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徊渡最近听到第二个人跟他说‘爱’。
    守再多规矩又怎么样。
    朝徊渡嗤笑了声,“朝家人骨子里的都是无情无爱的。”只有与生俱来的野心与掌控欲,没有爱人的能力。
    更何况,他也不能爱。
    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
    他下意识地准备起身回家,忽而又重新坐下,神色全部敛于暗影之下。
    男人俊美眉眼懒倦淡漠,琥珀色眼瞳似无机质,危险且勾人,若是细看会发现,他难得染了躁郁的情绪。
    因为檀灼已经不需要他准时回家陪睡,她想戒断。
    越喝越寡淡的烈酒,朝徊渡觉得无趣,让崔秘书送来空运而来的那捧郁金香,亲自挑选,亲自包装。
    朝徊渡对花艺非常在行,比花店专业花艺师包装得还要漂亮精致。
    沈肆白/薄憬:无情无爱,你破什么规矩,还亲自给人包花。
    这花送给谁的,非常明显。
    泰合邸。
    即将零点时,朝徊渡推开了次卧的房门。
    刚才回主卧洗澡时,已经看到那重新恢复冷寂的装修,身影挺拔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床侧。
    少女蜷缩在床上,是那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真丝薄被半遮住她白生生的脸蛋,衬得人脆弱又娇小。
    男人视线落在少女泛红的眼尾,长指想要触碰时,倏尔顿住。
    就那么沉默地看着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朝徊渡将方才从主卧衣柜里拿出来的西装外套轻搭在檀灼被子上方,这才关门离开。
    徒留一室薄淡又无孔不入的白檀香。
    门合上的刹那,床上的少女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没有半点睡意。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而浓烈的白檀香,她急迫地想要将西装抱在怀里,从头到脚的将自己包裹在这个安全的环境里。
    然而她没有动。
    薄被下的手指用力攥住床单,只有檀灼自己知道,她耗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动。
    足足缓了将近一分钟。
    她才掀开被子,把那件西装用裹住,而后一同丢进浴缸里。
    浴缸里水没放净,顷刻间濡湿一片。
    檀灼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嘭’一声,把浴室门牢牢关上。
    很快,室内便再次失去白檀香。
    檀灼平躺在床上,望着雕花的天花板,一夜未眠。
    这一夜时间足够,她想了很多戒断方法,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入睡。
    檀灼天还没亮,便去了工作室。
    当习惯性早到的童童在工作间看到檀灼的身影时,差点吓到,“老师,是你呀。”
    “你怎么越来越早?”
    简直不符合她往常画风,毕竟檀灼可不是什么喜欢工作的好员工。
    檀灼正在看鉴定资料,嗓音有点干涩的哑,“嗯,睡不着,就来了。”
    “昨天……”童童原本想问昨天的事情,但看到檀灼隐隐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童童喜欢熬夜打游戏,所以经常睡不着,“我这里有褪黑素,你要不要吃一颗,然后在休息室睡会儿。”
    “还有蒸汽眼罩。”
    檀灼没吃过这玩意儿:“管用吗?”
    童童:“管用啊,治疗失眠,帮助入睡。”
    檀灼拿起一颗,忽然眼睛亮了下。
    对啊,她自己睡不着,总是想白檀香,那可以靠药物辅助入睡,等熬过戒断期,后面就不用吃了。
    “谢谢。”
    “真救了我一命。”檀灼拍了拍童童的肩膀,泛红的桃花眼像是真的有桃花落下。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无论哪种时候都是美的。
    一夜未睡的檀灼有种弱柳扶风、憔悴易碎的美感,让人想要心生怜惜。
    下午六点。
    童童敲了敲门进来,“老师。朝总来接你了。”
    还得是他们檀老师魅力无穷,以前是各路追求者送花送礼物,全都是富二代公子哥,现在换成了朝总每日接送,亲自送花。
    檀灼从雕花窗户的缝隙,就能看到巷子里停驻的那辆黑色宾利。
    不再是昨天那么浮夸的湖水绿跑车。
    甚至本人也没有在外面等。
    她将窗户关紧,语调凉凉:“让他等着。”
    爱接就接,刚好她困的不行,懒得自己开车。
    童童沉吟几秒:“老师,你是跟朝总单方面冷战吗?”
    朝总还来接,应该是哄她的,但檀老师对朝总反倒没有什么好脸色,于是猜测,“朝总是不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想求你原谅?”
    求原谅?
    檀灼指尖捏着书页,半晌红唇才溢出句,“不是。”
    不爱她,又不是他的错。
    她都清楚这个道理,朝徊渡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不过是哄无理取闹的宠物罢了。
    人都会对自己精心养的可爱宠物有无尽的耐心与容忍度。
    她在朝徊渡眼里,大概也是。
    等发现宠物真的不听话,露出獠牙时,便会毫不犹豫的厌弃、抛弃。
    车厢内。
    朝徊渡膝盖上放着平板电脑,似乎正在看文件。
    而旁边,是一束包装比昨日那束芍药更精美华丽的双色郁金香。
    朝徊渡侧眸,平静问她:“郁金香喜欢吗?”
    檀灼没碰那花,意思明显。
    不喜欢。
    朝徊渡:“好。”
    好什么?
    檀灼起初不理解这人到底想做什么,但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朝徊渡每天都换一种花,第三天是向日葵,第四天是蝴蝶兰,第五天是栀子花,第六天是粉玫瑰,第七天……八天、十五天。
    于朝徊渡而言。
    檀灼不说喜欢什么没关系,他可以每天送一样,总能送到她喜欢的花。
    檀灼原本以为日理万机的朝总只有三天热度,没想到,他这份热度持续了足足半个月时间。
    直到他要去出差,才换成了崔秘书。
    崔秘书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每天绞尽脑汁地为boss从世界各地找鲜花。
    boss心情不好,下面的人大气不敢吭一声。
    至于心情不好的原因,明显与太太有关。
    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太太单方面冷战。
    檀灼这次进车厢时,没有嗅到鲜花的香味,也没有看到花束。
    以为朝徊渡的耐心彻底告罄。
    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其他情绪。
    就在这时,坐在前方的崔秘书双手捧着一个木质礼盒,递给她——
    檀灼下意识看向打开的礼盒,眼波轻颤了下。
    居然是一束钻石花。
    崔秘书:“这是朝总亲自设计,由朝氏集团最顶级的珠宝高端线几十位工匠熬了足足三百个小时才完成的。”
    蓝色钻石、粉色钻石、白色钻石、红色钻石、紫色钻石等等镶嵌成一团团精巧的小花,而后组成与正常芍药大小的花瓣,又一一拼装成完整的花束。
    足足九朵。
    见檀灼不语,崔秘书继续道:“朝总对您,真的很用心。”
    求求您赶紧和朝总和好如初,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吧。
    檀灼白皙指尖拨弄了下钻石花,没有开口,也没有要留下这束花。
    下车时,依旧放回座椅上。
    崔秘书:“……”
    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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