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叔父,去接你们父亲去了。”皇后微笑道。
    “父亲要回京了么?”齐恒板着脸抿了抿嘴角,低声与皇后问道。
    他已经习惯了太子不在身边的日子,如今听到太子就要回京,竟有些不习惯了。
    “父亲要带着侧妃娘娘回来么?”齐梡却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小声儿说道,“有侧妃娘娘在,父亲就不与梡儿亲近了。”他垂了头,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不回京,你们父亲要往江南去养病。”皇后心里一叹,见齐恒与齐梡年纪小小却已经不与太子十分亲近,却舍不得呵斥这两个孩子。
    齐恒偷偷儿在明珠的身边松了一口气。
    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想看见自己的生父呢?不由红了脸,有些羞愧地扭着自己的衣角说不出话来。
    “你们父亲对你们不上心,不想见是应该的,且还有皇祖父,皇祖母还有你们母亲。你们是孝顺的孩子,我们都知道。”
    皇后知道齐恒的心结,伸出手叫他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心里倒是有些心疼这个颇有心事,不及齐梡没心没肺的长孙,看他乖乖地点头,脸上就露出怜惜的笑容说道,“不要想太多了,反倒叫自己难过起来。”她好生劝慰了一番,这才叫齐恒与齐梡一起出去玩儿了。
    “这两个孩子倒是叫人担心。”皇后低声说道。
    皇帝却并不觉得担心,给皇后端了暖暖的茶来就笑着说道,“他们虽小,却是心中纯善方才如此,回头朕好生宽慰几回就好了。”只是他想到太子身子骨儿坏了,到底有些黯然地叹息了一声道,“说到底,还是朕的错。若不是朕叫他去了那样的地方,也不会叫他……”他心里还是有太子的,有些难过了抹了一把眼睛,却喃喃地说道,“天幸恒儿倒是个好的,朕很安慰。”
    他笑了笑,与皇后双手交握地说道,“待恒儿长大了,咱们就去江南一起照顾太子,岂不是圆满?”
    皇后迟疑了一下,看着皇帝笑了。
    “我走了。”明珠见小蛇狗嘴逃生哭着爬回来,觉得宫里看皇帝皇后你侬我侬也没有意思,阴沉着脸起身走了。
    她依旧闭门家中等着齐凉回来,却不知宁王府中,已然是一片的震动。
    宁王殿下上折子要求废了宁王妃,皇帝还同意了,第一时间就回了这折子允了宁王的要求,顿时就叫宁王府人心浮动起来。
    不提宁……白侧妃已经哭着从主院儿搬出来,搬到了妾室的住所,还因离开得仓促因此没有混上好些的院子,只住到了柴房隔壁一个匆匆收拾出来的院子,也不必说王府之中所有的妾室庶子都蠢蠢欲动,在宁王面前讨好,想要做这个正妃,只说这天夜里,宁王妃一脸呆滞地立在窗外,眼里的眼泪带着几分鲜红,几乎流下了血泪来。
    她一辈子的依靠的夫君,她信任有加,疼爱有加的侄女儿,竟然在她的屋子里颠鸾倒凤,玩笑嬉戏。
    那些爱语与嬉闹透过了半开的窗户,带着点点的烛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只叫她心口疼得几乎要爆炸了,喉间全是腥甜。
    谁都可以背叛她,可是为什么她对兰儿这么好,她却背叛她?!
    她头一次明白了当年齐凉生母看见自己与宁王滚成一团时那绝望的心情。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都没有勇气冲进去,只因宁王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如果敢进去,只怕当场就是一耳光。
    她在窗户底下隐忍地哭着蜷缩成了一团,听着里头兰儿娇滴滴地央求想叫宁王把她扶正,还有宁王的嬉笑与调笑,还有许多的海誓山盟,仿佛早就不记得他从前,也是这样与她说过这些了。她鼻间都是兰儿身上那越发浓郁的花香,哭着在窗户底下一整晚,方才见宁王神色餍足地打开了房门。
    他在她期待哪怕分一点垂怜的目光之中,仿佛没有看见她,扬长而去。
    之后兰儿慵懒娇艳地出来,看见白侧妃,顿了顿,脸上却露出几分嘲笑。
    “姑母。”她软软地唤了一声。
    “你这个贱人!”白侧妃怨恨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背叛了自己疼爱的侄女儿。
    “姑母不必这样说,兰儿怎么消受得起呢?兰儿侍奉王爷,也是为了我与姑母呀。姑母失宠被废,若我再不站出来,这王府之中哪里还有咱们的立锥之地呢?您莫非想要日后在顾柳儿的面前折腰?”
    兰儿便轻轻叹息了一声,用恳切的声音与愤怒的白侧妃柔声说道,“只有我做了正妃,才能保证姑母往后的荣华呀。您年老色衰,与王爷没有感情了,就得帮帮我呀!”
    她一脸为白侧妃考虑,还伤心欲绝地看着对自己如此仇恨的姑母片刻,转身关了房门休息去了。
    大抵是宁王才得了她稀罕得不行,也或许是她确实服侍得很好,宁王半个月都只歇在她的房中,余者都撇开了手去。
    甚至连顾柳儿都失宠。
    她失宠多日,想到兰儿迷得宁王晕头转向的,目中露出几分焦急,忍不住打开了自己秘藏的一个巴掌大的匣子。
    她看着匣子里的淡红粉末,眼里透出几分坚决来。
    这一天晚上,正在家中熟睡的明珠,再一次叫惊慌失措的宁王府的下人给惊扰了起来。
    “王妃不好了!”那个急病乱投医跑到明珠面前的仆人跪在地上放声痛哭道,“咱们王爷,咱们王爷马上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3章
    宁王马上风,做儿媳妇儿的能管得着么?
    又不是她干的!
    明珠本就因被叫醒十分不高兴,听见了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简直都不想说话了。
    “王妃!”王府里连个主事的主子都没有了,乱成了一团,侧室庶子庶女们都在争夺宁王府的权柄,打成了一锅粥,这下人哪里见过这个,叫脸色惨白的管家命过来搬救兵。
    不过明珠显然不想管宁王是不是马上风,见那下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打了一个哈欠淡淡地说道,“与本王妃,与郡王府没有什么关系。宁王马上风,去请太医,去请陛下,与我何干?”
    她漫不经心,半点儿不将宁王的生死放在眼里,缓缓地说道,“我家阿凉不在京中,我去你们王府做什么?马上风,很好听么?你哭叫得半个上京都听见了,大伙儿都知道他马上风了,只怕回头宁王死了都不能闭眼。”
    她蔫搭搭地趴在一旁的小案上,冷漠得叫人心凉。
    “王妃是咱们王爷的儿媳,日后,也是咱们王府的主子呀!”这下人就带着几分悲愤,几分控诉地叫道,“王爷的生死,你都不放在眼里?!”
    “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还用得着我?现在你们知道我是主子了?当初怎么不管阿凉叫主子?!过得好你们缩着王八壳子,过得不好你上门找我?!”明珠顿时就不耐烦了,招呼着侍卫将这下人拖走,还与一旁给她披了衣裳的秦桑抱怨道,“什么东西!”
    “马上风可不好听。”秦桑因齐凉不在王府,都觉得花儿都开了,与明珠温柔地说道,
    “这么个死法儿,也是做鬼也风流了。”明珠顿时冷笑,知道宁王是死定了,自然安心去睡了。
    她虽然没心没肺睡过去了,然而宁王府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是叫人瞩目万分的,只夜半皇帝就叫外头的宗室给打搅,忍着怒火叫太医往宁王府去了。
    几个太医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花香与一股子带着几分异样甜腻的香气。他们匆匆而来赶到了宁王的内室,就见宁王正脸色铁青口吐白沫地仰天躺在床上,显然有进气没出气儿了,一旁的地上,还捆着两个哭哭啼啼的美丽少女。
    这两个少女身上都只被披了一件外衣,露出了精致的肩膀与雪白的小腿儿,捆在地上哭得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
    几个太医那都是往来皇家宗室,很有经验的老大人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就都有点儿谱儿了。
    虽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是做鬼也不能做个好色成这样儿的鬼吧?
    一晚上两个女人一起侍候,还用了催/情的香,真是自己找死。
    这王爷真会玩儿。
    不过死得这么肮脏,宁王传出去死了也得叫人笑话呀。
    一旁还围着许多虎视眈眈,指着这两个女人喝骂的宁王的妾室,只是几个太医都管不了这个,当首的一个扒开宁王的眼皮看了看,又把脉了片刻,嘴角抽搐了一下。
    “侧妃用的是什么香?”他很有礼貌地往地上问道。
    “是,是精制的,只用于闺房之乐,不伤身子的。”顾柳儿今日与兰儿捆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叫众人看着,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哇。
    且宁王生死不知,她也知道若宁王死了,自己也得跟着一起死,便怯生生地低声说道,“只用了一点儿,王爷说,王爷说用了些会更欢喜。”宁王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叫她给接到了自己的房里,嗅着这名贵的香气正要一同入睡,就想到了身上也有香味儿的兰儿。
    香气各异,各有千秋,缘分呐。
    宁王兴致起来了,就想试试大被同眠,她如何能拒绝呢?
    虽恨兰儿与自己分王爷,不过为了正妃之位,还是得隐忍不是?
    宁王可是最喜欢姐妹情深的呀。
    所以她心里虽然怨恨兰儿,却还是在兰儿得令前来之后,与宁王一同滚到了床上。
    谁知道宁王兴致最高的时候,就,就这么死过去了呢?
    “不伤身子?”那太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却憋住了淡淡地说道,“这是下九流勾栏院儿里最烈的虎狼之药,粗鲁人用了都伤身,王爷金尊玉贵,哪里能用这个!”
    他便叹息道,“侧妃就算想用,也得用些精致些,上等的不是?这么低劣的东西……您真是害死王爷了!”
    也不知是哪个小门小户儿出来的,买催/情药竟然都舍不得买点儿好的,宁王这死得还真的蛮无辜的。
    “什么?!”顾柳儿听说这个,顿时脸就白了。
    一旁已经有哭哭啼啼的宁王从前的妾室,在骂她存心谋害宁王了。
    “我不知道!”这是靖北侯给她,本是用来服侍皇帝的呀!
    那个兰儿也只知道哭,她也知道,就算是顾柳儿的催/情药,可是宁王是倒在她的身上的,她就是不死,可是名声体面也都毁了。
    如今叫人如同低贱的玩意儿一样,只丢了一件衣裳就捆在地上叫人围观,她还有什么脸呢?
    她心中惶恐起来,急忙去寻找自己的姑母,却遗憾地想到,白侧妃因叫自己种种行事伤了心,且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太坏,如今已经病得在床上起不来了。
    她如今不求自己能有脸面不叫人嘲笑,只求不要跟顾柳儿同罪,毕竟祸害了宗室郡王那简直得是死罪了,才要求饶,却见那给宁王诊脉的太医已经起身,脸色淡淡地与一旁的一个上了年纪的侧妃叹气道,“给王爷预备后事罢。”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双目呆滞的顾柳儿与兰儿说道,“这二位……只怕陛下是要治罪的。”
    顾柳儿死到临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惨叫了一声就挣扎起来,嘴里就叫道,“大人,大人!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姑母是荣贵妃!”她脸色惨白还想在说些什么,然而太医们哪儿敢听这样的话呢?急忙叫人把她的嘴给堵上,又有用怨恨的眼神看她与兰儿的那些侧妃命人将她们丢到了柴房去,才一切都结束,就听到了上房传来了尖锐的哭声与叫声。
    宁王死了。
    他死得这样不光彩,太医们也觉得晦气,不得不往宫中与皇帝禀告。
    皇帝听了就觉得头疼极了。
    不过宁王死了,日后就不会再有人去与齐凉明珠纠缠,皇帝也还松了一口气,虽然宁王这死得太叫人笑话,京里头最近的八卦都是宁王夜御两女结果马上风的丑闻,不过死了倒是一件好事,起码明珠与齐凉的孝是可以一起守了不是?
    且宁王府最近没有了正经的主子,一群妾室与庶子那都是玩意儿,皇帝心里就叫了一声好,想了想便下了旨意,只说宁王死的太不光彩,太给宗室蒙羞了。
    宁王死了也就死了,死不足惜,叫宁王府跟着丢脸,为了叫宁王府的门楣重新亮起来,也叫宁王府不要被肮脏了,因此皇帝收回了如今的宁王府。
    他命宁王姬妾庶子庶女不必出府,不过日后就在这府里好生呆着,少攀扯别人。
    宁王府的牌匾,挂在了凌阳郡王府的牌匾之下。
    往后,全新的宁王府,再也没有从前一点的肮脏,才是宗室的体面。
    明珠阴沉着脸看着自家大门外挂了两个匾额,哼了一声脸蛋儿铁青地就往宫中去了,本是要兴师问罪,却见皇帝的心情十分不错,见了明珠还知道招手笑着说动,“阿凉的信,说是快回来了,怎么着?有没有很欢喜?”
    他半点儿没有把宁王死了当回事儿,宁王的葬礼也简单得厉害,努力用来消弭马上风事件带来的影响,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陛下因宁王之死,神采奕奕的。
    “哼!”就算欢喜也不告诉讨厌的皇帝,明珠阴沉着脸扭头。
    “他死了,王位自然是阿凉的。只是他还有那么多的姬妾庶子庶女。”皇帝便与她笑着说道,“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沾上了你与阿凉,往后都是麻烦。”
    所以他才将宁王府的匾额改换门楣,放在了凌阳郡王府的门下。
    不踏入从前的宁王府,皇帝再圈着那些人,就招惹不着明珠了。
    “白侧妃呢?”明珠心里其实很满意宁王死的这样利索,不过她素来是个小心眼儿的人,记仇能记一辈子的,眯着眼睛问道,“还有那两个丫头。”
    这可都是皇帝陛下赐下的呀,皇帝有些无语地说道,“白侧妃是谁?”他想了想,仿佛想到了,先是恍然大悟,之后有很无语地问道,“那贱妾姓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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