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上次我吩咐你给李家千金的礼物送到了没有?”
    “大哥,已经送了好几次了,可人家啥也不缺,就是不收。另外李姑娘作为相爷掌上的明珠,难道还能缺这些衣食之物?”
    “是啊,本来在外修行,就是奔着跳出红尘,不被世扰去的,不收下也是正常。春芳这丫头能和李家千金一起修行,这是一场缘分,也是她的福分,你让她平日里和明月姑娘走得近些,但不要太着痕迹。”
    王世义摇摇头,笑了一下:“小弟早已经吩咐过她了,不过就她那性子,估计早就把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这样也好,本性出演,率性而为,倒会显得更加自然,如果要强迫春芳行违心之事,估计这丫头别别扭扭的,也做不来。”
    “二弟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由着她去吧。”
    “对了大哥,虽然大部分的礼物李家千金没有要,但她还是收下了一份礼物的。”
    “哦,二弟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世仁有点好奇的问道。
    王世义喝了一口杯中刚温好的酒道:“这还是春芳丫头无意中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上次我去道观时,春芳丫头催我赶快把新购买的小人书扒出来,说她要和明月一起观看。
    我就问她,难道明月姑娘对这小人书也有兴趣?”
    她就白了我一眼道:“这么好看的书,也就你们这些整天琢磨着赚钱的人才不懂欣赏。”而后抢过书来就跑掉了。
    王世仁笑了起来:“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到了道观怎么还这么个德行,都是被你惯坏了。”
    “大哥别这么说,春芳从小就聪明,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挺好的。”
    “呵呵,就她这毛毛草草的性子,就怕以后还俗后找不到婆家啊。”
    “大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家春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咱家的钱财更不在话下,天底下还怕找不到个令她中意的郎君?”
    王氏兄弟膝下各有两个儿子,但唯独老大王世仁有一个小女儿,从小就是王家人的宝贝疙瘩,包括她的几个哥哥也都肆意的惯她宠她,简直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
    到了一定的年龄,正赶上流行富贵女子出家修道,王春芳便也嚷嚷着要去修道,最后王家两兄弟被她磨的没有办法,只得送她到清风观修行,不成想还在那里碰上了李宰相家的千金,真是傻姑娘有傻福啊,想起来自己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过这丫头了,还真是有些想念。
    王世仁想了一会儿心事,才回过神来,问王世义道:“二弟,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是啊,过后我想那明月姑娘既然也喜欢看小人书,便让管家专程去阿布分店问了一下,还有没有往期的小人书,那边说没有了,不过可以通过预定的方式给户重新定制一份,不过价格有些贵。
    最后我告诉管家,不要管价格高低,花重金订制了三套,其中有一套就送给了明月姑娘,没想到人家别的绫罗绸缎和山珍海味瞅都没瞅,独独取走了这套小人书。”
    “既然春芳这丫头还有明月姑娘都喜欢看这小人书,说明其中定有吸引人的地方,二弟不是订了三套吗,要不你取来一套我也看看里面到底讲的是啥?”
    王世义笑了起来:“大哥这话说的晚了些,现在一套都没有了。”
    “哦,那另外两套书呢?”
    “其中一套当然留给春芳了,另外在给李相爷家备礼时,我忽然想到,既然像春芳、明月姑娘家的都喜欢看小人书,那宰相夫人是不是也会喜欢?
    另外这套书是定制的,价格也不便宜,我就把那套小人书也当作礼物送了过去。”
    王世仁思索片刻,忽然笑道:“二弟此事做的甚好,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李相家看到礼单中有这套书,才会这么痛快的把礼品收了下来。”
    王世义愣了一下,思索着大哥的话,嘴里喃喃道:“不至于吧。”
    王世仁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情,赶明儿你让王贵再去阿布分店多订几套,不要怕花钱,以后迎来送往把它都要加进去。”
    “小弟记下了。”
    王世仁慨然道:“想我王家,时代公道经营,不敢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咱们可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却被阿布分店推出的一个小小的代金券给逼得束手无策,到头来还要去他们家购买送用的小人书,想来真是讽刺。”
    一时间王家兄弟二人默然无语,沉默半刻,王世义道:“大哥不要顾虑太多,杜家,裴家,顾家那边我都已经打过了招呼,到时候咱们一起发力,我就不信他们这次能撑得下去。另外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定好了计策,现在就只能一门心思往前走了。”
    “就依二弟之计行事吧,名不见经传的阿布还真的是一号人物,不动声色的就将咱们这么多号钱庄逼成这样,由不得咱们兄弟不佩服啊!”
    此时正被人惦记的阿布已经被困在均州的一家旅馆里好几天了,他们现在身处汉水和金钱河的交叉地界,不巧的是刚好赶上连绵的雨季,河水暴涨。
    再加上接连不断狂风卷动着翻滚的浊浪,哪怕是最有经验的船工,在令他们眼睛发红的钱财面前仍然不敢承诺下水,毕竟有命挣钱还需要有命花才是。
    于是阿布每天都会冒雨来到河边观看水势和风浪能否渡河,尽管他心急如焚,但仍然无计可施。
    同他前来的吕刚劝他说:“先生也不要着急上火,反正事情都出了这么久,也就不差这几天的时间,等过了河,咱们加快些脚程就是。”
    最后阿布看着宽阔的河水,恶狠狠地道:“好好好,先让你们嚣张几天,等我缓过手来,你他娘的,我在你们身上全修上桥,到时候看你们还如何猖狂。”
    吕刚心里暗笑,他知道先生这是在对着河水发狠,也没有往心里去,最后劝着阿布返回了旅店。
    阿布二人回到店内,摘下斗笠、脱下蓑衣,清洗已毕,才走出房,找店博士温了一壶酒,做了一条鱼,坐在桌边慢慢饮起酒来,这个年代,两个大男人在风雨交加的时候,能做的也只有饮酒了。
    慢慢喝着,阿布就发现坐在自己旁边不远的地方,一个布衣男子正怔怔的看着窗外,从起头戴的文士帽和衣衫的破旧程度看,应该是一个失意的文人士子。
    这个年代所有的读书人,都一门心思的往仕途这一条独木桥上挤,竞争自然激烈,但被挤落桥下的人显然较多,因此落魄文人也十分的常见,这就有点像是后世,在大学生泛滥的年代里,随便看到一个搬砖的年轻人也许就是大学生毕业一样。
    阿布收回目光,正要端起酒杯和吕刚走一个,忽然就听那个人徐徐吟诵道:“待沽汉边酒,还待驿前舟。为惜故人去,复怜嘶马愁。云山行处合,风雨起中游。此路无知己,明珠莫暗投。”
    阿布心中就是一动,他虽然不会写诗,但在后世上学的过程中,这时背诵过不少诗词歌赋,对于平仄押韵还是稍稍知晓的。
    另外有句话说的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读过的诗词当然不止三百首,虽然他仍然不会做诗,但并不妨碍他能欣赏诗词的好坏。
    刚才这个男子吟出的诗句,对仗公整,用律准确到位,水平相当的高明,在这阴雨天气里,找个伴儿聊一聊也是好的,更何况他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接触的的确不是太多。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到那个人的身前,供手施礼道:“这位兄台,这厢有礼了,听闻兄台刚才吟颂诗句极佳,令在下心想往之,在这阴冷的雨天,左右无事,不知阁下能否赏脸,聚众饮上一杯。”
    此人见阿布脸生,虽然话说的谦逊,但仍觉不妥,正想推辞,吕刚也走了过来,向着此人道:“这位兄长莫要再推辞了,我家先生是极为好之人,而且对有文化的人格外推崇,一起过去吃杯酒吧。”
    说完便转身对店家道:“店家,再温几坛酒、做几个拿手的菜来。”
    此人见推辞不过,便供手对阿布二人道:“承蒙两位看的起,那就多有讨扰了。”
    于是三人聚在一桌,坐下说话,阿布见此人虽然面容瘦削,有落魄之相,但眼神坚毅、透露着一股英气,便出声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此人回道:“在下高适,字达夫。”
    阿布差点惊叫出来,心跳随着都加快了:“你就是那个写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高适?”

章节目录

续唐之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18官网只为原作者无忆之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无忆之人并收藏续唐之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