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声喊了一声张德恭,很快,宫人抬进来热水。
    邰谙窈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见时瑾初自然而然地进了净室洗漱,水声渐渐传来,殿内气温仿佛也在不断上升。
    净室只隔了一扇屏风。
    她慢腾腾地将茶水喝完,杯子中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但今日的茶水好像并不解渴。
    她往外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还未彻底暗透,休息得会不会太早了点?
    许久,邰谙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她有些坐立难安时,有人从净室出来,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亵衣,简单得有点过分,他径直走过来拿起她手中的杯盏,问她:
    “洗漱么?”
    他问得很自然,偶尔垂下来的视线让人不自觉浑身紧绷。
    邰谙窈蜷缩了一下手指,她不敢看他,转过头去:
    “……要。”
    她说得声音太小,某人好像没听见,他顺势低头亲了亲她,唇齿间溢出声音:“好。”
    他说着好,却半点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邰谙窈呼吸蓦然急促,她试图和他商量,但他手段多高明,孕期都能叫她舒坦,遑论现在?
    邰谙窈能感觉到时瑾初在轻抚她的后背,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引起一阵阵颤栗,他吻她,从嘴唇到颈侧,须臾,他停下来,低声问她:
    “待会行不行?”
    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不等她说话,他两指轻轻一捻,轻而易举,邰谙窈咬住唇,将细碎的声音堪堪咽下,最终,她实在受不了,咬在他肩膀上,她忍着抽噎:
    “你……混蛋!”
    她只有这个时候不对他用敬称。
    恍惚间,他将杯盏抵在她唇边,邰谙窈不明所以,含糊不清地咽下茶水,只听他问:
    “现在还渴么?”
    她没听懂,但剩下的半杯水被他咽下。
    下一刻,邰谙窈骤然瞪大了眼,他俯下身,隐约有水声在殿内响起,臊意和浪潮一起席卷而来,让她招架不住地颤抖,她控制不住地闭眼,滚烫的泪水掉下,许久,她终是没忍住地低泣出声,被他磨得浑身骤然紧绷,又倏然瘫软。
    她埋在锦被中,浑身好像提不起一点力气。
    第132章
    清晨暖阳透过楹窗洒进殿内,某人埋在锦被中,很是不想回忆昨晚的记忆。
    绥锦掀开床幔,叫醒她:
    “娘娘,您该起了。”
    邰谙窈没法再装睡,她稍动了动腿,腿间和腰窝都酸疼不行,许久未经这事,她难得有点
    赧然地臊红脸,哼哼唧唧地不肯起身。
    绥锦已经看见她露在外间的肌肤上的痕迹,轻咳了声:“娘娘忘了,您昨日搬到了坤宁宫,杜修容她们都在外面等着了。”
    这话闯入邰谙窈的脑海,让她立时清醒过来,她猛地起身坐住,下一刻,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她忍不住脸色稍红,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腰肢,绥锦叹了口气:
    “娘娘也该节制一点。”
    节制二字一出,邰谙窈的脸彻底红透,她咬声替自己辩解:“都是皇上的错。”
    若非是时瑾初拉着她乱来,她能起得这么晚么。
    不等绥锦再说什么,邰谙窈就忙忙转移话题:
    “不是说杜修容都在外面等着了么?快点吧。”
    虽然封后大典还没有开始,但她被封后一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再加上她都搬入了坤宁宫,但凡宫中长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该怎么行事。
    绥锦口中的杜修容在外面等着了,不是说杜修容找她有事,而是后宫妃嫔来向她请安。
    礼部和宫廷都在赶制她大典时要穿的礼服,但寻常衣裳却是早早地送来了,秋鸣带着宫人端着水盆进来,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她忍不住道:
    “奴婢见诸位妃嫔都陆陆续续到了。”
    邰谙窈有子有宠,如今贵为皇后,又有杜修容带头来请安,底下的人不会没眼色给她找不痛快。
    秋鸣昨日就准备好了衣裳,但临高关头,她又有点纠结:
    “穿这件会不会不够盛重?”
    邰谙窈坐在梳妆台前,闻言,她从铜镜中看去,见秋鸣拿的那件红色洒金的暗花缎,她轻摇头:“我瞧你是紧张了。”
    秋鸣闹了个红脸,但也没有反驳。
    可不就是紧张,她初到闻乐苑伺候时,哪里想到会有今日的风光?
    这身红色洒金的衣裳是尚衣局前两日刚送来的,待穿上后,邰谙窈都没忍住对着铜镜照了照,这种颜色本就凌人而贵气,行走间暗纹浮动,让人清楚地认知到这件仿佛绣花疏落的宫装远比看起来珍贵。
    邰谙窈没有刻意装扮得隆重,她腰肢酸得不行,也不想满头朱钗地给自己增加负担,发髻上只戴了一支凤钗,但佳人姝色,再是华服美饰都只是锦上添花,等她走出内殿时,外间些许喧哗的声音立时安静下来。
    众人不由得抬头看过来,待看清女子的那一刻,不由得怔愣住。
    孕期好像没给她带来什么困扰,相反,还给她添了些许说不清的神韵,女子肌肤若雪,髻发如云,一出现就让众人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众人心底忍不住苦笑,她很少穿红衣,但如今红色落在她身上也是格外合适,当初那个柔软可欺的女子仿佛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
    邰谙窈被宫人扶着在正中间的位置落下,她抬眼望了殿内妃嫔,她这个位置要高于众人,于是将众人神情都尽收眼底。
    邰谙窈轻挑眉,原来坐在这个位置是这种感觉。
    杜修容见她坐好,就领着一众人跪地请安,绥锦将一杯茶水放在她手边,杯中的是浓茶,显然她是怕娘娘在这种时刻犯困。
    敬修容今日也没有缺席,她和杜修容并肩,站在众人前面。
    于是,邰谙窈一眼就看见了她,反之亦然,敬修容俯身跪下,再是掀起眼帘,也只看得见那一双踩在台阶上的绣鞋,这般角度,也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双绣鞋是踩在了她头顶上。
    她深深地看着,一点点地攥紧了衣袖。
    这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那日,她和邰谙窈合谋拉下皇后,不惜彻底做了恶人,却没有想到最终是替别人做嫁衣。
    而这一切的终极原因,敬修容心知肚明,她竭力忍住心底难遏的恨意。
    若非乔氏毁了她的皓儿,她怎么会彻底失了谋划的底气?!
    邰谙窈扫了眼敬修容,她没管敬修容在想什么,轻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
    “本宫和诸位也不是初次见面,本宫懒得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日后你们只要记住一件事,守好宫中的规矩,不要让自己失了体面。”
    她咬重了体面二字,这满宫女子都是世家培养,再是低门也官家出身,平日中最在乎所谓脸面。
    她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谁要是不好好地守着规矩,到时别怪她不给脸。
    众人听罢,也没觉得意外,这位主也就刚入宫时装得和善了点,后来和废后对上时也是看似可怜实则步步紧逼,她们心底都清楚这位主从不是个善茬。
    众人恭敬地俯身:
    “谨遵娘娘嘱咐。”
    她们瞧着恭敬,但是邰谙窈也没有信,说到底,她们瞧着是争宠,实际上争的都是利益而已。
    说句大不韪的话,从她们入宫的那一刻起,属于下一任帝位的争斗就已经开始了。
    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舍得放弃登顶的希望。
    时瑾初今日没有早朝,但听闻是有官员求见,他早早地就去了御书房,邰谙窈也没什么话要说,她也乏得紧,正要准备散了请安,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唱礼声响起的同时,时瑾初也出现在了坤宁宫中。
    众人心底都是不由自主地一紧,要知道,废后在位时的请安,从来不见时瑾初的身影。
    敬修容也忍不住地眼神闪了闪。
    她嫁入东宫时,东宫没有正妃,即使乔氏拿着中馈的权利,也不需要众人去请安,后来乔氏也被封后,她也有孕在身,时瑾初忙于前朝稳定,莫说来替乔氏坐镇,坤宁宫十天半个月不见圣颜都是常态。
    敬修容都习惯于此了,所以在看见时瑾初出现时,纵是她,心底也难以平静。
    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么?
    这宫中惯来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低位妃嫔诞下皇子后高人一等,但同样的,若妃嫔身份出众,膝下的皇子也要高其余皇子一等。
    敬修容扯唇,她不由自主地想,即使皓儿没有问题,在时瑾初如此偏心下,她的皓儿真的有一争之力么?
    邰谙窈也有些愕然,她站起来正要迎上去,腰肢的酸疼就止住了她动作,那点意外立时消失,她忍不住地恼瞪时瑾初一眼。
    时瑾初脚步一顿,他不着痕迹地挑眉。
    他来给她长脸,也是做错了?
    下一刻,他瞧见她一手若无其事地按住腰肢,就意识到她在恼什么,时瑾初难得有点不自在。
    满宫的妃嫔都俯身跪下,邰谙窈忽然了解这个位置的难处。
    因她是皇后,要做表率,比如现在,她就得走到众人前给时瑾初请安,但她要未彻底弯下腰,就被人扶起来,某人道貌岸然地扶着她坐下,低声问她:
    “很难受?”
    邰谙窈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时瑾初的声音是小,但这殿内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是被人听见,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四周人都是低埋首,格外恭敬,不论真假,但都是一副什么没听见的模样。
    邰谙窈心底松了口气,她也不敢再瞪时瑾初了,生怕他不着调得又乱来。
    宫人早搬来了椅子,等时瑾初落座后,他才漫不经心地让众人起身,众位妃嫔没想到会遇见他,难免有点情绪激动。
    但下一刻,时瑾初的话让她们彻底僵住:
    “你们不是第一日入宫,你们都清楚这宫中规矩,朕不会插手后宫事宜,日后皇后管着六宫,你们守着她的规矩,不要叫朕烦心。”
    他说得不轻不重,甚至话音都是温和,但谁都能听不出他话音中的不容置喙。
    邰谙窈险些没笑出来。
    但众位妃嫔脸色就差很多了,她们都清楚皇上来替皇后坐镇的,但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至于皇后管理六宫,其实就是在让敬修容和杜修容将宫权交还给中宫,她们心底有酸涩,但也早有预料,也算接受良好,皇上都将后位给邰谙窈了,怎么会叫她没有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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