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哭,这么大了……让人见着笑话。”颜墨梵勉强的提了提力气,伸手为博玉舒抹去眼泪:“父后没事。”
    “可是疼得利害?”博婉玳早已坐到床沿,为他舒着胸口,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肩周疼痛又引发了心疾,一脸担扰:“总这么干疼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明日再召些各地名医入宫,给你瞧瞧。”
    “不用,大耀的名医几乎……都已在太医院,都给臣侍瞧过病,再召大夫入宫……不会有多大区别。”虚弱到几乎听不到声音一句话,说得他气喘嘘嘘:“也就变天时疼些,没事。”
    “总要试试,不能老是这么下去。当年御医都说你难怀上,如今舒儿都这么大了,他出生后,御医还是那句话,你看看现在,铮儿不也能跑能跳的。凡事都没那么绝对,总要试试,找对了药方,定是治的好的。”博婉玳心知颜墨梵肩伤的后遗症无法断根,可每次见他疼得紧紧扯着被单,甚至在床上翻滚,总是心疼的很,尤其是疼得利害时,还会引发心疾,这才是最要命的,这么下去,他支撑不了多久。总要找个药方,至少能让他发作起来不那么疼:“朕先帮你揉揉肩,缓解下疼痛,你闭上眼睡会儿,醒了便不疼了。”
    殿外雷雨大作,即便门窗紧闭,还是可以听到风雨风,颜墨梵心里惦记着还在校场的女儿,哪里能放心的闭眼休息,顾不得肩上的阵阵疼痛,撑起身来:“外边可是下雨了?……铮儿……派人去校场接她了吗?”
    “已经去接了,一会就到。”博婉玳接过福儿递来的药酒,屏退宫侍。
    这时,一道小身影窜进殿,完全无视博婉玳的存在,抡着小手小脚飞快的爬上凤床,就象八爪鱼般粘在颜墨梵身上,声音小小糯糯的,还带着一点点小委屈:“父后,皇兄,铮儿受伤了……”
    “哪里伤到了……”博玉舒立即检查她的手脚,颜墨梵也不顾疼痛,焦急的拉起女儿衣袖:“伤到哪了……怎么受的伤?”
    “你躺着别动,让药童给她检查吧。”博婉玳见颜墨梵要起身,将他扶住,瞪了博明铮一眼:“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博明铮象是被博婉玳吓到,小嘴一扁一扁的往颜墨梵怀里躲,带着哭声唤了声:“父后……”
    “陛下,铮儿还小……”
    “母皇,您别怪铮儿,她都受伤了……”博玉舒拉着博婉玳的衣袂求着。
    博婉玳看了眼这对一脸焦急的父子,叹了口气,向博明铮狠狠丢了记刀眼,见她紧紧躲在颜墨梵怀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戒备的盯着自已瞧,一看就知道今天她定是又在上书房或校场捣蛋,怕被自已查出来,先在颜墨梵面前装可怜。
    医童上前看过后,向博婉玳及颜墨梵禀报:五皇女膝盖有些许擦伤,伴有淤血,等上过去淤消炎的药膏,便可痊愈。
    “那是不是不能走路,不能去上书房了?”博明铮瞪着眼,小声问医童,眼中满是威胁与警告。
    “这……”医童不知如何回答,偷偷瞅了眼博婉玳,见她一脸怒容,吓得低下头。这种年纪的小女童,这样的几乎天天都有可能受这种小伤,特别是五皇女,是众皇女中最捣蛋的一个,不受伤才叫怪,这种伤要是都不能去上书房,那她一年到头估计就去不了几回上书房了。
    “你是嫡皇女,要比其他皇女更加勤奋刻苦才是,怎能因这点小伤便不去上书房?”博婉玳手中为颜墨梵揉着肩,沉着脸教训博明铮:“真不能走,就让宫侍抬着你去,功课不得拉下。”
    “父后,痛……”博明铮不服气的低下头不到瞬间,抬头时脸上挂着泪,带着哭腔,无比委屈的将受伤的小脚伸到颜墨梵面前。
    白皙的小胖腿上,有着两道擦痕,周边一点点青淤,根本就算不上是伤,但颜墨梵刚刚被肩上的伤,疼得死去活来的,加上博明铮的哭腔,这点小伤看在他的眼中,着实是心疼的紧,轻轻为她吹着气:“乖,吹吹就不痛了,就在宫里歇两日养养,等伤好了,再去上书房。”
    “这怎么可以,你别太宠着她,皇女满四岁开始到上书房就读,你问问她,这一年多来,她去过几日?十只手指都点得出来。”博婉玳见颜墨梵对博明铮有求必应,气不打一块来:“如此下去,将来她还能有什么作为,朕对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她可是大耀的皇女,肩上有她应担的责任。”
    “陛下,这些臣侍都懂,但孩子还小,还离不得父亲,暂时未能适应上书房的课程,也属正常。再说一两堂课没去本也没什么关系,臣侍虽才疏学浅,但为教导她补一两堂课,还是可以胜任的。”颜墨梵侧目看向博婉玳,说了这么多话,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煞白了脸:“等她伤好了,臣侍亲自……送她去上书房,督促她几日……”
    博婉玳听他话中喘息声更重,不好不答应,惹他焦急,可要是再答应他,又怕博明铮会越来越过份。
    “母皇,舒儿求求您,让皇妹歇两日吧,而且她受了伤,这几日不能与几位皇姐妹一起去校场学骑射,只能去上书房习习字,她要习的字,舒儿也会,也可以教她的,要不这两日,就由舒儿教她好了。”博玉舒也不忍心博明铮受着伤,还要天不亮就去上书房读书,心中不忍,双手拽着博婉玳的衣袂,晃着,半撒娇半求的道:“母皇,母皇,舒儿求您了……”
    博婉玳见儿子眼泪都快下来了,抬头见着颜墨梵苍白的脸上满满都是期盼,心里叹了口气,只得点头答应,厉色的警告博明铮:“只准你明日停一日课,后日必须给朕去上书房。”
    博明铮皱了皱眉,眼里尽是不满,躲在颜墨梵怀里,只抬头可怜昔昔的看着颜墨梵,全完无视博婉玳警告,才刚的泪痕还挂在眼角,颜墨梵慈爱为她抹泪,而后将她抱在怀里,再次侧目向博婉玳求请:“陛下,您就多让她休两日吧,臣侍近来身子不好,就让她为臣侍侍疾两日,让她多陪陪臣侍如何?陛下……”
    “母皇……”一个哭腔响起:“母皇……就让皇妹歇两日吧,她还小……”
    “好,好,朕便准她停课三日,如何?”博婉玳无奈的道。
    “谢陛下。”颜墨梵对她抿嘴一笑,虚弱的声音轻柔飘渺。
    博婉玳顿时动作一窒,心里不由得一阵害怕:“好了,你闭上眼,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会儿,朕和孩子们就在这陪你。”握着颜墨梵的手,搂着博玉舒,就这般坐在床沿,看着颜墨梵疲惫到极点,还轻拍着睡得四平八稳的博明铮,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定决心,不管花什么代价,都要请到名医,将颜墨梵的心疾治好,否则,她不会安心……
    第134章
    半个时辰后,许庆小声唤醒靠在床头沉睡的博婉玳,小心翼翼的禀报,萧大人与皇女的武学教头常亮前往政清宫,求见陛下。
    博婉玳猛得醒来,顺着与颜墨梵相握的手,低头看向凤床上熟睡的大小三人,博玉舒规矩的枕在她的脚上,侧躺在颜墨梵外侧,一只手拉着颜墨梵的衣袂;而躺在内侧的博明铮却是斜躺,手脚大张,一个人占去大半张床不说,一只脚还翘在颜墨梵的小腹上。
    博婉玳轻扶起博玉舒的,拿个软枕将他枕好,悄悄起身,上身越过他们,将博明铮的脚,轻轻的拨开,并把她的身子摆正,往床内侧推了些,要不是怕吵醒颜墨梵,她真想把博明铮拉出来狠狠揍上一顿。
    看了眼紧闭的雕凤格子窗,窗户紧闭,都还能听到窗外的狂风大雨吹盆折枝的声响,皇女的武学教头这时前来求见,不用问,都能猜到她的五皇女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武学教头怕事后博婉玳怪罪,冒雨前来请罪,但她不明白,萧言玲这会子能有什么事找她。
    博婉玳继续坐下,拿起枕边的帕子为颜墨梵试着汗,小声对许庆道:“你去问问她们有什么事?顺便告诉常教头,皇女们先停两日课,待千秋节过后,再恢复上课。让他先回去,到时朕会亲自到校场审阅皇女的学业。”博婉玳望着颜墨梵一脸痛苦的睡容,见他肩头不时的颤抖,偶尔还呻吟出声,慎重道:“另外让拟旨官传旨下去,令各州府继续选送擅长医治心疾者入宫,为凤后治疗,若能医好凤后,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出。”
    “是。”许庆退出前,抬眸瞄了眼凤后,暗叹一声,凤后这病,这十年来几乎将大耀所有名医及各地的行医世家都请进宫诊了个遍,不知吃了多少药,却都只能减缓病情,无法根治,如今还有谁的本事能胜过他们。
    这时,博明铮小手小脚又向颜墨梵方向探过来,博婉玳吓得立即起身,拦下了她的小脚,将她的小手覆在颜墨梵身上,博明铮这才安稳的接着做梦。
    博婉玳看着摇头,两孩子睡觉都爱粘着颜墨梵,物别是博明铮,小手小脚没有触到他一定睡不安稳,偏偏她的睡姿最差,常在床上闹腾,时常不小心将博婉玳与颜墨梵踹到,常常半夜被博婉玳悄悄拖出殿外揍,可就是怎么也改不了,又不愿回自己的配殿睡……
    没过多久,许庆便又回到寝殿,立在殿门处,博婉玳见他神情凝重,起身前往正殿。
    “发生了什么事?”博婉玳沉着脸问。
    “回,回陛下,今日下午突然变天,常教头便想停了下午的骑射课,见宫侍还没有来接皇女们,便让她们先学会儿剑术,不想,寻不着五皇女,才发现,她竟然……竟然骗几个伴读说去厕房,偷偷溜出宫去了……”许庆见博婉玳面色渐渐阴沉,吓得浑身颤抖,他怎么也想不出,宫中守卫森严,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有本事让她偷溜出去,好在孩子被找了回来,这万一要是走丢,宫中这些守卫是别想活了。
    博婉玳气的拍桌子,想她当年算是胆大的了,出宫还禀过母皇,由母皇暗中派人跟着,这孩子竟然能自已不声不吭的溜出去,万一出个什么事……博婉玳越想越觉的脊梁骨发凉:“宫中守卫呢?为什么会五皇女溜出去。”
    “是……是午前,萧正夫出宫时,她的轿子停在宫门处,因天气炎热,轿妇们都坐树下乘凉打盹,被五皇女溜了进去,躲在茶具箱里,被抬进了萧府,打雷时,五皇女正好突然从茶具箱里跳出来,把萧正夫吓得当场晕了过去。萧大人得知是五皇女,要将她送进宫,她还不肯,非要萧大人带她到市集去,说是皇贵君说的,市集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当时狂风大作,眼看着就下大雨了,萧大人没法与她纠缠下去,只得骗她说去市集,将她带回宫来,在宫门外遇着教头派去找五皇女的护卫们,给架了回了校场,又遇上凤后派去接她的人,五皇女这才乖乖的回昭阳宫来。萧大人与常教头自知五皇女出宫,她们难辞其咎,这才冒雨向陛下请罪。”许庆低着头,一口气将该禀报的,一字不留全说了:“萧大人还说,她当时欺瞒了五皇女,但实在是天气多变,眼见着就要下大雨,再则,皇女尊贵,不便长时间在宫外游玩,更不便前去集市那种鱼蛇混杂的地界,请陛下宽恕……”
    博婉玳未听他说完,已经气愤的往寝殿去了,走到床前直接将五皇女抱起,准备拖出去揍上一顿。皇女私自出宫还得了,万一落到哪个有心人的手上,小命保不保是一回事,还可能威胁到朝政,尤其这个博明铮,她可是颜墨梵的命,要出个什么事,颜墨梵也肯定活不成,到时……博婉玳都不敢往下想……
    自从颜墨梵千辛万苦的生下博玉舒,御医便断言,颜墨梵的身体无法再孕,这点,博婉玳倒是无所谓,她也不希望颜墨梵再冒一次险。可谁知,颜墨梵一心想要个女儿,无意间听到御医与博婉玳的对话,伤心的当场昏迷,整整三日后才醒来,疯了似的紧紧抱着儿子,生怕被人抢走一般,从此对儿子宠爱有加,甚至于后宫所有人,背地里说他些什么,他都不在意,但要是谁敢说博玉舒半个不是,他就与此人不死不休。
    博婉玳本就喜欢儿子,博玉舒又长的与颜墨梵极相似,自从他出生时起,父子俩身体都不大好,博婉玳每日几乎都要到昭阳宫看望,对他的关注明显比其他孩子多上许多,因此博玉舒从小就是被父母,特别是母皇抱在怀里长大。宫里上下更是没有半个人敢对他说一句重话,这才养成他这种不黯世事的单纯性格……
    但颜墨梵即便更疼儿子,没有女儿,始终是他的遗憾,就为了能生个女儿,他向御医求尽养生之道,并四处求方。博婉玳可以算是请尽了全天下的名医入宫,为他治肩周风湿与心疾,谁知他却悄悄向名医们询问助孕的方,那个时候,哪位名医擅长心疾或骨伤之类的他不在乎,但只要得知哪位名医擅长生育之方,必高看一眼。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五年后颜墨梵再次怀上皇嗣。而博婉玳在得到这一消息后,吓得除了上朝外,所有时间都小心的陪在昭阳宫。颜墨梵的心疾注定这个孩子不会安稳的生下来。他在孩子六个月时,求博婉玳,万一他支持不到孩子出生,就将他的小腹剖进去,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当时博婉玳恨不得这个瘆人的孩子不存在。
    这个孩子从没出生就开始折腾她父后,先是让他吐得比谁都利害不说,七个月后,颜墨梵几乎是在半昏迷状态渡过的,全靠汤药渡命。那段日子也是博婉玳前去奉先殿次数最多的时候,常常一跪就是一天,除此之外,只能抱着他,让他在自己怀里昏睡,她再没有任何办法,也帮不上他,哪怕想替他难受,都替代不了。
    好在宫中有的是名医,颜墨梵生博明铮时,在阎王殿转了一圈,最终大小两人还是被这些个名医拉了回来。那一日,博婉玳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寝殿内,颜墨梵挣扎撕喊的声间,更不象博玉舒出生时,冲入寝殿。她只是一脸威仪的坐在正殿的凤座上等着,看不出半点情绪。在宫侍出来禀报凤后生下五皇女,父女平安时,博婉玳只淡淡的笑着回应了两个字:很好。但她很清晰的听到,装有鹤顶红的精致小瓷瓶滑出袖口,滑落到地板碎裂的声音。
    颜墨梵苏醒后,抱着女儿边哭边笑,同如珍宝一般,博明铮从小便是他一手带大,哪怕离开一步,他都放心不下。只要是博明铮的要求,颜墨梵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便能答应,不管她闯什么祸,只需糯糯的叫声‘父后’,颜墨梵都能原谅她。即便博明铮在外打了她四皇姐,颜墨梵也只当她年小不懂事,亲自登门代女儿向晋君陪罪。可是博婉玳并不见待这个孩子,她从没出生开始折腾他父后,出生后更是没一天消停,三天不闹点什么事出来,那都是奇迹,偏偏她是颜墨梵的命根,博婉玳一旦对她太强硬,颜墨梵总是护着。这是博婉玳众皇女中最麻烦、最让她头疼的一个,就如同今日的事,搁哪个皇女头上,那都是不可能的,既便武艺极好的长皇女,至今都不敢擅自出宫,她才五岁,居然能偷溜出去,还吓昏了萧正夫,理直气壮要萧言玲带她去市集,博婉玳真真气的咬牙。
    谁知博婉玳一时气愤动作大了,颜墨梵睡得浅,被床上的动静吵醒,只觉肩上一阵巨痛袭来,疼得他轻呼出声,这才缓缓睁眼。
    博婉玳立即将五皇女又放回床上,命宫侍取碗止痛汤药来,仔细的给他喂下。颜墨梵靠在她的肩上,见她隐在焦急下的一脸怒容,看了眼雷打不醒的博明铮,蹙着眉头问:“铮儿可是又闯什么祸了?”
    “也不算什么事,你都成这样了,她还把脚都跷你肚子上,亏你还这般纵着她。”博婉玳不敢将五皇女溜出宫还吓晕萧正夫的事告诉他,只能编个借口,但语气更是气愤的很,颜墨梵什么都好,唯独对这孩子……慈父多败女,老话真是一点没错。
    第135章
    七月初十
    辰时,颜墨梵一身尊贵的凤后盛装,高坐在泰和殿正首宝座之上,接受众皇女、皇子及贵胄诰命的朝拜与各方觐献的礼物。
    先是博婉玳差人送来的贺礼,一套百凤千秋袍,颜墨梵离座对着清和殿方向跪拜谢恩,而后是诸位贵君及各位诰命的贺礼,都是些世间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颜墨梵浅笑着,赞上几句,一一收下,最后,是做为晚辈的皇女皇子们的献礼。
    大皇女手揍着一个细长的红色锦盒,笑盈盈的上前,声音嘹亮:“儿臣恭祝父后千秋,愿父后寿如南山不老翁,特奉上一支儿臣亲手雕刻的象牙簪子,聊表心意。”
    颜墨梵示意宫侍将锦盒承上来,取出簪子仔细瞧了会儿:“大皇女刻的精细,想是花了许多心思,难为你了,这份礼物父后甚是喜欢,简洁清雅,留着日常冠发,再好不过。”
    “这可是儿臣用匕首刻的,可不是用刻刀。”大皇女挑眉自豪道:“而且,儿臣一个时辰就刻好了。”
    “哦,可见大皇女的武学也精进不少,本宫该好好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父后提来。”颜墨梵慈爱的等着她的回应。
    大皇女象是早猜到有赏赐一般,想都没想,就不好意思的开口:“儿臣想吃父后做的百果芙蓉蛋,还有桂花水晶软糕、燕窝鸡蓉羹。”话音刚落,殿内便传出点点笑声。秦华祁更是蹙着眉头,望着不成事的女儿,但他却不敢指责,哪怕事后也不敢,女儿从来是我行我素,不听他的。
    也不知怎么着,自从大皇女周岁时颜墨梵给她昭阳宫的糕点吃,打那以后,她几乎是天天不用早膳,等着秦华祁抱她去昭阳宫请安,在那蹭糕点吃。
    博玉舒打从出生,身体就不是太好,常常挑食厌食,颜墨梵时常自已做些易消化的软食喂他,且不说比起御膳房厨子们的手艺如何,但他做得却是异常用心,连挑食的博玉舒都喜欢。那时天天随父君,前往昭阳宫请安的博明语与博玉聪,自然也得了便宜,颜墨梵时常会多做些,留与他们,但自从博明语满四岁,选定伴读入上书房后,一年只放五天假,前往昭阳宫请安的机会明显少了,而随着博玉舒与博明铮渐渐长大,尤其博晚铮,不太喜欢这些软食甜点,她要的是大鱼大肉啃着,颜墨梵做这些软食小点的次数也少了,博明语自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颜墨梵亲手做的小点,想想那味道,她都觉得嘴馋。
    颜墨梵宠腻得笑着,他没想到长皇女一个擅武之人,竟然会喜欢男子的甜点软食:“好,父后答应你,明日便为你做些。”虽然秦华祁是个心机极深的,却不想,他的女儿竟是遗传了擅武之人心宽如海,对凡事都不太计较的单纯性子,而且还常以姐姐身份护着皇弟皇妹们,颜墨梵对她比对其他皇女更喜欢三分。
    坐在长皇女对面的博明铮,听父后答应给大皇姐做吃的,立既坐不往了,拉着裙罢,小脚蹬蹬得往凤座奔去,二话不说爬到颜墨梵身上:“父后,儿臣也要,儿臣要比大皇姐还多。”看在平日大皇姐疼她的份上,她允许父后给大皇姐赏赐,但是,不让多过给她的。
    “好好,父后做多多的,铮儿要多少都有。”颜墨梵当众将她抱在手上,因着五皇女才五岁,年龄甚小,且又是凤后捧在手心里疼得,此时,没有一个人敢说她越了规矩。
    二皇女博明慧却是一脸怒容,她的外祖父前日被博明铮吓着,至今还卧病在床,就连今日千秋节也不能入宫,父君这两日为了外祖父的病,愁得都吃不下饭,而博明铮却因有父后护着,没人说她半个‘不’字,甚至连道个歉都没有,这让她怎么能服气。
    这时,长皇子博玉宵起身,上前献上自己亲自画的一幅画:“父后,这是父君连日教儿臣为父后画的百寿图,祝父后福寿延锦。”说着,跪地深深一拜。
    颜墨梵看了看画,虽还有些小瑕疵,但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能画到这个地步,已是难得。
    向寒暮雪轻点个头,以示谢意,转而让宫侍扶起长皇子:“好孩子,快起来,你想要什么赏赐,说与父后听听。”长皇子完全继承了寒暮雪的优点,人前人后都进退有度,从不争不抢,也因此,博婉玳除了对凤后与嫡皇子比较上心外,对他们父子也比其他人更重视三分,对这个儿子的疼爱,也不输嫡子。颜墨梵更因,博玉宵与博玉舒兄弟感情极好,两人时常有来有往,对博玉宵也是当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
    长皇子转身看了自家父君一眼,见父君点头,便浅笑着回过头来,低头轻声道:“儿臣听说几家嫡子们联办了诗画社,儿臣也想,也想参加,可是,可是儿臣不能擅自出宫……”
    “大皇兄,是不是参加那个什么社就可以出宫,铮儿也去。”被颜墨梵抱在怀里,嚼着红烧乳鸽腿的博明铮,一听出宫两字,来精神了,也不管长皇子说的是什么意思,糥糥的娇气插话道:“父后,儿臣也要与大皇兄一起出宫,去那个什么社,父后,父后……”油腻的手,抓着颜墨梵的衣襟摇晃着撒娇。
    在座的君侍及诰命们,自然不会去指责一个五岁的小女童失礼,还有人拍马的夸她可爱,听得颜墨梵眉开眼笑,拥在怀里哄着:“乖,你还小,等大了些……”
    “不嘛,儿臣不嘛,儿臣要与大皇兄一起出宫……”平常的博明铮多少也会听颜墨梵的话,可自从听萧煦生提到宫外多好玩,出宫便成了她的一大梦想,这时,哪里肯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摇着自家父后撒着娇。
    “你会作诗吗?你会作画吗?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丢皇家的颜面。”博明慧一脸不屑的打断她。
    坐在凤座左下首的萧煦生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博明慧只当没看到,撇开脸去,继续吃她玉碗中的片烧牛肉。
    ‘丢皇家的颜面’这六个字对皇族成员来说,具有天生的巨大杀伤力,从皇女皇子的启蒙教育开始,太傅便是穿插着教导皇族威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皇女们在人前切不可失仪,丢了皇家的颜面。因而博明铮再皮,在人前对颜墨梵也会用‘儿臣’这个自称,而不会说‘我’,这便是她目前所认知的皇家威仪。听博明慧说她会丢了皇家的脸,想反驳,可想想自己真的不会诗不会画,一时无话可驳,气得小脸通红,扁着小嘴像是要哭。
    颜墨梵看了眼博明慧,瞬间脸上带上笑,顺着博明慧的话,对怀中的女儿道:“你二皇姐说的也没错,你现在还小,自然是不会写诗作画,但只要你好好跟着太傅用心学,等学会了,也能象你二皇女那般出口成章,到时你想去参加哪个诗画会,父后都不拦着你,可好?况且,你大皇兄并不是要出宫去。”
    说罢,颜墨梵目光看向望着他的博玉宵,见他一脸期盼,即便他的话未说完,也已知道他的意思,淡淡一笑:“这倒是本宫疏忽了,皇子们也该有几个伴读才是,宫里就你们两个兄弟玩,未免寂寥了些,也需要有几人陪你们一道读书游戏。这件事,父后会向你母皇提的,到时由你母皇定夺。”
    “儿臣谢父后。”博玉宵一脸欣喜的看向寒暮雪。
    寒暮雪给他一个鼓励的笑突,而后对颜墨梵轻轻点头行礼。这个要求是寒暮雪让博玉宵提的。一来他怕博玉宵太过长久只与兄弟一起,而没有与外人接触,将来太过孤辟、不黯世事,二来希望借着伴读入宫陪儿子的时机,多少打探些各家嫡子嫡女的情况,为儿子、女儿瞧上个好妻主,好夫婿,以免等他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犯愁。
    博玉舒也满脸是笑,他们除了自己两兄弟,没有其他同龄的男子一道玩耍,有了伴读,便可以象皇姐妹一样,多几个人一起读书,而且还能通过伴读们,了解宫外的世界。
    而这对于在坐的诰命们,也是一件好事,让自己的儿子与皇子们更亲近些,将来对他们的婚事也有好处,谁不乐意?自是个个笑容满面,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被选上。
    殿上一阵阵笑语过后,二皇子博玉舒手捧着一个画筒上前,慎重的跪下道:“儿臣祝父后身体安康,福寿百年。”
    宫侍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画筒,承到颜墨梵面前打开,是一张百‘寿’字,‘寿’字有大有小,字体各不相同,每个字或描了金边,或在字中加画了简单的金粉纹饰,更衬出这些‘寿’字的风采。颜墨梵见着儿子的字有这般功底,打从心底的为他自豪。
    博明铮看着这些字呀画呀的,却更犯愁了,她什么都不会,先前听萧煦生说,宫外的市集上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前日她就是想去为父后找个礼物的,可是却被萧言玲给骗了回来。现在所有人都有礼物送给父后,唯独她什么都没有,到时父后一定会怪她不孝,其他人也会说她丢皇家的颜面。想着就觉鼻头一阵酸,扁着嘴想哭,却不让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失了威仪,只能强忍着。一想萧言玲是二皇女的外祖母,二皇女刚才还说她坏话来着,便恶狠狠的盯着二皇女。
    二皇女收到博明铮带着怒意的目光,也咬牙狠狠的瞪了回去,还伸出手握了握拳头示威,把外祖父吓出病的帐还没找她算呢……
    第136章
    二皇子的要求与大皇子一样,也想找几个伴读,这是他见大皇子提而临时想到的,颜墨梵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二皇女献上的是一盒桂花香薰皂角膏:“儿臣祝父后颜若美玉,寿如青松,这盒皂角膏是儿臣亲自采摘桂花,与外祖父一道制成的,献于父后,聊表心意。可惜外祖父现在卧病在床,不能前来为父后祝寿。”
    颜墨梵一早就听说萧正夫卧病在床,今日只有萧煦生的大姐夫前来祝寿。此时听二皇女再次提起,对身边萧煦生关切的问:“不知萧正夫犯的是何病?可宣过御医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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