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耐烦地坐下,见着大皇子再次跪在自己的面前,恶狠狠地问他:“你还有什么事?”
    “父皇,刚才儿臣是不甘心,说北静王乱杀无辜等等一切都是编谎,就是为了拖他下水。儿臣该死!儿臣就是想临死还拉一个垫背的!儿臣才刚回去反思了下,儿臣不该恶上加恶,临进地狱前还要加深自己的罪孽。儿臣如此恶毒,万死不辞,请父皇赐罪,赏儿臣一个死罪吧!”大皇子说罢,就哭哭啼啼的给皇帝磕了数个响头,哭得连鼻涕都流了出来,一副十分可怜兮兮却又视死如归的样儿。
    “你个混账东西,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陷害别人!”皇帝赤红着脸爆吼,三两步下去,亲自抬起龙脚踹了他两下。大皇子紧闭着嘴,挨着踢打,一声都不吭。
    “哼,好在朕心里早就清楚你心里这点小算计。”皇帝发泄完了,就气呼呼地命人将大皇子拖出去。他狠狠咬牙半晌,便命人即刻押送大皇子前往西南守陵,“一刻都不要耽搁!”
    闹腾儿子终于走了,皇帝大大松口气,却也有一副遗憾的样子。
    贾琏要告退,皇帝拦下他。
    “这回你也听见了,北静王的事是他自己胡诌的。”
    贾琏颔首表示明白,“大皇子果然学识了得,能在那般惊恐慌张之下,编造出如此紧密逼真的故事来,臣真有些佩服。”
    “就他那样,你还佩服?去去去,你也别在朕跟前讨嫌了。”皇帝不耐烦的招手打发贾琏走。他现在心里面全是那个大逆不道的臭儿子,别的事儿没心情去想。
    总管太监戚公公送贾琏出了殿,小声劝贾琏这几日在皇上跟前少说话。
    “公公的侄子我已经找到,目前安排他在小凌庄住下了。”贾琏小声道。
    戚公公忙拉着贾琏小声问,“身份可确定?”
    “该是他,他八岁的时候被卖走的,能记事儿了。记忆里家里的那些事儿都能跟公公所说的对上,其辗转到云州的经历我也已经派人去核查过了,的确属实。再者,这孩子鼻子眉眼长得也和您一模一样。”
    戚公公乐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和他死去的父亲确实长得有八分相像呢,便麻烦你好生照顾这孩子,什么时候有空我定要亲自看看他。”
    “我这里有一事,还请公公帮忙我查明。”贾琏看看四周,小声对其道。
    戚公公忙让贾琏吩咐,亲侄子被拐走那么大的事儿他随口一说,贾琏都上心帮他寻着了,别这份恩情他怎么都还不完。
    贾琏:“之前大皇子第一次被带出殿之后,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还请公公帮忙查问查问。”
    戚公公转转眼珠子,点头应下了。未免皇上那边找他,他应下此事就急忙告辞去了。
    贾琏乘车刚出了宫门,就见一豪华马车慢悠悠地走在前头。兴儿一眼就认出那好像是北静王的马车,撩开帘子伸头来跟贾琏汇报。
    “不必理会。”贾琏冷声道。
    马车越过往前走,过了两条街,转到平常的大街上,一直被落在后面的马车突然加速,赶超了过来,转而掉转车头,横在了路上。
    车夫紧急刹车,兴儿还未来得及问自家琏二爷怎么办,就听见车内传声道:“调头绕路走。”
    兴儿高兴地得令,眼见着那边的马车帘子要撩动起来,忙催促车夫快点调转马头。只要对方没晾出郡王的身份,他们这么走就没问题。
    北静王嫌弃帘子要下马车的时候,就听见身边人焦躁的喊着人走了。他转眸去瞧,果然见马车掉头飞奔向大街的另一边。
    这时候才有人喊着:“北静王在此!”声音却已经被杂乱的马蹄声掩盖,人家听不听得见全屏自己的心思了。
    国公爵位与郡王虽然只差一等,奈何那位奔跑中的国公爷是个极为受宠的人物,别说他一个异姓郡王不能随便惹他,就连那几位年小的皇子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恩师了。
    思及此,北静王更恼怒。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几位皇子跟着贾琏学种地,简直是天下第一可笑事。偏偏朝中大臣们的都跟风起来,有事儿没事就去庄子里找贾琏,研究什么务农了。如此便引得京城内的文人墨客们都跟风,一个个好好地读书人不去吟诗作赋,研究文章,反而挽起袖子相约在田中耕锄,一起返璞归真。
    水溶抬手看了看自己修长又白净的手指,冷笑着瞥了瞥嘴,他这般雍容尊贵的人物,可去不了那种脏地方。
    “王爷,您看还追么?”小厮等了会儿,见王爷发愣,踌躇问道。
    “追,他绕路走又如何,终还是要回到镇国公府。”水溶自信一笑,放下帘子,就命马车直驱镇国公府。
    出了街口,兴儿见北静王的马车没有追过来,高兴地转头问贾琏,“爷,咱们去哪儿?”
    “去小凌庄,捎话给二奶奶,我今日不回了。”
    兴儿眼珠子一动,立马就明白自家爷的意思了,自保奋勇去报信儿。目的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北静王会有什么表情。
    兴儿下了马车,卖了个烤地瓜,一路上边吃边晃悠,慢吞吞的走回镇国公府。从后门进府后,听说北静王没来,兴儿还挺纳闷的,去回了二奶奶之后,就巴巴地跑到前门去,听看门的说门外有一辆豪华马车停着。兴儿就凑到东角门开了个门缝,去偷偷瞧,果然见是北静王的马车。
    合上门,兴儿就抱着肚子靠在墙边儿偷笑。这北静王还死脑筋,以为自己多聪明,能在国公府门口堵到他们家琏二爷。真真是太可笑了!
    “哎呀,不行,笑得我肚子疼!”兴儿拍拍肚子,乐颠颠地道。
    几个看门的小厮凑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兴儿自然不能说,就被这几个人纠缠不休了。
    “你们几个,聚在那里做什么,成何体统!”一记低沉带着恼怒又有几分正经味道的男声传过来。
    不用想,一听就是政二老爷的声音。
    几个小厮不情愿的冲兴儿偷偷撇嘴,各自站好了。
    兴儿笑着给贾政打招呼,“给二老爷请安,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几个闹着玩的。”
    “大白天的,在堂堂国公府门口,你们几个这样不成体统,真真丢了国公府脸面!”贾政气呼呼的冲兴儿啐一口,叫人开门,他要出去。
    兴儿忙拦着,“您这会儿不能出去,门外有人。”
    “什么人?”贾政不解地凑上前去瞧,见那马车顶吊着的金珠玉坠有些熟悉,忽想起那是北静王的稀罕物,“你们竟然将郡王拒之门外?”
    “可没有,是他自己等在那儿,并未叫人通传。可是您这会儿若是出去了,就该要把这位祖宗请回府了。”
    “这有什么,郡王到咱们家,那是咱们的荣幸,何必叫人家在府门口苦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不懂礼数,怠慢了贵客。”贾政说罢就命人去开门。
    “他可是来找国公爷的!”兴儿见要拦不住贾政,故意提高音量。
    “就叫他在家里等有什么。”贾政也怒了。
    兴儿小声警告贾政:“国公爷为了躲他,去了庄子。你若邀请他进门,在府里住上几天,如何对国公爷交代?”
    “你一口一个国公爷,威胁谁呢?”贾政倍感受辱,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厮给训斥,作势就要去开门。
    兴儿见拦不住,也不说什么了,打发人去请大老爷。二爷交代过,他不能正面和二房的冲突,有事儿在心里记下就好。
    贾政兴冲冲地走到大门口,见没人拦着他,也没人说他,心里突然胆怯了,想想自己要真开大门隆重迎接了北静王,以后的日子该如何面对贾琏。可是如果现在不开门,只怕在下人们跟前,他有失尊严。
    贾政转动眼珠子,见这些小厮都在暗中打量他,心下一横,大声道:“开门,迎接北静王!”
    几个小厮愣了,望向兴儿,不知该不该开。
    贾政更怒,他而今发话竟还比不过一个下人了!
    “我叫你们开门!”
    四命小厮,刚将大门闩撤下,就听见那边有人喊。
    “都住手!”
    “你干什么呢?”贾赦手里还抓着滴墨的毛笔,快步跑了过来。听了贾政和兴儿的话,贾赦就对贾政吹胡子瞪眼说不行,该听贾琏的吩咐。
    见贾政不听,贾赦一着急要拦着,手里还比划,一毛笔就戳到了贾政的脸上。
    第127章 看他怎么活
    贾赦呆呆地望着贾政左脸上的大‘黑胎记’,丢了手里的毛笔。
    噗嗤!
    贾赦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捂着肚子,笑得不亦乐乎。
    贾政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用手抹了一下脸,见到手心蹭上的黑墨汁,气得脸立时就红了。
    “大哥,瞧你干的好事!”贾政捂着脸转头朝门口走两步,气急败坏的哼两声,转身往屋里跑,忙命人备水洗脸。
    贾赦无辜地耸了下肩,“我又不是故意的。”
    随后,他就跟着贾政去了,还若无其事的看着贾政搓脸。瞧他搓不掉了,就叫人去取薛家送来的西洋皂给他。
    贾政用过之后,感觉皮肤不仅干净还细腻了许多,带着一股淡淡地花香。
    “薛家送来的?”贾政不忿地问。
    贾赦还不理解贾政生气的点在哪里,一脸不高兴,“对啊,你用着不挺好的用的?这有什么好气?”
    贾政白一眼贾赦,深吸一口气,做出不跟他一般计较的架势。
    贾赦见状就更恼了,追着他问什么意思,“给你用了好东西,还生气不道谢,这就是你读书读出来的知书达理?”
    贾政没好气地瘪嘴:“谢谢了!”
    “嗳,这还差不多。”贾赦高扬着下巴,一脸得意色,
    贾政冷哼着背手,快步直奔大门的方向。
    贾赦:“你去哪儿?”
    “去接北静王。”贾政干脆回道,对方越是拦着,他越要给贾赦找堵。
    “去去去,你去吧,等你去了,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在这府里待下去。”贾赦见拦不住了,一赌气,什么狠话都放。
    贾政这才想起而今自己住的地方是镇国公府,是皇上御赐给贾琏的府邸,虽然说律法上规定老的在不分家,他是名正言顺跟着老太太过来住的,权算是孝敬的名义。但真正算起来,这地方是人家的,他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客”。
    贾政羞恼地回瞪贾赦,因有下人们在场,才忍着没吼,等凑近到贾赦跟前,叫人关上了门,他才彻底甩脸子。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贾赦也没好气了,贾政不爽,他就更不爽!
    “怎么,是说这镇国公府是你们大房住的地方,我不该住这儿了?若是的话,我二话不说,这就搬回去。”
    “有种你就搬,不过搬归般,可别哭哭啼啼的在老太太跟前癞,说是我们逼你的。说实话,你大可以住在这里,你就是吃吃喝喝一人顶百人,我们也养得起你。可你不能惹事儿啊,琏儿的事儿有琏儿他自己做主,你乱掺和什么?”贾赦也不忿道。
    贾政愤怒的扭曲脸,“好,我这就走!”
    贾政当即就赌气去回了贾母,表示二房要搬出镇国公府,立刻,马上。
    贾母正瞧着宝玉跟迎春下棋,忽听这话,很是不解。打发走孩子们,才问贾政缘故。
    贾政扭着眉毛,就不说缘故,只说是自己在这住不习惯。
    贾母不乐意了,板着脸道:“你要走可以,但宝玉必须留在这儿跟着我。你媳妇儿那里我不管,她愿意随你去,你就带着去。”
    “母亲,宝玉可是我唯一的嫡子啊,我要搬出去,怎可能不带着他走?”贾政不爽道,“干脆分家算了。”
    “放肆!你说什么,分家?你再说一遍!?你要跟我提分家?亏你曾经也是个读书做官的,你可知你起初的举动就已犯下‘十恶’大罪之一的不孝。我不追究你,你就更放肆了,还敢直接开口提了。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别籍异财’!行啊,你非要走是吧,我这就满足你,去告官,叫你下狱单过去!”
    贾母气咻咻地站起身,这就要冲到门外,得幸鸳鸯、清澜等人拦着,才算作罢。
    贾母坐定后,气还没消,胸脯起起伏伏,脸上赤色未退。
    贾政早吓得惨白了脸,一声不吭的低着头,白白受着贾母的骂。细论起来,提分家却是是他做的不对,但他也是被大哥那些混账话气得,头脑一时发热了。
    贾母见贾政跟个门头乌龟似得缩站在那里,更是生气,对他真的是失望又失望。
    贾母冷笑道:“你有种提,没种去见官?走吧,咱们这就换衣服,去京畿府那里好好理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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