张了起来,岑茉也懒得再说什么,就打算和苏行止直接下楼去。
    多年来的宿怨,怎么可能光通过一次见面就解决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这种死皮赖脸的人,一旦被缠上就没什么好事,只能态度强硬一些,让他们知难而退。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一直在后面看手机的蒋承承,这会儿却猛地站起了身来,嘴里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来。
    岑茉原本是背对着这一家的,猛地听见声音不对,再回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身子一歪,被苏行止搂了过去。
    有什么带着闪光的东西从身边过去了,紧接着蒋承承就被男人一脚踹了出去,手里那东西就叮当一声掉了出去,是一把刀子挺尖的水果刀。
    岑茉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点儿发毛,鼻子里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她下意识上前先把那刀踢到楼下去,这才回身抓住苏行止的手臂。
    男人胳膊上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里头的皮肤也被伤到了,正在往出渗血。
    “没关系。”另一只没受伤的大手在她脑袋上抚了一下,他倒先安慰起她来了。
    “去医院吧。”岑茉吸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看,确认了伤口并不严重之后,才从包里拿出干净的丝巾给他把胳膊缠住,打了个结固定。
    拉着他下楼的时候,岑茉没忍住,又在那躺在地上的蒋承承身上踢了一脚,这会儿楼下的脚步声响起,警察已经上来了。
    让蒋承承这么一闹,这事儿直接就变大了,岑茉先陪着苏行止去医院处理完伤口,这才又回到警局处理。
    一进门,舅舅舅妈就哭哭啼啼地扑上来,态度就缓和了许多,口口声声求着她救蒋承承,想必是已经受到了教育。
    蒋承承就坐在桌子前头,脑袋一直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茉心里就有些奇怪,毕竟是一起生活过,这男孩儿的性格她又不是不了解,最是软弱窝囊,被他妈爸惯坏了,只会窝里横,在外面被同龄人欺负多了,连个高中都没读完。
    他怎么有勇气做这种事?
    当下就走过去问道:“请问,警察同志,他这么做有没有幕后指使?”
    “你怎么知道?”办案的警员就有些惊讶,递过一个号码来:“这是他最近一直联系的网友,他说这个网友一直在鼓励他要勇敢保护父母,今天才偷偷藏了刀过来。”
    岑茉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个社交软件的账号,她就又递给苏行止。
    男人的胳膊虽然包住了,他的基本行动不受影响,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稍微思索片刻,他说道:“是沈曦霖的账号,从以前开始,他在每个社交软件上就都使用一样的昵称和头像。”
    “他不是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吗?”岑茉神情也严肃起来。
    “但是不妨碍他使用网络。”苏行止将那写着账号的纸条保存起来,想了想又说:“这次看来他哥把他管的比较紧,所以他才通过这种方式。”
    “那你准备怎么办?”岑茉皱了下眉,又问。
    他便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需要更进一步地调查,起码要看看他人在哪里。”
    这么说着,那边蒋承承的处理结果也就出来了,由于没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对他也只是拘留一天,外加罚款罢了。
    岑茉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道谢之后走出警局,跟着苏行止一起上车,外头这会儿淅淅沥沥下了些雨,天气越发凉了起来。
    因为有警察在,舅舅舅妈这两个人也前有追出来再纠缠。
    已经是深夜了,苏行止就把车子开了出去,两个人回到住处,都已经是凌晨了。
    因为这沈曦霖的事情,岑茉就有些忧心忡忡,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人会阴魂不散,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
    对于这种心理变态的人来说,估计人生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别人在他的主导下,而变得悲惨起来。
    虽然具体经过还不是很清楚,但岑茉很确定,这沈曦霖一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恨上了她,所以才会调查她的经历,然后联系上蒋承承,通过洗脑来控制他伤人。
    不得不说,他做得还是很成功的。
    进门之后,苏行止就转头看了看她,把她轻轻地拢入怀中:“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过不了几天就会出结果。”
    男人的语气十分笃定,岑茉当然是相信他的,当下乖乖点点头,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胳膊上的伤口并不怎么厉害,所以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两个人互道晚安之后,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两个人不用上班,除了去超市买了些食材之外,就再没有出门。
    之前搬过来的时候,两个行李箱都没有整理,岑茉就趁着这个空闲全都打开,衣服什么的挂衣柜,日用品拿出来摆放好。
    晚上的时候,她简单做了两碗汤,配着新蒸的小花卷,味道很好。
    两个人都吃过之后,苏行止才走过来,拉着岑茉在沙发上坐下,顺手给她揉了下肚子:“又吃撑了?”
    “还好吧。”她就懒洋洋赖在他身上不肯动。
    倒也没吃多,只是她以前落下了毛病,一吃完饭胃就容易不舒服,有时候就需要和胃药才能解决。
    喝了包养胃粉,她就感觉好了一些。
    两个人腻了一会儿,岑茉转头看看他:“帮你洗头吧?”
    苏行止受伤的位置靠近手腕,虽然伤口不深,但医生也叮嘱了不要沾水,所以他洗头一定是困难的,她就想力所能及地做点儿什么。
    “现在吗?”苏行止倒也没拒绝,挑挑眉看她。
    “等一下啊,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去找你。”岑茉就想了一下,先往楼上去了。
    今天这小女人的行为倒有些怪,有些过于主动了点儿?
    苏行止就眯了下眼睛,也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其实洗澡洗头的话,他手腕上包个保鲜膜隔水就行,哪用得着别人帮忙?
    但既然岑茉主动提出来了,他肯定就要同意了。
    堂堂的苏总裁,这会儿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居然在浴室等着别人来给他洗头…这场面就有些好笑了。
    不过苏行止的神情还是十分淡定的,进浴室先换了浴袍,这才施施然坐下,过一会儿,就看见岑茉穿了身睡裙过来了。
    不同于以前的那种高领款式,这次她穿的这个就稍薄一些,是淡紫色的棉绸布料,就两根细细的吊带撑着,精致的锁骨还在外头,看起来身材更窈窕了些。
    苏行止的目光就更意味深长了些,不说话,就盯着她瞧。
    岑茉表情淡定,而且一看就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才过来的,手里还拿着个小板凳,一弯腰放在地上,她就坐下来说道:“你就半躺在浴缸里好吗?把脑袋枕在边缘上,这样不容易呛水。”
    “好啊。”苏行止答应了一声,由着她怎么摆弄,顺从地躺了下来,两条长腿很随意地伸展着。
    伸手试了下喷头的水温,岑茉拿了条毛巾盖在他眼睛上,用水流细细的将他头发打湿,按了点儿洗发水抹上,打出泡沫之后,还顺便替他按摩了一下头皮。
    整个过程她都十分仔细,除了头发之外,别的地方基本都没沾湿,过一会儿用干净的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她才说道:“好了,起来吧。”
    伸手拿开盖着眼睛的毛巾,苏行止就站了起来,他看起来还挺满意,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岑茉打断了。
    “那你洗澡吧,我等你。”说着她就直接退了出去,到门口时,还特意回头嘱咐一句:“把那只受伤的手举起来,别沾了水啊。”
    看了她一眼,苏行止挑挑眉:“好吧。”
    等到门关好之后,他才把浴袍放在一旁,抬脚迈进淋浴间,打开花洒之后,温温的水流就打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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