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十分钟的脑电图里发现的一段癫痫波,冯医生就可以确诊他复发了。
    “豫北,估计你是这段时间太过劳累,加上坐车奔波诱发。我建议你最好放下工作,休息一段时间,或者尽可能保证八个小时的睡眠,保持情绪平和最为重要。”
    在此之前,沈豫北已经有长达半年时间没有发作过,哪怕小发作也没有,不久前的那次复查,各项检查指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冯医生甚至已经叮嘱他将苯妥英钠慢慢减量。
    现在再次大发作,将宣告着一切都得从头来。
    沈豫北吁了口气,靠坐在椅子里,面色还算平和。
    “我知道了冯医生,谢谢。”
    冯医生想了想,斟酌道,“其实我个人来讲,更建议你做手术,目前来看,吃药只能尽可能减少你发作次数,但并不能彻底治愈。”
    依沈豫北目前的财力,又怎么会不想根治,眼下国内外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在洛杉矶,如果请他亲自操刀的话,有一半的成功几率。
    剩下一半后果会如何,不敢想象,等于是拿命在赌博。不等把沈家家业掌控在手,沈豫北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更不会让沈必山知道他有这个病。
    沈必山不止他一个儿子,可沈豫北却势必要得到沈氏企业一半以上的股权。
    ......
    从医院出来之后,沈豫北约了人在鼎丰酒店见面,商谈定痫丸后续科研支持。
    沈豫北约的不是别人,正是阮明瑜的博导张琪。
    业内人士大都清楚,每一种药投入临床使用,想要获得很高的临床效益,一来跟药物本身的效果相关,二来需要大量的科研文献支持。这个过程很漫长,短则几年,长达几十年甚至百年。
    沈氏药业跟国内数十名医药领域科学带头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次沈豫北把目标锁定在张琪身上,无非是看中了他在制药领域的影响力。
    在此之前,两人并不熟悉,见面互相握手之后,不过在漫无天际聊些别的。当然,张琪谈论的多数是学术方面的事。
    期间他还提到了他的几个徒弟,有博士,有研究生。
    “哎呀,要说我带这么多届学生,只有我的第一个学生赵磊,还有在读的陆明瑜最得我心。干事认真,聪明,也足够勤快,哪像其他学生呐,也不知道是我思想腐朽跟不上时代了,还是怎么的,实在看不惯他们的思想,太过浮躁,静不下心来搞研究。”
    沈豫北静静听着,嘴角含着笑,等张琪说完,他才不经意的提了一句,“说来也巧,明瑜是我太太,这么说来,我还得跟着他喊您一声老师。”
    张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被沈豫北一声老师叫的欢喜,笑道,“这么巧?明瑜这孩子也真是的,结婚也不跟我说一下。”
    读书人多多少少有些清高,特别像张琪这样专注于研究的人,上来就提钱,可能适得其反。沈豫北也是早打听好了,从阮明瑜身上下手跟他套近乎。
    沈豫北替阮明瑜解围,“因为考虑到她还在读书,暂时就没向外界公布我们结婚的消息,当初办婚礼时也是一切从简,只通知了几个亲戚。等哪天老师有空,我和明瑜单请您喝杯薄酒。”
    听沈豫北这么说,张琪释然了,豪门嘛,其中复杂也不是三两句能说得清的。
    接下来的谈话还算愉快,散席前,沈豫北示意钟叔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亲自送到张琪手上。
    “我跟明瑜一块挑的,希望老师您能喜欢。”
    墨蓝色的锦盒整齐的排列了一套象棋,是沈豫北从一位大师手中花十几万买到的清象牙,当做见面礼,既能拿得出手,也不至于让他损失太多,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张琪也是识货人,他是真喜欢这套玩意。
    从鼎丰酒店回家,沈豫北不大提得起精神,钟叔劝他听医生的,要他放下工作好好休息两天。
    定痫丸那边已经推上市,跟张琪的合作也敲定,暂时是没什么要紧事了。沈豫北捏捏眉心,露了个笑,“钟叔,就听你的,帮我把明后两天的行程往后安排。”
    钟叔笑道,“我一会就打电话给张忠。”
    张忠是沈豫北在工作上的助理,也是他的另一个心腹。
    “对了,再往林兰芝女士卡里打四万。”
    钟叔一愣,随即就明白沈豫北的意思了。他今天等于是利用了阮明瑜,现在给陆家人一点补偿也无可厚非。趁沈豫北上楼休息的空当,钟叔没耽搁,去给林兰芝打了钱。
    ......
    阮明瑜还在出门诊,就接到了林兰芝的电话,电话里,林兰芝听起来心情不错。
    “明瑜啊,晚上来家吃顿饭,妈今天烧了排骨。”
    阮明瑜又摸不清林兰芝是在打什么主意了,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直犯嘀咕。下班之后从老高那里取了一千五百块,回家之前去超市给陆明光买了些爱吃的带上。
    “明瑜回来啦,快歇一会儿,我饭就快烧好。”林兰芝难得冲阮明瑜露出了笑脸。
    阮明瑜没有欣慰,只有惊吓。
    好在林兰芝注意力在厨房炖的排骨上,没察觉到阮明瑜的异常,陆建国呵呵笑了,对阮明瑜道,“明瑜,豫北今天给家里打了四万块。”
    阮明瑜瞬间明白了,她这是托了沈豫北的福才从林兰芝那儿得了个笑脸相迎。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陆明光惦记着阮明瑜给他从超市买的好吃的,背着手不肯吃晚饭,林兰芝劝了几句不管用,阮明瑜开口道,“哥,你要是不把饭吃了,等我走了就把好吃的全拎走。”
    陆明光急眼了,嚷嚷道,“妹妹太坏!”
    阮明瑜指指他面前的一碗饭,“快吃了。”
    陆明光瘪瘪嘴,不情不愿的拿起了勺,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林兰芝给他脖子上系了个围嘴,防止他把饭渣弄到衣服上。
    陆建国给阮明瑜夹了几块排骨,叮嘱道,“明瑜你多吃点,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
    阮明瑜笑了,摇摇头,“还行。”
    说话间,阮明瑜往林兰芝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开口对林兰芝道,“妈,你有没有想过跟爸独自干点什么。”
    林兰芝愣了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建国也停了筷子,看向阮明瑜。
    阮明瑜正色道,“我知道哥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可咱们不能总想着靠沈豫北。他跟我的关系,妈你应该知道,随时都有离婚的可能。你们有没有想过,哪天没了沈豫北,咱家该怎么办?”
    陆建国沉默不语。
    林兰芝想了一会,哼声道,“过一天是一天。明瑜,这就要看你跟豫北处好关系,就当是为了你哥,多顺着点豫北不就成了?做个听话的人,让他挑不出你毛病,这样不就不会离婚了?”
    阮明瑜叹口气,无奈道,“妈,不见得我去讨好他就管用,沈家是什么人家,咱家又是什么样,他能看得上我?这婚我看早晚得离。”
    阮明瑜说的这些,林兰芝何尝不懂,凭沈豫北的身价,随便勾勾手,排队的女人等着他上,自家女儿除了皮相好了点,确实没哪点能配得上女婿的。
    “不行就赶紧跟豫北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儿子,到时候就算离了婚,只要有外孙在,咱家也不用发愁!”林兰芝脑子活络,立马就想到生子上。
    阮明瑜扶额,深觉自己跟林兰芝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根本没法跟她说明白。
    陆建国开了口,“明瑜说得有道理,我现在一个月不过三千多块钱的工资,确实负担不起明光,咱们可以考虑做点小本生意,也不耽误照顾明光。”
    虽然社会难混,但嚷着难混的大多是眼高手低好逸恶劳的,既然没大本事,踏踏实实做些小本生意也能过得不错。
    人家夜市里卖凉皮的,一个月也能挣个□□千。
    阮明瑜也没想一次性就能把林兰芝给说服,只是给她提个醒,打个预防针,因为她要跟沈豫北说一声,以后不要再往陆家打钱,早晚能把陆家人给毁了。
    假期结束前一天,阮明瑜拨了沈豫北的电话。
    彼时沈豫北正围着镜泊湖晨跑,听见手机响动,看了眼来电显示,略迟疑了下,才接起。
    “那个...我有事想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沈豫北唔了一声,“我让钟叔去接你。”
    阮明瑜刚想说她可以自己去,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索性把家里收拾了下,等钟叔过来。
    阮明瑜去的时候,沈豫北正在餐厅用早餐,钟婶谨记冯医生的叮嘱,给沈豫北做的都是好消化的清淡食物。
    阮明瑜下意识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了身黑色家居服,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昨夜冒出的胡子还没来得及刮...
    沈豫北突然抬起了头,阮明瑜猝不及防,被他抓个现形,不自在的冲他笑了笑。
    “吃了没?没吃就过来一起吧。”沈豫北勾了嘴角,心情似乎还不错。
    沈豫北一松口,在厨房的钟婶出来了,笑道,“太太你先坐,我给你盛粥。”
    阮明瑜确实没吃早饭,没客气,洗了手坐了下来,跟沈豫北一块吃了早饭,虽然二人仍旧全程无交流,但气氛还算融洽,或许是因为沈豫北没那么再像刺猬一般乱扎人。
    沈豫北注意到了阮明瑜的左手,裹了纱布,虽然她一直没拿到桌面上,可沈豫北还是注意到了。
    “你手怎么了?”
    阮明瑜一愣,随即面不改色道,“被烫的。”
    沈豫北没作他想,唔了一声,不再吱声。
    饭后,钟婶把残羹扯了。沈豫北冲阮明瑜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走,去书房。”
    ☆、第12章
    沈豫北的书房位于别墅向阳面,采光极好,晨光透过落地窗投洒在地面,一室温暖。沈豫北就靠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还算轻松,示意阮明瑜坐。
    阮明瑜依言坐到了他对面。
    她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在旁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很傻帽,但是她必须要这么做。
    阮明瑜从包里拿出四万块钱,搁在沈豫北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她从导师那里领的工资,加上接私活挣的所有钱。
    “什么意思。”沈豫北觉得先前接到她电话时隐约冒出的好心情,瞬间被败坏到底,再看对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没一点笑,早知道她是来唱这出的,他随便干什么都比把她接来强。
    阮明瑜理了理头绪,对他道,“这是你打给我母亲的四万块钱。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给她了...你别瞪眼,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我这种举动在你眼里可能看起来很可笑,但我不想让我的父母亲变成蛀虫,哪怕我的哥哥他智商有问题,我也希望他能做点事,至少别再让他们贪得无厌。”
    沈豫北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道,“你确定了?以后可不要后悔。”
    阮明瑜点头,“我确定,我的家人以后急需用钱,我来想办法。”
    闻言,沈豫北嗤笑一声,“你倒自觉,分得挺清楚。”
    阮明瑜眉眼弯弯,露出了笑,“我们目前的关系,说白了就是一张定痫丸在维持,这点我清楚,你得到了定痫丸,我哥哥也因此换了肾,不管怎么样,我是感激你的,所以我会尽可能配合你做事,做好沈家儿媳妇的分内工作,也不会再惹你生气,平时尽量不打扰到你,有事你挂我电话。”
    兜兜转转说一大堆,沈豫北自动把这段话理解为,以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说实话,这样的顺毛又听话的阮明瑜,无疑是沈豫北最想要的太太。在男女关系方面,沈豫北是自傲的,他从来只当女人是附属物,在外人看来,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尽管这样,仍然有女人排队想嫁给他,至于是冲着他的钱还是冲着他的皮相,沈豫北就不得而知了。
    在阮明瑜之前,沈豫北在沈必山的安排下,跟一位世伯的女儿相亲,对方家境不差,样貌化了妆之后也还能看,如果她能听话点,沈豫北是不介意跟她交往下去,甚至跟她结婚的。
    可惜她有严重的公主病,像一个演公主演惯了的小女孩,可笑的是她明明已经二十八了,还想像着自己是她梦幻王国里的公主。
    对这种女人,沈豫北必须敬而远之。
    哪怕依她父亲的财力,结婚之后会对他争股权更有利。娶个公主病的人在家,还要时刻陪着她演戏,单是想想,就足够让沈豫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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