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朝着他这边转了过来,“嗯?”
    商南站在门口,视线却习惯性的往他的床头柜上一扫。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白色的影子,顿时抓心挠肝起来。
    “您是睡迷了吧?”商南小心的说:“我听见你这边声音不对,所以过来看看……”
    盛河川清醒了一点儿,长长吁了口气,“没事,你帮我倒杯水。”
    商南连忙答应,“好。”
    他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套房里的厨房不大,基本的厨具都有,还有一个冰箱,里面可以存一些面包火腿鸡蛋之类的东西,防着他们错过了饭点。商南借着窗外的亮光兑了一杯温水,出来的时候心里不知怎么就微微一动。他走到沙发旁边,动作极快的从箱子里取出那个样品,小心的塞进睡袍的前襟里,微微弓着腰,用一条胳膊拢着衣襟。
    因为盛河川呼吸道不是很好,空调温度高了半夜会咳嗽,所以他们这个套间的温度并不高。半夜起来身上套一件厚的睡袍看上去也正常。商南这个样子,别人看了也只会以为他怕冷。光线又暗,也不容易联想到别的事情上面去。
    商南心头狂跳的进了盛河川的卧室,一抬眼却见床上是空的。他心里也跟着一空,随后才反应过来盛河川是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亮着灯。
    这意味着从盛河川的视角来看,除了洗手间,别处都要更暗一些。
    商南放下水杯,抖着手把样品放在床头柜上,又把床头柜上的那一个塞回了自己的睡衣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花瓶挪回刚才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往卫生间的门口走了两步,说:“盛总?水给你拿进来了,还要什么吗?”
    盛河川说:“不用了,你回去睡吧。”商南毕竟不是他的生活助理,端茶倒水的事情使唤起来他也不是那么自在。尤其大半夜的让下属发现自己还做恶梦,怎么看都有点儿丢面子。
    商南连忙答应,猫着腰出来,手脚麻利的把花瓶塞回了行李箱。有脱睡衣的动作遮掩,沙发后面又是阴影,商南估计摄像头也拍不到什么。
    躺下之后,商南捂着胸口把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在脑子里反复回放。最后得出结论,并没有留下什么马脚。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睡不着,胸口的位置一直在砰砰直跳。到了早上起来,眼睛下面都是乌青的。
    盛河川都注意到了,还说是自己半夜醒来闹得他也没睡好。于光伟半夜睡得太熟,错过了一次表忠心献殷勤的机会,看着商南的时候就有点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商南也不在意,他的事情都办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撤退。
    盛河川也知道他这两天要回去,又嘱咐了一堆事情,就放他走了。
    商南直到坐进出租车,腿脚还有些僵硬。但心里却有种特别的激动,让他一想到能带着老婆儿子离开这一堆麻烦,就想要放声大喊。
    回程一路顺利。
    一下飞机,商南先给盛夏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好了。盛夏也听得激动,但让他直接来他办公室是不合适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他又不想让人看见自己频繁的出入“静海”。于是折衷了一下,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市区的公寓。
    商南觉得自己拿着的东西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巴不得早点儿给出去。所以连家也没回,一出机场就直接打车过来找盛夏。
    等进了屋,行李箱一打开,盛夏的眼圈就红了一下。然后他小心的捧起这个瓶子,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遍,用孙老头教他的办法确定这个花瓶确实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盛夏站起身,郑重的向商南鞠了一个躬,“谢谢商先生。”
    商南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连忙摆手,“这不算什么,当不起,当不起。”现在回头想想他在盛河川套房里度过的那三天三夜,好像也没那么煎熬。只是找机会把两样东西掉个个儿,能有多难,又不是上战场。
    盛夏平复了一下心里的悸痛,假装不知道内情的向商南打听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办成这件事的。在他看来,这件事要说难也难,因为无论是抢还是偷,外人都很难摸到盛河川的身边,并完好无损的把东西带回来。但要说简单也简单,缺的就是一个能走到盛河川身边,还不会引起他警觉的人。
    所以这整件事当中,最关键的一个成功因素就是商南。
    商南卸下了肩头重担,也没什么顾忌了。从自己怎么找上孙老头开始,将整件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盛夏等的就是他自己说出孙老头给了他两个样品。这东西就是盛夏的心头之刺,就算不知道另外那个花瓶到底是怎么回事,丁浩成当初又做了什么事,但他实在不想留着这样的一件东西了。在他曾经看过的故事里,这样的一件东西是会禁锢人的魂魄,让他不得入轮回,不得超生的。等他收拾了盛河川,另外的那个花瓶他也要想想办法,好好处理了。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在尘世间辗转。
    “两个样品,”盛夏问他,“还有一个呢?”
    商南摸摸脑袋,“还在箱子里装着呢。”他本来看着挺好看,想拿去“静海”找个地方摆上,后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生怕盛河川不知道是他换了花瓶似的。
    盛夏说:“你听我的,拿回瓷器厂去,打碎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埋起来。”
    商南愕然,很仔细的看了看盛夏的表情,见他不是说的玩笑话,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好,我听盛少的。”停顿了一下,神色微微有些不安,“花瓶……有什么不妥吗?”
    “别打听了,不是什么好事儿。”盛夏不想跟他细说,“但是你这么做了,是在积功德。”
    商南的神色顿时郑重起来,“我听盛少的。”
    盛夏完成了一件牵心这么久的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你儿子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有知名时尚品牌的实习生这样一个身份,也是很能加分的。尤其盛夏直接把他安排给了尼奥,让他暂时先带一带他,等过一段时间孩子的情况摸透之后,再酌情往下面的几个部门分派。
    商南顿时激动起来,“谢谢盛少。”
    盛夏摆摆手,“我让人在学校附近给你们夫妻俩找房子,大概也快有消息了。你们尽快准备吧。东西不要带太多,房子什么的,要脱手的尽快脱手。”
    商南连连点头。盛夏许给他的好处都是他无法拒绝的:孩子的前程、后半生安稳的生活,另外还替自己的兄弟报了仇。就算暂时不能回国也没什么,等再过两年,儿子完全适应了国外的生活,老两口自然有的是机会到处走走看看。
    剩下的就只有“静海”了。
    “静海”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估价、找个律师来办手续。有了之前盛夏安排的一切,商南报给盛夏的价格只有估价的一半儿。这倒不是他存心拿着盛河川的东西卖人情,而是转手之后,这些钱就变成了商南的。商南并不想狮子大开口。再说他儿子以后的前程还着落在盛夏的身上呢。
    盛夏爽快的接受了商南的好意。
    第76章 名单(一)
    “静海”的事情忙了半个月,等商南回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想起随手堆在办公桌下面的那个木盒子。他拿出那个美人瓶颠来倒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到底哪里不妥当。只觉得这白瓷瓶子做的挺好,润白柔腻,让人看着就联想起冰肌玉骨一类的形容词。
    商南想起上次盛夏说的那些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骨灰瓷这个名词,然后心里的想法一下子就刹了车,心头咚咚直跳,却怎么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心里不安,商南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怎么处置才合适,索性带着花瓶去找盛夏。盛夏对这个样品其实一直是有些疑虑的,当面见到实物,又伸手里里外外摸了一把,直到在花瓶内壁摸到了孙老头说过的那一道横纹,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盛夏看出商南的为难,也知道他们家这些天都在收拾东西,商南儿子已经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美国那边的房子也都托了韩云给打理好了,一家三口的机票就定在了几天之后。盛夏干脆把这件事揽了过来,亲自带着两个花瓶去了事先找好的一家私人作坊粉碎。
    在这之前,泰莉的美人瓶一直被盛夏放在他父母的卧室里。他觉得泰莉是愿意在自己家里好好休息休息的。但这个休息的时间是不能太长的。国人的传统就是入土为安。盛夏也不愿意他的父母魂魄不宁。
    这件事不能声张,万一有什么风声让盛河川知道,说不定这个疯子又要把坏主意打到墓园里来。
    盛夏先打发手下的人把那只样品花瓶带到了郊外安葬了,又好好烧了几摞纸钱。然后耐着性子等机会。一直等到半个月后,他借着父亲生日的机会去了墓园拜祭,同时还请来了莲花山上的高僧做法事。
    开了棺,盛夏将打碎的美人瓶的粉末放回了它们原本应该停留的地方。然后就是请来的行家掐算盒子重新摆放的位置角度。这位行家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罗盘,嘴里喃喃念着一堆谁也听不懂的术语,又掐算了吉时,最后喊了一句,“封棺”。
    盛夏听着他的号令,怎么上前、扶着哪里、哪里不能碰……但整个人的感觉是木的,他像是浸在一个深沉的梦靥里,辗转反侧,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的身体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半空的瓶子,眼泪就装在这个瓶子里,但是晃来晃去却怎么都晃不出来。
    他跪在墓碑前,听着僧人们高高低低的诵经的声音,心里想的却是,他一定不能放过盛河川。
    一定不能。
    商南一家走后,“静海”的经营就被盛夏交给了赵思年。
    赵思年以前是泰莉的助理,有能力,做事很细致,人品也是很靠得住的。盛夏把他安排到这里还有一层顾虑,那就是赵思年虽然也想找些事情来做,但他不愿意见人。这年头是有很多工种猫在家里就能做的,但这个范围里没有适合赵思年的。盛夏也不想这个人就这么一直沉寂下去,于是拉着商南以前的小助理小陈一起游说赵思年。
    “静海”暗地里易主,但明面上什么变化都没有。经营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显眼的改动,一切都是顺着原来的规矩来的,接手并不难。
    赵思年不想见人,可以啊,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都由小陈带着人来做好了。反正对外也说的是商南陪着儿子去国外的大学报到,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赵思年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解决问题就可以了。
    对于助理小陈来说,虽然换了一个新的老板,但工作内容却没有变,而且新老板还给他涨了薪水。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反正之前商南问他的时候,他就打着要继续留下来工作的主意的。
    赵思年把“静海”上上下下的账目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有些要改动的地方拿去给盛夏过目,等他签字了再拿回来,然后安排小陈和其他人去做。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赵思年也慢慢安下心来,开始适应这份工作。
    这期间盛河川也打过几次电话,因为商南走之前特意跟他请了假,所以盛河川打电话都是打到小陈这里来了。小陈一开始还有些胆战心惊,后来慢慢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问什么答什么,反正盛河川自己也知道,商南不会把太机密的事情告诉小陈。
    赵思年接手之后,直接就用了商南留下的笔记本电脑,因为“静海”的文件都在这里存着,来回倒腾两个人都嫌太麻烦。于是最初的半个月,赵思年都在整理“静海”的各种账目。他原本就是一个极细心的人,捧着商南的笔记本一个一个挨着看文件的时候,就找到了两个隐藏的加密文件。
    赵思年以为“静海”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账目,就把这个交给了盛夏。盛夏巴不得凯文和邦尼有事情缠住手脚,二话没说就把这件事交给了邦尼。过了两天,凯文把解密之后的文件拿回来给他看,盛夏一看最上面的那份名单,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当初刚刚找到赵思年的时候,赵思年曾经给他看过一份名单,同样的格局,只是人名的排序和最后的金额数目有所不同。盛夏一份一份看下去,发现同样的表格每隔一个月就有一份,最前面的一份是在五年前。
    盛夏心想,五年前都有什么事呢?他父亲已经过世了,泰莉已经被他爷爷提溜着放在了“盛世”一把手的位置上,他还在一边上着学,一边国内国外到处跑,似乎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冯延,觉得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
    盛夏赶紧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
    五年前,盛夏的爷爷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一手压着盛河川,一手捧着泰莉母子。他那时应该很为难吧,既想让盛家的生意安稳如山,又生怕他宠爱了半辈子的小儿子日后没人照顾,生活的不如意。但是他不知道,盛河川已经开始背着他联系昆枚这些心怀异心的“盛世”元老了。
    盛河川那时候并没有在“盛世”挂职,每月盛家给的零花钱也不可能无节制。他要在泰莉母子身边布局,又要收买人心,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如果这份表格就是盛河川的秘密账目,那他到底做的什么生意?
    盛夏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最后一份表格是在半年之前。他想不出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打电话找商南,结果商南完全不知道他留下的笔记本里居然还有什么加密的隐藏文件,说起文件的内容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倒是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半年前,盛河川决定吧“静海”的生意交给他来打理,笔记本就是那个时候盛河川给他的。
    “我拿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些文件了,”商南说:“大部分都跟会所这边挂着钩,当时是还有一些东西,不过我用不到的也就没细看,也懒得删掉,就那么放着了。”
    盛夏挂了电话,就把凯文和邦尼请去了“静海”,让他们俩帮着赵思年再仔细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两个预备役特工没有在赵思年的笔记本里找到线索,反倒是在会所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了一些令人起疑的东西。
    “就是这两个人,”赵思年坐在盛夏的办公室里,一手指着电脑屏幕对盛夏说:“当初就是他们俩带着人到处堵我。”
    监控画面上的场景是商南的办公室,不过商南并不在场,只有盛河川坐在老板椅上低着头品雪茄,桌子对面坐着两个衣着普通的壮汉,像是正在开会讨论事情的模样。但两个人在面对盛河川的时候态度略有些奇怪,好像不是很恭敬的样子。
    “怎么看着像是来讨债的?”盛夏皱着眉头对凯文说:“这两个人得查一查。”
    凯文问赵思年,“这些人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赵思年摇摇头。当初他也只知道盛河川派了人到处抓他,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也说不清。只知道这两个人手底下跑腿的喽啰挺多,越是市井热闹的地方,他们越是如鱼得水。这使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感觉走投无路。因为原来的圈子他更不敢露面,在他的意识里,越是陌生的地方越是安全,但他没想到,他感觉安全的地方,追他的人比他还要熟。
    赵思年一想起这些,手都有点儿抖。
    盛夏也不敢过度刺激他。赵思年可不仅仅是一个能干的助手,这个人更是泰莉留下的活纪念品,他要好好保管才行。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盛夏想了想,觉得赵思年在这件事当中能够提供的线索也就这些了,还是不要继续受惊吓了。
    赵思年告辞出去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补充说:“我记得有一次,我藏身的地方离他们俩特别近,听到其中一个,就是这个长胡子的,管另外一个叫赵河。”
    这又是一条线索。
    赵思年说:“他们俩嘀嘀咕咕的,抱怨说上面的人待他们抠门,明明一年下来挣的钱能把整个东区都买下来了,还不给他们配车什么的。”
    盛夏与凯文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他们老大到底是谁?竟然这么能挣钱?
    第77章 名单(二)
    元旦一过,春节很快就到来了。
    霍白霍东晖兄弟俩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回了家。但他们俩还没轻松一天,就发现在家里养病比在医院里还要管得严。米兰生怕他们俩的伤情出现反复,给他们俩制定了一大堆的规则,比如不许在外面吹风太长时间、不许吃刺激性的食物、不许沾烟酒、也不许跑到院子里放鞭炮。因为最后这一条规定,霍家今年采购的鞭炮都比往年要少。
    米兰知道盛夏的小舅舅也在临海市,干脆把他们请到霍家一起过年。凯文和邦尼都没经历过真正的中国年,都挺兴奋,还特意找了很多民俗方面的书来研究。到了除夕那天,两个人更是一大早就从里到外换了一身中式的新衣服,还给盛家里里外外贴了好多福字。凯文负责贴,邦尼负责在旁边进行技术指导,高了低了的,还要倒着贴。其实临海市真没这样的讲究,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
    三个人去了霍家,凯文这个做长辈的带着盛夏和邦尼一起给米兰拜年,还带来了他们买的福字和花篮作为恭贺春节的礼物。等米兰开始张罗包饺子的时候,凯文就拉着邦尼跑到外面去放鞭炮。
    临海市前几年也有过限制放鞭炮的规定,后来又慢慢放松了限制,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小孩子比较喜欢,像凯文和邦尼这种年龄还玩不够的,到底还是少数。春节期间,各处都要放假,跑腿的人手也不好找,凯文正在查的事情也就卡住了。这些天估计他们俩也是无聊坏了。
    包饺子的时候,盛夏从厨房的窗口往外看,见凯文和邦尼已经跑到院子外面去了,霍家的大门半开,凯文和邦尼正跟邻居家几个半大的男孩子比着放鞭炮。
    盛夏忍不住想笑。笑完了又想起来凯文从小到大也是个苦孩子,摊上那样的父母,长在那样的环境里,鞭炮肯定没放过不说,跟他父亲家里的几个兄弟也肯定融洽不到哪里去,都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彼此之间还有利益冲突,怎么可能会融洽呢。说不定他从小就被要求装出小大人的样子,要懂事,要会察言观色,要趋利避害……
    这样一想,盛夏心里忽然就有些心疼起凯文来。他想,要不就劝着凯文在这边定居吧。想工作的话就帮着他打理“盛世”的生意,不想工作就到处旅旅游散散心,说不定哪天跟谁看对了眼,再给他娶回来一个舅妈,安安稳稳过点儿小日子不是也挺好的?
    这样一想,盛夏就转头对米兰说:“阿姨,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跟我小舅年龄相差不多的?嗯,性格方面……比较通情达理的?”
    米兰手里还捏着一片饺子皮,听他这么问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歪着头想了想说:“人选倒是有,但是我觉得吧,相亲这一套不适合你那个小舅舅。”
    盛夏好奇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米兰笑着说:“你小舅是外表看着软和,但实际上特别有主意的人。除了他自己,估计别人很难做得了他的主。”
    盛夏不解,他觉得凯文挺随和的。或者凯文只是在他的面前才这么随和?他父亲家里那一大摊子,估计他不会真心当做亲人来看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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