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不是太安稳,同样难以入眠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宋伊乔第二天去报社整理了最近的工作,安普对她的行为从不指手画脚加以指责,只要写出稿件就一副无谓的态度倒让她有些愧疚。
    拿着报社的工资,还经常缺勤,身为员工简直太不称职了。
    良心发现的宋伊乔认真整理之后,决定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或许她应该学着多去分析一些案件,如此一来对自己也有好处。
    忙碌的一天持续到下班。
    宋伊乔拒绝同事一起聚餐的邀请,早早赶回了家。她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来了!”
    宋伊乔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打开门,休伯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衬的身材颀长,优雅而有风度。他微笑着将一捧娇嫩的百合递过来。
    “是我来得太早了吗?”
    “没有,请进吧。”
    她接过花,换掉之前枯萎的郁金香,小心翼翼地把新鲜的花枝插进花瓶里。
    在宋伊乔没有留意的角度,休伯特望着她散落的潮湿的长发、刚刚沐浴过的绯红的脸颊、纤细而柔软的手、以及一双漂亮的眼睛,唇角倏地扬起一缕莫名的笑意。
    “抱歉,或许还得要耽误一些时间,我没有适合的晚礼服。”
    ——根本就是没有。
    “很乐意效劳。”
    休伯特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们两人很快动身,宋伊乔试衣服的动作十分迅速,不过几件就敲定了要穿的晚礼服。休伯特在她试衣服的时候已经付完账,等到宋伊乔从试衣间出来,他的神情温柔而专注,凝视着对面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一直不愿意移开目光。
    宋伊乔被他过于炽热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毛,不自在地避开:“我们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
    他半蹲下,像求婚似的单膝跪地,拿出一双高跟鞋。
    “脚抬起来。”
    店里的所有女性顾客和导购掩饰不住的羡慕视线不停地往这边偷瞄,让宋伊乔非常尴尬。她后退一步,却被一只如桎梏般强有力的手握住脚腕,细嫩的皮肤上多了一层滚烫的温度。
    她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差点下意识地一脚踹了出去。
    “我自己可以。”宋伊乔的脸色有些难看,“请你放开。”
    休伯特的头都没抬,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温和的声音似乎冷淡下来:“乔,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的好意。”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在其他的人看来,他们像情侣的打闹,殊不知宋伊乔紧张到额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一级警戒的提示又重新响了一遍!
    “好……”
    她试图稳住休伯特起伏波动过大的情绪,缓慢地抬起脚,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让对方给她穿上了高跟鞋。
    “很完美。”休伯特像欣赏自己的艺术品似的,矜持地颔首点头。
    宋伊乔突然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休伯特要比她想象中的更难掌握,如果对方突生变故,恐怕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得想办法逃脱休伯特掌控的范围。
    “我去结账,你在这儿等一会。”
    “我已经付账了。”休伯特拽住她的胳膊,俯身凑到她的耳边,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不要试图逃离,乔,我所拥有的势力要比你想象中大得多,你躲不开的。”
    几句淡淡的威胁成功让宋伊乔僵立在原地。
    “……”
    休伯特松开手,看着女伴警惕的表情,忽然一脸歉意地道:“抱歉,我又控制不住情绪,吓到你了吗?”
    “没什么,我们走吧。”
    宋伊乔决定尽量保持缄默,表现得乖顺一些,心里却已开始谋划出路。
    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50章 他们的秘密
    上一次参加舞会的时候是和夏洛克一起,宋伊乔的心情要轻松得多,哪像现在时时刻刻要防备休伯特。她沉默地被挽着胳膊,两人在侍者尊敬的目光下进了门。
    原本喧闹的大厅骤然安静下来。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宾客们纷纷噤声,小心谨慎地让开道路,他们像门童似的站在两边,连大气都不敢喘。落在宋伊乔身上的视线有惊讶、有恐惧、有谄媚……一时间,她竟然要比休伯特的风头更胜。
    宋伊乔恨不得将头埋在地缝中,生怕被别人给认出。
    挽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撤开的打算,身旁的男人沉稳自如,似乎对别人敬畏的态度习以为常。
    准备女儿订婚宴的伯爵夫妇维持着良好的风度,但喜不自胜的语气还是透露了他们的欣喜之情:“费尔罗先生,非常荣幸能够得到您的赏光,这是小女的荣幸!”
    “阁下与家父的交情匪浅,我理应来参加如此隆重的时刻,请不要为此而感到紧张。”
    休伯特点点头,微笑疏离而客气,却差点让夫妇二人激动到热泪盈眶。
    一位平日深居简出的黑手党教父愿意来参加他们女儿的订婚仪式,这证明他们相当于处在被庇护的范围内,就算他们从此不会再有交集,伯爵夫妇二人都因此而受到极大的恩惠。
    今夜,当风声传出去之后,不论是生意上的伙伴还是政客,都会对他们退让三分。
    费尔罗的名声要比伯爵的名头好用得多了。
    伯爵曾是休伯特父亲名下的教子,当初是为了一次重要的交易认下。每一任的教父名下都会有一些教子,有些是血缘关系,而有些则是因为政治和其他不能明言的因素。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达成了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显然费尔罗家族权高位重,让他们感到畏惧和尊敬。
    休伯特知道父亲名下的教子,但从来没打算插手,此次一行只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约宋伊乔出来。很遗憾的是,伯爵夫妇不能体会,并把这当做了无上的荣耀。
    其他的宾客不敢太过明显地看向这边,但他们的窃窃私语都从某位风头浪尖的议员、最近的米兰走秀、私人游艇的大小等等转向了休伯特。
    ……以及他身旁的女伴。
    宋伊乔非常地不自在,她试图挣脱休伯特的胳膊,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捏紧。
    “你要喝点香槟吗?”休伯特将温柔的目光投向她,引得一大片少女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好的。”
    出乎宋伊乔意料的是,休伯特轻易地松开手,多情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犹如一潭能溺死人的湖水,看得人脸红心跳。
    “……”
    她愣了一下,只见对面的男人轻轻挑起她散落的长发挽到耳后。耳背敏感的地方被指尖轻碰,战栗的异样感从耳朵一直窜到头顶,让宋伊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休伯特俯视着她,一手正好遮住他们揣测的目光,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如果你今天逃跑,我会非常的难堪,乔,我想你并不想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宋伊乔心里咯噔一声,明白这一条是行不通了。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压抑住情绪,平静地和休伯特对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又在害怕。”
    “是你捉摸不透的行为给我造成了困惑。”
    休伯特微微一笑:“抱歉,我只是想让这一晚愉快一些。”
    她叹了口气:“好吧,你赢了,我不会再想着逃跑,但你得保证,今晚不会再出现意外事故。”
    “意外”这个单词被咬得极重。
    “我尽力而为。”
    休伯特轻捻她一缕黑发挽到脑后,一副不舍的模样松开手。
    宋伊乔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端起一杯香槟,微微抬手向他示意:“你去忙,我在这儿休息一会。”
    “好。”
    休伯特还真的应了下来。果然,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习惯性地和生意上有往来的人略微交谈几句。
    如同宋伊乔了解到,休伯特的父亲在一次出行中遭到袭击,为了保护家人膝盖受到致命的伤害,从此需要轮椅才能进行活动。当时的休伯特只有十四岁,以一己之力排除万难后压下所有反对的声音成为了费尔罗的庇护所,也就是继父亲之后的下一任教父。
    费尔罗的荣耀和苦难从此都和这位年轻的黑手党紧紧绑在一起,密不可分。
    宋伊乔在网上搜索过他的资料,可惜的是大家对此似乎都非常和谐的保持缄默,寥寥几篇文章讲述的也是关于他如何成为新一任教父的传奇历程。
    关于休伯特的个人资料更是少之又少,除了谈到他似乎生活低调,不喜社交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宋伊乔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这位呼风唤雨的教父对她情有独钟,一副紧追不放的架势。论相貌,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了去,论才华和名声,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没什么特长,至今都挣扎在温饱的第一线。
    所以休伯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宋伊乔郁闷地喝了几杯酒,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空腹没有吃东西,她摇摇脑袋,一时有些发晕。突然,她的视线中出现一位熟悉至极的人——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来这里,如果不是不得不应付的交情,就是又有案件出没了。
    宋伊乔走到跟前,借着酒意挑眉问道:“福尔摩斯先生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你打算与世隔绝孤独终老了呢。”
    夏洛克的视线集中在她微醺的酡红的脸颊,平日善于讽刺的属性像被突然关闭了似的,对宋伊乔微微失态的表情不作评价。
    “你为什么不说话?”
    “和酒鬼交谈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宋伊乔不禁笑起来:“请放心,我的神志非常清醒,不信可以证明。”
    夏洛克不置可否地望着她。
    “我有幸能和你跳一支舞吗?”宋伊乔歪着脑袋伸出一只手,指尖细长白皙,指甲饱满而有光泽,“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会是个很好的舞伴。”
    “……”
    夏洛克心里一动,破天荒选择性地将案件暂且放在一边,握住宋伊乔的手。
    皮肤相触的温热令两人都有些晃神。
    宋伊乔瞟到某一处,酒精带给她的失控逐渐消失,也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么不恰当。若是休伯特追究起来,夏洛克恐怕也会遭到飞来横祸。
    夏洛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为了生命着想,建议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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