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位是薛家远亲,在扬州本地的薛乙公子的结拜兄弟纪裕,他在扬州府衙的牢狱里当差,是牢头的心腹。”秦伯见薛云霖和嘉宜问话,便把一位三十左右身穿青布衣袍的汉子拉过来介绍道。
    “小的纪裕,见过四公子。”纪裕向着薛云霖拱手一揖,接着便把自己的来意快速的说了。
    除了秦伯刚才说的那些,他补充道:“京里来了东宫的两位属官,让蒋知府配合他们,提了牢里的一个杀人劫财的江洋大盗,让他指证你是其同伙,然后将你抓进牢里去拷问,并且讹诈钱财。小的从牢头嘴里知道这事儿后,因为想着跟薛乙是结拜兄弟,所以四公子也是在下的兄弟。
    故而推说腹痛,今日不能跟着他们动手,所以回了家,然后骑着快马赶来青柳镇找到你们报信。你们两夫妻快些带人走吧,越快越好,离开扬州,别再回来,不要再叫太子的爪牙发现行踪。”
    “四少爷,我叫青墨和小柳儿还有何鹏护着你们走,四少奶奶你赶紧去收拾两件换洗衣裳,带上细软,你们坐马车从后门出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老奴应付吧。”秦伯接着说。
    嘉宜应声好,叫过来小柳儿两人急急往内室里去,嘉宜开了箱子,让小柳儿拿出一大块包衣服的布来,随便收拾了两套她跟薛云霖的换洗衣裳放在里面。然后拉开镜台的抽屉,把几个妆匣也放进去,最后就是压箱子底的几百两金银,并八千多两银票都拿出来,一并包了。
    那边厢,秦伯已经把小厮青墨叫了过来,让他去后门套车,一会儿等到薛云霖和嘉宜上车就赶车往西边那条小道走,那条小道通往淮南,是最快可以出扬州地界的路,而且因为不是官道,所以不会被人注意。
    青墨是薛云霖使唤了很多年的得力的小厮,人又聪明,赶车还赶得好,所以秦伯安排他跟着薛云霖一起走。
    至于何鹏在薛家派来护卫薛云霖和嘉宜的护卫里面功夫最好,所以他派了何鹏跟薛云霖和嘉宜走。
    至于小柳儿是嘉宜最信任的丫鬟,自然也要跟着薛云霖夫妻走了。
    “秦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薛云霖问,“我看你最好还是跟胡嬷嬷等人一起走吧,咱们分成两路,不要让太子的人抓到你们,让你们受罪。”
    秦伯:“四少爷别说了,老奴知道怎么做,一会儿我会让小厮套车,跟胡嬷嬷分成两队离开扬州,辗转去淮南,在九月之前咱们在淮南的南城客栈碰面,若是超过九月一日,老奴跟胡嬷嬷没有来,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就别等我们了。”
    薛云霖点头应声好,随即跟从内室出来背着包袱的嘉宜和小柳儿一起往后门走。
    出了后门,青墨已经坐在马车车辕上等着他们了,而展鹏则是骑在一匹枣红马上。
    嘉宜,小柳儿,薛云霖先后上了马车坐定,青墨就将马车赶起来,朝着西边的那条小道飞驰而去。
    秦伯随即让胡嬷嬷带着向菱和剩下的丫鬟,自己带着洗砚,以及剩下的几个小厮护卫分成两拨人,走两条不同的路离开青柳镇。
    却说蔡骏带着扬州知府蒋琰派给他的衙役一行二十几人杀奔青柳镇,找到了薛云霖和嘉宜买下的宅子,撞开门,冲进去搜捕薛云霖,却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蔡骏让手下的人把宅子仔细搜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这才明白过来可能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让薛云霖等人跑了。
    于是他派手下去向四邻打听,薛家的这些人往哪里跑了。
    那些人见蔡骏凶神恶煞的摸样,哪敢多话,纷纷说不知道,也有人多嘴说约莫半个多时辰前,看到了薛家的马车出了镇子,往官道上去了。
    蔡骏一听,立即吩咐手下人上马往官道上去追。
    他们骑的都是快马,在官道上飞驰到了太阳落山,竟然没有发现薛家的马车,这让蔡骏暴怒不已,认为是青柳镇上那个告诉他们薛家人下落的男子说谎骗人,这才让薛家的人跑掉了。这一次没有抓住薛家的人,完不成太子交代的任务,别说升官发财了,估计还会受罚。想到此,蔡骏只得让手下的那些衙役分散去搜寻薛家众人,他则是选了另一条路离开扬州,远走闽南避祸。
    ☆、第119章
    青墨赶着马车一跑就是一整日,直到日头偏西到达了一个镇子才停下来,人马皆困。
    何鹏说不能在镇子上的客栈歇息,而是要到附近的村庄找一户农家歇脚,就怕后面的追兵追到镇子里,那么很容易发现他们。
    薛云霖听了,便让青墨继续往前赶车,再往前走个二三十里,找户农家给些银子歇脚。
    青墨依言继续往前赶车,马车跑了约莫三十里地,天色都黑尽了,才找到一个村庄,并且找到一户农家愿意提供住处和茶房,代价是给了一两银子。
    这户农家人口简单,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一个儿子还没娶亲,院子倒是挺大。
    薛云霖和嘉宜单独住了一间草房,青墨和何鹏去柴房暂歇,小柳儿则是去跟着家女主人挤一挤,男主人则是去了儿子屋子里睡。
    众人草草用过饭食,用热水洗了脚,各自去歇下不提。
    这一整日都在赶路,大家都累得不行,一沾着枕头都睡着了。
    直到次日鸡鸣,薛云霖头一个醒来,到底心中有事,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嘉宜感觉到身边的人翻身就也醒了,一搓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什么时候了,薛云霖告诉她大约卯时初,因为鸡才叫。
    打了个哈欠,嘉宜翻身坐起来,找到床头的衣裳一边穿一边说:“霖郎,咱们快叫青墨他们起来,这就动身吧。总之离开扬州越远越好。”
    薛云霖告诉她,已经出了扬州地界了,不用太担心,只是如今想起来,在青柳镇落脚才两个多月就丢了三千多两银子,真是不甘心。
    嘉宜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知道太子的爪牙竟然跟蒋知府勾结,而且他们还查到了我们的住处。要我说,真要到了淮南,咱们也要小心些,不要都住到城里,还不如在城郊租个平常人家的院子先住着等秦伯他们。”
    薛云霖点头:“你说得不错,我看,非但到了淮南租个院子住,就是等到秦伯他们来,咱们去了长安也租个院子住算了。不然再出一回这样的事情,我们的银子就得亏完了。”
    嘉宜微微一笑说:“霖郎,你不用担心,我的陪嫁银子还有好几千两呢,即便什么也不做,咱们去了长安,一大家子人也够花个十年八年的。十年八年之后,或者太子也放弃了继续找咱们的麻烦呢。另外,钱不够了,咱们悄悄派人回京里去拿咱们田庄铺子的出息就行。”
    昨日两人在马车上商量,等到秦伯和胡嬷嬷在淮南相聚,就一起去长安。
    长安那个地方离京里远,气候也让薛云霖和嘉宜两人更适应,最重要的是,长安那边薛云霖比较熟,还在他十二三岁的时侯,他曾经去过长安,对长安城比较了解,也比较喜欢那里。
    薛云霖捧着嘉宜的脸吧唧了一下,笑道:“我就晓得,我娘子能干,娶了你不用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了。”
    嘉宜嘟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是不是说我不知道风雅为何物,就知道孔方兄啊?”
    薛云霖失笑:“我哪有?我是真得在夸你呢,一出来,我才觉得真像百姓平素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嘉宜勾着他的脖子,回亲他一口:“可我就喜欢你这书生,也从不觉得你没用。”
    “如此我就放心了,在娘子这里我是有用的。”薛云霖唏嘘道。
    嘉宜横他一眼,让他别磨蹭了,快些穿衣裳,去叫青墨等人起来,大家用过早饭,早些离开此地。
    等到薛云霖穿上衣服鞋袜拉开门,却发现青墨和何鹏都已经起来了,一个人打水去喂马,另一个人在水井边洗脸,小柳儿则是跟这家的女主人一起在厨房里烧火做饭。
    薛云霖随即走过去向主人家借了个木盆,打了一盆水亲自端到他跟嘉宜暂住的草房里面。
    何鹏和青墨见了要来帮忙,薛云霖却说不用了,他一个男子难道连盆水也端不起了吗,真要那样也是太没用了。
    端着水进了草房,嘉宜正在那里梳头,一见也吃了一惊,毕竟自打她跟他成亲以后,这种事情都是身边的丫鬟做的,薛云霖哪里可能做这种事。
    “霖郎,你端得起吗?”嘉宜偏着头莞尔问他。
    薛云霖笑:“你取笑我呢?以为我真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嘉宜:“那我能享受你的服侍可是我的荣幸啊。”
    薛云霖:“好了,少贫嘴了,快来洗吧,小柳儿正在厨下帮忙呢,想必一会儿就要吃朝食了。还有青墨和何鹏也起来了,一个在喂马,一个在洗脸……”
    嘉宜随即放下梳子,过去洗了脸,又替薛云霖梳了头束好发髻,再戴上儒巾。
    等到两夫妻收拾好,外面小柳儿果然过来请他们去吃早饭了。
    早饭不过是些农家的粥菜,薛云霖和嘉宜等人吃过了早饭,谢了主人家,这才重新登上马车赶路。
    此后一个多月都是这样度过的,他们一行人从来没有在城镇的客栈落脚都是找的农家或者民居借宿,终于在八月初到达了跟秦伯约定的淮南城。
    因为要在这里等到九月初一,所以就由青墨和何鹏出面去了城郊靠近官道,附近有有三岔路的地方租了一个院子下来,薛云霖等人搬进去住了下来。
    过后每日一早一晚,何鹏都要骑着马去南城客栈溜达,看一看秦伯等人是否来了。
    每次他回来之前都会留心是否有尾巴,总是会东绕西绕才回租住的院子。
    青墨则是担负起了出外买面买米买柴的职责,小柳儿负责烧锅做饭,好歹他们一行人也不多只有五个,小柳儿自打小也在厨房里帮忙,所以做起饭菜来很顺手,嘉宜时不时也过去帮帮忙,日子倒也过得顺遂。
    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薛云霖说虽然在外地,又是租住的房子,可也要过节,所以吩咐青墨出去买些糖块瓜果月饼回来过节。
    青墨答应了早早就出门儿了,等他回来,却是听到院子里语笑喧阗,拍开院门儿一瞧,却发现了原来是秦伯和胡嬷嬷等人到了。
    原来何鹏一早出去南城客栈溜达,正巧碰到了刚刚赶到淮南打算住进南城客栈的秦伯和胡嬷嬷等人。
    “秦伯,胡嬷嬷!”青墨顾不得往下手里提着的篮子高兴地奔了过去,“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望眼欲穿,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薛云霖看了青墨篮子里的东西,道:“不够!不够!青墨,何鹏,你们两个去再买些肉酒回来,咱们今日难得聚齐了,理当好好过一个节才是!”
    嘉宜遂走进屋子里去,拿了一锭十两的纹银给青墨,让他跟何鹏再跑一趟,多买些酒菜回来,好好过个节。
    “是!四少奶奶!”青墨接了银子,跟着何鹏一起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小柳儿去闩上门,回转身带着向菱和几个丫鬟去厨房烧水洗茶碗等。
    秦伯和胡嬷嬷则是随着薛云霖和嘉宜一起进堂屋去坐下喝水说话。
    薛云霖问秦伯和胡嬷嬷是怎么甩脱太子和蒋知府的人马的。
    秦伯说当日他跟胡嬷嬷各自领了一拨人分开,他带的人走官道,胡嬷嬷带的人走另一条小道。他带着人在官道上跑了一个多时辰,就下了岔道,往青柳镇方向走,天黑之时,找了户农家投宿,一|夜无事。次日起来,再改变方向往淮南方向走,而胡嬷嬷也是找农家投宿。在离淮南一百多里的一个小镇,两拨人遇到了,于是就合在一起往淮南城来。路上胡嬷嬷感染了风寒,停了几日找郎中治病,不然还要早几日到达淮南。
    “如此说来,咱们应该是甩开了太子和薛首辅的人马了。”薛云霖听完含笑着说。
    秦伯和胡嬷嬷点头赞同,接着他们问薛云霖和嘉宜一行人一路行来可遇到什么麻烦事情没有,薛云霖说倒还算顺利就到了淮南了。
    “四少爷,四少奶奶,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是继续住在淮南还是去别处?”秦伯开口问。
    薛云霖告诉他们,他已经跟娘子商量好了,等到他们来了,就去长安县城居住。
    长安县城那地方城小,但也不失繁华,气候也不错,既不干燥也不潮湿,薛云霖少年游学时对那里印象不错,所以打算去那里落脚。
    秦伯听完捋着下颌花白的胡子点头:“那里离京城和扬州都远,是个隐姓埋名过日子的地方,那咱们就随着四少爷去长安县城吧。”
    正说着话呢,小柳儿等人送了茶进来,又摆上果品等物,薛云霖和嘉宜招呼秦伯和胡嬷嬷边吃边聊。
    不一会儿,青墨和何鹏买了酒菜回来,院子里的小厮和丫鬟们俱都忙碌起来。
    晌午大家饱餐了一顿,晚上又一起赏月吃茶果,过了一个快快乐乐的中秋佳节。
    次日起来,秦伯和胡嬷嬷派人去添置一些秋衣以及路途上需要的食品和药物等,大家又歇了几日,这才动身,一行人逶迤往长安县城去。
    等到了长安县城,秦伯出面去租住了一个三进的宅院,这所宅子前面临街,后面开门,不远处就是岔道,若是出了像上次那样的事情,也好逃脱。
    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几个月前在青柳镇买宅子买地亏了好几千两银子,到了长安县城之后,就租住房屋了。
    另外,为了让邻人不怀疑这一家人什么事都不干,秦伯出面去城里租了个店面卖米面油盐等杂货,派家里的几个小厮轮流去做伙计照管买卖。如此一来,每月赚的银钱也够一大家子人吃喝了,还有就是家里需要的杂货不去别家买,这中间也得省下不少钱。
    薛云霖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也不急着要出门去做什么教书先生打发时间了,他打算在家里闲着,呆上半年,等到明年开春儿,天气暖和起来,再看看做什么打发时间。
    日子安稳下来,嘉宜的身子也养好了,临到过年的时候,她主持中馈,跟胡嬷嬷一起合计过年要置办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恶心想吐。胡嬷嬷见了,就问她吃什么东西了不舒服。嘉宜说跟平日一样,也没吃什么别的。
    胡嬷嬷听了就喜滋滋地说:“四少奶奶,您不会是怀上了吧?”
    ☆、第120章
    “……”嘉宜先是一愣,后来仔细一想,貌似这两个月她大姨妈没来,一开始还以为是长途奔波来到这长安县,身体没调养好,所以不日子不准,如今听到胡嬷嬷说,似乎也在理。
    于是胡嬷嬷就忙去叫小厮去外头请个专门替妇人瞧病的郎中来诊脉,看是否真得是怀上了。
    薛云霖在书房里写字呢,听到跟前小厮来向他禀告说胡嬷嬷派人去请郎中来替妻子诊脉,看是否怀孕。他一听,非常高兴,把笔一扔,拔脚就往后面房里去。
    进到东次间房里,见到胡嬷嬷,小柳儿,向菱正陪着嘉宜说说笑笑呢。
    胡嬷嬷见薛云霖进来,忙下炕来,让开位置请他上炕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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