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从在一起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就算是婚前不让见的时候温凉还爬过几次墙呢,这次一别少说也得一个月见不着。杨芃难得黏人的一直抱着温凉,脸蹭着她不说话,跟小奶猫似的。
    温凉有些得意的躺靠在床上,歪着头看她,“现在知道我多好了吧,我要走舍不得了吧?以后对我好点儿知道没?”
    杨芃用鼻音“嗯”了声,“我对你怎么不好了?”
    温凉嘿嘿笑,“好像挺好的。”
    “温凉……回去以后要老老实实的哟……”杨芃忽然坐直了身子,手探进了他衣摆下揉了揉,“我不陪着你,你可别乱来。”
    这话也是有根据的,他好像自打圆房以来就没消停过几天。
    温凉不好意思的笑,抱住杨芃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低下头去咬她耳朵,“知道了。”
    夫妻俩说了好多悄悄话,也没什么意义,就是车轱辘话颠三倒四的说着,后来歇了没多久温凉就起身要走了,杨芃装着没睡醒的样子蒙着被子没起来,怕起来了又舍不得。
    连天赶路,进宫这日已是太上皇殡天的第十五日了。
    果如暖阳所言,太上皇的丧事办的很俭约,为了防止骚乱,太上皇的儿子们在封地守丧即可,不必进京吊唁。温凉竟成了太上皇唯一在京的子嗣。
    他沐浴更衣后,也没去休息一会儿就随人去拜祭太上皇,棺柩停放在大堂,只为了等这唯一能来的儿子。
    温凉是以国师身份替太上皇完成了丧礼仪式的,简单的仪式过后,棺柩便被送往皇陵。温澈看着眼带血丝的温凉,知他赶路劳累,也没说什么,挥手叫他先去休息,睡够了再来找他。
    温凉也没回郡主府,就在宫里歇了,一觉睡到晚饭时刻,先去拜见了柔太妃。柔太妃比他走时更显老态,显然也是为太上皇走了的事难受。
    “母妃节哀。”他除了这样苍白的话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哎,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就是见着他走的时候那个样子,有些感慨而已。”柔太妃想想太上皇死之前还念叨着是温凉克他,不该放他出寺庙,就觉得心寒。她李树柔的儿子,已经忍气吞声了十几年,如今娶妻封王了,凭什么还被人污蔑。
    温凉不知道柔太妃心中所想,沉默的坐在一旁喝茶,忽然记起那个梦,试探着问了句,“母妃,我小时候可曾溺过水?”
    柔太妃端杯子的手一僵,“为何这么问?”
    “梦见自己好像沉在水里,透不过气一样。”温凉顿了下,“梦见被父皇沉在水里。”
    “你那时才满月,怎么可能记事?”柔太妃很震惊的喊了声,喊完了发现自己失态,背上一阵发凉,“真的梦见了?”
    “真的有这事么?”温凉比柔太妃更加震惊,“父皇殡天那晚我梦见他了。”
    柔太妃手里的茶杯摔在桌上,“他和你说什么?”
    “说他后悔留我一命。”温凉直直的盯着柔太妃,“就因为我的命格和他不合。”
    柔太妃苦笑了一番,“那倒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狡诈多疑,自私自利。”
    “既然这么恨我,又为何当时没溺死我?”温凉不理解太上皇对他不讲道理的恨,更不理解他又怎么逃过一劫。
    “大概是那时候对我还有些感情吧。”柔太妃先是自嘲了一句,又看向温凉,“你的命是我苦苦求来的,别再说什么没死了的话来气我。”
    温凉沉默。
    “听说你媳妇儿怀了?这边再待几天,就去照顾她吧,留暖阳那丫头在那边我还不放心呢。”柔太妃揉了揉额角,“暖阳在那边没闯祸吧?她和太上皇最是亲近,怎么会在那里照顾弟媳却不回来奔丧?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太妃的发问叫温凉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最不善骗人,尤其是对他重要的亲人,因为唯有继续沉默。
    “不会真的闯祸了吧?”柔太妃带了几分威色的逼问,“怎么回事?”
    温凉犹豫了半天,说了句,“她情定一角国男子,怕回来了再也去不了角国了,因而想多呆几天,等那男人愿意随她回晋国的时候再回来。”
    “凉儿。”柔太妃温和的笑,“你不会骗人。暖阳什么样的性子我会不知道么,真看上了谁哪有等的,绑也绑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样……她喜欢的那人身份特殊……嗯,大概遇上喜欢的人性子也会变的吧……”这结结巴巴的理由倒是正撞上了柔太妃的心坎,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不是会变得不像自己嘛。
    就在太妃出神的时候,温凉以圣上召见为由赶紧溜了。只是逃得过太妃,却逃不过温澈的逼问。
    御书房里,温澈上来就问:“几个月了?”
    温凉一天之内连撒数谎,浑身不得劲儿,“回圣上,内子三个月了。”
    温澈眯了下眼,“我问暖阳。”
    “臣愚昧,不懂圣上何意。”
    “也是三个月么?”
    “不是……”
    “到底几个月了?”
    温凉想想暖阳挺着个大肚子还在异国他乡独自照顾自己就替她委屈,再看看气度轩宇毫无疲态的温澈,没好气的说了声,“快六个月了。”
    “啪——”温澈猛地站起来,碰掉了案前的折子,“为何不早说!”
    温凉不说话了,他可不想平白遭受怒火。
    温澈这么站了一会儿,火气被喜悦压下去,虽说已经怀疑了,可得到准确的答复还是欣喜若狂,“朕这就派人把她接回来!”
    “圣上,她身子不适合在路上多呆。”
    “也是,那朕去陪她。”温澈似乎已经想到了这层,半分没犹豫的笑起来。
    温凉看着台子上傻乐的圣上有些嫌弃,又有些新奇,出于理智的再次提醒,“她就是为了圣上的圣名才躲去那么远生产,圣上就不要破坏她一片好意了。”
    “若换做是你,你能放心叫杨芃独自生产?就说现在,你不也是急着想回杨芃身边?”温澈并不知道杨芃怀孕的事是假的,只想着叫他将心比心。
    不过他这话确实有用,才七八天未见,温凉就已经很想杨芃了。
    “杨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温凉故意说话刺他,“我想她见她都是人之常情,就是不知圣上当时情难自已时是否想过今日局面。”
    一句话成功的给温澈泼了一头的冷水,看他无神的双眼里满是愧疚,温凉觉得替暖阳出了口气,躬身告辞了。
    没想到翌日的朝堂上,温澈毫无征兆的就抛出一道旨意:为增进晋国角国两国友好情谊,朕决定亲访角国,签署盟国条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回青岛,要晚上九点才能到家,更新会晚一点儿哟~爱你们~
    ☆、76章 二十五章(2)
    丞相第一个磕头反对,“国若无君,必定有乱。”
    温澈做出副昏君的姿态:“丞相监国,朕信得过。”
    礼部侍郎跟着磕头:“角国乃我大晋的臣属国,岂有国君拜访之礼?”
    温澈继续昏君模样:“朕是去巡视。”
    百官一齐下跪,求圣上三思,可温澈却是铁了心的不听劝告,和平日温和有礼的仁君完全不同,只一副无赖的样子,谁说顶谁,全然不听。
    就在一片反对声中,温澈迅速的定好了西行的车程,为保安全,车马分三队,时而分头走时而汇合一起走,日夜兼程以期早日抵达角国。
    温凉跟着大将军来见他时,正看见他自己在收拾些什么旧东西,李斯忱定睛细看,发现是他小时候秦氏给他缝的布老虎。李斯忱摸了摸胡子无声的笑了下,自己刚当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毛手毛脚的不知所措?可笑完了又板下脸来,想到来意,叫温凉在殿外候着等他,自己有话要亲自和圣上谈。
    温澈把人都给退下去,恭恭敬敬的走到李斯忱身边,袍子一掀就跪了下去,膝盖撞地发出“咚”的响声。
    李斯忱朝一旁侧过身子,却并没扶他起来,冷声道,“臣受不起。”
    温澈依旧跪着,叫了久违的一声“父亲”。
    “你喊我父亲,却把我外孙的肚子搞大了?你还知不知羞耻!”李斯忱如同从前那样,一生气就摔杯子,茶水溅了温澈一身。
    “是我的错,可我真的喜欢暖阳……而且,就算是背德,我们也只是名分上的堂兄妹,并无血缘之情吧?您……您曾经说过的。”
    “那只是猜测!”李斯忱头疼的很,“你怎知你们真就没有关系?就算不是堂兄妹,暖阳叫了你这么多年的舅舅,你怎么就有脸做出这种事?”
    原本李斯忱也是不同意温澈去角国的,觉得他这么肆意妄为简直有为圣君之道。还是温凉去找了他,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他才会在朝堂上力排众议表明会守好京城。可就算是用了一夜的时间消化了这件事,他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自己曾经的儿子和外孙女有私情,甚至还有了孩子,这简直是乱来!
    温澈没法解释他们的感情,如果置身事外的话,他也觉得这样的感情简直不可理喻。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暖阳,从开始的单纯的宠爱,到孤单想要陪伴,到习惯了舍不得放手,再到如今有了血脉相连。他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喜欢,越来越难以割舍,哪怕要被史官记上一笔他也认了,他要娶暖阳为妻,他现在已经站住了脚跟,就算私德有亏,政绩上做的漂亮又有谁能推翻他不成?
    两人沉默以对,最后还是李斯忱忍不住先开了口,“罢了,木已成舟,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想去看她就去看吧,只是别忘了你是一国之君,别让她成了红颜祸水!”
    “儿子明白,我此行最多一个月,京里的事就靠父亲多费心了。一个月后我便回来,绝不耽搁,只是去看一看,安下她的心,也安我的心。”温澈从李斯忱来找他的时候就明白他已经接受了这件事,虽说心里可能是怨恨着他的。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温澈,李斯忱叹了口气,“这孽一辈接一辈的造啊,但愿那谣言是真的……”
    出了殿门,温凉正站在寒风中等着,一见李斯忱出来就迎了上去,探头探脑的朝殿里看了几眼,小声的问李斯忱:“外公,您打他了么?”
    “胡说什么呢,伤害圣体是死罪,嫌你外公命太长是不是?”李斯忱瞪他一眼。
    温凉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跟着李斯忱朝宫外走。
    “你要不要跟我回将军府?”李斯忱想了想,“你家王妃的姨夫提了京兆尹,她姨母一家子好像都搬去新屋住了,郡主府也不知道有没有口热乎饭吃。还有你的逸王府也建的差不多了,你明天有时间就去看看,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我叫人跟着你。”
    “外公不用那么麻烦了,新房子我现在没空看,晚上我还是回一趟郡主府吧,给王妃捎些东西。”温凉和他一起出了宫门便分开了,看着李斯忱依旧健朗却已然白了头发的背影,心里有些唏嘘。
    杨芃假怀孕的事他已经告诉李斯忱了,李斯忱对这些孩子们的计划只给了“胡闹”两个字的评价,却也不知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听由他们继续。
    和李斯忱分别,温凉回郡主府去打算帮杨芃带些首饰衣料过去。角国的女人要么扎一头的鞭子,要么拿火钩子把好好的头发给烫成弯弯曲曲的,他觉得杨芃还是把头发挽起来最好看,想着多带些簪子头饰的给她。
    靠近郡主府的时候才发现灯火通明,杨芃的姨母谢氏竟然在门口等他,还有王萱和王竟勤也在。温凉连忙提早几步下车,走向前告礼,“姨母您怎么来了,应该我去拜访您的。”
    谢氏在郡主府小住的日子和温凉也算熟络了,没和他客套,“知道你忙,估计还要急着走,我就是听说小花有身孕了,怕你们小两口没经验,那边又是穷乡僻壤的也不知道缺不缺东西,我就备了些物件,都有用的,里头有给小花的信,你让她好好看看。”
    温凉一看巷子里停的马车就知道东西确实不少,他也不客气,全都替杨芃收了,反正暖阳也用得上。
    “你那边……”谢氏想要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就麻烦王爷好好照顾小花了。”
    “姨母哪里的话,我自当好好照顾她。”温凉又和谢氏寒暄了一会儿,想叫他们进屋坐会儿,谢氏却说家里还有事就要走。
    王萱原本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此刻忽然问了句,“王爷姐夫,我能跟去照顾表姐么?”
    温凉被杨芃说教的对一切女人表达的亲近之意都有所抵触,因为曾经知道王萱对自己有仰慕之情,他干脆的拒绝道,“角国地寒,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不适合在那边居住,你表姐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王萱还欲说什么,被谢氏打断,直言家里还有急事,把儿女都领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谢氏碍着儿子的面不好说什么,只隐晦的提点了女儿几句,“我这正要提醒王爷记着角国国王的前车之鉴呢,你后脚就想当那个宫女了是吧?”
    当年王后小产的内情,王竟勤不知道,王萱却是听母亲说过的。听谢氏这么说,王萱的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冲动的有那种念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轻声保证,“女儿不会了。”
    晋国皇帝亲使臣属国,角国国王也很重视,为了表达敬意特意将才建好的宫宇修饰一新用以迎接温澈。
    路上出了些小意外,既有角国兵乱的残余孽党,也有大晋几位蠢蠢欲动的藩王的动作。京城有温澈一手提拔的丞相坐镇,又有李斯忱重兵把守,倒是风平浪静的。
    紧赶慢赶的,半个月后车队终于安全抵达了角国王宫。
    宫宴上,暖阳没有出现,温澈也没去找。尽管心里早就抓痒似的难耐,可面上的风度还是保持着。席上看见了那个叫吉丘力的军事大员,长得和苏丽珊的画技一样难以入目,一身的腱子肉倒是显眼。他几次端起酒杯称赞吉丘力是真正的勇士,每每在对方喝完一碗后只啄一小口,毕竟他是皇帝,连角国的国王都要把正中的位子让给他坐,一个军事大员又怎么好开口说他不给自己面子呢?
    歌舞晚宴直到深夜才散,角国王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派了个宫女过去传话:暖阳这会儿该睡了,要找她也白天再去吧。
    温澈远远的朝她行了个子侄礼,却没听她的话回自己的寝宫。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他才不信她真能睡得着。
    果如他所想,带着萧钦悄悄出现在暖阳寝殿时,她屋里的灯还亮着。怕直接翻窗进去吓着孕妇,萧钦抓住了暖阳身边一直伺候的大丫鬟叫她通禀一声,然后依旧是悄悄的领了人上到二楼暖阳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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