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好被子,傅庭修望着如兰的侧脸,抿嘴又凑了上去,事不过三,这回肯定能成功。
    有什么气息吹拂在脸上,睡梦里的如兰耸了耸鼻子,转了一下脸。
    唇/瓣突然触到柔软的脸颊,傅庭修也是心下一惊,迅速就离开,心突然就跳得很快。镇定下来才发现如兰并没有醒,傅庭修抚了抚胸口,伸手划过刚刚亲过的地方,满意地转身出了暖阁。
    大冬天有蚊子?如兰无意识的挠挠脸,然后埋进了被子里。
    傅庭修出了暖阁就去了勤政殿,顾容祯正在发怒中,前几日满门抄斩了虞家,下令家产全部充公,听说搜出来的光金银就有上百万两,还没算上田产和房契,统共加起来足足有大半个国库那么多,也难怪顾容祯那么暴躁了。
    “庭修来了,坐吧,”顾容祯稍微恢复了点镇静,脸色缓和下来,和傅庭修坐在棋桌前,“好久没和庭修下棋了,来。”
    傅庭修也不推辞,捏起白子,等顾容祯下完一手在不慌不忙跟上。
    “庭修来找朕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傅庭修放下一粒白子,微微颔首,“是如兰的事。”
    顾容祯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宫女,妍君说你对那宫女十分上心,先前朕还不信,”顾容祯捏着棋子朝傅庭修点了两下,笑道,“你是来求朕赐婚?”
    傅庭修没有说话。
    “这个宫女身份不高啊,恐怕……”
    傅庭修抬头,说道,“皇上,如兰为您挡了一箭。”
    顾容祯哽了一下,有点尴尬回道,“是啊,是啊,那朕要好好赏赐她。”
    傅庭修又不说话了。
    顾容祯摩挲着棋子继续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赏些什么……”金银珠宝对一个宫女来说是没什么用的,她吃穿用度均由宫中调配,送再多的东西也是死物,傅庭修也不会同意,“朕是想给她封个爵位吧,可她是宫女出生不好给啊,这外头传出去不好听。”
    傅庭修放下手中的白子,突然话题一转,“太后仙逝前曾找过臣第。”
    “太后?”顾容祯疑惑问道。
    “太后许诺,让鸿胪寺卿纪卓远认如兰做妹妹。”
    顾容祯一张脸突然有一点不好看,但少顷就恢复了正常,说道,“原来庭修在这儿等着朕啊。”
    “还请皇上恕罪。”傅庭修抬腿就跪下了。
    顾容祯把人给拉起来,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你看你为了这个叫如兰的宫女费了多少心思,自己的身体都还没养好,行行行,都依你,过两天朕就下旨。”
    “臣弟替如兰谢皇上恩典。”
    两天以后,顾容祯如约的下了旨,只不过先下了一道立贵妃傅氏为后的旨意。
    这道旨意是顾容祯在虞氏死了之后就想好的,也不需要和朝臣商量,比起通敌卖国的虞家,傅妍君实在让人挑不出错,何况其父正在战场,一个皇后的位子能让定国公安心为国杀敌,朝臣自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傅妍君登上皇后宝座,对如兰也没有坏处,甚至还有点锦上添花的意思。
    傍晚,顾容祯的圣旨就到了临水暖阁,正在喝粥的如兰当时就被呛得脸通红。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鸿胪寺卿的妹妹?”如兰瞪着眼睛看傅庭修。
    傅庭修一脸平静,舀起一勺白粥送到如兰嘴边,“是啊,我也不知道。”
    给如兰封爵的圣旨比认亲又晚了两天,当时傅庭修正在给如兰喂水,圣旨一读完,如兰就被呛着了,这回有点严重,害得傅庭修手忙脚乱。
    如兰望着圣旨上“安宁县主”四个字问傅庭修,“皇上什么意思?”说着,很自然地咬下傅庭修递过来的一口酥。
    喝了好几天的粥,如兰嘴里都没味儿了,好不容易送来了一盘子点心,傅庭修只给如兰夹了一个,第二个就要求如兰撒娇才能给,如兰鼓着脸勉为其难吐了个舌头,傅庭修满意地递过去第二个一口酥。
    “你给皇上挡了一箭,那么多人看见了,自然赖不掉。”傅庭修伸出细长的手指刮掉如兰嘴边的碎屑,如兰抹了抹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
    “那我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傅庭修放下点心碟子,如兰“哎哎哎”的叫起来,伸手还要,傅庭修轻笑,“如兰变了不少。”
    成功抢到点心,如兰舔舔手指,“之前过得那么小心谨慎,不就是想要在宫里活下去,没想到还是差点就死了,所以这次活过来,奴婢就想活的轻松点。”
    傅庭修眼底深意越发浓厚,“这样很好。”
    如兰眯着眼笑,靠在软枕上很满足的摸/摸肚子。
    “不过不能再自称奴婢了,”傅庭修提醒道,“你现在是县主。”
    “哦!”如兰瞪大眼睛,对于身份的转换兴致勃勃,“县主很厉害么?地位是不是很高?”
    “很好。”
    如兰甩头,“很好是多好?”
    傅庭修笑意满满,“很好到,可以嫁给本世子了。”
    惊慌中
    如兰眯着眼把这句话来回嚼了许久,最后却只干巴巴吐出一句,“看来真的很好啊,哈哈。”对于傅庭修话中深意如兰是全当没领会,有些着急地想要岔开话题。
    傅庭修可不愿意如兰这么简单就回避这个问题,直接伸手握住如兰的手腕,迫使如兰无法后退躲避的傅庭修的眼神,“我说真的。”
    “那,我要是拒绝呢?”如兰鼓着脸急促的说道,抬眼就看见傅庭修的目光暗了几分,“我随便问问的别当真!”一加完这句如兰就后悔了。
    傅庭修嘴角微勾,松开了如兰的手,一边捏好被角一边转移话题说道,“封爵的赏赐已经放到小库房里了,本来说是是先放在家姐那儿,不过家姐考虑你已经算是臣子了,就直接挪过来了。”
    如兰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赏赐?还有赏赐啊?”
    “要看单子么?”傅庭修从一旁的小几上捡过一张赏赐单子递给如兰,“有些小件的,我就捡出来摆着了,这暖阁你还得住上小半年,可不能太寒碜。”
    如兰看着单子,字都认识,可连起来却看不懂了,她把单子往额头上一拍,丧气地说道,“怎么都取了这么长的名字啊,我可是连娘娘的首饰什么的都背不全的人。”
    “哪个不懂?”傅庭修拉下单子,顺便点了一下如兰的额头,“这个?”
    如兰指着“卷云纹玉如意枕”,傅庭修笑道,“只是一只玉枕罢了,现在天气凉用不上,放在库房里了。”
    一整块玉雕的枕头啊,如兰倒是很想看看,一定很值钱。
    傅庭修指着如兰背后靠着的软枕说道,“这只也是赏的,写在这儿,”说着拉过如兰的手点在单子上,“十香浣花软枕。”
    “还有香几上的紫金香炉,门边的桃木围屏,都是赏赐里的。”如兰把单子合上交给傅庭修,听着他继续说着,“这些东西都是留在宫里的,赏给纪卓远的还没算上。”
    纪卓远?哦——如兰想起来了,那个还没见过面的便宜哥哥。
    “那我之后是要搬到外面住吗?”如兰歪了歪头,“和那个纪卓远住一起?”
    傅庭修颔首,“如兰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住到国公府来。”
    如兰迅速甩头,心想还是住在宫里比较好。傅庭修也不意外如兰拒绝,刚要借着机会逗逗如兰,暖阁外头就有小太监叩门,言说勤政殿传召。
    傅庭修只好起身先去回话,临走前仔细嘱咐了小宫女好生照看如兰。
    傅庭修前脚走,后脚就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楚明秀。
    “楚才人你不能进去!”外头的宫女先前得了傅庭修的嘱咐,死拽着楚明秀不放行。
    楚明秀好像挺生气的,如兰在里头听着她骂骂咧咧的,好像还打了那宫女,如兰皱皱眉头,不知道楚明秀这时候来是什么意思。
    “楚才人吗?让才人进来吧。”如兰虽然实在不待见楚明秀,不过人家都到门口了,见一面也就罢了,更何况自己是县主了,也不怕楚明秀,那被打的宫女,如兰也一并让拿了药先去擦擦,无需一直守着门。
    谁知等到如兰见着她面的时候,却整个人都有点怵。
    楚明秀的妆容比起以往更加浓艳了,穿着也越发老态,隐隐还看得出些阴郁,眼睛里满满是恨意,这让如兰摸不着头脑,自己受伤前后并没有招惹她啊。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命?怎么一箭就是没射死你!”楚明秀冲过来,如兰惊惧地向后逃,可床就那么大,还是被楚明秀抓/住了衣袖,“没死也就罢了,还当上了什么县主?”
    楚明秀眯着眼咬牙切齿,嘴里仿佛能啐出毒来,拽着如兰衣袖的手指死死扣住,隐约能听见布帛开裂的声响。
    “什么鸿胪寺卿的妹妹!我还不知道你!一个浣衣局出身的贱奴!”楚明秀用力把如兰从床里面拖出来,如兰怕扯到伤口始终不敢大动作挣扎,楚明秀一把扣住如兰的下巴,尖利的指甲掐的如兰生疼,“凭什么你就可以坐享荣华富贵?我就只能在长信宫里守空房!”
    如兰的下巴被掐出一条红痕,她眯着眼用手抵着楚明秀的手腕,艰难地开口,“你受的罪,和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犯的错,何必在我身上找痛快!”
    楚明秀哪里会听如兰的话,上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如兰的下颌骨,顿时就红了一片。
    “同样是贱婢出身,怎么你就事事顺心步步高升?你到底有什么好,那个定国公世子天天围着你转!”楚明秀说到最后都急红了眼,声音拔高越发刺耳,“为了救你还给那个老头子磕了两个时辰的头,你可真有福气啊!”
    又是一巴掌,这回如兰却蒙了,什么老头子,什么磕头,傅庭修为了自己做了什么?
    “凭什么我就这么惨!孩子没了,连生育的机会都没了!凭什么你过的那么好,凭什么!”
    “世子……”如兰被楚明秀掐住脖子,脸憋得通红,双手在空中乱抓。
    楚明秀逼近如兰的脸,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疯狂,“世子?别叫了,他还傻傻的在去勤政殿的路上呢。”
    什么!如兰惊恐地睁大眼,原来是楚明秀支走的傅庭修!
    “哐——”
    暖阁的门突然被踹开了,正在得意的楚明秀回头,却发现“傻傻去勤政殿的”傅庭修快步走了进来。
    “你居然没去!”楚明秀并没有放开如兰,这是她的筹码,握在手里或许还能挣扎一会儿,“不想让她死就得听我的!”
    “世子……”如兰不停抖动自己的脑袋示意傅庭修不要管她,然而傅庭修只是皱了一下眉,就看向了一脸戾气的楚明秀。
    楚明秀想把如兰拖下床,可是如兰呼吸不畅太久了,身体都使不上力,软软倒在床/上,以楚明秀的力气根本拖不动。
    “废物!”这样的如兰只会成为自己的累赘,楚明秀当即转了念想,把如兰往床头用力一推,自己转身就想逃走。
    楚明秀推的力气太小,如兰刚好扶着床头的雕花柱子直起身来,摸索着下了床,那边的傅庭修见如兰没事,闪身就要拦住楚明秀。
    楚明秀也是心里慌张,心里只想着让傅庭修走开,心一狠拔/出头上的簪子就要往傅庭修身上戳。
    如兰抬眼就看见这凶险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慌乱中摸起手边香几上的紫金香炉,想也没想就朝楚明秀脑袋上砸。
    “啊——”如兰看着楚明秀身子一顿然后眼一翻就倒下了,吓得尖叫起来,脑子一片空白,张着手直扑向傅庭修的怀抱。
    “我杀人了!”如兰揪着傅庭修的衣襟紧张兮兮的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傅庭修搂着如兰的腰,看着如兰如惊弓之鸟一般跳来跳去,抓着自己的前襟摇来摇去,嘴里不停念叨“怎么办怎么办”,不由得偷笑出声。
    “这时候还笑!”如兰瞪了一眼,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对了对了,砸一下不一定会死,先看看先看看。”说着就松开傅庭修的衣襟要蹲下来查看。
    傅庭修一把掰回如兰的肩,说道,“别看了,一会找太医还有大理寺的人来看看,”说着还拍了两下如兰的后背。
    如兰一个激灵,才发觉气氛不对,猛地推开傅庭修往后一退,结果用力过猛扯到伤处,“嘶”了一声,又被傅庭修抱回了怀里。
    “我去找樊老来检查一下伤口。”傅庭修心疼啊,抱着如兰就走到床边,又高声叫来宫人处理掉楚明秀,吩咐尽快禀告皇帝并传话给樊老。
    暖阁里又只剩两个人相处,如兰在被子里玩手指,想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了。
    “之前世子额头上的伤,是磕头磕的么?”
    傅庭修嘴角一弯,“不是,无意摔着了。”神色如常,看不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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