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芷一直以为何湛延死了,精尽人亡,吓得她玩具都没从死者身上拔出来,安慰自己好聚好散,慌慌张张地逃离他家的地下室,案发现场还没有处理痕迹,坐在门口冷静,冷静后整理衣着涂抹口红上楼梯,就碰上私闯民宅的常屿。
    常屿说要带走她。
    论战力,裴芷可以把常屿也带走,但这人并非单打独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卢荔这个大律师跟着,她还在考虑把死鸟和死猫也带走,幸好不是来者不善,想着也能利用,没想到真挺有用,亲手送个仇人给她解决,大仇得报的快感盖过处理尸体的恐慌。
    离开何湛延,终于没人能掌控自己,出席那个人的葬礼,逢场作戏挤出的眼泪骗过所有来宾,之后便迫不及待把宋亭道接过来。
    一个宋亭道不够,还有俩新认识的网红,查茜茵和她视频通话,周轩途露过脸,好姐妹儿心中疑虑,开口问她,她说就喜欢这一类的。后来粱苑阡露脸,查茜茵眼都看直了。
    裴芷心里空荡荡的。
    其实她没有那么喜欢宋亭道,说话好听的人不止他一个,说起长相也可以,重要的还是气质和神韵,像极了年轻时的何湛延。
    但他没有何湛延上进。
    于是鞭策他,在班里搞好群众关系,争取当上班干部和积极分子,以后考选调生上岸,姐姐有办法照顾你~
    身体力行,裴芷起带头作用。十二月的两周,宋亭道都扑了空,第一次家里没人,原来是姐姐去市区国考;第二次又没人,原来姐姐去省外考试,回来就骂住宿坐地起价,他劝姐姐消消气待会儿就有洗地的说平时折扣节假考试日是正常价格了;第三次终于没扑空,结果姐姐送他返校以后当天晚上就发朋友圈,原来又和其他男人露骨玩耍,左拥右抱的好不嫉妒。于是他头脑一热,次日又旷课折回来,发现人好多啊。
    尴尬不尴尬,真几把尴尬。何湛延从便利店出来开车,周轩途从便利店出来走路,粱苑阡打的来的直达小区门口,三人前后脚都在裴芷家里,裴芷一看人好多啊,各有各的理由,全都扎过来,于是招呼他们都别几把闲着给老娘做饭。
    宋亭道来得晚,进门了看见何湛延掌勺颠锅一顿猛抄,周轩途切菜,粱苑阡洗碗,裴芷让他把地扫了桌子擦了准备摆盘,一直忙活到晚上。看更多好书就到:hu anh aor.c om
    五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裴芷坐主位,分配好座位后入座,桌子底下四个男人没少踩对方的脚,粱苑阡吃完饭最早,起身离席那白色运动鞋都给踩黑了。
    小死样真能忍,是挺有姿色的,和他主页视频大差不差,何湛延看见他就来气,吃个饭一直调侃,猛然想起如果昨夜自己没来,那先来的就是这人了。怪不得姓周的说这丫嘴贱!在座的三位嘴都挺贱的,贱的平分秋色,贱的不相上下。
    何湛延聪明,没被他们仨踩,被偷袭的预感来袭,就蹭裴芷的腿,桌下一边掐架一边调情,桌上那仨都干瞪眼小孩子过家家,这俩人眉目传情。
    饭还没吃完,裴芷接了一个电话,匆匆离席,回来后让几人把卫生收拾了,晚上各回各家,谁都不留,裴芷说她心情不好,识相的就别烦她。
    四人得了逐客令,出了门,不约而同架起嘴炮——粱苑阡内涵宋亭道千里送吊吃闭门羹,宋亭道张口骂他脸上的粉比墙漆还厚,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一句话刺激何湛延,让他俩安省会儿,粱苑阡转头说他老牛吃嫩草,宋亭道也攻击何湛延人老色衰,从头到尾周轩途识大体没有参与他们的骂战,宋亭道也不放过,说他是何湛延的替身,俩人长一样,又说粱苑阡脾气性格像何湛延没心没肺,只有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结果周轩途没急粱苑阡急了,抬手扇宋亭道的脸,说什么老子才不是替身,老子也是独一无二的,老子也大不了你几岁。
    其余两人看他俩互掐,周轩途劝架无果,何湛延上去把俩人拉开,一人一拳肘地上,被打懵的宋亭道想到那次被何湛延打进医院的恐惧,清醒后立刻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一旁。粱苑阡不服气,爬起来要干架,何湛延轻松躲过那人挥拳,一个扫堂腿一个抱摔,短暂的安静后那人爆哭。
    裴芷听到哭声,出门瞧,原来这几个人在她家院里打架?
    ……事情最后是解决了,几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都是替身谁也别说谁,然后矛头一致对准何湛延,还是梁苑阡消息灵通,把裴芷要结婚的事说出来了。
    结婚?
    对啊,阿芷姐姐要嫁人了。听说男方家里挺有钱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估计两家也都门当户对吧。
    宋亭道安慰自己没关系,还能做朋友,毕竟也算他姐姐。
    周轩途没说话,目光冷淡,看不透他的想法。
    梁苑阡想到纯爱哥,开玩笑打趣剩下的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连自己的后路也安排好了——阿芷姐姐那么多朋友,哪个都能成为咱们的金主。
    何湛延说死鸭子我可去你大爸的。
    “你们别不信啊!阿芷姐姐在床——上——告诉我的,我听到以后吓一大跳呢~”
    众人惊讶。
    “等会儿,你俩睡过?”周轩途开了腔,“你俩?你?梁苑阡你个不要脸的爬床!我把你爸的几把割下来捅你皮燕子!日你爷爷的初生!”
    梁苑阡还嘴硬:“睡没睡过跟你有什么关系?成年了吗你?阿芷姐姐喜欢我才会告诉我,撒泡尿照照自己吧,你也配?啥比一个!”
    宋亭道听出来言语中的深意,加入这场逗周轩途的嘴炮,他搓搓手:“哎呀~小周啊你别太心急,到年龄了就可以了,阿芷姐姐呢~不喜欢小的,可我不小啊,我大,阿芷姐姐可喜欢了~”
    “你俩都啥比,老子我也不小!我干净我有做人的底线!我不约炮不嫖娼不乱搞!更不会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老子这么大还是处男,没牵过女孩子的手没亲过嘴!”周轩途眼睛红红的,说到最后带着颤音。
    剩下二人异口同声:“俺也一样——”
    三人突然看向何湛延。
    其中一人看他失神,戳戳他的手臂。
    宋亭道不怀好意地发问:“哥,你这个年纪,你这个身份职业,应该谈过很多女朋友了吧?肯定比我们有经验吧~”
    沉默。
    “老何,你不会是认真了吧?哎呀不至于,咱们都是阿芷姐姐的男朋友,你没必要非得当新郎官的!被阿芷姐姐拒绝以后我就看开了,咱几个谁能和她这号人物能走到那一步?过好当下才是重要的。”宋亭道于心不忍,想着是不是说话太重,他拍拍何湛延的肩,几个男人心连心,都从中缓过来。
    梁苑阡这时候知道boys  help  boys了,他小步凑过来,同他们一起安慰:“不是,哥,阿芷姐姐给的多,那都是有代价的,你们是不知道她让我洗窗帘啊!他妈的手洗!跟着她就是当保姆,我宁可继续去外网开直播卖肉!”
    众人附和,都说出自己的经历,何湛延一言不发。
    何湛延说自己有事就先走了。
    几乎是冲回车上,打火窜上路,没出小区,眼泪就啪哒啪嗒往下落,泪水模糊视线,上了高速才敢放声痛哭,边擦眼泪边直线行驶,路况良好车辆少,害怕出交通事故,他找了个服务区哭。
    回家后借酒消愁,下班回来后就喝酒瘫着,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他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何菡菡过来蹭他,他也不撸何菡菡了,赫尔墨斯歪着头看他,不明白主人这是咋了。
    直到裴芷出现在他家里,以打破一扇窗户玻璃的代价。
    这一个多月以来,何湛延没有主动联系过裴芷,裴芷状态也挺差,给查茜茵打电话倾诉委屈,拨通过去先是哽咽,然后哇哇大哭,好姐妹儿速速歇了年假,专门回来陪着她。俩人出门喝酒,裴芷说何湛延拔屌无情,冷暴力她,断联到现在,查茜茵气得也破口大骂,真是个不负责的废物!
    喝酒尽兴,中间裴芷睡过去几次,查茜茵开车来的,不能酒驾,这天轮到周轩途,急急忙忙打车过去接人,他开车载着两人回家,进门了和查茜茵一起把裴芷搬进屋,抱不起来人,查茜茵隐晦地说他小孩子多吃点才能长身体。
    查茜茵把裴芷的衣服脱了,送她上床睡觉,头一沾枕头,裴芷立刻醒来,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沉醉,一瞬间荡然无存。
    她断片了,忘记这天和查茜茵见面后发生的事。
    也忘记周轩途和梁苑阡。
    第二天醒过来看见梁苑阡,她第一反应是入室抢劫,去厨房拿刀自卫路过客房,处处是生活的痕迹。放下戒备心,估计是新认识的小男模。
    ……似乎不仅仅是断片。
    她忘记常屿和卢荔。
    她打开手机,习惯性登上那个软件,却没找到那个软件。
    ……似乎是某种精神疾病。
    她忘记那个软件的账户已经注销了。
    她忘记何湛延没死。
    她只记得他的尸体被遗落在那个小小的地下室。
    ……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洁白的殿堂,红毯铺在青草地上,十字架前的牧师看不清脸,道路两旁坐满了观众。
    她穿着红黑色的婚纱,所过之处鲜血流淌,前往鲜花舞台的路越来越长,钢筋水泥与瓷砖木石通通剥落,露出阴森森的白骨阶梯。
    新郎背对着她,转身的一瞬间,音响放出属于婚礼现场专有的结婚进行曲。
    一刹那白骨阶梯灰飞烟灭,红毯绿地上升周艳恢复正常的环境。定睛望去,她所着重工月银花嫁lolita,头戴手作宝石圣女冠,蕾丝银纱遮挡她的视线,仍然无法看清新郎的样貌。
    “阿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裴芷从睡梦中惊醒,急速的坠落感令她很不舒服。睁眼镇静,心跳起伏剧烈,额头后背升了一层密密的冷汗,濡湿床褥。
    艳阳高照,几缕明媚阳光洒进屋内,尝试起身,身上、手臂上缠着绷带,浑身疼痛,不着一物。
    习惯性伸手向床头柜,却不慎打落水杯,玻璃碎片飞溅,水漫成滩,不小的响动先吸引何菡菡。它扑上床,和裴芷对上了眼,
    “咪咪!哎呀——”她抱着小猫情不自禁开撸,“咪咪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啊?哦,母的。”
    何菡菡安静地待在她的怀里,受伤的那只手臂活动幅度大,裴芷动作僵在半空,一脸狰狞,扭头查看伤处。
    何菡菡在她怀里打滚伸懒腰。
    何湛延所在的房间内传来奇怪的声音,把裴芷吓了一跳。
    他在夜里更换窗户,安顿好裴芷后又拎着工具箱查看被她进入的地方,整扇窗户不仅仅是玻璃碎裂,窗户把手还被她彻底破坏,以至于何湛延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和自家窗户打了一架。仅更换玻璃于事无补,他干脆拆下这一面窗户,又从地下室里抱上来个同款安上,至于拆卸下的框架连同碎玻璃一同打包扔出去。
    忙活一整晚,第二天请假不上班,继续照顾裴芷,更换绷带纱布给伤口上药,给她擦拭身体,这期间何湛延寸步不离一直守着昏睡的裴芷,她睡了两天,他也两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赫尔墨斯飞进房间,停在裴芷的肩头,张开爪子,几根短发顺势落下。
    何湛延捂着头跟随进屋,见裴芷醒了,跟何菡菡打成一片,大喜过望,嘘寒问暖慰问,眼中溢出满满的爱意。
    裴芷被他盯得内心发毛,想下床清理,何湛延进一步坐过来,生人勿近的紧迫感不由得让她提提被子遮盖身体。
    我衣服呢?
    那么多疑问,她不知道先提哪一个。
    “大哥,你谁啊?”
    何湛延心停一瞬,不可置信,这么狗血的事也让他碰到了,失忆的状态应该立刻去医院做个脑ct查查,万一真有啥严重的脑损伤可就完犊子了。
    于是他顿了顿,身体向后,刻意保持距离。
    “阿芷,我是你的男朋友。”看她眼神有些心虚,“见过家长的。”
    裴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哦……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一个婚礼。”
    “是我们的吗?”
    “不是。何湛延我没傻,你不要当我蠢,见过谁家长?我见过你家长吗?还有,我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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