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小厮青墨给薛云霖端来了一瓶酒,以及几样下酒菜,还有一碗饭,正好这会儿也要晌午了,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
    薛云霖没吃得下饭,空腹喝了二三两酒,吃了几筷子菜,就去书房里隔间的床上睡了。
    只是却不像青墨说的,喝上二两酒,醉了就能睡着。
    他心里牵挂着生产的嘉宜,倒在床上头晕可心里清醒,就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半个多时辰,他又爬起来,让青墨给他端浓茶来醒酒,又洗了一把脸,他抬脚又往产房去。
    这会嘉宜已经破水了,宫口也开了,正在那里痛得死去活来,大声呼痛呢。
    薛云霖听到产房里那一**的“惨叫”声传出来,吓得心惊不已,待要上前去拍门,想要进去看嘉宜,却被外头的婆子拦住了,说四少奶奶就要生了,四少爷千万不要过去让她分神,还说女人生孩子都要痛的,不痛怎么能生得下孩子来。
    于是他只能在院子的回廊咬着唇,搓着手走来走去,不时抬眼往产房那边屋子里看上一眼。
    每次听到嘉宜的呻唤声,他的心就会一抽,好一阵急跳。
    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他终于听到产房里传出来一声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声,这让他激动得简直想要哭出来。
    他赶忙拔脚往产房那边跑,跑到窗下,隔着窗户急切地问:“娘子,娘子,你还好吧?你快回答我一声儿,我听到咱们孩儿的啼哭声了,我还想听到你说话!”
    在里面的嘉宜这时候疲倦得要命,从早上腹痛到这会儿终于生下孩子,折腾了她差不多十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生下孩子,她此时非常虚弱,就想睡觉。
    只是在听到窗外丈夫的声音后,她还是聚集起力气回答他:“霖郎……我好着呢,就是累,想睡会儿……”
    “哦,那你赶紧睡,赶紧睡会儿,什么都不用管了。”薛云霖激动道。
    嘉宜“嗯”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于是她对身边的小柳儿说:“把孩子抱来给我看一看。”
    接生婆那个时候还没给刚生下的孩子擦洗干净呢,听到嘉宜的话,就把手上抱着的孩子抱到嘉宜跟前,喜滋滋地说:“四少奶奶,恭喜,是个精神的姐儿,您瞧!”
    原来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嘉宜侧脸去看那个小东西,见她紧闭着眼,圆圆脸,一头非常黑的胎发,皱皱巴巴的看不出来像谁。
    不知道为何,见到这个小家伙第一眼时,嘉宜心里产生了一种柔情,还特想哭。
    ☆、第122章
    薛云霖小心翼翼地接过||乳||娘手里的小包袱,里面包着他初生的闺女,他看着闭着眼睡着的小奶娃娃,心里都甜化了。
    他看一看孩子,又看一眼倚靠在一个闪缎大迎枕上的嘉宜,咧着嘴笑。
    嘉宜见他那样就含笑问他看什么呢,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薛云霖还是笑,不说话,不过紧接着胡嬷嬷却是让他还是把孩子交给|乳|娘抱着好些,因为他抱孩子的姿势太僵硬,如此一来,不仅仅孩子会不舒服,时间一久,薛云霖也会觉得累。
    “她跟个小猫一样重,我就算抱一整日都不会累。”薛云霖对胡嬷嬷的说法不以为然,然而考虑到怀里的闺女可能会不舒服,所以他还是把孩子递给|乳|娘抱了。紧接着他就坐到了嘉宜旁边,问她觉得好些了没?
    嘉宜产后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儿才醒,就见到了刚才丈夫抱着孩子那一幕。
    听到丈夫问自己好些没,嘉宜告诉他哪里能那么快就好,不是说要坐月子吗,看来没有一月是不会完全恢复的了。
    薛云霖又问嘉宜想吃点儿什么,他吩咐厨下去做。
    嘉宜说等她好好睡一觉再说吃什么,这会儿就吃糖水蛋吧。
    薛云霖忙让人煮了糖水蛋来,亲自拿了勺子喂给嘉宜吃。
    吃糖水蛋的时候,嘉宜竟然想起了好几年前当弟弟生下来的时候,她去看望自己的姨娘,然后见到姨娘吃糖水蛋,她眼馋,跟着吃了一碗的事情。只是现如今她却已经做了娘,喂她吃糖水蛋的是自己的丈夫。
    一时间,她竟然有世事无常,时光荏苒之感,看在薛云霖眼里,就是自己的娘子一开始吃着糖水蛋时还是笑眯眯的,后来却像是走神了,不知道想什么呢。
    于是就问她到底在想什么,并提醒她这才生了孩子不能多思多虑,否则以后可是会落下老病根儿,会头疼。
    嘉宜收回神思,对薛云霖说她只是想起了自己姨娘生弟弟的时候吃糖水蛋的事情。
    “原来是想自己的亲娘了啊,哎,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我姨娘。这样吧,我这就派洗砚回去一趟京里,让他给家里捎个信儿,就说咱们有闺女了,闺女的小名儿叫喜妮,大名就叫薛雅慧。”
    “也好。”
    在嘉宜生孩子之前,薛云霖早就给孩子取好名儿了,若是嘉宜生女儿就叫薛雅慧,生男孩儿就叫薛锦鸿。
    次日,薛云霖叫了小厮洗砚过来,把自己写的两封信交给了他,叫他去一趟燕京城,把一封信交给忠诚侯府的顾老太太,另一封信则是亲自交到他父亲手里面。若是他们有信儿也要洗砚带回来。
    洗砚接了信说他记住了四少爷的话,薛云霖让秦伯给他备马和盘缠,叫他这就动身去京城。
    “是,四少爷。”洗砚答应了,随即随着秦伯出去。
    半个多月之后,洗砚星夜赶路,终于到达了燕京城,他先去了薛家,打算按照四少爷的吩咐面见老爷,再将手里的信交给老爷。谁知道到了薛家门前,却见到了大门紧闭不说,在门口还站着官府的公差把守,禁止闲人靠近。
    他立即转身离开去了薛府后门,在后门那里也看到了官府的公差。
    于是走去街尾,拉住一个路过的行人,给人家手里塞了点儿碎银子打听薛家怎么会这样了,那男子接了钱上下看洗砚一眼,说:“你不是京城里的人吧,竟然连薛首辅被御史任明学参奏,告他卖官鬻爵,勾连朋党,不利于社稷,皇上震怒,让人把薛首辅抓起来,下狱审问,家人等着定罪这事情也不知道吧?这可是最近这个月京城里最让人茶余饭后议论的事情。”
    “什么?”洗砚听完大惊。
    那人随即多嘴问他跟薛家是什么关系。
    洗砚没有回答他,只说自己还有事情,支支吾吾地走了。
    薛首辅见不成,他也不能进到薛府里面见其他人,如此一来,洗砚便只有去忠诚侯府了。
    好在,当他看见忠诚侯府一切如常时,不由得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快步去了忠诚侯府角门前,他对守门的小厮说他要见顾老太太。那守门的小厮看见过洗砚,一见到他就明白多半跟家里嫁出去的三姑娘有关,于是忙让他进去等着,自己赶忙去二门上传话。
    过了好一会儿,二门上出来一个婆子,亲自走来见了洗砚,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他去寿康堂见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那个时候拄着拐杖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了,听到嘉宜跟薛云霖跟前的人来见自己,便让人快请洗砚进来。
    洗砚进来之后向顾老太太行了礼,然后自报身份,接着把自己的来意说了,接着把一封薛云霖写的信交给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接了信,让人把老花镜拿来戴上,仔细读了一遍,最后笑出了声,说:“好,好,宜丫头当娘了,有了慧姐儿,这真是喜事。只是,可惜了,我不能亲自抱一抱那孩子。”
    洗砚道:“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说了,等到姐儿再大些,到时候寻个空闲,悄悄抱着姐儿来给老祖宗瞧呢。”
    顾老太太:“你回去对他们说,有这心就好了,姐儿小,何必长途奔波。对了,你来了,我有件挺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就是薛家出事儿了……”
    洗砚一听,神色哀戚说:“小的适才已经去了薛家,知道了老爷的事情,本来我家四少爷还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老爷的,可我去了薛府,见到前门后门都有衙门里的公差把守着。”
    顾老太太:“薛首辅下了狱,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里,这事儿我家侯爷也插不上手,刑部主审薛首辅的是太子的人,这事儿很明显是太子找薛首辅的麻烦。薛首辅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听说并没有受刑,审问他的人也没有急着要审出个结果来。只是谁也不信,刑部的人会将薛首辅的案子轻轻揭过。你回去告诉你家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暂时就不要来京城了,就怕薛家的事情到时候弄得不可收拾,说不定会牵连他们。虽然他们已经跟薛家早就断绝了关系。但太子为人,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斩草除根?”
    洗砚忙应承了,顾老太太叫人给洗砚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招待他,顺便仔细问了嘉宜和薛云霖这一年多来离开京城都是怎么过的,以及慧姐儿多重,长得像谁等。
    吃完午饭,也回答了顾老太太的话,顾老太太交了一封她戴上眼镜亲自写的信儿给洗砚,又赏了他十两银子以及给他换了匹快马,让人送他出府。
    洗砚从忠诚侯府后门出来,翻身上马,打马扬鞭在京城里饶了两圈儿,直到觉得身后没有尾巴,这才重新调转马头,往长安县城赶。
    等到洗砚赶到长安县城薛家,嘉宜刚才坐了月子出来,换了艳色的衣裳,由薛云霖陪着在院子里浇花呢。
    听说洗砚从京城里回来了,两夫妻忙去了外头的书房见洗砚。
    洗砚见了两人,随即向他们行礼,薛云霖叫他起来,嘉宜在丈夫身边坐了,等着洗砚说去了京城里见了婆家和娘家人的事情。
    “四少奶奶,这是顾家老太太写给您的信。”洗砚把信从怀里掏出来奉上,他也是先报喜后才抱忧,害怕一见了四少爷就把老爷被下狱,薛家人被监|禁的事情告诉薛云霖,会吓到他,还有四少奶奶。
    听说老祖宗亲自给自己写了信,嘉宜当然非常高兴,接过洗砚递过来的信拆开喜滋滋地看起来。
    薛云霖见了自然要问洗砚,他回去薛家见了自己父亲,他都说了什么,还有他可给自己写信没,还有洗砚去见了自己姨娘没,有没有向她报平安,并且告诉她自己跟嘉宜生了个女儿的事情。
    洗砚面现难色,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他望向了嘉宜,指望着顾老太太写给四少奶奶的信上能够提到薛家的事情,那么就不由自己来开口,那样他就不会为难了。
    薛云霖看着奇怪的洗砚,莫名觉得心里不安,便着急地再次问洗砚:“可是薛家出什么事儿了?你快说呀!”
    嘉宜此时已经把祖母写给自己的信都看完了,一开始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可是慢慢地,等她看到最后,却是敛了笑,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顾老太太写给嘉宜的信里也提到了薛首辅下狱以及薛家人被监|禁,还有刑部以及御史衙门后面都有太子的身影等等。
    “霖郎,你看吧。”嘉宜把手里的信递给了着急起来的丈夫,然后她转眼看向洗砚问他一些顾家的事情,比如她祖母的身体,她姨娘和弟弟,以及她那位侯爷爹。
    洗砚便把自己知道的仔细禀告给了嘉宜听。
    嘉宜听完了,心中好受些,毕竟祖母的身体状况不错,家里一切如常,这对嘉宜来说都是好消息。
    薛云霖迅速地把嘉宜递给他的信看完后,将信纸在面前的书案前一拍,要洗砚速速把此番去京城里看到的,听到的薛家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一丁点儿不许遗漏。
    洗砚被薛云霖这含着怒气的问话给吓的肩膀一缩,紧接着忙跪下向薛云霖磕头请罪,说:“小的怕先说了薛家的事情让四少爷您生气是,所以先给四少奶奶的信儿……”
    他接着就把此番回京所见所闻关于薛家的事情都对薛云霖说了,薛云霖听完后沉默半响,让洗砚退下先去歇息,若是他想起什么想要问洗砚的再叫他来。
    洗砚赶忙退下了。
    等到跟前无人了,嘉宜就看向阴沉着脸的薛云霖问:“霖郎,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薛云霖想了想说:“我父亲被抓入刑部大狱,虽然被审问,却没有被动刑。我家里人虽然被刑部公差看守,但却没有抄家。这一回我父亲被参倒,是由御史任明学出面参奏的。而任明学是新太子傅以桓的姐夫。也就是说我父亲被下狱,我家里人遭难,都是傅以桓在背后指使的。上一次他派东宫属官勾结扬州知府意图对我不利,但最后却是被我逃脱了,他肯定不甘心,如今就对我家里人下手了。看来 ,若是我不出面去见他,他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了……”
    ☆、第123章
    “霖郎,难不成你想去见傅以桓?”嘉宜一听就担心起来抓住他的胳膊问他。
    薛云霖拧着眉,面色不霁,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不想我们薛家人因为我遭难,太子只不过是跟我结怨,他想要对付的是我,我若是不出面,他不会放过薛家人的。”
    嘉宜愁容不展,咬了咬唇,问他:“可要是你去见了傅以桓,他不会放过公公,甚至连你也给一并抓了,又怎么办?咱们的慧姐儿才满了月,她不能没有你这个爹呀?而我,也不能没有你。你……你想过这些没有?”
    说到后面,嘉宜已然哽咽,眼中蓄满了泪。
    薛云霖见状立即伸手捧住她的脸,告诉她,其实他也非常舍不得她和孩子,可是当此薛家危难之际,要是他不出面做出努力的话,薛家的人被自己牵连遭难,他一世也不能心安的。他要嘉宜坚强些,在长安县城照顾孩子,等着自己回来。
    嘉宜流泪问他:“要是你回不来了呢?”
    薛云霖垂眸,好久才回答道:“若是我回不来……回不来……你就善待慧姐儿,过几年再寻个好人家……”
    “不!你怎么能如此残忍?我若是没了你,我也不活了!”
    “别这样,娘子,你别这样好吗?你也晓得,这一步我必须要走的,若是我连试也不试的话,我心难安。”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见傅以桓,当初是我选的你,他要怪就怪我好了!为何要迁怒于你?”
    “不行,你要是跟我去了,被他一并捉了投下大狱,要是有个闪失,咱们的慧姐儿怎么办?你总不想让慧姐儿既没了爹,又没了娘吧?她还那么小,犹在襁褓之中……”
    说到这里,薛云霖也流下泪来。
    嘉宜知道他说的也是有理,虽然自己非常不想他离开自己去见傅以桓,可是显然丈夫非要这么做不可。
    她作为一个妻子,不能为了自己的小家,非得拦着薛云霖,不让他去京城见傅以桓,尽管明知道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
    若是她没有生下慧姐儿,那她绝对要陪着丈夫一起去见傅以桓的,和丈夫共进退。
    可此刻她有了犹在襁褓之中的小团子,她是一个母亲了,再也不能任性。丈夫重要,可是女儿也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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