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身着傣族服装的男男女女聚在路中央说说笑笑,有的唱着歌跳着舞。
    好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把城中村塞得水泄不通,周遥没心情欣赏。
    姜鹏走到半路,看见路边有特色烧饵块,一张饵块皮烤熟了,铺上土豆丝海带丝,刷了辣酱卷起来。
    姜鹏买了两块当早餐,自己吃一个,递给周遥一个。
    周遥摇头,没心情吃。她忽的又想起云南十八怪,米饭粑粑烧饵块。想到这个,就想到了骆绎。不知他现在在哪里流亡,有没有吃东西,会不会饿肚子。
    周遥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往前走,把面纱捂得更紧。
    姜鹏看出她担心,安慰道:“骆老板那人,你就算把他扔地狱里去,他也能想办法跑出来。别操心了。”
    周遥信,冷静了片刻后,分析:“骆老板被冤枉,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调查死者。我猜他已经查到什么。我们也快点,早点找到线索,跟骆老板汇合。”
    “别急,已经到了。喏。”姜鹏抬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水泥墙面的出租屋,“二楼那间。走吧,去问问。”
    周遥立马拉住他:“别!”
    “怎么了?”
    “你要去问谁?”
    “当然问邻居。想要了解这人,就得找邻居打听。直接,简单,方便。”
    “不行。”周遥皱眉。
    “为什么?”
    周遥反问:“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去找邻居,如果警察也来调查,发现了怎么办?——万一陆叙那白痴怀疑我们有什么不正当的目的,岂不是给骆老板增添嫌疑?”
    姜鹏想了想,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不问邻居问谁啊?”
    周遥耸耸肩,下巴一挑,指一指那个屋子:“问它啰。”
    “……”
    姜鹏回头看那房子一眼,又看周遥,“小妹子,你越学越坏了呀。”
    周遥一摊手,瘪了瘪嘴。
    两人偷偷绕到房子后头,朝二楼望,窗户开着。房后堆着杂物和碎砖头,周遥和姜鹏两人没怎么费力就爬上二楼窗户,溜进了屋。
    屋子里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外加一个塑料简易衣柜。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子酸臭味,到处是没洗的鞋子袜子和衣服,床单脏得结成硬块,连泥垢都在发亮。
    周遥皱着眉捏着鼻子四处翻找,除了脏衣物和垃圾,这房子里似乎没了别的东西。
    找了十几分钟,周遥被臭得汗都出来了。
    姜鹏也受不了了,道:“找不着了,还是去问邻居吧?”说话间,他正拿起桌上的杯子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花样来,随手丟回去。
    “不行!”周遥很坚持,看一眼他拿过的杯子,她皱了眉,重新拿起来放回“原位”。杯子在桌上放久了,有一小圈水渍,姜鹏刚才没注意,现在周遥小心翼翼把杯底和水渍重叠着放好。
    姜鹏:“……”
    周遥不走,继续在角落里搜索,终于,“那是什么?”
    一只桌腿下垫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似乎是桌子不稳,有人拿纸折叠几次后塞到了桌腿下。
    姜鹏把桌子抬起一只脚,周遥把那脏兮兮的纸包拎出来拆开,是一张临时身份证申请登记表,上头清楚地写了户籍地址:西双版纳瓦刀寨。
    周遥抬头,狡猾地咧嘴一笑。
    姜鹏也笑了,放下桌子:“走吧。”
    周遥却皱了眉,斜他一眼:“把桌子抬起来!”
    姜鹏不耐烦:“又怎么?”
    周遥指了一下地面。
    姜鹏一看,桌腿下的地板上有一块纸包大小的干净白色。区域,而其他地方都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这边少了东西。
    姜鹏简直无话可说。
    待两人收拾掉手印脚印,原路爬下楼了,
    姜鹏终于问:“小妹子?”
    “嗯?”
    “你一直就这样,还是认识那姓骆的之后跟他学的?”
    周遥:“……”
    两人从楼房后边走出去,扫一眼周围的街坊,没人注意他们。
    有了前进方向,周遥脚步又轻又快,走到半路鞋带松了,她蹲下系鞋带,余光一瞥,发觉身后有两个人,她刚才好像在赌鬼家楼下见过。
    周遥慢慢系好鞋带起身,小声对姜鹏道:“有人跟踪我们。”
    “我发现了。”姜鹏不动声色。
    “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警察。”
    “怎么办?”
    “是不是追踪你来的?”姜鹏问。
    周遥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带着面纱呢,追你差不多。”
    姜鹏笑了笑:“那就只可能跟那赌鬼有关。或许他们也来找赌鬼,看见我们从后头出来,为保险起见,就追来看看。”
    “那我们别走太快,也别刻意甩开。”周遥说,“假装我们只是路过。”
    “行。”
    周遥一边走,一边逛,时儿看看这边的店铺,时儿尝尝那边的零食。
    走了一会儿,那几人还跟着。周遥忍不住了,轻声:“马上就要上大街了,这么跟下去不是办法呀。”
    正说着,看见那群穿着靓丽民族服装的男男女女们在路中央跳起了舞,一派热闹。
    周遥灵机一动,目光迅速搜寻,很快找见了裁缝店,里头挂着傣族服装。她拉着姜鹏混进人群,闪进裁缝店。
    一会儿之后,两人穿着傣族服装重新出来,走进欢乐的人潮里,如同树叶掉进了树林。再也分辨不出了。
    不久后再次回头看,那几人跟丢了。
    周遥和姜鹏迅速上了车。
    周遥穿着傣族的露腰小上衣和紧身直筒裙,还挺漂亮的;姜鹏却像个挑着担卖麻糖的。
    手下回头看一眼姜鹏,吐槽:“哥,你怎么整成这样?”
    姜鹏灰着脸:“闭嘴。开车。”
    “去哪儿啊?”
    “瓦刀寨。”
    ……
    赌鬼的房间内再次进了人,正是刚才跟踪周遥的那几个。
    “刚那俩人看着不像警察,也不像跟这事儿有关,估计是路过的。不过,谨慎点,你们给我好好看看这屋里有没有人翻过的痕迹。”带头的站在屋子中央,下命令,“——顺便找找有什么能透露线索的东西,找到了全上交销毁。”
    “是。”几个手下到处翻看。
    几分钟后汇报:“没有。应该没人来过。”
    “线索也没有?”
    “没有。”
    “等等!这边有东西!”一个手下蹲在桌边,从桌脚下抽出一张纸,展开了举起来。
    带头的走过去,盯着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儿,得逞地笑了起来:“幸好咱们来得早,不然被警察发现,得出大事儿。”他把那张纸拿回来,转身看向另外两个手下,“刚才让你们俩去调查,情况怎么样?”
    “问了附近的邻居,说没人来调查过。没警察,也没别的人。”
    “那就好。”
    ……
    景洪,城乡结合部。
    进出城区的公路被来来往往的大货车碾得坑坑洼洼。时不时重型货车经过,尘土飞扬。路边的棕榈树灰蒙蒙的,被烈日晒得蔫蔫垮垮,没有精神。
    路边一处汽修厂门市部,几个工人正修汽车;隔壁店门口立着一个大招牌:“馨语招待所”。
    招待所三楼的窗户玻璃又脏又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刀三燕琳一伙十多个人挤在空间狭小的房间里,床单被撕成一条条,几个中了枪的手下拿床单包着伤口,脸色惨白。
    刀三靠着墙坐在地上,脸上全是脏灰,表情却十分冷静残酷,愣是看不出半点狼狈样;燕琳也得空把自己的脸清理了一番,可衣服脏乱没得换了。
    “妈的,咱们那会所里多少钱呐!全他妈的给封了!”一个手下怒气冲冲,狠狠一拳砸在茶几上。
    燕琳抽着烟,瞥他一眼:“急什么?过个几年就回来了。或许用不了几年,只要抓到那丫头,金山银山就在一瞬间。”
    “抓她?去哪儿抓?人都回北京了!咱们这群人今后连火车都坐不了!”他是刀三的左右手,长期跟着刀三在云南这边稳固后方,对燕琳一向不服,如今又因她惹火上身毁了会所这个金窝,更是不满。他一拍桌子,“女人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是丹山的老婆顶个屁用,丹山死了!现在的江山全是刀三爷稳下来的,他瞧得上你,捧你当老大;哪天他瞧不中你了你就是废——”
    “呲”一声,燕琳手里的匕首深插桌内,剁掉那人三分之一截小手指。那人张口惨叫,瞬间被燕琳的手下拿毛巾捂住嘴,叫声被摁灭。
    刀三歪坐在墙边,冷冷看着燕琳,没有说话。
    燕琳把桌上的匕首拔。出来,抬起左手,身后人把毛巾递给她。她拿毛巾拭掉匕首上的血,装回鞘内。
    “你下属不懂事,我教教他。”
    那人捂着伤手缩成一团,头爆青筋,冷汗直流,死忍着不发声。
    “都这时候了,自家人还内讧?!好不容易那姓骆的和追咱那警察又拆伙了,正好喘口气重新振作,这时候内讧?”另一个手下急得跳脚,“都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别斗了成不成啊?”
    大伙儿都不说话了。
    又一人来劝:“哥,姐,回去吧!寨子里头还有弟兄等着我们呢,钱也在,货也在,人也在。回去养兵,来日卷土重来。”
    燕琳不答,把匕首压在桌上,冷面道:“是我的错,我在亚丁没除掉那个人,让他成了祸患。处罚随意。”说着把匕首推到刀三面前,手也摁在桌上不动。
    房间里十多号人,一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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